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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陛下拒之门外,他就有些不安,总怀疑是不是已经事迹败漏。
此刻皇帝亲临,难道是想要抓现行?
也许,他应该把那小妖怪转移,确保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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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忙忙忙!一团乱!燃尽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皇后萧沵
皇帝陛下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如今大张旗鼓的在众人面前露面,从表面上看自然是对公主殿下和将军大人这一对小两口的宠爱。然而深究细里,却是耐人寻味。
御驾的排场足足铺了半个西京城,为了保证帝后的安全,坊间各处全都是官兵把守,严阵以待。尤其是将军府附近,就是个重兵把守,滴水不漏。
街头巷尾俱是灯火通明,人人无所循形。天还没黑,坊间街巷里走动的老百姓们就都被赶回家,此后便不许随意走动。否则就当刺客处置,格杀勿论!
直到天黑掌灯,帝后的车驾才缓缓而来。大齐的风俗和鎏玥不同,御驾出行不会鸣锣开道,鼓乐伴奏。而是要求安静肃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说话。这样一来,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护卫们时刻警惕的耳目。
御驾在前,凤驾在后,帝后二人并非同行,而是分了前后。
皇后萧沵端坐在凤驾里,贴身伺候的女官尔姑就坐在她的脚边,像一头警惕而忠心的猎犬,虽是保持警觉。
四周无人说话,只有踢踏的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轱辘声,单调的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她此刻心情忐忑,虽眯着眼却并无半丝睡意。
公主出嫁,帝后亲临将军府为二人祝福,这是何等的荣耀。但众人只看到表面的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却不知这帝王的宠爱如同薄冰一般,脆弱的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怀疑。
越是接近皇权,越是如履薄冰。稍有差池,这脆弱的信任就会被踩碎,整个人就掉进刺骨的冰洞里,被水下的激流裹住,拖入无尽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她和萧继远,都是在这薄冰上起舞的人。
脚下的冰已经发出哔啵之声,这是冰层快要破裂的警告。然而大戏已经开场,人人都进入角色,容不得谁在此刻退场。
进,则还有生机。退,只能是死路一条。
陛下自壮年登基,到如今花甲之年,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帝,想要和这头老狼勾心斗角,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唯一的依仗,便是膝下的孩儿以及——时间。
狼王英勇无敌,决胜千里,可那也已经是曾经。此刻坐在前方御驾里的男人,虽雄心壮志未泯,但身体已经老朽。
年轻时不知节制的征战,换来的是年老时无穷无尽的伤病。老天爷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年轻的时候不知节制,不懂养生,自以为天下无敌,不死之身。但天下谁能真正无敌?谁能真正不死?就算斗得过天下人,也斗不过老天爷。
人人都会老,人人都会死。草原上最强悍的狼王,也不能例外。
这一次陛下久居不出,便又是一个重要的信号。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
郡王爷从鎏玥搜罗了郭神医的神药,刚到她手上就敬献上去。但她知道,陛下是不会用这药的。
倒不是不相信她,而是这多疑的男人谁也不信。年轻的时候他就只相信自己,年纪大了,越发顽固,更是谁也不信。
这样也好,谁也不信,谁都提防,以至于草木皆兵,身边连一个贴心人都留不住。
天下人有私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到了这位老人的眼里,任何一点私心就都成了他怀疑的证据。
萧继远是个难得的人才,懂兵法又知天下大道,还有一点鎏玥文人的酸腐气,颇有点将就忠君爱国的正道。这样的人,本该拉拢重用,委以重任。
可陛下终归是对他不放心!只因萧将军迟迟不肯接受皇女耶律淑哥,他就怀疑对方藏有异心。
简直可笑!难道姓萧的就非得跟姓耶律的绑在一起,才叫忠心?这忠心,不是靠绑就能绑得住。何况,她瞧着耶律淑哥那个样子,也觉得实在不是个良配。
若是萧继远为了官爵厚禄就委屈自己跟耶律淑哥在一起,她才要看不起他呢。堂堂大齐第一名将,萧氏的好儿郎,原来也不过是个沽名钩誉,攀龙附凤之辈。
萧继远是个好样的,只可惜耶律淑哥这个小贱人太无耻,竟然用“迷药”这样的下作手段,把生米做成了熟饭。这小贱人也是运气好,春风一度就珠胎暗结。有了孩子,萧继远就算想不认账都不行,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乖乖就范。
萧皇后嘴角不屑的一挑,低低冷笑一声。
堂堂皇女,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如此下作!但要说这也耶律氏的好种子,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老子就不是个好东西!
闭上眼,她压住许久未曾涌上心头的恨意,脸色森然。
她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九岁,连三十岁都还没到。红颜配白发,青春伴鹤皮,难道就是她心甘情愿?她是萧氏的女儿,从小便是父母掌心里的明珠,众人眼里的宝贝。她也曾青春懵懂,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该是一个何等英勇无敌,年少英俊的男子。
她和他情投意合,两厢般配,携手白头,不离不弃。
可哪成想,这一切都不过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只因为她是萧氏的女儿,只因为萧氏只能配耶律氏,只因为陛下在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只因为她长得青春貌美而且像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只因为他想要,所以她就得嫁。
她那年才十六岁,从未离开过父母的身边,却从此就要嫁入深宫,成为一个年过四十的老男人的玩物。
虽然这个老男人非常慷慨的赐给了她皇后的名分。
但这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不能不要!
想到自己在新婚之夜被这个男人玷污,她的心就充满了仇恨!
她恨这个男人,恨所有姓耶律的,也恨所有姓萧的,包括她自己。
自那夜起,她再不是草原上最珍贵,最幸福,最受到宠爱的花朵。她是皇帝的玩物,是一个死人的替身。是一块不能够拥有思想的墓碑,是一尊用来献祭权利的雕塑。
后宫是一个恐怖的战场,一个肮脏的泥沼。华丽的服饰遮不住她丑陋的嘴脸,芬芳的脂粉混合着血腥的恶臭。这里人人是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不是你杀人,就是被人杀。暗箭明枪,刀刀见血。即便她贵为皇后,也在这个泥沼里受尽伤害。
那个老男人根本不爱她,他只是占有她。就像占有一块土地,一群牛羊。她没有思想,没有生命,只是一个物件。
后宫里永远不缺年轻貌美的女人,老男人很快就对她失去了兴趣,转而去别的女人身上追寻那个早已经死去的影子。
她无所谓,反正她也不爱他。他不来纠缠她,更好。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姓萧,她是皇后,就没人会放过她。耶律氏不会,萧氏不会,后宫里的女人们也不会。
可怜她那时候真是太天真,竟然从来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在最受宠的时候,都没有怀上过孩子?没有孩子,她还觉得轻松。可原来,没有孩子她就是没有根的浮萍。都不需要大风大浪,只要谁撩拨一下,她就得摇摆飘荡,生死不知。
在她之前,另一个同样年轻貌美的萧氏女儿就是这样悄无声息,莫名其妙的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块死气沉沉的牌位。而那位萧氏叫什么,长什么模样,这后宫里竟然已经无人知晓。
后宫里,这样无声消失的人,太多了。萧氏的女儿还能轮到一块牌位,其他的不知名的女人,还有那些女奴,便是连一块木头都轮不到。仿佛是一阵烟一般,一吹,就散了。散了,就没了。让人怀疑,这些女人原本就没有存在过,更谈不上萧氏。
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她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这样悄无声息。
她要报仇!要变强!要活下去!
三年的后宫生涯,教会了她比以前十六年还多的生存技巧。
她开始懂得算计,懂得阴谋,懂得害人!
不是她害人,就是被人害。与其被人害,不如她害人!这就是后宫的生存法则!这里不需要弱者,只需要强者。
她可以不爱老男人,但必须要老男人爱她。因为她需要一个孩子,一个身上流着耶律氏血的孩子。虽然她憎恨这血,但这血是她活下去最有力的保证。
因为她姓萧!耶律氏的血,加上萧氏的血,就是整个大齐最尊贵的血。
十九岁的她,盛装打扮,再次出现在老男人的面前。这一回,她不再是无知天真的花瓶少女,而是妩媚动人的风情少妇。
老男人的眼光再一次被她吸引,她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她知道,在自己没有平安生下一个带着耶律氏血统的男孩之前,这个老男人的宠爱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内心有多厌恶,她都必须紧紧的抓住他的宠爱。
为了生存,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她甚至自我催眠,仿佛真的去爱上他。也许她装的太真,以至于他真的被她迷惑。总之那一年,她几乎独占后宫,出尽风头。
二十岁的她终于怀上了孩子,虽然对方已经足够老,但好在她还有足够年轻的身体。只可惜,这第一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没有熬过两个月就不幸夭折了。
一个混合着耶律氏和萧氏血的孩子,大齐最尊贵的孩子。它的死在后宫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无数人为它陪葬。包括一位膝下已经有了成年皇子的贵妃!
而她因为伤心过度,哭晕在他的怀里,对这一场暴风雨一无所知。等养好身体,整个后宫已经改天换地,再没有人敢无视她这个年轻的皇后。
年轻的皇后很快在第二年又有了身孕,这一回后宫里很干净,无人再敢谋害大齐最尊贵的血统。她平平安安的生下了六皇子,怀抱着这个孩子,她泪流满面。人人都以为她是喜悦拥有了一个皇子,却不知她是在哀悼那不幸牺牲,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孩子,以及面目全非脏污不堪的自己。
这就是后宫,这就是皇权,为了活下去,为了向上爬,为了抓住更多的权力,不仅要对别人狠,更要对自己狠。
有了六皇子,她便有了最坚实的依仗,从此她就是大齐名正言顺的皇后,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他的身边,接受整个后宫,乃至整个朝堂的跪拜。
从此刻起,整个大齐,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然,这还是远远不够的。身份的高贵必须握以更大的权力,没有权力,再高贵的身份也只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幻罢了。
以前她依赖她的家族,信赖她的家人。但现在,是她的家族依赖她。萧沵明白,她今后的身份只能是皇后,或者太后,而不再是萧氏。不管是萧氏,还是耶律氏,从今以后都是她的臣子。她也必须用对待臣子的方式来对待他们,而不是家人。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她依靠,也必须依靠她的家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六皇子。这个带着两族之血,从她肚子里出来,将来会继承大统,成为天下之主的孩子。
她们娘两,才是一家人。
这一路走来,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这孩子。
幸亏前一个萧氏皇后没有生下皇子就死了,论血统没人能跟她的六皇子比。但那些成年皇子也不会甘心被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夺走权力,权力这东西,一旦拥有就不想放手。
她必须去争,去夺,去抢!
她的所作所为,那老东西也是知道的,甚至还有些厌恶。年轻的时候,这个男人杀掉自己的父兄幼弟,登上皇位。手上的血腥并不比她少,所犯下的罪孽也更深重。然而就和全天下所有的老人一样,年纪大了,他就心软了,慈悲了,心疼起自己的孩子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砍瓜切菜似得除掉那些成年的有野心的皇子。
真是虚伪啊!
他威胁要废了她!她跪倒在地,抱着孩子哭得梨花带雨,生生把他的铁石心肠哭成一滩水,只能甩袖而去。
其实她心里一点也不觉得悲伤,只觉得可笑。废她?难道他以为她还是那个年幼无知的少女吗?又或者,他还以为自己仍是年轻的时候吗?
想废她,谈何容易!她身后可是整个萧氏!
耶律氏和萧氏绑的太深,对谁都是难以解脱的掣肘。
当然,她也不能真不给这老男人一点面子。所以那个四皇子,她留了他一条性命。
老男人老了,多疑,虚伪,如同一座腐朽的宫殿,表面上看依然巍峨,但其实里子早被蛀空。
她还年轻,她可以等。等着他慢慢的腐烂,最终死去!
但她没想到,这腐朽的烂木在临死之前竟然会想要再搏一把,把整个大齐江山连同她们母子,还有萧氏全族都压在赌桌上,豪赌一把。
这简直太可笑,太冒险!
虽然冒险,虽然可笑,但一开始她并不反对老男人豪赌。年纪大了就该修身养性,保重身体。结果他还是不知节制,想要打一场打仗。这只会加速消耗他的生命,早点死掉。
她也是乐见结果。
但没想到,这一场豪赌里还有针对她,针对整个萧氏的险恶用心!
她接到密告,有人向陛下谏言,子幼而母强,一旦皇帝大行,朝政必将被皇后一族把持。从此国将不国,耶律氏只怕要被萧氏取而代之。
这话太诛心,太可恶,太可怕!但更可怕的事,说这话的人竟然还活着,没有死在当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生性多疑的老男人,听到心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