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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阏氏服用了红花丸还是怀上了,我是要恭贺你,还是要为你惋惜?”
“既然一切皆为天定,既来之,则安之。我会小心保住王儿的。”
刘莫寒淡然微笑,他竟然看不透她的心意:“既然如此,阏氏请万事保重。”
月桐微微思量:“侯爷什么时候要走,什么时候再来?”
“我过几日就要走。什么时候再来就不得而知了。”
月桐深深地看着他:“我今年生辰时,会在王庭放烟火。到时,请侯爷务必前来。”
刘莫寒微微一怔:“若有空,我会来。”
月桐坚执道:“请侯爷答应我,一定前来。”
刘莫寒霎时剑眉一紧,仿佛掠见她眼帘底下隐藏的暗涌:“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月桐的目光涌满了乞求:“对,我有话要说。不过,不是现在。请侯爷答应我,我生辰时一定前来。”她是在乞求他答应前来,也是在乞求他不要再追问。
刘莫寒脸色微沉,犹豫了片刻:“好,我答应你!”
“多谢!”月桐垂首看了看胸口的玉佩“楚王爷的玉佩真的保我平安,请侯爷代我谢过你父王。我会一直戴着的。”
月桐从案几的竹篮里拿出一个香囊:“茉莉花开了,我做了香花,顺手做一个香囊给侯爷。”
淀蓝色的香囊上绣着一个圆月,几缕轻云,飘浮在月上,相依相伴。淡淡的茉莉花香从香囊里飘出,清香氤氲,把人拢得酥软迷醉。
刘莫寒静静地看着香囊,眼眸流淌着若有若无的柔情:“阏氏的绣法真是天下一绝,几缕轻云像是要飘扬出去一般。”
“对啊!风追云,云伴月,相依相靠。人生在世,不就求个知心知己的人相念相伴吗?”
刘莫寒面容瞬间风起云涌。
月桐看见他脸上极少出现的悸动,心头不由然紧痛。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从心头萌生。
“侯爷,我等你回来。”
软糯的声音,让刘莫寒的身子微微一颤。他把香囊放入怀中,静静地注视她,眼眸有暗光涌动:“香囊我收下了。阏氏生辰之时我会回来。”
刘莫寒离帐后,捂住胸口的香囊,重重地吁了口气。过了良久,狂跳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他柔和的眼波里泛起了似甘还苦的涟漪。抛出香囊这么重的诱饵,她到底会求自己做什么?他苦苦一笑,无论她所求为何,自己这只甘心上钩的狐狸怎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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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城。
萧逸之,昊枫与羽柔在用晚膳时,侍卫送来了王庭的信函。
萧逸之打开一看,身子猛然一震,面容渐渐泛起苍白的悲凄。
昊枫见萧逸之神色大异,急拿过布帛:阏氏有孕,军臣之子。
昊枫眉头紧锁。信是文叔写的,必然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萧逸之站起:“王兄请先用膳,不必等我了。”说完转身步出。
轻舞看着萧逸之孤清的身影,心中凄凉不已:“四哥与妹妹竟如此波折重重。妹妹又有了孩子,与军臣的牵绊就更深,日后如何抽身而出?”
昊枫摇头深深叹息,把轻舞轻搂入怀:“上天既然怜惜你我,也必会眷顾他俩。二弟和月儿会跨过这些难关的。”这话是在安慰轻舞,也在宽抚自己。只是两人都清楚明白,这道坎,高耸入云,深不见底。
萧逸之爬上瞭望台,拿起玉箫,向西方吹奏而起。
箫音袅袅,随风飘扬,飘入云端,凝结成了黑压压的密云。轰隆一声闷雷,漫天暴雨倾盆而下。萧逸之任雨点激打在脸上,身上,心上,点点如针,片片似刀。心海中再也装载不了的痛,怒吼而出,比闪雷更热,比雷声更响,划破雨幕,冲天而起,是痛诉上苍的残酷,悲泣天地的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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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雷雨来得特别猛烈,月桐站在帐门旁,凝望倾盆大雨。眼前的雨帘,遮天蔽日。她轻抚小腹,无声地呢喃:终有一天,云散雨霁!
☆、第128章我想见你
单于王庭。
日子随盛夏的炎热轻飘飘地溜走了。月桐四个月身子顶着个像怀了五六个月的肚子。林士德号出月桐怀的是双生儿,这消息让军臣乐翻了天,更把月桐宠得飞上天去。
“双生儿?”月桐抚着隆起的小腹,脸上漾起从心底里涌出的暖意。
月桐怀这一胎,每日都泛起由衷的愉悦,比起怀祁翰时的惆怅落寞,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月桐笑得甜,吃得多,睡得香,对军臣明显地和颜悦色。文叔看在眼中,滋味莫明,不知是该为月桐而喜,或是为萧逸之而悲。
“这双生儿,如果是一男一女就圆满了。”月桐边吃点心边笑道:“不过两个男娃,或是两个女娃也行。”
林士德为月桐把完脉,瞪了月桐一眼,隐晦道:“别吃太多,肚子大得太快,孩子会早出来。日子不到会失了预算。”
月桐笑意骤敛,急忙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点心:“我知道了!”
与月桐的欢心愉悦相比,林士德的沉重让文叔心有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又捉不住端倪。
失了预算?预算什么?
林士德离帐后,文叔拉住他开门见山地问:“你这些时日都心烦意乱的,你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士德看了看他:“她生太子时伤了元气,身子底还没补回来就又怀上了,还是双生儿,我能不烦吗?”
文叔注视了他片刻,微叹道:“她这一胎怀得很是开心,这段日子对单于又千依百顺的,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林士德言词闪烁:“她开心不好吗?别多想了,照顾好她的身子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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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叔匆匆地拿入长安太传府来的急函。月桐打开布帛一看,蓦地脸色泛白,急步走出寝帐,向单于营帐奔去。
军臣正在主帐与大臣议事,月桐喝开了想把她拦下的侍卫,不由通传地冲入帐中。
军臣看见月桐突然冲入,诧异之色刚起,月桐就卟通地跪下,泪雨滂沱:“外婆病危,请单于准臣妾回长安见外婆最后一面。”
一位大臣讲了一半的话被硬生生打断,脸色不悦却不敢发作。阏氏是军臣的心头至宝,谁也不敢开罪。
军臣微微思量:“今日议事到此,明日再续。”众大臣只能行礼告退。
军臣步上前扶起月桐,为她擦拭泪水:“有了身子还跪,我可不依。”拉她坐在自己怀中,“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月桐饮泣着:“刚刚收到外公的急函,外婆得了重病,怕是……外婆惦念着想见我一面。”
军臣心头沉了沉,外婆病重,回长安?看着她泪眼汪汪中的乞求,禁不住心软了下来:“先别哭,事发突然,让我去安排。”
月桐泪瞳霍然闪亮:“夫君,你会让我回长安看外婆,对吗?”
军臣看见她亮晶晶的眸子,心头滋味莫明。他不置可否,柔声道:“我先陪你回去休息。你的身子最要紧。”说完,向胡耶使了个眼色。
次日,胡耶接到探子飞鸽传书后,急忙向军臣回报:“单于,太傅夫人的确重病垂危,撑不过十天半个月。”
“萧逸之在长安吗?”
“萧逸之这两年来的行踪很隐密,还没查探出他在哪,只知鸣月庄如今由他两位哥哥坐镇。”
军臣垂首沉思良久:“你下去安排前去长安的马队。通知蝶君,朕要她代阏氏去长安看望阏氏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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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入帐时,月桐已整装待发。小茹告诉她胡耶在安排前去长安的车队时,月桐惴惴的心安定了许多。
“单于,我准备好了,马队什么时候出发?”
军臣把她拉到榻旁坐下,轻抚她的小腹:“你身怀有孕,两个王儿怎么经得起长途颠簸,蝶君与你情同姐妹,就让蝶君代你回去一趟。”
月桐不能置信地瞪着他:“外婆想见的人是我,我才是外婆的外孙女。”
“你身怀有孕,经不起这千里路途,外婆会明白你的心意。”
月桐拉起他的手,握在掌心中,双眸渐渐浮出雾气:“外婆的日子不多了,我只想回去见她一面,陪她最后一段路。夫君,我一定会小心保住身子,绝不会出差错。”
军臣轻搂她入怀:“我答应你,王儿出世后,我们带上王儿一起去侯爷的别府,把外公请来与你相聚。外婆的事,就交给蝶君代你去办吧!”
月桐咬咬唇把涌起的泪意压下:“我父王母后被杀时,我被人追杀,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如今外婆要走了,单于真的不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军臣轻捧她的脸,牢牢地锁住她的眼光:“你回长安,我放不下心。有蝶君为你尽孝,外婆会明白的。”
月桐的目光浮起了悲凉:“怎样你才会放心?把我的心挖出来交给你吗?我回长安不为别的,只为了外婆。我是你的阏氏,你是翰儿的父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军臣双眸一紧:“月儿,我真的可以放心?”
月桐喉咙发涩,泪水从眼角缓缓地滑落:“你怕我会跑掉?翰儿在王庭,我可以去哪?你又会放我去哪?天大地大,我可以去哪?”
她话如一记闷雷,打得军臣的心抽痛,他猛地紧攥拳头,慢慢地站起,目光坚锐得不容许半分违逆:“月儿,你安心养胎,外婆的事就交给我去办,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孝心。天大地大,你哪都不用去,安心地留在我身边。”
军臣的背影步步远离,却也一步步踩在月桐的心头上。
军臣走到帐外,一拳重击在木栏上。翰儿在王庭,我可以去哪?这就是她的真心话,她留在王庭只是为了翰儿?她的心依旧飘扬在外,落在他掌心的只是一抹若有似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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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君前来向月桐辞行时,看见月桐坐在榻边暗暗垂泪,轻轻一叹:“你身怀有孕,单于不想你长途跋涉去长安是怕伤了你和孩子。而且你看见太傅夫人,生死离别,难免痛心,对孩儿不好。我会代你去尽孝,你安心地养好身子。”
月桐拉住蝶君的手,悲泣道:“拜托你,代我好好陪陪外公外婆。”
蝶君重重地点头:“我会的。你不要生单于的气,单于是为了你好。”
月桐无力地看着她:“我明白。你路上小心!”
月桐看着蝶君的马队渐行渐远,她的心也越来越空洞。她抬头望向湛蓝的秋空,几缕轻云缓缓飘过,一个强烈的念想倏然汹涌而上。
她急忙回帐,在布帛写上四个字,放入竹筒封好,交给福叔:“加急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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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侯府。
刘莫寒正在书房中的案几前看书。一个小男孩坐在下方的案几上书画。
“爹,孩儿画好了。”小男孩恭敬地把图画呈上。
刘莫寒接过一看:“你画的马身上为何有点点红印?”
“爹不是说过世上有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孩儿画的正是汗血宝马,马流的汗是红色的。”
刘莫寒微微点头:“过些日子,爹带柏然去匈奴草原见识真正的汗血宝马。”
刘管家匆匆而至,送上王庭来的急函。
刘莫寒打开布帛:我想见你!四个字如烙印,刻入他的眼眸。
过了半晌,刘莫寒才稳住翻腾的思绪:“王庭有什么动静?”
“太傅夫人病危,单于派君左贤妃代替阏氏前去长安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