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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青勾起嘴角,面色一片冷硬,冷嘲地哼了一声:“我若是你,定当拼尽全力,以十倍奉还。”前世栗青忍了半生,也不过换来弟弟惨死车轮。即使最后大仇得报又如何,毕竟物是人非。
重活一世,她必不会坐以待毙,重蹈覆辙。
谭易一愣,抬头,重新审视面前这个长相柔弱此时却面露阴狠的少女。在烟雾中眯着眼看了她半晌,摇摇头:“说得容易。”
说完就要赶人,栗青也不坚持,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书桌上。谭易瞥了一眼,走到屏风外面给病人换药水。
“我明天还会再来,你考虑一下。”栗青临走前留下这样一句话。也不知道谭易到底听到没有。
中午栗青随便找了一个餐厅。时间还早,餐厅没多少人,靠橱窗的位置都很空,她挑了风景不错、周围两个位置内都没人的,坐下点了菜。吃过午饭栗青慢慢走回旅馆休息。
傍晚接到王婶电话时,栗青正好从睡梦中醒来。电话那头王婶欲言又止,只是说让她快些回榕城再说。
栗青想了想,答应她后天便回去。
挂了电话,栗青莫名觉得不安。坐在小旅馆潮湿简陋的床上,眉头紧锁,思索她离开这几日榕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幕将至,窗外的斜阳撒了一室血红。
心绪烦躁地坐了片刻,栗青觉得身上有些发痒。不知道是水土不服的缘故还是因为床单不干净,她今早起来身上就起了不少红疹。到药房买了药膏涂上好了不少,这会药效渐失,又发作了。
起身拿了衣服,栗青打算先洗个澡,缓解一下不适。
“扣扣——”
栗青的手刚碰到浴室的门,门口就传来敲门声。有些疑惑,栗青走过去隔着木门问:“谁啊?”
小旅馆没有所谓的客房服务,房费每日中午十二点前结清,她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jc临查,麻烦开一下门。”声音浑厚,但带着一股子匪气。前世栗青在国外留学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贫民窟,警觉性很高。
把耳朵贴到门上,栗青模模糊糊地听到一声“王哥”。心道不好,栗青敛声屏气之后,装作随意淡定道:“麻烦请等一等,我去换件衣服。”
不管门外是不是真jc,栗青都不打算开门。她现在孤身一人,体力也赶不上十年后的自己,硬碰硬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只好先离开这里。
“好,不着急,您慢慢来。”带着笑意的声音透露出一股猥琐意味。
栗青把茶几推过来抵在门后,快速地穿好鞋把包拉上背到背后,走到窗前往外探身看了看,估量了一下高度。她现在在三楼,想要直接往下跳是不现实的。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栗青没扭头,思索自己可以用到的工具。在看到某一处时,勾了勾嘴角。
二楼有雨棚和防护栏,她手脚利落地爬上窗户,沿着水管往下。
栗青在战地当志愿医生时,曾经背着一个受伤的士兵在丛林里走了一天一夜,被他们的人找到之前还要躲避叛军的追踪。
后来成功脱险回去之后,栗青跟着军队的士兵学了不少格斗技巧,即为防身也为保命。
这样程度的攀岩,并不在话下。
只是现在这副身体太过脆弱,栗青爬到二楼,掌心就已经被磨破皮,渗出红红的血丝。好在老房子的楼层不算高,咬着牙越过防护栏,往下一跃,成功落在一处放着不少杂物的地方。
栗青背着包沿着小巷子往外跑,没多久身后的窗户被人推开,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探出头来:“王哥,她在这儿!”
他们追得很紧,栗青对这块儿也不熟悉,只能朝大街上跑,倒不是以为他们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动手,而是人好躲藏。
这群人本以为抓栗青这样的小女孩儿简直是手到擒来,慢慢捕捉猎物也算是情、趣,这才给了她逃跑的时间。
此时被打了脸,自是鼓足劲儿追赶。
这会街上并没有什么人,那群人就像一条蛇一样缠在身后,栗青跑了几条街都没甩掉,眼看着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栗青抬头,打算绕进不远处的小巷子。这样做十分是十分冒险的,她对这里路况不熟悉很容易被堵住,然而事已至此,她只能试一试。
只是她不免疑惑,自己到这里不过才一天,到底得罪了谁?
正当栗青打算拐弯饶进小巷子,一辆黑色车停在她前面,正好拦住她的去路。已经满头大汗的栗青脸色一白,打算绕过去。只是她这刚绕一个头,靠近她那边的车门突然打开。
“上车。”男人的声音温文有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第6章感激和诊治
栗青坐在沙发上,旁边是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树林,还有无边无际的天。此时夜幕已落,外面的景色但被别墅外面的灯光渲染得十分漂亮。
栗青不时往外看看,她喜欢那种空旷的感觉,那能让她感觉平静、放松。心里不由得惊奇,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药箱,走到她面前蹲下,伸出手。他的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手臂,此时温和地朝她微笑:“把手摊开。”
“噢。”栗青乖乖摊开手,白皙的手掌混着血和铁锈,看起来十分狰狞吓人。男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头盯着她的手,浓长的睫毛在脸上形成了两道扇形的阴影,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以为他被掌心血肉模糊的样子恶心到,栗青主动道:“我自己来吧。”
即使她现在无法想起来前世积累的大部分医术,但清创消毒这种做过无数次的基本功早已根深蒂固地印在她脑海里了。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点点头:“也好。”不似少年人张扬的帅气,他是那种被岁月沉淀出来的英俊。
把药箱递给栗青,男人转身朝厨房走去。
给自己清创、消毒,栗青看了一眼从她手掌挑出来的铁锈,不太好意思地朝正走过来的男人开口:“先生,您能帮我找一支破伤风免疫球蛋白么?”
虽然伤口不深,以防万一总还是好的。那小旅馆的卫生实在让人不放心。
就在一个小时前,在毫无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她没有选择地上了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的车。
大口喘着气,她已经筋疲力尽,好一会才冷静下来。看着车内深沈又闪闪发光的椅子,又想了想它朴实无华的外壳,她有些忐忑地扭头朝身旁的车主人道谢:“又麻烦您了。”
态度客气诚恳。
“又见面了,小美人鱼。”男人抬起微笑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他英俊的脸在暗淡的光影中渐渐清晰起来,黑色的短发,深邃的五官,微笑时眼角梢唇有细小的皱纹。
可是真的英俊,而且态度温柔而和善。
小美人鱼?
疑惑了片刻,栗青恍然大悟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把开了瓶口的水瓶放到她手边,他的声音还是温和得很,“喝两口,很快就到了。”
栗青接过来喝了两口。她跑了几条街,此时渴得厉害。
水很柔,和平常喝得水不同,她没几口就把那一小瓶喝完了。
她没想过两个人还有第二次见面,更没想到这个人会再次救了自己。
车子飞一样出了县城,没多久进了缓缓打开的铁门,再跑过一段石板路,就到达了别墅的大门前。
直到被男人妥帖地安置在沙发上,栗青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好。”他朝她点点头,说完转身出去。
栗青原本还在想就算耽搁一些时间也没关系,毕竟这地方离县城实在不算近。正这样想,门就被推开了,那男人就拿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栗青有些意外,瞪大眼睛看着他,然而男人问她:“你自己注射?”
栗青点点头,拿了箱子到浴室。等她出来,他看向她轻声道:“喝点粥吧。”茶几上放着的白瓷碗冒着热气,旁边摆放着几碟精致的小菜。
花了很大力气栗青才勉强保持了用餐的礼仪。
很奇怪的感觉,但她就是觉得在这个人面前狼吞虎咽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你来这里是旅行么?”他坐在她对面,含笑的眼睛看着她。
栗青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扯过纸巾擦了擦嘴,才回答这个问题:“算是吧。”似是而非的回答,不过她也没说谎,这一趟的惊险、刺激堪比丛林大冒险。
“您呢?”她脱口而出,见他盯着她,又有些后悔自己的随意。粥和小菜的味道很棒,摆脱了饥饿,整个人都愉悦起来,说话也不那么过脑子了。
“来拜访老朋友。”说着递给栗青一个杯子,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笑着解释:“只是牛奶,有助于睡眠。”他朝她眨眨眼,语气轻快,像是在哄小姑娘。
栗青刚恢复正常的脸颊又发热起来,有点气恼地瞪大眼睛,故意冷冰冰地对他说:“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了。”面前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和她前世年纪相差无几。
“噢,”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笑了:“可是你就是一个小孩子啊。”语气轻快认真,栗青看着他微笑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只好沉默。
但这似乎是有些作用的,他停止了微笑:“我错了。”模样十分诚恳,倒让栗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栗青拧着眉头,有些烦恼,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嗯,我的意思是我18岁了,不是一个小孩子,您没必要用这种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我。”
一股脑说出心里的话,栗青舒坦不少,想了想又认认真真地补充:“谢谢您两次对我伸出援手,这个恩情我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她没有遇到过像他这样的人,更没有人用他这样宠溺的语气同她说过来,她觉得很不自在,也觉得很危险。
男人看着她不说话,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打量。
“好。”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听你的。”语气温和,似乎丝毫没有被她无礼、不知好歹的话激怒。
“你好好休息,晚安。”
“先生,我可以知道您叫什么名字么?”在他离开房间之前,栗青问。
他收回握着金色门把的手,扭过头来,用浅棕色的迷人的眼睛看她:“穆,穆冬知。”
许是累极又或许是牛奶的作用,即使因为无法洗澡一身脏兮兮地躺在床上,栗青也睡得特别沉。早上醒来,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等她洗漱从浴室出来,茶几上已经摆好早餐,床边放着一套干净运动服。
一切安排都太妥帖,但也正因如此栗青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换了干净的衣服,把旧衣服和自己的东西塞进背包,栗青打开钱包,里面的现金是她现在的全部身家。
只留下五百块钱,这是她的路费。
栗青把剩下的一叠纸钞拿出来放到茶几。起身走到门口又折回去多放了一张在上面。
栗青背着包下楼,别墅里的佣人告诉她,穆先生已经出门了。
“麻烦你替我转告穆先生,谢谢他收留我。我伤已经好了,就不打扰了。”
女佣为难地看着她,摇摇头不肯:“您最好亲自同他讲。”
栗青当然不可能继续留在那里,于是写了一张纸条塞到那叠钱下面。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一般,这才轻松地离开了别墅。
她在那住一晚,两千多应该是够了。但栗青也没有天真地以为那两千多就能抵消穆冬知对她的两次救命之恩,至少她得让他知道,她不会让他白白冒险帮她。
花了点时间才回到县城,这一次栗青没敢再逗留。感到谭易诊所,栗青就见到门外围了一圈的人,一位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谭医师,你要是让我们走,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妇女怀里还抱着一个带着氧气罩的孩子,紧闭双眼,十分痛苦的样子。
谭易虽心有不忍,但实在也是没办法:“我不是赶你们,只是我这里条件有限,孩子在这儿只会被耽误。你还是赶紧把孩子送到县医院吧。”虽然小县城医疗条件有限,但总比他这里什么检查仪器都没有要好。
那妇女闻言哭得越发悲恸,抹了把眼泪:“谭医师,我们哪里去得起县医院,门槛费就是好几百,孩子他爸在工地摔了,现在还欠着县医院好几千呢,他们怎么会收我们!”
正欲开口的谭易闻言语塞,同情之余也觉得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