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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猜?”
“可那时候外人并不知道咱们定亲的事情,庄嫣她为什么要去撺掇皇后?你猜是谁告诉她的?”琳琅等了片刻没听见回答,知道她猜不出来,就回头道:“是魏嫆!”
“魏嫆?”
“就是兵部尚书魏大人的千金。”
徐朗“唔”了一声,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说起这个,我查朱家的时候,发现朱家和魏家暗地里居然有往来。”他将琳琅抱在怀里,还可以低头去瞧她的神色,见她居然没有半点预料中的诧异,低声问道:“你不觉得奇怪?”
“朱家要是图谋不轨,拉拢兵部尚书也不算奇怪。”琳琅只能掩饰,心里却难掩喜悦,徐家既然查出了魏家这条线,必然也会有所作为,倒省得她再想办法提起了。
她的反应在徐朗看来实在过于镇定,半点都不像十一岁小姑娘该有的模样。徐朗的目光扫过她的眉眼,这音容笑貌都是熟悉的,只是偶尔不同寻常的表现,总让她觉得小姑娘身上藏着个秘密——比如举荐了陈皓这样的奇才,比如对朱家的警醒,今儿她有意把话题往魏家引,莫不是也早就知道了魏家和朱家牵扯的事情?
心里愈发好奇,但琳琅不说,他也不去多问,不过却有另一个疑惑——“旁人不知道咱们定亲的事情,魏嫆是如何知道的?”魏家跟贺家没多少交情,等闲不会说起这种事情,除非……
果然琳琅咬一咬唇,承认道:“魏夫人想把我说给魏宗辉……”
“他休想。”徐朗嘀咕了一句,抖缰绳缓行。渐渐到了射猎场,便给她活捉了几只兔子。
寻常射猎均用弓箭,不过今儿徐朗是为逗小娇妻高兴而来,身上没带弓箭,便拣了几个石子儿用。他的腕力极好,徒手猎兔,弹无虚发。
这会儿日头高升,雪地渐渐的化开,只是风还料峭,扑在脸上冰凉凉的。琳琅的背后便是徐朗的胸膛,小火炉一样温暖,竟叫她半点都没发觉寒冷。以前琳琅不会骑马,更不会射猎,这是头一次追着猎兔,那感觉别提有多新奇了,跟着徐朗跑了一大圈,还觉得意犹未尽。
回去的时候徐湘跟朱成钰的赛马早就结束了,不出徐朗所料,徐湘慢了一步落败,朱成钰讨了个没趣儿,赛完马就走了。
徐朗将琳琅送回庄子,贺璇玑等人正在雪湖边煮茶谈天,除了原来的徐湘、徐浣之外,竟还多了个韩萱儿。这时候徐湘姐妹俩在那里拨弄火炉茶壶,贺璇玑贺韩萱儿则并肩站在湖畔。
琳琅走近贺璇玑跟前去,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有一层可疑的红晕,她只当那是天气寒冷冻的,也没在意。谁知道十二月初贺文瀚为长孙办生辰宴的时候,韩夫人竟带着韩萱儿来道贺了,期间还专程和大夫人往内室去了一趟,说了好久的话才出来。
彼时贺璇玑就和韩萱儿在一起,脸上又浮起了可疑的红色。
大姐姐这样的表现叫琳琅极为好奇,等宴散后没了别人,她便蹭到了贺璇玑身边,笑嘻嘻的道:“大姐姐,今天和韩姐姐说了些什么呀?我瞧你脸都红了。”
贺璇玑早就不是当初被打趣就会羞恼的姑娘了,靠在软枕上翻着琳琅送的话本,十分镇定的道:“我何曾脸红了。”嘴角却有微不可查的笑意。琳琅心里愈发好奇,蹭过去在贺璇玑身边撒娇,“大姐姐告诉我嘛,上回在庄子上你们就这样,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她猴儿一样攀过来,双眸晶亮,加上脸蛋儿生得漂亮,贺璇玑实在是没法抵抗,只得捏一捏她的脸蛋,“算是好事吧。”
“大姐姐告诉我嘛!”心里猫爪子挠似的,琳琅一脸的期待,贺璇玑只好道:“是……韩家想为韩荀提亲。”
韩荀,就是那位韩贵妃的亲弟弟?他们兄弟俩一文一武,人品才能有口皆碑,若这传言不假,确实是个好人家。
而贺璇玑后面所说的话,更叫琳琅吃惊——据韩萱儿所言,当初传出那段关于贺璇玑和庄元晋“郎才女貌”的谣言时,实际上是韩荀救的庄元晋,只是那时韩荀已年近二十,且十六岁时娶的发妻早逝,怕影响贺璇玑声名,便隐退在后,谁知叫庄元晋钻了空子。
韩荀跟庄元晋同在御前,庄元晋除了养娈童的事不甚光彩之外,长相才干也不算太差。韩荀虽然对贺璇玑动过一点心思,到底觉得庄元晋这样的少年郎才跟她更般配,所以一直没戳穿谣言。见两人成婚,便也按下了那一段心事。
及至后来贺璇玑跟庄元晋和离,韩荀才起了疑心,碰巧遇上大夫人放出庄元晋养娈童的消息,他便推波助澜,顺势将证据呈到了御前。而今贺璇玑和离,韩荀已经跟韩贵妃商量过,韩萱儿前番探了探口风,得知贺璇玑对韩荀本身的人品颇为赞赏时,这才让韩夫人上门商议。
贺家原本跟韩家的交情不是很深,但韩大学士父子三人的人品,贺文瀚还是有点了解的。大夫人跟贺文瀚商量过,贺文瀚那里没什么异议,问过贺老太爷,老太爷当年还挺瞧得上韩大学士,也不反对,只让大夫人留意打探,别再碰上庄元晋这种人就是了。
这件婚事暂时没定下,韩家也不着急——韩荀发妻去世后已经有四五年时间了,中间并没兴过旁的念头,这会儿也是等得的。
琳琅却颇乐意,韩家虽然出了个贵妃,毕竟不像庄家那样是皇后母家,且韩贵妃膝下并无皇子,将来哪怕改朝换代,韩家受的牵连总要比庄家少一些。
当然这等事情轮不到她插嘴,渐渐的到了年底,府里准备着过年自是忙碌异常,大夫人那里事情扎成了堆儿,便叫江氏从旁协助,琳琅也好跟着学学。至于老夫人,贺瑾瑜出嫁后她就消停起来,除了日常问安时偶尔寻个小错处,平常也不折腾,倒渐渐懂得安享晚年了。
年节里四处请酒,琳琅专心备嫁,倒极少外出。整日里除了逗贺卫琛,余下的时间就是看书或者跟大夫人学管家,若想去外头逛逛,贺卫玠那里忙着,便由徐朗带着出去了两次。
过了元夕,离婚期其实也就三四十天的时间了。秦氏近来要操心琳琅的嫁妆,贺卫琛那里便是琳琅带着玩耍,小家伙这会儿刚学会走路了,扶着琳琅的手再院里慢慢的走来走路,玩得不亦乐乎。
徐湘进门的时候就瞧见琳琅蹲身陪着贺卫琛走路,姐弟俩在暖阳下笑意融融。琳琅瞧见她进来时满面笑容,叫奶娘照顾着贺卫琛,便问道:“又有什么好事呐?”
“还真是好事!”徐湘拉着她就往外走,“带你去看个东西!”a
☆、68|
徐湘带着琳琅一路走街串巷,竟是直往皇城脚下的丹棱街去了。不过到得街口,徐湘却拨马左转,进了一处深巷。这里是皇城脚下,寸土寸金,虽是个不起眼的逼仄小巷,内里住着的却非富即贵。
小巷幽深狭窄,两侧都是两三层的阁楼耸立,青石板的缝隙间偶尔有绿意探出,最中间的部分已被踩得光滑顺溜,可见年头之深。到得一处小小的朱门前,徐湘将马拴在旁边,轻轻叩门。
来开门的是个垂髫小童,却一眼就认出了徐湘,招呼道:“徐姑娘来啦!”看了后面的琳琅一眼,微微笑道:“这位就是贺姑娘了?”
乍然被人猜出身份,倒叫琳琅意外,便偏头问徐湘,“这是什么地方?”徐湘笑着不答,拉着琳琅的手走进去,小小的一方影壁之后是个六丈见方的院落,迎面一座小小的阁楼,楼前种着两棵老槐树,院子北边的角落里留了一扇小门,其他地方摆满了石头。
琳琅虽然不玩石头,但爱砚之人,对这些石料多少也会有点了解。粗略看过去,这院子里堆着的可都不普通,多是名砚所用的材料,有些石料经过打磨,有些则是天然长成的奇姿异态,或大或小,摆了满院。
那小童招呼两人进来后就去摆弄那些石头了,徐湘拉着琳琅进了北边的小门。角门后面是个小院儿,一跨近门去,迎面就是一方高架,上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砚台,不过大多取其姿态,材质平平。毕竟这里风吹雨淋,没人会将名砚这样丢着。
架旁边是一树老梅,目光转过去,就见徐朗坐在一方石凳上,正跟一位老者摆弄石头。
那老者聚精会神,只有徐朗听到她们的脚步声时转过身来,招手叫琳琅走上前去。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个古朴无华的木盒,没上漆也没任何雕饰,但琳琅已能猜得里面是什么东西——果然,一方水滴形状的砚台就端端正正的摆在里面!
“这……是涛石做的吗?”琳琅喜出望外,自徐朗手中接过那方砚台来。其外形如同水滴,浑圆流畅,纤秀可爱,果然跟传闻一样,细密晶莹、石纹如丝,如同云涛滚滚。微微透着古绿的砚身朴如青铜,以指扣之,有金玉之声。
琳琅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儿,脸上不由微红——砚台的地上有一道天然的裂痕,经过打磨之后已变得细腻温润,古绿之内,依稀可见一抹鸽子红,看起来倒像是藏着玉。那道裂缝如同细水流过,不显突兀,反增意趣,裂缝左侧刻了连理枝的花纹,右侧则是比翼鸟。
连理枝和比翼鸟并不少见,往卖绣活铺子里去一趟,能找见不少,但出现在砚台上,琳琅却还是头一次看见。流畅细腻的线条在砚底流过,鹣鲽比翼齐飞,少了绣活里的缠绵秀致和栩栩如生,却多了几分古朴隽永的味道,一眼瞧过去,便能叫人想起古老歌谣里朴实隽永的爱情故事。
偷偷瞧了徐朗一眼,那头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处,他微微一笑,眼中情意毫不掩藏。
心里砰然一动,不知怎么的就挪不开眼。他的眼睛像是深潭、像是湖泊,不像朱成钰那样张扬热烈,却别有幽深执迷的味道,引人深陷。
他俩旁若无人的对视,倒叫徐湘头一次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尴尬的情绪。
她清了清喉咙,不好意思去打搅这对即将成婚的人,只好跟那老者攀谈,“洪师傅的手艺当真高超,什么时候也帮我做一方砚台罢?”
“徐姑娘要是喜欢,老夫明天就选好石头给你做。”洪师傅扶着旁边的树枝站起来,“这里头放着不少,徐姑娘来瞧瞧有没有中意的?”徐湘见他比自己识趣多了,当即跟着走进了藏着好石头的小屋。
这边琳琅也为方才那一瞬的忘情觉得尴尬,砚台依旧捧在手里舍不得放下,却是由衷的道:“多谢徐二哥费心。”
“你喜欢就好。”徐朗身下的石凳不低,他坐着的时候,目光正对着琳琅的嘴唇。春光里已经有了明媚温柔的味道,明艳的小姑娘就站在跟前,眼底里都投着笑意,明亮的阳光铺在她的脸上,她细腻的脸蛋不见半点瑕疵,倒是睫毛投了点暗影下来,随着她眨眼跃动。
心里一阵颤巍巍的酥麻,他伸手揽着她的腰靠过来,忍不住抬头亲她的眼睛。
他的小姑娘,他将来的小娇妻,总是这样轻易的闯进心里。哪怕受尽了塞北苦寒风沙的磨砺,坚韧强悍早已渗透进心性脾气,瞧见她的时候却总会有个角落瞬时融化、变暖,仿佛置身在山温水软的江南,有悦耳的鸟雀啼鸣、温柔的柳枝婆娑、柔润的春水摇曳,带得那沙漠荒月都有了几分温柔缱绻的味道。
“琳琅。”他喃喃,带着薄茧的手掌碰着她的脸蛋,低声道:“这是我送给你的聘礼,好吗?”
他的声音是少有的柔和,男子的气息却扑面而来将她卷在其中,温热坚实的胸膛俯身压过来,他的面容背着光,轮廓却格外分明,叫她瞬时沉溺。
以前看话本,故事里的男女定情时会有山盟海誓、甜言蜜语,或是指着空中明月为媒,或是指着满山烂漫的桃花为媒,或是立于秀丽的山巅,以江山为聘。那时她也曾想过,最美好的表白莫过于此吧,月光、桃花,甚或江山,那是怎样旖旎动人的场景。
而在此时,再普通不过的小院子,初生的春光、横斜的老梅,他说以一方砚台为聘,却轻易触动她的心底。
比起月光、桃花,这算不上曼妙,比起江山、天下,这算不上贵重,可这是他特意从漠北寻来的,从陡峭的山崖、深险的河床,在两军恶战的间隙里,细心搜寻,以兑承诺。琳琅只觉得心头温热,隐隐有澎湃的情绪在跃动,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笑着看他,而后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亲一触。
她第一次亲他,如蜻蜓点水、蝴蝶掠花。
*
走出那条小巷的时候,琳琅和徐朗都没有说话,隐隐的却有某种温柔的情愫在浮动。徐湘有点后悔跟着他俩一起走了,想要开口说句话,那俩人脸上的温柔笑意藏都藏不住,倒像是她破坏了气氛似的。所幸她在军中待得久了,脸皮渐渐变厚,若无其事的走在琳琅身边,不时的偷看徐朗几眼。
瞧见人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徐湘如逢救星,“哎,那不是裴明溪吗!”
琳琅依言瞧过去,果然看见了裴明岚和裴明溪姐妹俩,俩人正在字画铺里面,裴明岚在看一幅字,裴明溪站在她的旁边,目光却在旁边的一幅山居图上。
自打裴明溪进了画院,琳琅就少有时间跟她会面,后来琳琅被赐婚后忙着学这学那,就只十一月里见了一次,年节都没见着面。这会儿难得碰上裴明溪,琳琅当下就向徐湘道:“我去找明溪说说话,你们先回去吗?”
徐湘嘿嘿一笑,“二哥怎么会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去吧,咱们在茶庄等你。”旁边徐朗微不可查的笑了笑,亦点头道:“去吧。”
这回琳琅是被徐湘拉出来的,随身没带任何丫鬟,不过跟他兄妹俩出来的时候琳琅很容易将那些规矩抛在脑后,且暗里有七凤和九鹞保护着,琳琅有恃无恐,便放心的独自过去。
裴明溪是个画痴,琳琅认识她没多久后就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蹑手蹑脚的走到裴明溪身后,琳琅静悄悄的站了会儿,见她始终没有发觉,这才泄气的拍她的肩膀,“傻子!”
集中的精神陡然被打断,裴明溪轻轻“啊”了一声,扭头见了是琳琅,不由惊喜道:“琳琅!”
“又来看字画啦?”琳琅拉着她在就近的桌边坐下,裴明溪便道:“爹爹的生辰快到了,姐姐说要挑一幅好字送给他,爹爹叫我过来瞧瞧,多学学。”
“难得啊。”琳琅低声一叹,“刚才还看见岚姑娘了,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裴明溪也四处看了看,不见裴明岚和身边丫鬟的踪影,便道:“兴许是上楼去了吧。”又问道:“你也来看字画吗?怎么没人跟着?”
“我只是路过,碰巧看见你,咱们去那边喝杯茶?”琳琅和裴明溪两个月没见,也是攒了好些话想问。裴明溪留下那个丫鬟在这里等着裴明岚,便跟琳琅往外走,问道:“三月里就要成亲了,感觉如何?”
“就那样吧,只是太仓促了。还要谢谢你那幅画,我爹和娘都赞不绝口呢,说你将来必成大器。”
“竟然能得贺学士如此夸赞?不胜荣幸。”裴明溪近来性格渐渐开朗了一些,脸上多了笑意,道:“原该亲自送过来的,不过你也晓得我们这边,除了去画院,其他时间夫人不许我轻易出门。”
“出门都不许啦?”琳琅啧啧一叹,“听说岚姑娘定亲了?”
裴明溪点头道:“是工部员外郎姜家的公子,对了琳琅,三月里我要跟随师父去南疆,恐怕你成婚时不能亲自道贺了。到时候带些南疆的土物给你顽。”
“这有什么,你那幅画我一直放在案头,比什么都好。去南疆做什么?”
“师父说要去那里采风,要我跟着去长长见识,爹也同意了。”裴明溪握着琳琅的手,多少有些不舍,“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成亲,往后可要好生照顾自己。”
“这句话该我说才对,南边过段时间恐怕要闹春荒,到处乱着呢,你路上可得小心。跟紧你师父,可别丢了。”裴明溪的师父琳琅只听过名头,说是姓隋名远道,今年二十六岁,正好大裴明溪一轮。
贺文湛在文人圈里朋友不少,跟这位隋远道也有过来往,据说也是个画痴,沉溺在山水花草之中,至今未娶,是个风雅有趣的人。裴明溪自打进了画院就跟着她,据她的说法,隋远道待她很不错,这半年多跟着他,裴明溪不止画艺见长,连性子都被带得活泼了些。
这当然是琳琅乐见其成的。以前裴明溪因为身世尴尬,在京城并没几个朋友,平常在家里又安静独居,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看她而今的转变,想来这位隋远道功劳不小,裴明溪这一趟入画院,还真是收获不少。
两个人又说了半天话,见着裴明岚带丫鬟出来,裴明溪这才告辞走了。
过了年节,天气一日热似一日,二月里四处冒出青青嫩芽,春风一吹,嫩绿的柳叶儿舒展开,梁间燕儿归来筑巢,就又是一年新气象了。
收起冬衣换上春衫,渐渐的婚期临近,琳琅试过嫁衣凤冠,秦氏那头又将裴家的铺子田产等东西打理好,因琳琅年纪还小,早早就选了可靠的妈妈□□着,到时候帮琳琅打理陪嫁的各种生意。往常这些东西都是魏妈妈管着,而今仓促间□□的人毕竟有限,秦氏便让魏妈妈先过去在琳琅那里打理一年,倒忙坏了魏妈妈。
兰陵院里满满的都是备嫁的氛围了,除了那些嫁妆,陪嫁的丫鬟婆子也是少不了的。这些人有些是秦氏买的,大多却还是贺府里的丫鬟,或有人在贺府有家人为奴,陪嫁时这些都得打理交割清楚,琳琅要挑几个可靠妥当的人,也破费功夫。
院里的一树海棠早又吐出碧叶,零星打了几个花苞,那一架紫藤也长得茂盛起来,虽还没开出紫色花串,春光之中也颇好看。
徐朗送的静静如今已长大了些,琳琅将它交给锦绣照顾,因贺卫琛喜欢这些小东西,几个月相处下来,小家伙对着貂儿倒生出了些依恋。琳琅这里舍不得秦氏和贺文湛,更舍不得这个粉嫩可爱的小弟弟,只盼着时间慢慢流过去,好教她能多贪图几天兰陵院的安乐。
三月三上巳节一过,兰陵院外的花圃里就开满了各色的花,一簇簇一丛丛热烈似锦,叫人看了心生喜悦。院里也是春光大盛,红花绿树明媚鲜艳,海棠丁香的浓荫遮着春光,芭蕉下丽服新装的琳琅抱着貂儿闲坐,天然图画。
到得三月初八那天,在御街边杨柳低拂、樱桃开花的时候,徐家的一百零八抬聘礼送到了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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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府已经许久没办喜事儿了,这回琳琅出嫁又是皇帝赐的婚,大夫人和秦氏一起操办着格外热闹。
琳琅已然盛装打扮了起来,艳丽的嫁衣是早早就裁制好了的,金线银丝绣出细密繁复的花纹,华丽贵重。凤冠是秦氏亲自过问做出来的,请了京城几位有名的匠人,金凤玉翠点缀其间,薄如蝉翼的金翅颤颤巍巍,大小匀称的一百零八颗珍珠晕出淡淡光华。
琳琅端坐在镜前,有种恍如梦中的错觉。
秦氏就在她的旁边坐着,唇边噙笑,目光只在女儿脸上流连。
曾是何时,琳琅也曾披过一袭鲜妍嫁衣,那时舅母帮她通发理妆,琳琅曾默默噙泪,无比盼望娘亲能陪在身边,而今这愿望得以实现,对比之下生出的喜悦冲淡了分别的伤感,她扭头瞧着秦氏,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