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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冷寒一哼:“我们呼洐氏的女人就这么容易被欺负吗?上回的烟火没炸死她,却也算是借刀除去了休屠氏。她如今就算怀上了龙嗣,能不能生得下来,就未可知了。”
呼洐姿愣愕一瞬,凑在太后的声边低语:“太后是不是已有什么妙计?”
太后嘴角扬起一抹阴翳的笑意:“呼洐氏的女人一定要当上单于的阏氏。有呼洐氏血统的王子才配当上匈奴的单于。昭武月桐,她凭什么与我们呼洐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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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要军臣去陪蝶君用膳,又送去贵重的首饰,过了几日,蝶君的悲怒才算消了。
蝶君前去看望月桐时,月桐还没开口,她就截住她:“侍寝一事算是过了,你不用再解释。”
“你,不恨我?”月桐怯怯地问。
“恨啊!如今单于的妃子有哪个对你不是又恨又妒又怕?怕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你向单于抱怨几句,单于会废了她们。”
月桐心头微颤:“你知道我只想自己过些清静的日子,不想招惹她们。”
蝶君冷淡一笑:“你得单于盛宠就已经是招惹了匈奴所有人。更何况,你还怀了龙嗣。王族血脉可就不止是嫔妃争宠那么简单,而是涉及到将来的帝位。有这些千丝万缕的牵扯,你还天真地以为可以过清静的日子?”
月桐霎时愣怔无语,不由自主地捂住小腹。
蝶君扫了她的小腹一眼:“听说你对册封一事一直推拖。以前你只身一人,无名无份你不计较也就罢了。如今有了孩子,名份就极为重要。成为了阏氏,你可以训练自己的精兵护卫,任用自己信任的侍女仆人。你这个还未出世的小人儿惹来了整个匈奴的目光,你若依旧无名无份,你以为你保得住他吗?
单于如今有三位王子,五位公主,每位的母亲都是有王族部族撑腰的妃子。我嫁来王庭前,王兄与我说过,单于是个极精于布局的人,八位王儿,出于八位妃子,分属八个不同的部族。没有偏重偏宠,让部族相互制约。大王子祁阳是四大王族之首呼衍氏的血统,二王子祁信是王族须卜氏,三王子祁林是王族丘林氏。单于是四大王族里兰氏一族的血统,但如今也正是只有兰氏妃子没有王子,只有一位由左贤妃兰芝所生的公主。如今兰芝的妹妹右妃兰雅也怀孕了,单于一定希望她可以生下一位有兰氏血统的王子。
我与云雀都是西域公主,不可能与匈奴王族争个长短。但单于应该也希望我与她都有一子半女,不被其他妃子白眼。她如今怀上了,就差我了。”
蝶君注视满脸迷失惘然的月桐,无奈一叹:“虽然我很妒嫉你,但也是我没本事赢得单于的欢心,恨你也没什么用。如果单于因为你,而待我有所不同,也未尝不是好事。夜夜孤寝,若能有个孩儿在旁也可慰藉寂寥。”
“蝶君!”月桐握住她的手臂,语音颤颤。
蝶君拍了拍她的手背:“快点把精神养好,住进阏氏营帐。如今所有妃子都知道你我交情不浅,有些甚至来巴结我。你此时可是我的大靠山,看来我是要多多奉承你才行。”
月桐微嗔:“你一来就给我讲这些惊悚的话,还说巴结我。”
蝶君娇笑道:“先小人,后君子。免得你还整天做白日梦。在敦煌,我一来先要杀你,再来就打你,如今吓你,对你算是越来越好了。在敦煌时你教训我,在这,轮到我教训你。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萧念之与剑书步入寝帐中。蝶君借机告辞。
萧念之看了看她离开的身影:“楼兰公主看事情倒是很通透。”
“二哥哥都听到了?”
“她也算是说出我想要说的话。林大夫说了,你的身子其实已无大碍,你却总是说这不舒服,那又痛的,是在怕好起来后,他就要册封你为阏氏?”
月桐默不做声。
“事已至此,你避无可避。蝶君说得很对,单于身边的夫人妃子身后都有王族贵族撑腰,你虽说是名为大汉公主,大汉在这一点势力都没有。若没有阏氏的名份,你要护住孩儿并不容易。”
月桐望向萧念之,凄然又无奈地一叹。
萧念之拍拍她的手臂:“天意如此,就顺应天命吧!”
月桐注视他半晌,颤怯地问:“逸……他娶妻后,会忘记我吗?”
萧念之身子一震,深深地吸口气压下胸口的悸痛,微微避开她的视线:“别多想了。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才说吧。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小心安胎。”
月桐愣愕中苦苦一笑。她不知道她想得到什么答案,是会,还是不会?会,她的心会很痛;不会,她的心一样痛。既然答案为何心都不能不痛,又何苦去强求一个就算是萧逸之自己也给不了的答案呢?
“明日就是哥哥与军芙公主的大婚之日,我要好好打扮,开开心心地祝福他们。”话未完,泪水竟不由自主地滑落。帝王家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幸福,却是奢侈得给一点点老天爷都会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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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走入昊枫的庐帐,胡耶手捧着一个包着金绸缎的木箱子,把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几上。
“元陵王,明日就是你与妹子的大婚之日,这里有样属于月氏王的……,要还给你。”
昊枫星眸一颤。
“先王对月氏王的不敬朕抹不掉,如今只能尽量弥补。朕已下令,在匈奴草原,不许任何人再提起此事。希望元陵王能明白。”
昊枫已猜到箱子中装着的就是让他怒不可遏,痛彻心骨的耻辱。两年多前,他求萧逸之派人去王庭想要偷走,却全部失败而回的心头之痛
昊枫咬了咬牙关:“单于的美意,本王心领了。只是单于如此,全是因为月儿?”
军臣望向他:“四年前,右贤王与五千兵马也无法把元陵王捉回时,朕已知元陵王必是成大事之君。在敦煌的骏王会,朕本来就没打算让任何一国胜出,却因为月桐让朕的计划一变再变。既然元陵王是月儿唯一的哥哥,又是文武兼备的明君,朕当然希望你我是友,非敌。
昊枫正视以对:“匈奴与大月氏联姻结盟,若单于不背弃,本王也必视单于为兄为友。”
军臣坚定道:“既然你我为兄弟,朕会送上四千斤黄金,四千匹骏马,以作王弟大婚贺礼。此后需要朕帮忙之处,王弟尽管提出。王弟要匡复月氏盛世,无需再靠鸣月庄。”
昊枫愣愕瞬间,会意一揖:“王弟多谢王兄盛情。”
“朕一定会好好照顾月儿,也请王弟好好疼爱芙儿。”
昊枫迎上军臣锐利炯然的目光,郑重地点头。
军臣,你是想借军芙来牵制我,再以大月氏来牵制整个西域?你利用对月儿的宠爱冠冕堂皇地要匡扶大月氏,这样,月儿会相信你是真心要帮助大月氏,从而对你动心。而在西域,连乌孙,大月氏都臣服于匈奴,其他西域国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征服了西域。军臣,好个一箭双鵰的妙计。你比老上心计更深,谋略更狠。月儿,你会被他骗倒吗?
昊枫打开木箱,里面放着的是月氏王的头颅骨。老上曾把这头颅做成酒杯,军臣已把酒杯的一切痕迹磨走了。昊枫颤颤地把它捧出,泪水霎时涌满眼眶。
“父王,儿臣带你回国,让你好好看一看大月氏。儿臣发誓,一定要匡复月氏盛世,让大月氏子民永享安宁。”
☆、第103章真心?
大婚之日,笙歌曼舞,酒醇肉香。昊枫一身大红喜袍,英姿俊朗中透出君王的寒肃苍沉。面对众人的道喜,昊枫粲然笑颜中隐隐渗出孤冷无奈。月桐也穿上了一身火红衣裙,在喧闹的营地中,默默地瞩望昊枫。他第一次在龟兹的大婚她因为没能去而恼怒了许久,这一次他在匈奴的大婚却让她心中凄凄。他的面容中没有真心的笑意。
“哥哥,明日大婚你会开心吗?”
“月儿,这是我第二次大婚,或许接下来还会有很多次。不要问我开不开心,这是我作为君王的责任。我不能像父王一样一生只娶一位王后,但我的心已放不进别人。”
“你不会忘记羽柔嫂嫂吗?”
“我承诺过她是我今生唯一妻。纵然我有多少位夫人,妃子,她依旧是我唯一的妻。”
“哥哥,世上真的有永远?”
“羽柔走了,她已经成为了永远,我心中的永远。”
“你真的不会再爱另一个女子?”
“月儿,情爱如今于我而言太奢侈了。君王的情爱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我如此,军臣更是如此。看好自己的心,不要轻易托付给他。真相往往比表面的假象残酷许多。”
月桐愣了愣,凄凄道:“他苦苦求我相信他的心。”
“或许他此刻对你是真心的,或许你在他心里住下了。可你永远不知他心里还装着多少东西,那些东西在什么时候会变得比你更重要。我与他都是一国之君,都深知有太多东西比情爱重要。月儿,不要让他住进你的心里。”
回想中,月桐的身子禁不住微颤,眼眶不由然泛起水气:哥哥,嫂嫂是你的永远,那我的永远呢?逸郎,你会忘了我吗?你会忘记我们的承诺吗?
月桐以水代酒,向昊枫举杯:“哥哥,为永远干杯。”
昊枫微微一怔,凄然笑了笑,一饮而尽。他仰望天上一轮满月:羽柔,我永远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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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茹为月桐脱下火红礼裙时,略带酒意的军臣走入帐中。月桐闻到他的酒意,猛然想起那一夜他酒醉时的□□,心头一紧。
“小茹,准备沐浴。”转身要走离榻边。
军臣一手拉住她,把她搂入怀中,笑嘻嘻地想要亲吻她。
月桐避开他的热唇,伸手推开他,皱眉道:“满身酒味,会熏到孩儿。”
军臣愣了愣,长长一叹:“我真是妒嫉起这孩儿了,你对他真好。”
月桐忍俊不禁:“单于的心胸也太小点吧,连个小人儿也容不下。”
“你叫他在你心里挪一挪,让点位置给他可怜的父王。”军臣半真半假地笑道。
月桐轻推他一把,扯开话题:“快去沐浴,你不去可不许你上榻了。”
军臣一把搂入她,在她耳边嘀咕:“你陪我一起我就去。”
月桐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向浴桶走去。军臣心头大喜,急步跟上。
暖榻上,军臣心满意足地拥着月桐:“月儿,我一定要册封你,你不能再推拖了。我要你正式成为我的阏氏。”
月桐轻“嗯”了一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不想他借月光窥见她怅然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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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寝帐外的侍女正在打瞌睡,军芙不容通传,径自冲入寝帐,在榻前的屏风外大哭起来。
军臣与月桐被哭声震醒,军臣皱眉怒喝:“什么人?”
军芙泪雨滂沱,凄凉无比地道:“单于大哥……他,他欺负我……”
军臣披上披风,走出来时,看见军芙双眼红肿得像两颗桃子,心中一凛,嗔怒道:“他怎么欺负你了?”
月桐也急忙穿上衣裙走出来。军芙一看见月桐瞪时火冒三丈,冲到她面前,狠盯着她的双眼:“你哥哥整晚都叫着羽柔羽柔,把我当什么。又把我弄得好痛,他……,我……”
军臣原以为昊枫对她动手脚,谁知全是榻上之事,霎时愕然语滞,一下子不知如何安慰她。
月桐淡然一笑:“哥哥昨夜喝多了,酒后或许真是有些不怜香惜玉,弄痛了公主。但有些人酒后可不仅仅是把人弄痛那么简单了。”
军臣骤然大窘,愧疚地看向月桐:“月儿,我都认错了,你就别再怪我了!”
军芙愣了愣,军臣宠幸月桐后,月桐躺在榻上足足一个月之事,她是清清楚楚的。
月桐微微瞪了瞪军臣,转向军芙郑而重之道:“至于哥哥念着嫂嫂的名字,你该感动才对。哥哥至情至性,你若能住进他心里,他的心就一辈子跟着你。嫂嫂对哥哥的好,哥哥此生不忘。难道你希望他见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如果我是你,我就该好好思量如何钻进他的心中。”
军芙嘴唇翕合几下,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军臣轻拍军芙的头:“你大嫂说得很对,别闹小孩子脾气。快回去吧!”
军芙看了看军臣,又看了看月桐,咬咬唇,垂首低语:“那我要怎么做才能钻进……他的心……”
月桐呵呵笑了笑:“四个字:柔情似水。”
“柔情似水?”军芙若有所思地呢喃,慢慢地走出寝帐。
月桐打了个哈欠,刚想要转身上榻,军臣一把搂住她,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紧盯她:“月儿,那我要怎么做才能钻进你的心。”
月桐心头颤颤,强扯起娇笑:“这事你自己去琢磨,还来问我?”想推开他上榻。
军臣执拗地掰过她的脸,让四目对视交缠:“你质问过我,说我根本不知心为何物,情为何物?遇到你之前,我真的不知。现在知道了,却又不知怎么握住?月儿,到底我要怎么做你的心里才有我?”
月桐的星眸在颤抖,本就四分五裂心被颤得刺痛:“我……不知道。”
军臣灼热的眼光一点一点地冷却,两人无言地对视半刻,军臣终于松开手:“你去休息吧!”默默地走出寝帐。
月桐瘫坐在榻上,心头沉重得像整个苍穹都压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