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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钢琴课,时间应该是夜里9点10分左右。
而该男子走出马小马的住处,从楼梯口离开的时候,孩子们十分钟的下课时间刚好结束,正准备上晚上9点20分开始的
第三节课。
也就是说,该男子在马小马屋里足足呆了十分钟。
当时走廊里的路灯坏了,孩子们并未看清该男子相貌,只是感觉他长得比较高,身材比较瘦。
这个神秘的男人,在法医推测的马小马死亡的时间段内进入了马小马的住处,种种迹象显示,他极有可能就是在啤酒中投毒毒杀马小马的凶手。
因为楼梯和电梯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所以岩颜并没有看见那名神秘男子。
然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小区门口有保安把守,并装有监控摄像头,事发当时,并没有发现孩子们所说的这名瘦高男子进入小区。
警方怀疑犯罪嫌疑人可能是提前潜入小区,而且在作案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继续在小区潜伏下来,所以调看了近半个月的监控录相,并且在小区内仔细搜索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该名可疑男子。
小区四周围墙都装有监控摄像头,也没有看见有人翻墙潜入的痕迹。
根据种种线索排查,此人亦不可能是小区内部居民。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9点10分左右,小区里有一个神秘男人从天而降,在马小马家里呆了近十分钟,悄悄将一包毒鼠强倒进马小马喝的啤酒里,将马小马毒死之后,又神秘地在四面封闭的小区里消失了。
警方虽经多方调查,但案情并无进展。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瘦高男子”这四个字,我脑海里立即跳出一个人——歪七。
我忙问岩颜:“那个嫌犯男子,是不是个瘸子?”
岩颜摇头说:“我没见过,所以不清楚,也许要问问警察才知道。”
我立即掏出手机给刑侦大队的刘队打电话。刘队工作之余,爱好写点从警随笔之类的豆腐块,我也喜欢写点小文章,刘队曾跟我一起参加过几次本地作协搞的笔会,一来二去,就跟我混熟了。他知道我喜欢写推理小说,有时遇上什么疑难怪案,总要跑来听听我的分析。
我在电话里问刘队:“涉嫌下毒害死马小马的那个神秘男人,是不是个瘸子?”
刘队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据一个练习钢琴的小朋友说,他确实在黑暗中看见那家伙走路一拐一拐的。”
我心里顿时有了底,说:“我知道那家伙是谁了。”就把歪七曾经两次暗算马小马未遂的事说了。
刘队说:“有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凶手一定就是那个家伙了,你赶紧带咱们去抓人。”
4
我带着刘队和几个警察来到青阳山下的那片菜地,歪七住的那间棚屋照例是铁将军把门。我说这家伙只有晚上才回来这里过夜,而且他从马小马手里讹诈了两万块钱,现在又杀了人,还会不会再回这个破地方,就不知道了。
刘队说,咱们先蹲守一夜试试看。于是咱们几个就在不远处的一片黄瓜地里埋伏下来。
天好不容易才黑下来。
大约夜里11点多的时候,果然看见月光下有一个高瘦的人影,一瘸一拐地往那间棚屋走去。我悄悄扯一下刘队的衣角:“就是这家伙了。”
就在歪七掏出钥匙开门的那一刹,刘队和几个刑警早已闪电般扑上去,一把将他按倒在地,利索地给他上了铐子。
歪七挣扎着抬起头,看见是我,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妈的,你不讲信用。”
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不讲信用的是你。小马已经给了你两万块钱了结你女朋友的车祸案子,你为什么还要向他下毒手?为什么还要下毒害死他?”
歪七直起腰来骂:“放你妈的狗屁,老子几时害死他了?老子拿到钱后,就再没有找过他的麻烦。”
我说:“昨晚9点多小马被人毒死在家里,有人看见是你潜入小马家下的毒。”
歪七大叫:“放屁,老子昨天一整晚都在牌场打牌,从晚上7点一直打到今天天亮,除了上厕所撒尿,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牌桌,怎么去杀人?怕是你们见鬼了吧!”
刘队听出了端倪,就瞪着他问:“昨晚你真的通宵在打牌?有谁可以作证?”
歪七说:“驼鸟、山鸡、麻雀都可以给我作证。他们都是昨晚跟我打牌的牌友。还有牌场的老板娘,也可以给我作证。”
刘队把歪七押上警车说:“昨晚你聚众赌博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现在你带我们去找你的牌友,如果能够证明你说的是真话,我们立即放了你。”
歪七把嘴一撇:“去就去,谁怕谁呀。”
结果折腾了大半宿,歪七的几个牌友,牌场老板娘和服务员,都异口同声地证明,歪七昨晚在牌场玩了一个通宵,中间只有上厕所时离开过牌桌,也就三五分钟时间。既然歪七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明能够成立,他身上的嫌疑自然就洗清了。
刘队只好开着警车把他送了回去。
马小马的命案,查到这里,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便算是断了。
根据目击者的描述,马小马极有可能是被一个个子瘦高、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在夜里9点10分至9点20分潜入家中,在啤酒里投毒害死的。
这个男人极像是歪七,但是现在有充分证据证明,这个人并不是歪七。
那这个无论身高身型还是身体残疾部位,都与歪七十分相似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最让人百思不解的是,马小马所在的小区并没有一个这样的男人,这个男人应该是小区外面的人。可是这个人又是怎样在保安和摄像头的重重监控之下,不留痕迹地潜入小区,犯案之后,又是如何神秘消失的呢?这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马小马前任女友阿惠说过的两句话。
第一句是“肯定是与他有什么生死大仇,才会下这样的狠手”。
是的,如此处心积虑下毒杀人,如果不是对马小马怀有深仇大恨,是很难做到的。
可是马小马只是个单位里的小车司机,几乎没有可能与人结下如此生死大仇——唯一的可能,还是那场车祸,只有在那场车祸中,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才因为自己的过失,用自己驾驶的小车“杀”死了一个人。
虽然破财消灾,已与死者的父母及男友花钱了结此事,但谁敢担保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人要为死者报仇呢?所以马小马的命案,我觉得还是要从那桩车祸查起。
我想起阿惠说的第二句话是“小马出的那一场车祸,我也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当时我听到这话,并未往心里去,现在想来,这话似乎大有深意。
是不是阿惠早就发现了什么端倪?我立即去找阿惠了解情况。
阿惠正在上班。
她显然早已知道小马的死讯,看见我,眼眶就红了。
我把她叫到酒店外面的走廊,问她:“上次你对我说,小马出的那一场车祸,你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
阿惠告诉我,她这所以这么想,只是因为一件事。
马小马开车撞死制衣厂女工朱春花的那天晚上,阿惠上晚班,直到半夜才回家,所以马小马开车撞人的详细情况,她当时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她知道当晚有一场英超联赛,曼联对阿森纳,从晚上10点踢到11点半。
马小马开车撞人的时间,是在当晚11点50分左右,在他送醉得不省人事的岩颜回家后返回单位的途中。
那晚胡部长带岩颜去陪上级领导吃饭的那家酒店,是位于远郊的林泉山庄,从林泉山庄到市区的那一段路烂得厉害,从那里开车送岩颜回到市区住处,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马小马送岩颜到家后,开车返回单位,约半个小时后,在青云路拐弯时出了车祸。
算上其他一些耽搁的时间,马小马至少在晚上10点钟,就已经在开车送岩颜回家的路上。
出了车祸之后,交警将他扣留在现场至少忙到第二天凌晨2点才允许他回家。
也就是说,当晚从10点至凌晨2点,这段时间他都在路上,那场从晚上10点踢到11点半的中超联赛,他是没有可能看到直播的。
但是就在第二天中午,电视体育频道首次重播这场赛事,阿惠叫马小马看时,马小马却随口说了一句:“早看过直播了,0比0踢平,真没劲!”
阿惠告诉我说:“对于小马这句话,后来她是越想越觉得蹊跷,球赛直播时,他正在开车送岩颜回去的路上,怎么会……”
我不由笑了:“这就是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其实也没什么,现在看球赛直播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在手机里看,可以用车载电视看,也可以在收音机里‘听’,不一定非得坐在电视机前才能看。”
阿惠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5
在阿惠这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决定把马小马出车祸的那天晚上,送岩颜回家的路重新走一遍。我来到岩颜被领导灌醉的那间远离市区的林泉山庄,在山庄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把自己打听到的岩颜位于西城区的住址告诉了司机。
郊外的路坑坑洼洼,果然不好走。出租车颠颠簸簸地行驶了近四十分钟,才开上城区主干道。
穿过中心城区,又走了近半个小时,才停在西城区香花街岩颜住处的楼下。
我看看时间,总共花了七十三分钟。
我问司机,如果是晚上走这条路,是不是要快些?
司机说当然,晚上车少,最多个把小时就到了。
我付了钱,走下出租车,看到岩颜住的是一栋临街的商住楼,共七层,一楼是商铺,上面是住宅。
岩颜住二楼。
楼梯口旁边是一家杂货店,看店的是个戴老花镜的胖老头儿。
我进去买了一包烟和一罐饮料,付钱的时候,我问老头:“大爷,您这儿二楼住着一个叫岩颜的姑娘,在市委组织部上班,您认识吗?”
老头说:“认识,她经常到我这里买东西,怎么不认识?”
老头机警地打量我一眼,忽然问,“你是警察?”
我一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老头睁大眼睛问:“怎么,几个月前的那场车祸,现在还没调查完啊?”
我有些意外:“您知道那场车祸?”
老头点头说:“当时交警来问了我好几遍,我当然知道啦。那天晚上大概是10点半的样子,我刚收了档口关了门,就听见外面有停车的声音,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男人,穿皮鞋走路,一个是女人,穿的是高跟鞋,踏得楼梯橐橐直响,但听脚步有点凌乱,轻一下重一下的,估计女人是喝醉了酒。后来我听到二楼传来开门的声音,才知道是岩颜回来了。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不,也许有四五十分钟的样子,那个穿皮鞋的男人下楼,发动小车走了。后来听警察说,小车从这里开走不久,就在青云路撞死了一个女人。”
我皱起眉头问:“那个男人扶岩颜上楼后,真的过了四五十分钟才下来?您没记错?”
老头说:“我怎么会记错呢。人老了,落下个失眠的毛病,上半夜我基本上睡不着,手表放在枕头下,每隔一会就看一次,一直要捱到下半夜,才勉强有点睡意。”
岩颜是一名单身女子,按照常理,马小马扶她上楼后,为了避嫌,应该很快离开才对,他为什么会在岩颜屋里呆那么长时间呢?
那时他还没有跟岩颜谈恋爱,两人还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这就更令人生疑了。难道……
我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思路豁然打开。
我感觉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急忙打车赶到马小马住的新城区豪苑小区。
坐在那天岩颜坐过的花圃边,我仔细观察周围情形。
花圃正对着马小马住的那幢楼的电梯间。我乘电梯上到马小马住的三楼,又下到二楼,再下到一楼,一层一层走下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从一楼下去,地下还有负一层,是小区停车场。
停车场的出口是小区后门,照样有保安和摄像头24小时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