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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珩终于忍不住堵住她的唇,以吻封缄,“碎碎念个不停……”柔软的唇舌相互纠缠,是温柔的吻,深情缠绵,唇齿相依,他眼眸迷离,却还是惦记着她,“收拾东西陪我回宁城。”
“好。”江衾呜咽着发出一个音节,其余的都被揉碎进那个吻里。
她想说什么,他都知道,但他想告诉的她的,只有一个,一切都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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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医院。
乔绪刚从睡梦中醒来,自知声带受伤,并不愿意开口。尤其是看到守护在病床边的,不是江衾,而是她名义上的妻子——江念。
她眼下一片乌青,两天,她憔悴得不像样,原本水灵灵泛着粉色的脸颊此刻如氧化了的苹果,蒙着一层黑,靠在一旁的沙发上打盹,睡得不深,病房外的说话声就将她吵醒。
一醒来,就沉入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她揉了揉自己的肩头,这一觉并不舒服,“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乔绪的声音嘶哑粗涩,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脑子里直接浮现出一句诗——呕哑嘲哳难为听。没想江衾下手竟然这么没轻重,这么久了他的喉咙处似乎还呛着血,他抬手摇了摇,这时候不适合他们两人谈判。
而江念,却笑了,“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她的笑苦涩,又像是在讽刺自己。
乔绪只是蹙着眉头看她,他很理智也很冷静,他很清楚,即使江念恨他入骨,恨不得他马上去死,却又怕他真的死了。因为他的遗嘱里明确写着,如果他日后有所不测,股权全部移交江衾。而在源达,除了他,唯一一个持有相应股份能与她抗衡的,只有江衾,她最讨厌的人。
若当时江衾真的掐死他,他的股权归江衾,江衾却因为故意杀人被判入狱。入狱前,必然会把股权转给林月馨,兜兜转转,最终受益人还是她。
他这回没死,最失望的怎会不是她。
江念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我若真的想算计你,你还有命活到现在吗?”
江念的眉宇像江衾,蹙眉的时候更像。她的笑声很凄惨,一点一点渗入人心,叫乔绪瘆得慌,即使江衾掐着他,他都不觉如此,而江念的笑,却叫他脊背发凉,“你连亲妹妹都能几番算计,还差我一个?”
江念抚摸过他脖子上的掐痕,心疼又心痛,“算计?你可知道杀人未遂,如果报警会是什么下场吗?”
乔绪嫌恶地挡掉她的手,“你不会。”从他这,她捞不到任何好处,再把江衾送进牢里,她的结果只能说一无所有,她还得最后一搏,搏江衾手里的那点股权。
“对,我不会。”江念收回自己的手,“因为这世间,我只剩她一个妹妹了,我要保护她,像爸爸保护她那样,保护我唯一的妹妹。”
真可怕。乔绪别开脸不看她,这个女人越相处越叫人觉得可怕。
“乔绪,我答应离婚。”江念将准备好的手续和文件一并铺展在他的被单上,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乏力,“股权我不要了,我只要妹妹。”
“呵呵。”病房里只剩下乔绪的冷笑,像是看着一个笑话,“那为什么还要对林月馨的体检报告动手脚?是为了方便下一次更彻底地夺走江衾手里的股权吧。江念,你所做的,和你所说的,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江念垂眸看他,这世间,最了解彼此的莫过于他们自己。而偏偏,他就是不肯爱她,“曾经是。”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但是乔绪你信吗,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五天,五天内江衾一定会自己把股权给我。”
“她不傻。”乔绪打开笔盖,爽快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股权归他所有,夫妻双方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归女方。
“打个赌好吗?”江念挨着他耳边笑,“你若输了,不要再去打扰她和程曦珩。”
“若我输了……”江念顿了顿,“我说出当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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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乔城前,江衾抽空见了江念。
她憔悴了许多,却也真实了许多,“还是决定和程先生一起回去了?”
“嗯。”这两姐妹这般心平气和的聊天,似乎还是第一次,“乔……姐夫她怎么样了?”
“气管损伤,休息一阵就好了。”江念顿了顿,垂眸看着桌上的玻璃杯,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他离婚了。”
“什么?”江衾猛地抬起头,看到江念一脸愁容,心口的那份悲切更加紧实,不可置信地问她,“为什么?”
江念苦笑着摇头,“我执着于股权,执着于谁先背弃了谁,可是到头来,我还是没有赢。阿衾,这一次你和乔绪都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可真正成长的人却是我……”她伸手握住她温热的手,像小时候一样,紧握着她的手,“我曾经得失心那么强,可是我并没有得到什么。而乔绪……我不忍心再逼着你去伤害他了,他是真的爱你。”
江衾的指尖变得冰凉,她本不该内疚,这一切都是江念咎由自取,可到头来,却是她心生愧疚。这场三人关系里,没有人不受伤害,她脱身得早,但是乔绪却沉浸在黑暗中,而江念,却也痴迷了一生。
“阿衾,离开乔城也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江念松开口,自嘲地笑笑,“这样也好,真的。”
江衾沉默不语。
“离开前去见见妈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困呀,是不是怀孕了?难道是无性生殖?
☆、三十五
“离开前去见见妈吧。”江念的脸色很差,即使是笑起来,也是形容憔悴,枯槁的双眼里是道不尽的疲惫,“妈对你有误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月馨似乎就成了江衾的禁忌。
自打江衾去见过江念以后,就一直沉默不言。程曦珩好几次要逗她,她都兴趣乏乏。
一直等到夜深睡觉的时候,程曦珩才有机会能抱到她,她柔软的身体和熟悉的香味,“怎么闷闷不乐的?”
江衾这时候却特别精神,可能是前几日睡多了,这个点了还很亢奋,“我去见过江念了。”
“她说什么了?”程曦珩小心翼翼地开口,即使江衾从未跟她说过江家的事情,但是他也有一种直觉,无论是江母还是江姐,都是江衾心中难以言喻的痛。
“也没说什么。”江衾用指甲掐着指腹,无意识的一个动作却泄露了她此刻有多纠结,“只是,她和乔绪离婚了。”
突然,一室的沉默。
乔绪的身份太复杂,程曦珩会介意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相较于他的介意,江衾今夜的异样似乎还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个。
“曦珩,我很纠结。”
“纠结什么?”
江衾甚至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讲起,正如她这一夜的沉默,不过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翊臣跟你提过我吧?”
程曦珩似乎没料到江衾的不答反问。
不过也是,他们之间解决问题的方式都太过粗暴简单……额,想起粗暴简单的解决方式,程曦珩就有点不受控。
“你怎么了?”江衾刚想动,就觉得后面有个东西在顶着自己。她想起来了,他们之间没有好好交过心的原因,除了他们两个人都不善于袒露心迹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总喜欢做,而不喜欢说。
不过,今夜,她不想妥协,“程曦珩,你给我憋着。”
憋着……
程曦珩也想憋着,只是,你越想憋着,他就越憋不住,更何况,边上躺着的人还是江衾,他不想憋啊,“还是边做边说吧。”
“程曦珩你是还没进化的低等动物是吗?”江衾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她酝酿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开口了,竟然就这样胎死腹中,直接过度到这里来了,“程曦珩你只想着做,你都不关心我!”
“衾,我已经关心了你一晚上,是你不理我的。”
……
亲你妹啊亲,你以为你是某宝包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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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衾早上醒来跟散了架的大体骨架似的,全身都疼。为什么是大体骨架,因为她觉得动一下,全身的骨头都在响,可不就是骨架。
“醒了?”程曦珩靠在她头上,似乎也才刚醒不久,声音又沙又哑。
江衾不想动,也没力气动,“额,昨晚说到哪里了?”
程曦珩一怔,一会了才开口,“说到乔绪离婚。”
江衾眨了眨眼,觉得程曦珩果然是吃饱餍足心无芥蒂,昨晚说到这个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今早倒好了,神色自如,风轻云淡。
“说不下去了……”江衾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夜黑风高的时候,她比较有讲故事的心情,现在窗外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她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真的不想去提不开心的事情了,“晚上再说吧,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江衾推了推程曦珩,笑眯眯地,“不要这么懒,快起床!”
程曦珩无奈,吻了吻她的脸颊,“又想差遣我干嘛?”
“我想吃齐三路老许家的豆浆油条。”江衾晃了晃程曦珩的胳膊,“那地方有点远,你得开车早点去。”
“知道了。”程曦珩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虽然他并不知道齐三路老许家到底是在哪里,“你再睡一会儿,我要走了再叫醒你。”
“嗯!”江衾拉过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一口他的脸颊,“爱你。”
闻言,程曦珩笑得眉目舒展,心情都快飘起来了,“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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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衾说不开车,程曦珩一开始还担心不方便。
后来才发现,若是开车,才是真的不方便。乡间的路不比道上,泥泞坑又多,若是开车,只怕也是一路颠簸,还不如这样执子之手,漫步闲庭。
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晴朗。田野里是满眼的青郁茂盛,鼻息间夹杂着清香和土壤的味道,不同于都市里的繁华,却别有一番风味。即使内心有再多浮躁,到这种地方待上一时半会儿,也能心神归宁,不再惴惴不安。
程曦珩拉着江衾的手,她的手软若无骨,白皙修长,指尖有层薄茧。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程曦珩步伐缓下,配合着江衾的步子,这里是乔城远郊,江衾虽然不受宠,但毕竟也是养在深闺,娇生惯养,怎么会知道这么偏僻的一处田野呢。
江衾拉着程曦珩下田,田地一望无际,阡陌交错,她却轻车熟路地带着他绕,“小时候经常离家出走,无意间发现这里,每每心情不好就跑这里来抓蝌蚪。”
“抓蝌蚪?”程曦珩眉宇间似有惊讶,她说她离家出走他倒可以理解,跑来这种地方散心也不算乖张,抓蝌蚪倒是稀奇,他从未做过这种事,“怎么抓?”
江衾抖了抖他的手臂,坏笑着,“这里还有田蛇和老鼠哦,怕不怕?”
“怕。你不怕?”
江衾笑得抑扬顿挫,程曦珩倒是坦诚,她也不逞强,“怕,怕死了都。”说话间已经到了一个小池塘边,池塘很小,旁边还有灌溉用的工具,还有肥料。
发出一股销魂的味道。
江衾早就知晓程曦珩的那点小洁癖,是她一时兴起说来就来,却偏偏忘了他这些规矩,“受不了了?”
程曦珩的眉头原本微微蹙着,听到江衾的问话后却眉眼舒展,“不会。”
“要不,咱们回去吧?”江衾后悔了,她虽然不知道洁癖是什么样的经历,但是这种气味,别说有洁癖的人,就算是平常人也未必受得了,更何况是一贯养尊处优又有洁癖的程曦珩,“我只是带你过来看看,一把年纪了也不想抓那些蝌蚪。”
程曦珩却先蹲下了身子,拉着江衾的手微微用了点力,把她也拽着一块蹲下来,一同看水里的蝌蚪,又黑又小,却身手敏捷,游得飞快,黑团锦簇,像是初滴的墨缓缓散开,“阿衾,你看,有的蝌蚪已经变态出脚来了。”
江衾却一脸嫌弃,“这些蝌蚪小时候长得多可爱,大脑袋小尾巴,长大了就变得好丑。”
“小时候也很丑……”程曦珩实话实说,还好他没有密集恐惧症,要是换了裴翊臣来,早吓跑了。
裴翊臣……程曦珩的心突然被攥紧了一般。
江衾用手去捞,浅浅一斛水里漂着五只黑蝌蚪,因为水域小,活动范围也小,他们的行动受限不再灵活,“以前我每次来都会带个碗,抓了整整一碗的蝌蚪来陪我聊天,等我心情好了,我就把他们放回去找妈妈。”
“要是心情一直没好呢?”
江衾早察觉到他的异样,故意开玩笑,“那就把他们养大了,炖青蛙吃。”
江衾笑的时候,眼里似乎有光,折射出异样的神采,美丽又阳光,程曦珩很难不受她影响,“我要是惹你不开心,你也炖了我一块吃?”
“……”不知道为什么,江衾听到这句话,内心有点不自在,程曦珩自是无意的,但她听着难免介怀,她手一放,蝌蚪连同水一同坠落,落回池塘中,只一瞬,便汇入主流,再也分不出区别来,她半笑着开口,并没有情绪起伏,“是啊,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死于枕边人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