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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的话,一下子把徐颜夕拉回残酷的现实中。
“没有人能够承担贪心的结果,你也一样。”陈绍看着她发白的脸,这才放柔了脸部线条,他走到一边去给她斟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药片,半蹲在她面前,让她自己做选择,“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害你。”
徐颜夕擦了擦眼睛。
随即伸手夺过那白色的药片,却没有接过水杯。
牙齿狠狠咬碎那白色药片的时候,一阵令人作呕的苦涩感随之涌了上来,徐颜夕干呕一声,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唇,逼迫自己咽下去。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眼神仿佛带着一丝痛苦的清明。
“陈绍哥,谢谢你。”
徐颜夕好不容易忍住了胸口中翻涌的情绪,侧过头来朝着陈绍艰难地撑起一个笑容。
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怎么能以为和一个男人上床就是得到了这个男人的一切?
宸哥哥说要她留在他的身边。
却原来,并非留在身边了,就是漫漫一生。
多么讽刺,她爱了那个男人那么久,要做的不该做的她通通义无反顾,原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无所畏惧,但是到头来,只要细想那贪欢的代价,她竟受不起。
她一个人要面对怎样的后果都无所谓,只是怎么能让别的生命也被牵扯进来。
不由自主地,徐颜夕想,这世界上有谁比她更幸运?又有谁……能比她更可悲?
徐颜夕失踪的事情经过报告很快就到了徐清骁的耳里。
脾气本来就暴躁的徐清骁摔了电话,顿时怒火攻心,这丫头的性子他早就猜到,怎么可能乖乖束手就擒?要是之前他还能镇定,但是在知道詹遇宸已经来了f市就彻底不淡定了。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两个找出来!”
“干嘛那么大脾气?”政委在门外听到了摔电话的声音,不由诧异,在陆特里的徐清骁自制力可是变态般的强,有什么突发状况竟然让他都气急败坏的?
“没事!”徐清骁火大地抽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间,他布满杀气的眼可不是这样说的。
到了第二天徐清骁的脸色还是很沉,一天的任务结束后政委进了他的屋,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不能说?今天还莫名其妙发火,那群小子可被你练得起不来了。”政委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对了,你家首长刚才派了勤务兵到团里来找你,刚刚才走的,说要你回去一趟。”政委贴心地看了看手表:“对方说二十分钟内不出现你就以后都不用出现了,现在还有十四分钟。”
闻言徐清骁瞪大眼睛立刻跳了起来,迅速拿起军装就冲了出去。
“妈的你不早说!”
徐清骁马不停蹄地飙着悍马回到家,刚一进门就看见了两个从昨天开始就让他一直想掐死的人。
徐颜夕缩了缩脖子,在徐清骁的扫视下心虚地叫人:“哥。”
詹遇宸笑,也不说话,正视着徐清骁带着怒意的目光。
“清骁。”徐父这时开口了,三个小时前詹遇宸带着徐颜夕回家,他吃惊之余心底却在赞叹詹遇宸的应变能力,在他们发火找人之前还懂得把人带回来,算是聪明的男人,“坐下说话。”
徐清骁烦躁地脱了帽子,在詹遇宸的不远处坐下。
“小夕是遇宸带回来的,人毫发无损,而且……”徐父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无奈地转头看向已经快要爆发的自己的儿子,“按他们两个人的说法,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姑且就先试试吧。”
“爸,我要和他单独谈谈。”徐清骁握紧拳头。
等得到了徐父的首肯,徐清骁倏地站起来,那起来的架势吓了徐颜夕一跳,忙站起来,却被徐清骁一声怒喝给吼了一句:“你给我坐下!我是要和他说!不是你!你别忘了了你现在还姓徐!”看着詹遇宸略蹙起的眉头,徐清骁指了指他,然后脚步一转走向自己的房间,“你跟我来。”
徐颜夕低头,不知所措地坐下去。
詹遇宸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才走过去安抚性地抚顺她的发:“别担心。”
徐清骁背对着他们,闻言青筋一起,大步大步地走上了楼。
詹遇宸不是第一次来徐家,以前和徐清骁认识之后有时候就经常来。
两人轻车熟路地走进房,刚关上房门,詹遇宸敏捷地一个侧身躲过了徐清骁重重的一记拳头,两人顿时在不小的空间里无声地打了起来。
詹遇宸有些无奈地看着徐清骁愤怒的眼,这个人从小不说,但是疼自家妹妹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但是随即想起楼下那怯怯不安的小女人,倒觉得要应付一个妹控的哥哥也算值得。
詹遇宸顿了一下,这下被徐清骁猛地用手肘按在墙上,徐清骁的眼眸里仿佛能透出火,他可没有忽略徐颜夕脖子下隐约的痕迹,这个男人是不是无视了他警告过他的话?这让他怎么不火大:“詹遇宸,我徐清骁不和你说暗话,最后一次警告你——离小夕远一点!”
“我打算明天就带小夕去美国。”詹遇宸忽然开口。
徐清骁狠狠皱起眉头。
“小夕已经是我的人了。”詹遇宸看着徐清骁,说,“清骁,你明白我说要带她去美国是什么意思,她说了愿意,那么即便全世界都不同意,我都会带她去。”
詹遇宸离开房间,深吸一口气走到楼梯口,低头的时候刚好看见徐颜夕抬起头来,小丫头担忧的目光一下子让他心生柔意。挠了挠头,詹遇宸走下楼去,和徐父打了招呼,就拉着徐颜夕的手离开了徐家。
两人没有开车,徐颜夕不问,詹遇宸也不答。
良久,直到离开了大院,徐颜夕才看了看詹遇宸下巴上的青紫:“哥动手了?”
她早就看见了,但是碍于刚才还在家,她不好说出口,这下子詹遇宸的俊脸暴露在灯光下,那刺眼的一块让她看了都心疼:“怎么不知道躲躲啊?”
她整个身子几乎都倚在了他的怀里,詹遇宸顺势拥住她,两人在宽敞少车的过道里紧紧相拥,他把头靠在徐颜夕的头上,徐颜夕抬不起头,只听见他说:“我要是躲了只怕我们现在都走不出徐家。”
徐颜夕安静了会儿,然后问:“为什么你…..”话说到一半,她咬住下唇,没有再问出口。
她其实想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会宁愿得罪哥哥也要带她去美国。
但是詹遇宸却明白她想说什么,低头凝视她,他回答:“因为那是我的世界。”
徐颜夕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狠狠攥住了一样。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惊喜、激动都有。
“而且,我会负责的。”他忽然就换了表情,摸着她的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得说,“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你们兄妹关系不和,我就对你负责。”
徐颜夕掩下眸中湿意,撇撇嘴:“你要怎么负责?”
他假装思考,搂着她继续往前走:“唔……你说呢?”
“你倒是说啊……”
路灯下两道紧贴的身影,柔和而美好。
徐颜夕站在阳台上,远远地看着周围大大的草场,感觉这里似乎连空气都和家那边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地方,徐颜夕想起那晚他的话,默默勾起唇角。
詹遇宸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不远处正在默默微笑的小女人。
徐颜夕今天穿的一身田园风格的连衣裙,长到膝盖的沙滩裙被风吹起扬起了一个俏皮的弧度,她似乎在想什么,双眼微微眯起,五官灵动得像是会说话一眼。
他又看了一会儿,随即转头低声吩咐了些要紧的事情,就起身遣退了其他的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徐颜夕身后,然后重重地把手箍在了她的腰上。
“在想什么?”詹遇宸轻笑,吻着她的耳垂,笑语间身上散发着些刚沐浴过的香气,让徐颜夕心头微动。
“在想……”徐颜夕忽然低笑,伸手逮住了某人一只不安分的爪子,娇嗔道,“你怎么那么没正行啊?现在可是阳光烈日下!”
徐颜夕的不满让詹遇宸笑得更欢了,他伸手把她身子转过来,随即大腿贴上,暗示性地磨蹭,嘴角勾起坏坏的笑:“不要紧,这里够宽敞,你叫再大声也没人听见……”
两人又笑骂作一团,到后来作为昨晚某人所求无度的补偿,詹遇宸邀请了徐颜夕到了他的专属马场。
在美国,拥有一片马场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儿,但是当徐颜夕看着那占地面积够三个建筑群的草场时,也不禁感叹了一声:“这里都是你的吗?”
徐颜夕换上了一身骑马装,暗红色的紧身装束顺贴地穿在她纤细的身上,显得整个人英姿勃勃却又不失柔美;詹遇宸自然而然地站在她身后,一身笔挺的骑马装配上暗棕长靴,更显得英姿飒爽,俊朗非凡。
“这个草场不算大,我最大的草场是在新西兰,足足有三个高尔夫球场那么大,周围还有养羊的呢,”詹遇宸看着徐颜夕的兴奋,不动声色地又说道,“只要你能坚持把这马场跑下来,我就带你去,怎么样?”
徐颜夕闻言帅气地摸了摸鼻子:“这简单!”
但是据说,还没有尝试过的事情,轻易把事情说满,那是要吃苦头的。
徐颜夕发现骑马比她想象中的难。
为什么宸哥哥可以一跨而就,而她面对着面前的这匹高头大马就要瞪眼个半天呢?
詹遇宸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一人一马干瞪眼,良久,见徐颜夕还没有要动作的意思,不由笑出声:“你看着它,就能上去了?”
徐颜夕挫败地嗷呜一声:“但是那高度,一看就知道上不去。”
詹遇宸看了看草场远处那群本该是用来帮忙但是却被他遣退命令不准上前的人,摸了摸鼻翼,才无可奈何地下马,伸手一揽,就把徐颜夕托了起来。
“脚踩稳……对,右腿跨过去,重心放低点……”詹遇宸大笑着,看着徐颜夕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动作爬上马,转瞬便听见了徐颜夕不满的嘀咕:“原来你就是故意来整我的,说什么骑马,害我丢形象。”
“还形象!我就看着你长大,你蛀牙要去拔牙的时候喊得整间医院都能听见的时候我还在你旁边摁着你呢!你什么丑态我没有见过?”
詹遇宸龇牙笑了,十分得意的模样,徐颜夕不甘示弱:“然后你如今就觉得女大十八变了吧?看到我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就下手了?”
“哪里变了?”詹遇宸闻言,忽然低笑,“是变大了?还是变紧了?唔,好像都有……”
徐颜夕大囧,慌忙地扭过头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才发现这偌大的草场只有他们两个了,才又转过头来恼羞成怒地道:“宸哥哥!要是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詹遇宸说罢,自己翻身也上了马。马儿嘶鸣了一声,有些不安地踏着马蹄,马身微动,徐颜夕立刻抓紧了缰绳害怕被摔下去,下一秒就被詹遇宸的大手环住腰腹给提了起来。“我就算在这里要了你,别人也只会扭过头去当没看见,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家地盘,这里我最大,懂吗?”
徐颜夕直觉他话中有话,于是聪明地询问道:“难道晚上还有要我配合你无法无天的事儿发生?”
“聪明的孩子,”詹遇宸奖赏了她一个吻,“怕吗?”
“他们又不是豺狼猛虎,我怕什么?”
徐颜夕说着,然后缩了缩脖子。
詹遇宸沉默了片刻,随即伸手抚上她的脖子,温柔的摩挲着,双眼却透不进一丝暖意:“豺狼猛虎都总有被驯服的那一天,人,始终难办。”他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于是低下头去的时候双眼就带了笑意,“不过,要是他们敢欺负你,我就把他们全都‘咔咔咔’了!”
徐颜夕笑了:“但是这里真的美地和梦一样。”
美好得根本不像是哥哥和他口中所说的那个灰暗的世界。
詹遇宸明白她的意思,环住她的腰驱使马儿开始往前走:“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危险,小夕,记住,在这里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能相信。”
“就算是徐伯伯和伯母?”徐颜夕抬头问。
“是。”他的语气难得地认真,“但是你也要知道,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徐颜夕没有看到他说这句话的表情,不然就会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森然冷意。
两人一直同骑着,偶尔甩动马鞭踱步,等走完了草场又腻歪了许久,佣人们已经催了不下五遍了。
在第六个前来催促的人走了以后,詹遇宸把马策回别墅,然后下马把人给抱了下来。
佣人们立刻开始替徐颜夕换衣服化妆。
但是当她们要给徐颜夕化上晚宴妆的时候,被已经换好衣服的詹遇宸给阻止了。他一身简易的白衬衣加上一条修长笔直的黑色长裤,整个人仿佛从时装杂志上走出来的,一身肆意的慵懒和邪魅。
接过佣人们手中的眉笔,詹遇宸坐上了梳妆台,伸手轻轻抬起徐颜夕的下巴,然后俯下身去,一笔一笔,把淡淡的烟波染上了一层浓墨淡彩。
管家刚才一直站在詹遇宸的背后,见状欲言又止。
却在接触到镜中詹遇宸抬起的目光时愣了愣,然后恭敬地低下头去退回原位,直到开宴后都没有再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