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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平安愣了一下,“不可能,不可能,你再仔细看看。”平安慌乱极了,他凑上前,也扫视起皇榜上的名字。他虽然不大识字,但慕天华三个字他还是认得的。平安反反复复寻找了三遍,都没有找到他家主子的名字。
“会不会这上面没有写全?会不会疏忽漏写了?”平安激动地揪住了小宦官的衣襟。
“怎么可能,这可是皇榜,是不会有任何错的。”
“不可能!”平安猛地摇头,“那我家主子呢?我家主子怎么会凭空消失?!!”
小宦官见他如此疯狂,还以为他脑筋有病,中了邪。避犹不及,小宦官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溜烟地跑开了。
平安登时就迷失了,他失了神地蜷缩在宫门跟前。
暮色四合,夜色瞬间如魔魅一般地包裹住了整个皇宫。
平安守候了一整夜,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可是慕天华,再也没有出现。
☆、第79章下落不明
当夜,皇帝已经就寝,几经辗转之后终于入睡。
宫内打更的声音隐隐传来,皇帝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他坠入了梦境中。梦里,他本还是皇帝,享受着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地位。然而,一夕之间,宫变夺权,他被人硬生生地从他至爱的龙椅上扯了下来。曾经对他怀着怨恨的朝臣们立刻露出了凶残的嘴脸,他的下场好不潦倒!就在他慌乱地奔逃之时,一个寒战,让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皇帝顶着满头冷汗坐直了身子,他大喘着气,极力回想,却回想不出方才梦里那个夺走他皇位的人的模样。
联想到他刚刚处理掉的慕天华的事情,皇帝捂着心口,幽幽地唤了一声,“孙福连。”
不出片刻,孙福连就打着千儿出现在了大殿之中,隔着屏风,他低声道,“陛下,老奴来了。”
“朕睡不着,你去东宫殿,暗暗将太子传来。”
听到皇帝的声音十分低弱,孙福连有些担心,便多问了一句,“陛下,是否还要传唤白太医过来送碗安神汤药?”
皇帝思索片刻,答道,“不了,朕无碍,你且将仙丹递上来。”
孙福连喏了,低着头,走到了皇帝的龙榻前,递上了仙丹。等到皇帝服下后,他这才依着皇帝的吩咐前去东宫殿,请了太子过来。
月色之下,慕安跟在孙福连的身后,好奇地问了句,“这么晚了,父皇找我是什么事?”
孙福连摇摇头,“陛下只说睡不安稳,就叫我来传唤太子了。”
“这样。”慕安沉思了一下,他看着孙福连的背影,一些往事涌上了心头。趁着夜色浓重,身边又没有别人,慕安开口问道,“孙公公,母后薨逝,当真是因为三弟慕封么?”
孙福连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正常迈了开来,他觉得没有必要对太子隐瞒,便坦然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是为了殿下,才主动----”
慕安虽然一直觉得母后去世得蹊跷,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母亲竟是主动从容地选择了死亡。于良心上,他有些难以接受,“孙公公,知晓实情的你为什么不阻止母后?为什么放任着她伤害自己?”
“殿下,那枚白砒石虽然是皇后娘娘自己嵌上去的,但早在这之前,就有人已经在笼子上下了毒。皇后娘娘当时已经毒入心脉,薛太医说此毒难解,娘娘才决定移宫换羽,将下毒之事嫁祸到慕封身上。”
皇后已经薨逝数日,孙福连提起当时的事情,却还是心痛不已。
“这么说来,薛太医是咱们的人?他知道母后的这些安排?”慕安转着拇指上的青玉扳指,目光骤然幽深了许多。
孙福连点了点头,接道,“这件事情若要天衣无缝,就必须要有太医参与其中。薛太医刚入太医院且根基未稳,皇后娘娘觉得他是个可以栽培的人。而且,这些日子,老奴听薛太医说,三殿下似乎和白太医走的很近。”
听到这句话,慕安回忆起当时慕封用血药丸设计陷害他的事情,他低沉着道,“我懂,在宫里,任何人都可能会利用上。咱们能利用的人越多,就越有利。”
“殿下英明。”
慕安转着眸子,打量了一下孙福连,而后问道,“其实本殿一直很好奇,孙公公明明是父皇身边的人,为何会对母后和我如此忠心耿耿?”
“昔年皇后娘娘对老奴有知遇之恩,亦有救命之恩。老奴早在为陛下办事前,就已经开始为皇后娘娘办事了。”孙福连回答的小心谨慎,他知道,如果一切都能按照他近期的精心安排发展,那么皇帝不出一月就会驾崩。太子慕安,有超过九成把握继承大统。一旦他即位,手握皇权之后,难免会疑心自己,毕竟,他作为一个伺候人的奴才,知道的秘密太多太多了。孙福连如此想着,便趁机说道,“其实,如果不是圣上需要老奴,老奴愿意终此一生为皇后娘娘守灵,报答她的恩情。”
慕安听着,感慨道,“孙公公,母后不止一次地对本殿说过,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她唯一信任的,就只有你。既然你对母后有这份感恩之心,本殿将来若是有能力,会成全你的。”
“谢殿下。”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皇帝的寝殿跟前。孙福连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上前,慕安一个人踱进了殿中。
皇帝正半靠着龙榻,闭目歇息。慕安静静地走进去,他看得出,父皇虽然是一副闭目养神之态,但他的脑中一定活跃不已。不知道今晚如此深夜,父皇召见他是为何事。带着疑问,慕安行了一礼,“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还是没有睁眼,他伸手随意一指,示意慕安先坐下。
“太子。”皇帝一开口,声音就有气无力,“朕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
慕安登时紧张起来,他既忐忑又期待地接道,“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不,不是教诲。”皇帝摆了摆手,艰难地笑了笑,“朕老了,你年纪也大了,朕已经无需再教诲你了。”
“父皇----”不知为何,慕安总觉得皇帝的这番话充满了哀伤的味道。当年那个让他无比崇敬的父皇已经被岁月摧残,鬓染白霜。
“太子,为父过去苛责过你很多次,甚至废黜了你两次,好在你都挺了过来。殿试上,你的文章让我看到了你的治国之心,治国之才。为父很放心。”
慕安忍不住温热了双眼。不管过去他和父皇的关系多么紧张,不管他受到过别人怎样的质疑,此刻,当他听到天子之尊的皇帝对他自称“为父”,他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们是君臣,也是父子。虽然这份父子之情太淡薄,太淡薄。慕安是个容易感动的人,此刻,他看着年迈苍老的父亲,阵阵感伤刮过心头。
突然,皇帝毫无预兆地咳了起来,咳音有些浑浊,他撑着榻边,喘息了好久,才继续道,“慕安,朕知道你怜才惜才。如果朕没猜错,那个在殿试上展露锋芒的慕天华,你一定很想将他收为己用罢。”
慕安点了点头,也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父皇那么欣赏他的文章,为何皇榜上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呢?不瞒父皇,儿臣和他有过一番交谈,的确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气度和见识。”
皇帝苦笑了一下,勾起一双眸子,叹道,“你若知道他的身份,便再不会这么想了。”
慕安惊诧了,“他的身份?”
“这是一件至高机密的事情,关系到皇家安定。如果朕猜测的不错,普天之下,知晓此事的应该就只有朕和慕天华的父亲了。”
“慕天华的父亲?”慕安更加糊涂了,怎么好端端地会扯上慕天华的父辈,不过从皇帝的严肃神色来看,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此事已经过去了百年之久,朕以为时光会将它尘封。然而,直到慕天华来到京城,又展露出如此傲人之才,朕才明白,只要和皇位有关的事情,就永远不会消失,不会结束。这件事,还要从显宗时代说起......”
雕着盘龙纹路的红烛焕着柔和的光芒,火苗欢快地跳动,给了寝殿光明,却让窗外的世界愈发黑暗。
不知不觉间,皇帝已经讲述了许久,久到蜡炬之泪在烛台上堆叠了厚厚的一层。
听着皇帝诉说的慕安,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等到皇帝的话音落下后,慕安还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久久不能自拔。
“这么说,父皇已经将慕天华----”慕安不敢说下去。
“是他们违背了当年的约定,来到京城,妄图在朝廷谋得一席之位。如此威胁,朕绝对不会容他。”苍老的皇帝说起这句话已经没有了震慑之力,但话语中蕴含的坚定,慕安可以察觉。
“朕老了,对付朝政尚且力不从心,这件慕家百年前的家事,朕也无暇处理。待到日后你掌握大权的时候,对戊庸慕家的生杀予夺,就全看你自己的意愿了。如果你忌惮他们会威胁到你,就算将他们满门抄斩也不为过。”强撑了许久,皇帝扶着瓷枕,缓缓躺了下去,“朕累了,你退下罢。”
慕安怀着心事,沉默着行礼告退。
走出寝殿之后,孙福连走上前来,“殿下,夜色很深,老奴着人送殿下回宫罢。”
慕安立刻抬手拒绝,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独自回东宫殿的路上,慕安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这个晚上,父皇相当于变相地暗示了他,未来的皇位将由他来继承。他从十八岁成为太子开始,就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然而当这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多么欣喜。好似一直心心念念难以求得的一个东西,一旦真的得到了,反而让人无比怅惘。
关于戊庸慕家,他暂时没有多想,毕竟父皇说了,那是他接掌大权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如果说与慕封将近二十年的夺位之争教会给他什么,那就是踏踏实实,走好眼前的每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公告!】
亲爱的读者们,本文在10.2(周四)就要倒v了,倒v章节40-80。
新人小虾米走到现在不容易,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下去~
从开文到现在,每一个蹦出来的读者都是我的动力。岚岚感谢你们的出现,感谢你们的肯定。
话不多说,我们周四,三更见~~
☆、第80章惨淡收场(小修)
深夜,整个京城都静静的,除了一些客栈的门前还亮着灯笼,其余的店铺都已打烊。昏黄的光亮拉长了一个身影,在人迹了无的长街上,更显孤单落寞。
又到了一个客栈跟前,赵子懿停下了脚步,他虽然疲惫,却还是充满期待地走了进去。客栈的掌柜正剪着烛心,他看到有客官进来,连忙一脸笑意地打了招呼。
“请问今天有没有两个姑娘住了进来?”
掌柜见他只是在找人,顿时没了兴趣,他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赵子懿不肯放松,他继续追问道,“拜托掌柜,这对我很重要,请您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两个姑娘入住?”
掌柜瞟了他一眼,小胡子一动,“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语毕,就将赵子懿赶了出去。
这是赵子懿拜访的第十八家客栈了。从发现白芷失踪到现在,他片刻都没有休息。
今天上午,他向大司马请求调离京城,外驻磨练,却遭到了拒绝。很明显,这一定是他父亲提前就向大司马交代好了,绝对不能放他离京。来自他人的压力越大,人们往往更会听从于自己心底的声音。离开大司马府的时候,赵子懿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一定要娶白芷为妻。
然而,当他满心激动地回到赵府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人去楼空。她为他缝制的衣服还放在她的床边,他曾经送给她的白玉簪也被留在了妆奁前。起初赵子懿还以为白芷只是去哪里忙了,他便守在她的房间里等她回来。最终,他没有等到白芷,却等到了赵宁。
他问赵宁,白芷去了哪里。赵宁一脸不屑地回答他说,白芷姐攀上更高的高枝儿了。赵子懿有些生气,他责备赵宁,让她不要一而再地出言侮辱白芷。赵宁则笑他傻,说他自己被当做垫脚石还浑然不觉。细问之下,赵子懿才知道是太子爷慕安带走了白芷。他很惊诧,他觉得白芷根本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可是,他又不能解释白芷会毫不犹豫地跟随慕安的原因。
只有找到她本人,他才能知道她的心。
偌大的京城,人来人往,寻找一个人简直如大海捞针,他只能从客栈寻起。
心情沉重的赵子懿又迈进了另一家客栈,他已经做好了再度被掌柜撵出去的打算。却没想到,这个掌柜在听闻他的问话后,非常热情地点头道,“哦哦,今儿下午确实有两个姑娘,和你描述的很像。不过,这么晚了,她们肯定睡下了,客官不如也住下,明儿一早,老夫再带你去找她们。”
“好,好。”赵子懿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他掏出细软,谢过掌柜,这个掌柜便带着他上楼去了。到了三楼的时候,掌柜给他安排好房间,又补充道,“那两位姑娘也住这层。”
掌柜离开之前,赵子懿忍不住询问道,“她们来的时候,可有别人跟着?”
“别人?”掌柜回忆了一下,挠了挠头,“欸,好像是有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赵子懿沉默了下来,他送走了掌柜,并没有立刻睡下,而是站在廊道的纸窗前,怔怔出神。为什么,为什么白芷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就跟着另外一个男人离开了?太子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赵府,为什么会将白芷带走?难道说,中秋那晚的照面后,他们两人就有往来?赵子懿回忆起那晚慕安看待白芷的眼神,当时他并没有多想,此刻再思量,却是一股寒意涌上心间。
这家客栈坐落在朱雀长街上,走出客栈往东两百步,正是白府。
就在赵子懿找到这家客栈的时候,白芷并没有宿在客栈里。她睡不着,昨天大哥白敛告诉她的事情一直在她脑海中翻涌。对爹娘的思念驱使着她,对白府的好奇诱惑着她,她最终在夜半时分来到了白府跟前。
白芷就像是一个懵懂的路人,她茫然地伫立在白府紧锁的铜门跟前。这就是她本该属于的家吗?她的家人此刻就在里面吗?白芷望着牌匾落款处的金印,一股肃然和陌生相伴而生。
木香站在白芷的身后,手上卷着一袭披风,她也看到了白府两字,“白府?小姐怎么找到这里了?”
“木香,我该怎么办?亲人和爱人之间,我该怎么办?”白芷怔怔地,明明是问句,说出口却又不像问句。
“小姐可是因为看到了白府,所以想起了咱们药堂?”木香察觉出白芷的彷徨,她不了解实情,所以不是很懂。她只是很担心地叮嘱道,“夜间风冷,站久了会受凉,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白芷无动于衷,她像是迷失了一般,自顾说着,“父亲本该属于这里属于宗族,母亲也不该在边关忍受辛苦,还有苏儿,比起戊庸,她一定更喜欢京城的热闹。因为赵家,爹才不得不离开故乡,独自漂泊。”
“我是白家的人,却遇到了肃远侯的儿子,仇人的儿子----”
“小姐----”木香看着白芷失神的双眸,异常心疼,她将披风展开,为白芷系在了身后。这个动作,让白芷蓦然记起她和赵子懿的初遇。当时,她那样落魄,一心寻死,赵子懿也是如此体贴地为她披上了长衣。此刻想来,白芷宁愿当时就死掉,也不想有朝一日,在亲人和爱人之间艰难抉择。
寒凉的夜,清清冷冷,过了许久,她们才起身回客栈。
赵子懿还站在廊道中,他听到了木质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异样的熟悉感下,他循声望去,竟然真的看到了白芷。白芷也注意到了逆光下的人影,她定睛一看,万万没料到那人就是赵子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