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步生莲_分卷阅读_149

青木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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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那缕在当年的事上对天子有恩不假,可是毛奇觉得天子事不可能在迁都的事情上迁就那些鲜卑勋贵半分。两方坚持不下,哪怕陛下没有当场翻脸,毛奇看着都忍不住冷汗涔涔。

    他在天子的身边伺候久了,天子要是将心中的怒气当场发泄出来还好,若是这么一直压着,等到爆发出来,那可不是降职就能平息得了的。

    想起这个,毛奇忍不住感叹。没见着陛下上回都将给台主说话的阜阳侯差点给撸光了么?要不是皇太后闹腾着绝食,说不定如今的阜阳侯就仅仅是个侯了。

    “……”陈留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来的这么不是时候,“那么罢了。”

    天子这里走不开身,她又不能直接闯进去。只得退了出来,不过她也不是非要到昭阳殿不可,陈留很快就往后宫而去,她是长公主见个甚么妃嫔也不是难事。

    她要去见的不是长秋宫的太后,也不是东宫完全不知道情况如何的太皇太后,她找的就是左昭仪。

    陈留知道左昭仪就是天子的心尖尖,哪怕左昭仪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月亮怎么变方了,天子也会跟着说月亮真的变方了。

    何太后挂着个皇太后的名头,但是皇帝对何太后真的只有面子请。陈留可不想到何太后那里去,自从出了江阳公主的事,公主们都觉得何太后不为公主们着想,偏心偏到没边了。

    萧妙音自然是在宣华殿的,她的肚子如今是一天一个样,甚至萧妙音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的长大。月份越大,萧妙音就越发注意孩子的情况,她不但是每日要到外面散步一个时辰,就是回来也会找点好看的书。

    陈留找来的时候,萧妙音正在听陈女史手下的女官给她读书。

    陈女史手下的女官都是年纪小小就被宫学挑中的,给萧妙音读书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不过萧妙音都这么说了,她们也只有听命的份。

    书读了一半,陈留就来了。

    萧妙音对于陈留的到来并不奇怪,毕竟这位公主上门基本上是带着事来的,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果然,陈留进来之后,连和萧妙音寒暄都等不及,就直接道,“我想让王素做我的驸马。”

    萧妙音听了立刻就拿着手里的团扇挡着脸,“长公主认准王素了?”她老早就从江阳公主的口中得知陈留喜欢王素,不过陈留这么急哄哄的说想要王素做驸马,她都觉得是不是太急了。

    “那王将军知道么?”萧妙音问道,要是王素对发妻和孩子依旧怀念,对陈留无感,甚至不愿意,她要是撮合了的话,那就是在作孽了。

    “王素说,他只怕如今的身份会配不上我。”陈留说着,脸上露出痴笑来,“既然他说怕配不上,那么我就来提好了。”

    “……”萧妙音听见陈留长公主这话,一时半会的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没记错的话,其实王素在南朝也是有妻儿,哪怕发妻和儿女不幸在新帝的清洗下丧生了,可是这事再过了多久,王素就对着陈留开始撩了?

    这话说的暧昧不明,不是拒绝也不是同意。陈留如今一门心思的扑在王素身上,自然是了一把事情往好处想,但是萧妙音却能听出这话下的暧昧不明。

    “可是我听说王素在南朝可都有妻儿,而且妻子还是出身陈郡谢这样的大族。”

    “那又如何?”陈留毫不在乎,“王郎家里如今有几个有几个人?”陈留还就不信那个发妻还能带着儿女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别说南朝对女子多数是教一些诗歌经典,骑射之类鲜有涉及,平常男儿这么养都成肩部扛手不能提的废物了,女儿这么娇养长大又能得甚么好?

    “王郎家里出事的时候,不见王家其他的那些支系出手相助,谢氏的阿爷在这事上也遭了秧,谢氏带着孩子能靠谁去?”陈留说着撇了撇嘴,“她还能从南朝一路追到这里不成?我听说南朝的关卡可是相当严格的。”

    “大娘。”萧妙音将陈留长公主这么笃定王素原配已经死了,心里就老大不舒服,“大娘别嫌弃我话说的难听,这世上没有甚么是不可能的,我听说当初这些士族南下江南的时候,也有很多妻女走散,男人认为妻子已经重新再娶,结果过了几年原配又回来的事。”

    萧妙音就不愿意陈留和王素这么一个有老婆孩子的人混在一块,要真的说士族,平城里的汉人士族一捞一把,完全没必要和一个有妻儿的男人这么纠缠不清的。

    拓跋演是说王素的妻子儿女很难存活,极大可能不在人世了,但是没有得到谢氏的确已经死了的消息之前,谁知道会发生甚么事情?

    萧妙音的手按在肚子上,她这会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坐着就有些不舒服,在床上又换了一个姿势。

    “……”陈留听了之后,脸上就黑了。萧妙音知道陈留这是不高兴了,沉迷进自己恋情里头的女子多数是这样,一心一意想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旁人说再多,也是捂住耳朵装作听不到的。

    陈留随便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常氏等到陈留走后,走到萧妙音身边,“三娘,你何必和长公主说那些?”

    陈留长公主一门心思的想要和那个王素在一起,那么就由她去好了,过得好了是她的运气,过得不好那么也和她家三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毕竟驸马是陈留自己选的,还能怪别人?

    “陈留长公主毕竟是陛下的大姊姊,所以我才说这么一句,听不听完全在她自己。”萧妙音面露疲惫靠在隐囊上,秦女官眼风一使,两名小宫人就上前为她按摩。

    她不会跟着一群人说王素有多么好,去了那一层的士族出身,王素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借着北朝想要报家仇,而拓跋演也想要利用王素来进攻南朝,拓展疆土,彼此歌取所需。就南朝的那个门阀观念,萧妙音就不觉得王素有多喜欢陈留,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一个是为了提醒陈留这个不是良人,二来就算到时候真的出了事,陈留也别来找她哭。

    “三娘就是好心。”常氏感叹一句,“以后这些事三娘还是少管,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至于旁人的事,那就让她们自己操心。”

    “嗯,我知道了。”萧妙音腿上的不适减缓让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120|如意

    陈留在萧妙音这里碰了个钉子之后,不肯就这么离去,萧妙音说的那些话,她是一句都没有听到心里去。干脆又回到了昭阳殿那里,等到里面的臣子退出来之后再进去。

    陈留见到皇帝的时候,被皇帝的脸色吓了一跳,拓跋演的脸色十分阴沉,看着只是强硬按压着没有将心里的火气给发出来罢了。

    “有甚么事么?”拓跋演心里的火气没有发泄出去,看到陈留哪怕已经努力将口气缓了缓,但是话说出来还是把陈留给吓了一跳。

    “陛下。”陈留被拓跋演的脸上和口吻,吓得这会不敢喝拓跋演来甚么姐弟情深了。这会儿皇帝正在生气,要是一个把握不好,把皇帝激怒了成了出气筒就真的糟糕。

    “陛下,我想嫁给王素。”陈留对上拓跋演直接明了的说了。

    “王素?”拓跋演早就知道这件事,听到陈留亲自来说,还是愣了愣,“你是真的想?”

    “是的,陛下。”陈留看着拓跋演,心里有些不安起来,面前的这个不是她的弟弟,而是能够决定她未来夫婿是谁的皇帝,胸腔里的因为紧张跳的飞快,和面对萧妙音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好,朕知道了。”拓跋演因为方才和莫那缕争执而紧绷的脸上有稍许的放松,甚至嘴角还浮现一丝笑容。

    这句过后,陈留就没有等到拓跋演的下一句话,她又不敢问,过了一会就告退了。

    “方才陈留还去了何处?”拓跋演知道陈留就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虽然是众多皇子的姊姊,但是实际上,她出宫之后性子比起在宫廷的时候要张扬的多。

    “陈留长公主一开始想要请见陛下,但是陛下正在和诸公商议要事,长公主就往宣华殿去了。”毛奇自然是知道长公主往哪里去了,万一到时候有人问起答不出来怎么办?

    “估计阿妙没怎么说她想听的话。”拓跋演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的性子,笑着说了一句。

    毛奇只是笑,不说话。

    “也罢,最近宫里事情多,一个个的也不痛快,那么就多件喜事大家乐一乐。”拓跋演轻轻一句就把陈留长公主的婚事定下来了。

    王素这个人原本就得他的看重,而且那些鲜卑大臣越是反对,那么他还真的越看重那些汉臣,要是他这个天子想要器重谁凭借的不是才能,而是那些鲜卑勋贵的脸色,那么他这个皇帝还有甚么盼头。

    不是嫌弃他和太皇太后一样过于器重汉臣么,好,让王素尚公主。他也觉得就这么将王素放在那里,王素不好在北朝落地生根,如今正好。

    “……”拓跋演站起来大步向外面走去。

    后面的几个月,拓跋演再次给王素为汝阴伯的爵位,这次王素没有和第一次那样坚推不受。

    过了不久,天子下诏,让王素尚陈留长公主。

    诏书一下,陈留长公主自然是大喜,头一回嫁人是听从了太皇太后的意思,第二回终于是她自己可以选了。

    而王素和拓跋演也是两大欢喜。

    只是长乐宫里的何太后听说了这个消息,脸上阴沉的能够地下水来,“一个从南朝跑过来的破落户,平常给些官衔打发了也就好了,竟然还这么优待,还尚公主。公主是能够随便加的么?陈留当年一张嘴巧,知道在太皇太后样面前卖痴撒娇,是皇女中最早封公主的,可就是这样还是嫁给了宋王,宋王她不满意,和离,和离也就和离了吧,如今她倒好,又看上南朝的男人。”

    “姑母,听说这事是陈留自己去求陛下的。”何惠今日得了何太后的手令进宫来探望姑母,婆家的日子说好吧,江阳公主已经是和她撕破脸了,而婆母楼氏碍着她是何太后喜欢的侄女,不敢明面上把她怎么样,但是在家事上,楼氏从来不要这个幼子新妇插手半分,几乎把人当做外人看。

    若是换个人都觉察出不对了,奈何豆卢氏当初就没想过女儿会做幼子之妻,在家事上也没怎么教导过她,只是告诉她怎么塞自己的人到账房里头去。结果何惠才塞了两次,就全部被楼氏挡了回去。

    何惠一开始还对着丈夫哭诉,但是见着丈夫除了叫她一味的忍之外,从来不会对婆母做些甚至说些甚么,渐渐的何惠也不爱和丈夫哭了。何太后的召她入宫的手令,还真是把何惠从寂寞中拉了出来。

    “她也真的是敢说。”何太后呼出一口浊气,旁边的两位何御女将一杯温热的蜜水递了过来。

    何御女们在宫廷里已经和守活寡没有任何区别,一年到头也看不到皇帝的面,原先进宫的时候还抱着要得宠的雄心壮志,到了这会当初的那些念想早就没了,只想着能够因为伺候姑母伺候的好,将来在宫廷里也能过的好些。

    “你们也争气点!”何太后见着两个侄女就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你们争点气,我们何家不至于如此!”

    两个侄女都是何太后照着拓跋演的喜好选出来的,拓跋演对女子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他这会的兴趣几乎都集中在政事上,喜欢的就只有萧妙音一个。

    萧妙音是一副南朝女子的模样,何太后就干脆照着萧妙音的那个样子去选,反正何家庶女也多,选出来都是柳眉桃腮身子纤细的美人。谁知道呢!进宫这么多年,别说得宠了,就连皇帝的边都没碰着。

    两个何御女垂下头来都不说话,这种事她们也不敢和太后争执,难道说皇帝不见她们,又不是她们的错?

    “罢了,”何太后见着两个人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知道自己训斥了两个侄女也是没用。当初太皇太后几乎是夜夜安排妃嫔,结果是也没让皇帝低头,乖乖和那些妃嫔生孩子。

    “我原本也想着,让你阿兄尚公主。”何太后气闷道,尚公主若是有了孩子,可以保证两代的荣华,谁知道她提了,皇帝却是支吾两声过去,之后就干脆没有下文了。

    “尚公主?”何惠听说之后,脸上露出惊讶,“姑母是说让阿兄尚公主?”

    “先帝留下来的公主还是有那么几个没有婚嫁,我觉得你兄长也合适。”何太后想起这事就长叹。

    “那太好了!”何惠虽然和公主们合不来,但是也知道尚公主下代表的利益。

    “别高兴太早,这件事天子没答应。”何太后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对皇帝在心里骂几句不孝子。

    果然不是她生的,怎么样都是亲不起来,小时候一张嘴甜的发腻,见着面就喊阿娘,这会别说喊阿娘了,皇帝都下令将原本被太皇太后流放在草原上的舅家召回,只是这一下,几乎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似的,叫她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嫡母又如何?在皇帝看来,挂名的嫡母还不如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几面的生母。

    这会何太后是想要发作,也有些底气不足。

    皇帝都已经用行动来证明她这个嫡母在他心里比不上生母了,她手里也没有太皇太后那样的权势,自然不敢和天子来硬的。

    至于再闹一次绝食,上回闹绝食让她卧病在床半个来月,差点去掉她半条命,年纪越大越怕死,她可不再敢拿着自己的身体去和皇帝赌气。

    “姑母……”何惠听了一下子失落下来,原本她还打算阿兄能够尚公主,阿爷一定会高兴呢。

    毕竟公主的家翁身上也不能太难看了,多少都会给点较高一点的官衔。可是听着姑母的意思,皇帝似乎不答应。

    这就没甚么办法了。

    “没关系,等到萧家的那个小丫头片子生下孩子,抱到我这里来,总归有我们何家发达的那一天。”何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一名年轻女官侍立在外,里头贵人的话语声时有时无,离得较远,想要听清楚甚么很困难,何太后自从身边被换了人,和自家人说话的时候,都会把那些宫人和中官打发出去。

    女官努力的听了听,还是没能听清楚何太后到底是在说甚么,只能听到萧家丫头和何家发达。

    她站在那里好一会,看着太后的那个侄女出来,然后再是两个御女出来。最后自己下值了之后,只顾上喝了一口水。

    这么点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宣华殿的人?

    萧妙音这会看着拓跋演没觉得一阵心烦,她最近肚子大了,脾气也和肚子一样的鼓起来,尤其是拓跋演每日里都要趴在她肚子上听肚子里头孩子的动静,感到孩子动弹,他还会高兴的和个孩子一样。

    但是萧妙音不高兴,肚子里头小孩动,她这个做母亲的真的不好受,尤其一脚踹过来,她又弯不下腰,只能靠着隐囊喘气。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不动,她又担心的要命。

    “我最近让王素尚公主了。”拓跋演趴在萧妙音肚子上一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来。

    “我知道。”萧妙音点头。这么大的事她自然知道,她对陈留的昏事也没多大的兴趣,眼下她最关心的是……

    “你把头抬一下,压着我了。”萧妙音被拓跋演压得不舒服,伸手就把他的头推了一下。

    拓跋演顺势起来,躺在她的身边,“最近好像孩子动的多了。”

    “当然,月份大了也动的多。”她如今都觉得腰酸,有时候还真发狠,恨不得肚子里的宝贝干脆早些出来算了。

    “等到孩子生出来,不管男女,我就奉太皇太后之命封你为皇后。”拓跋演翻了个身,他眼睛亮亮的看着萧妙音,似乎是在等着大人给糖的孩子。萧妙音伸出一只手来戳在他眉心上。

    “你就不怕太皇太后气的撅过去?”太皇太后她就看了那么一回,之后再没有去过,但是她也知道太皇太后那个病症就是放在现代都是不能完全治好的,何况是在医疗条件十分落后的古代?

    她私下查过医术,得了这种病的,在这会都活不长。

    太皇太后可不喜欢她,甚至一度视她为障碍,要不是看在姑侄一场,以太皇太后的手段恐怕早就给她一杯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