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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们的心思这下是不说都明白了,可是清河王才不会这时候凑到皇帝面前去。
“这话不该由我来说,我们毕竟只是陛下的弟弟,说的话也没有太大的分量。”
“那谁来说要好?”乐平王一听就急了,再这么下去,他还没见着长江,就要后背屁股连成一片了!
“自然是阿叔。”清河王说着就笑了几声,带着几分的不怀好意,这个头他们最适合去。
弟弟们对兄长说话那是下对上,难免有几分底气不足,但是叔父们就不一样,年纪辈分摆在那里,不管怎么样都比他们要有分量。
拓跋演坐在大帐中看书,毛奇瞅着让一旁的中官将灯火拨的再明亮一些。出行在外,就算是天子,也有不得不将就的时候。
拓跋演突然将手里的书卷扔在桌面上,“毛奇,你说外面这雨能下多久?”
毛奇小时候也是苦过的,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也不会进宫做阉寺。
“回禀陛下,臣幼时听老人说,这夏日里的雨多则呢,恐怕是要下到六月去了。”
夏日湿热,这是南方的普遍特点,毛奇这话也不算是胡说八道。毛奇没有说的是,照着眼下的行军速度,恐怕就算是到了洛阳,雨还没听。到时候南边恐怕是下的更加厉害。
拓跋演听到毛奇这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他从折叠床上起来,走到大帐门口,听到外面雨落下的窸窸窣窣声音。过了许久才回过身来。
“陛下要不要用薏米粥?”毛奇问道,“皇后派人送来此物,疾医说可以祛湿。”
皇后人在平城宫中,但时常派人给皇帝送来书信,里头平城中的近况自然是要说的,可是更多的是俩夫妻在那里你侬我侬的,看得毛奇都恨不得转过身去只当做没看到。
“嗯。”拓跋演这些日子胃口也不怎么好,毕竟这个天气,如果没有一些开胃的东西,胃口完全好不起来。但他听说是萧妙音让人送来的,还是点了点头。
毛奇老早就让人将薏米粥熬在那里了,端上来的时候温度刚刚好,不烫不凉,里头放了石蜜磨成的粉末,端上来甜香四溢。
拓跋演幼时爱吃甜味的东西也喜欢比较艳丽的装饰,几岁的时候还好,后来大了些,太皇太后告诉他,上位者不能轻易将自己在一些地方的偏好表露出来,不然下面的人会为了讨好使劲的献殷勤,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那会他年纪小,不知道自己喜欢吃甚么口味的膳食还有这么多麻烦的规矩,后来大了也明白了。
他这个喜好也就阿妙知道一些。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他不经意就被阿妙发现了这个偏好。
阿妙自然是不觉得有甚么的,在她看来不过是口味上喜好,没有必要牵涉到甚么为人君的问题。
私下也拿着不少点心来和他一同分享的,他自然是不少那点点吃食,不过两人在一起的自在是他最迷恋的。
他持起食匕用了一口,满口的香甜糯软。
毛奇见着天子嘴边的那一抹笑,心里知道陛下这是喜欢了。想起这段时间皇帝在外面是儒雅之君,在他们这些中官面前,面色阴如凉水,看得毛奇都胆战心惊的恨不得躲在一旁不出来了。
外面的那些人,哪怕是宗室都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些贴身服侍陛下的中官却是清清楚楚,而且还不能随意将这些事往外说,要是被天子知道了,杖毙了直接丢到路边去喂狼去。
大臣在天子面前是人,但是中官不过就是家奴罢了,打杀几个根本无关痛痒。
毛奇心里松了口气,只要说出皇后,陛下的心情总是要比以往都要好些。
拓跋演将手里的薏米粥用完,漱口之后,他站了一会。这也是养生的一种,用膳之后不能立刻坐下,要站那么一会。
过了一会外面走入一个中官,“陛下,外面有人求见。”
“不见。”拓跋演不问都知道是谁来求见,又是为了何事,眼下还不够,等到了洛阳好戏才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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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外面慢腾腾的行军,平城内留守的一帮贵族也有些分不清楚状况,皇帝说南征,带着大军就走了,留下一众鲜卑贵族摸不着头脑。不过南征再怎么样也要比迁都强。
这么一来,众人原先的注意力也从皇帝迁都洛阳到南征这件事上。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人也将这件事给暂时的放下来了。就连莫那缕也有心情自己骑马在街上走。
平城内还算是热闹,哪怕交通不便,但也是国都,不可能冷清。坐在马上可以见着鲜卑人还有那些高鼻深目的胡人,偶尔还能见着有金发的大秦人在其中。
莫那缕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旁边两道上的行人。街道上熙熙攘攘,有几分热闹。
他扫过眼去,突然眉头一皱。他见着一个年轻道士正拿着一些山中采摘来的物品和一个商人在交换甚么。
那道士身材高大,站在那里足足比那个商人还要高出一个头不止。而且皮肤白皙,平常人家是很难得养出这样的人。
若只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在意。鲜卑贵族好佛,但道士平城也有。那个年轻道士和卖米粮的商人说好,将一只布袋拿出来,商人照着说好的价钱,_倒了几斛麦子进去。
道士扎好袋口,将那一袋子换好的粮食背在背上,转过身来。
莫那缕看到了那个道士的正面,眉头蹙起。
那道士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他抬头看了看,发现一个衣饰华贵的人正在盯着他。
清则知道自己的面容和旁人有些不太一样,下山入城采买的时候多会遇见这些事。所以他平常能不进城就不进城。这一次也是上头的几个师兄都走不开,所以他才带着师弟下山来。
坐在马上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鲜卑人,他虽然头发花白,但是一双眼睛极其锐利,看着他的时候,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清则垂下头将肩上的袋子向上拖了些,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了。他不想这次下山有甚么意外,也更加不想遇到甚么和宫廷有关的人。
“师叔。”后面跟着的道童瞧着清则脚下走的飞快,一路跟着几乎是在跑了,几乎踹不过气来。
清则听到后面师侄的声音,脚下一顿。他回过身来,发现方才盯着他的那个鲜卑人已经不见了。
他悬在喉咙口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方才师叔走的太急了,对不住。”清则见着道童一张脸上全是潮红,知道师侄一路跑过来跟上他十分吃力,
“待会师叔给你买好吃的。”
清则这话一出,道童立刻高兴了起来,兴奋的连连点头,“还是师叔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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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那缕抱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家中,一直到马进了大门,他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楼氏听说他回来了,出来迎接,一出来就见着莫那缕眉头紧蹙,满脸的奇怪。
“你这又是怎么了,是不是外面有甚么事?”楼氏见状问道,楼氏不仅仅是管着这个家,就是外面的事她也会管。
甚么女主内,她可不信奉那一套。
“你说,这世上有长相那么相似的人么?”莫那缕扶住妻子的胳膊问道。
“不是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么?又有甚么奇怪的?”楼氏不知道莫那缕在外头是受了什么刺激,夫妻俩说话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有甚么只说就是了。
“……”莫那缕还是觉得有些诡异,但是楼氏下一句话,就让莫那缕将这事暂时的放在一边。
“今日阿何想要进宫见太后,又被宫里头打回来了。”楼氏说起这个幼子新妇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鲜卑女子彪悍善妒,楼氏也是一样,管的莫那缕身边莫说妾侍,就是连个稍微有姿色的侍女都没有,莫那缕的子女都是楼氏生的。楼氏养过女儿,知道要养大一个女儿有多辛苦,对何惠她也没有甚么要折磨新妇的意思。
毕竟自家女儿也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她一个磨挫新妇的名头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她的女儿?
但是何惠是真的让她头痛,事事要强。就是她原本不想为难人,都要出手教训她一下。
“进宫?”莫那缕有些不耐烦的蹙起眉头,“进宫作甚?”
宫里留守的几个女人,能主事的只有萧皇后,但是萧皇后和他们并不是一条心,反而和那些汉臣是一块的。当时朝中商议立皇后的时候,那么多的汉臣几乎全站在天子那边。
“阿何是说和皇太后说一说家里的事,让宫里体谅我们的难处。”说起这个,楼氏自己都觉得脸红,如果真的要说,也是她这婆母去找亲家母,然后豆卢氏进宫和皇太后说好一些。如今这新妇自己直接进宫,倒是把她这个阿家给丢在一边了。
“胡说八道!宫里的那个太后自己都是江里头的泥菩萨,还能管我们的事?”莫那缕一听差点笑出声,“别让她进宫丢脸。”
“这个我也知道。宫里也没见她,可不眼下正在自己房内发脾气呢。”楼氏想着待会自己的儿子还要去哄,心里就老大不舒服。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到头来要到别的女人那里说好话,她就老大不舒服。
“别管她。”莫那缕对于这个新妇,耐心几乎没有。也幸好没有闹到他面前来。
“说起来也奇怪。”楼氏和莫那缕相互扶着走到室内,脱去了脚上的靴子。“陛下出征之前太后还好好的,结果过了几日太后就病了,而且还不能见人。五娘也算是太后最喜欢的侄女了。”
何太后喜欢何惠这个侄女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不然也不会因为江阳公主和何惠之间的事,就将江阳公主宣召入宫训斥一顿了。
要知道皇家在公主和外姓人之间,基本上都是偏袒自家人。当年陈留长公主打死宋王私幸的侍女,还让人剖开侍女肚腹挖出成形胎儿差点将宋王吓出问题。皇室也是轻轻带过,直接让这对怨偶和离了事。
陈留长公主和离之后过的各种滋润,完全看不出天子和太皇太后对陈留长公主有甚么惩戒。
天子对宋王还是那么的礼遇呢!
“宫里去和不去都是一样的,莫要浪费力气。”莫那缕在床上坐下,他拿起一只鎏金长颈壶,给自己和楼氏都倒了一杯酪浆,“恐怕这会的太后已经被皇后给制住了。”
楼氏原本正要拿起杯子来喝酪浆,听到他这么一句,险些将手里的杯子打翻。
“皇后?!”楼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莫那缕,“皇后怎么能……”她张大嘴好久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舌头找回来。她压低声音,“那可是她的阿家!”
平常新妇不是要恭恭敬敬的对待阿家么?宫廷里又是那样一个讲究规矩的地方。
“怎么不能?”莫那缕见着妻子如此,不禁笑出了声,“她们萧家女人最是胆大,不说长信殿的那位,就是如今的中宫,也是胆子相当大,她姑母不敢做的事她都敢做,这对姑侄两个,一个比一个胆大。这样的小事还算上甚么呢。”
楼氏顿时哑口无言,说起来皇后还真的是胆大,以前那么多后妃都不敢的事,她就做了。生下了皇长子,不但没有把命给丢掉,还做了皇后。
这位的运道还真的好到让人感叹的地步。
“姑侄两个都不是善茬。”想起当年的事,莫那缕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楼氏这回是没话说了,她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比起当年,何太后还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我以后不会让阿何入宫了,别白白的给家里引来祸事。”楼氏思索一会后答道。
如果皇太后真的被皇后压制住,那么现在宫廷里说了算的就是皇后。楼氏知道自家和皇后并不亲近,到了眼下就是想要亲近也不可能。两家的立场就不同,如何能走在一处?
“嗯。”莫那缕应了声,“你也和七郎说一说,让他劝劝他的新妇,别老是没事找事。想着和公主争锋。”
“这事七郎说甚么,和七郎无关。”楼氏说起这事就气愤,“我们辛苦养出来的儿子,不是来哄其他女人的。”
莫那缕听这话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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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妙音在宫中也是度日如年,她不知道那边拓跋演到底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将那些鲜卑贵族的耐心彻底耗费干净。
她要看着平城不能有事,同样的宫廷中也不能有事,所以她才对何太后那样。
宫中,她手指摩挲着手下的漆盒。拓跋演一走,朝事有门下省和其他处置,不会因为没有了皇帝,就方寸大乱。
她在平常就是等消息,另外防备那些鲜卑贵族。拓跋演那一招,估计那些鲜卑贵族都以为皇帝南征去了,
萧丽华在一旁看见,轻声问道,“到如今,三娘还在担心甚么?”
萧丽华和忧心忡忡的萧妙音不同,她知道这段历史,所以要说担心,半点也没有。
“你家清河王也和天子在外,怎么不见你担心一下?”萧妙音回过身来,对着这位堂姊笑道。
萧丽华一笑,“有陛下在,怕甚么。”
萧妙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件事,办好了没?”
萧丽华面色一肃,和方才言笑晏晏的模样完全不同,“都办好了,不过那东西遇火十分易燃,若真的派上用场,恐怕平城都得烧掉一半。”萧丽华自己就吃过这样的大亏,房子烧了还算是小事,就怕伤了人命。
上一回的事,让萧丽华简直不敢忘记。
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意用这个的。火药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冷兵器要强大许多,但是一旦使用,就是成千上百的人命,那些鲜卑贵族她不管,但平城内还有许多平民,依照这会的房屋构造,起火只会□□一片,若不及时扑火,到时候一个坊都会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