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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晅却被忽视得更不爽了,心里那点嫉恨的小火苗越烧越旺,简直要把酒碗都点燃了。
“咔擦”、“咔擦”,邵萱萱浑然不知,还把酥脆的鸡骨头也给咬断了。
秦晅扯了扯嘴角,又满满倒了一碗,推到她面前。
“喝。”
邵萱萱差点给鸡骨头噎到,干咳了好几声才道:“我喝不了酒,还是你自己喝吧。”
秦晅的眉毛瞬间就竖了起来,脸也青笋笋的。
邵萱萱只做不见,埋头继续吃鸡。
隔了好半天,酒碗才被他重新拖了回去,碗底摩擦着桌面,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邵萱萱觉得那声音简直就跟塑料泡沫擦玻璃窗一样扎耳,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然后就见他一口把酒喝干,猛地附身过来。
“干、干嘛?!”
秦晅理也不理,一手抓着她肩膀,一手箍住她后颈,捏开嘴巴,湿润的双唇就印了上来。浓郁的酒气一下子充满整个口腔,邵萱萱伸手推了两下,没推开,干脆捏了暗器出来扎到他身上。
秦晅吃痛地睁开眼睛,狠狠地咬在她舌头上,口腔里的酒气立刻就血腥味冲淡了。
邵萱萱躲也躲不开,干脆破罐子破摔,又在他胸口、肩膀上扎了好几下,满手都是黏稠的鲜血。
酒鬼真是太讨厌了!
喝完了还要找人麻烦的酒鬼就更讨厌了,怪不得影视剧里一定把酗酒和家暴两个元素捆绑到一起,估计连路边的野狗都会嫌弃!
秦晅整个人都压了下来,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最终“嘎嘣”一声断裂。邵萱萱“啊”地惊叫出声,后背和屁股摔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火辣辣的痛。
秦晅也如沉重的木头一样直撞下来,整个压在她身上。
邵萱萱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这酒味道不差吧?”
不差你妹啊!
邵萱萱疼得龇牙咧嘴,秦晅随手将酒坛抄在手里,又灌了几口,依样渡到她嘴里。邵萱萱连呛了好几口,终于妥协着抢了过来,擦了擦嘴巴,直接拿嘴对着酒坛喝。
她擦嘴那个动作却激怒了秦晅,恨恨道:“又不是没亲过,你装什么?”
邵萱萱身上被酒淋湿了大半,人还被压着,终于也管住嘴:“我恶心你不行?!”
秦晅呼吸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来。
邵萱萱趁机推开他,爬起来找干布巾擦脸。石室内东西齐全,连换洗的衣服都有,邵萱萱便打了点清水,缩到走廊外简单擦洗了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这酒上头得厉害,就这么一脱一换的时间里,胃里酸气直冒,脑袋也晕的几乎站不住。
她把脏衣服往角落一扔,扶着墙走回来,意外发现秦晅如刚才那样还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她嫌恶地皱了皱眉,远远地绕过去,捡了包点心出来,想要把嘴里的酒味吞下去。
悉悉索索吃了半天,舌头疼得快麻木了,也没见秦晅有动静。
难道喝傻了?
坐着也能睡?
邵萱萱有点管不住眼睛,偷觑了好几回,终于还是站起来,朝他走去:“喂,你没事吧?”
秦晅仍旧纹丝不动。
她加快脚步,绕过碎裂掉的椅子,半蹲下来——
衣着华丽的年轻帝王半垂着头,苍白的脸紧绷着,雪白锋利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殷红的鲜血已经流到了下巴上。
“哎——”邵萱萱也有点不知说什么好,犹豫了片刻,张开手臂松松的搂住他,“我开玩笑的啊,你都快把我舌头咬断了,我就那么一说……”
见秦晅还是咬着嘴唇不放,她叹了口气,心想就当为升职加薪应酬一下吧,侧头将嘴唇印了上去,温柔地在他唇瓣上轻舔了两下。
口腔里的血腥味更重,简直要跟酒气媲美了。
秦晅这才慢慢松开牙关,改咬在了她的下唇上。
邵萱萱是真的不理解有人怎么那么喜欢咬,任凭她如何示好,他也只是不断地改变咬噬的位置而已。
嘴唇、舌头、下巴、耳垂、颈项、胸脯……衣襟被打开的时候,邵萱萱忍耐着握了一下拳,随即便扭头看向右边的石壁。
夜明珠的幽光照在脸上,仿佛被海水浸泡过的月色,寒冷却不刺骨。她感受着另一具躯体的温度,呼吸喷在身上犹如冬夜的炉火,想到的却是底下墓室里那盏笼着一样寡淡颜色夜明珠的金丝缕灯。
不知那个看不到岁月流转的人,守着那点并不可见的光芒,在黑暗里熬过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时,是怎样的一番心境。
☆、第一百一十六回藤蔓
秦晅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上的色彩,大约就是在满是鲜血的床榻上醒来的时候。
入目的先是混混沌沌的人影,灰蒙蒙的,跟他原本世界里的模样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因为在晃动,显得有生机了一些。
那个灰色的影子唤他“殿下”、“太子殿下”,然后是满手黏稠的鲜血,白色的纱布、颜色明丽的缎料、迷雾一样柔软单薄的帐幔……
然后他听到了床底下传来的,带着战栗,绝望地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了的呼吸声。
这算是他唯一熟悉的东西了,红的血白的布灰的衣裳,争先恐后的涌进眼睛里,都不及这呼吸声清晰入耳。
他躺在那,靠着伤口和虚弱的体力伪装,探听着这里的一切,同时也留意着床底下的动静。
那人安静地像只兔子,唯有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还彰显着存在感。
他于是满足了,耐心地等待着这只有着老鼠习性的兔子耐不住饥渴,自己爬出来……
秦晅翻了个身,把仍旧沉睡着的少女往怀里揽了揽,黑色长发凌乱地垂落在赤(和谐)裸肩膀上,同他头发的纠缠在一起。
他微侧过身,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锋刃刺进皮肉里的模样,原来是这样的。
那女孩缩在地上,看着雪白的剑刃抖得像要晕过去,柔软的,无害的……他其实应该感激她,没有她,太子就不会死,太子不死,就没有他的位子。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借尸还魂的受益者。
只不过这个受益者并不领身体的情,心心念念想要回去,心心念念都是她的父母她的故乡她的过去。
衬托得他异常像无根的浮萍,没人要的腐木。
他确实也没人要,因为身体的原因被关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个老头,以为真跟着他一起跑出去,最后也没成行。
骨头都磨成粉了,压根没有回去的路。
最好,她也永远回不去了。
大家都进了一个笼子里,再娇生惯养也得习惯适应。
秦晅轻“哼”了一声,手在被子下从邵萱萱的腰腹处摸到肩膀上,参差起伏,犹似已经被抛弃掉的晦暗过往。
邵萱萱烦躁地蹬了下腿,嘟嘟囔囔着翻了个身,大半条被子都被她卷走了。
秦晅皱眉,硬生生将被她揉成一团的被子,从她怀里抽出来,铺开,再把人搂回来。
邵萱萱终于睁开了眼睛,顶着一头乱发气呼呼地坐起来,扭头就要发飙——在看清他的脸,顺便又瞄到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身体后,迅速蜷缩成一团,五官也皱到了一起。
居然又……邵萱萱盯着被子发呆。
秦晅的脸慢慢沉了下来,半晌,掀开被子,披衣下床。
邵萱萱眼皮直跳,看他那样子,似乎打算回地面上去了——这样子,这样子,搞得她很像那种什么什么的特殊职业啊!
秦晅穿衣服利落得很,完了却没走,径直坐到桌子边看图纸去了。
那些图纸邵萱萱进来后就瞄了几眼,都是火铳的样式图。
邵萱萱抓了抓头发,在被子底下把亵衣套了回去,手在床上摸了一圈,才发现外衣都还在地上。
她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拘束一点,也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打算直奔过去捡衣服。
秦晅把图纸抖得哗啦啦直响——牛皮做的东西,当然比软趴趴的宣纸容易弄成动静——头也不回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邵萱萱只得停住脚步,往他这边走了两步,探头去看,那是工匠按她的描述和草图弄出来的土木仓瞄准器和膛线。
邵萱萱于是比划着解释:“这样设计,子弹发射出去之后就会旋转,精度也能提高很多——可惜我也只在博物馆看到过,不知道具体的工艺,大致是这样子的。”
秦晅的手指在代表着膛线的黑色线条上划动了一下,沉吟:“旋转出去,那创口……”
“杀伤力当然是能提升很多的。”
只可惜她懂得太少,只会模模糊糊的画一些似是而非的外形。
所以说,穿越也确实是门技能啊,没能耐的就是想成为个先驱者,都特么不行。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秦晅又去翻已经改进得得差不多的□□,这个算邵萱萱来这儿后的得意之作,见他看得认真,干脆拉了椅子坐下来跟他讲解。
秦晅一边查看图纸,一边把桌边的□□拿过来,邵萱萱自信的声音像刚剥了笋壳的冬笋似的,又脆又嫩。
原来,她自信起来是这幅模样的。
秦晅瞥了她一眼,抿了口茶,忽然就侧头在她不断开翕的唇角亲了一下。
“……准星加了刻度……”邵萱萱的声音低了下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似乎还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秦晅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有点狼狈地转过了头。
看到他微红的耳廓之后,邵萱萱才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夜明珠光芒依旧,灯下的牛皮图纸微微蜷曲着,像是初春趴在栏杆上,努力向上攀爬的藤蔓尖端。
☆、第一百一十七回经验
那一点暧昧的尴尬,灼得邵萱萱不知所措了好几天。
恰好这几天军器监又把火铳的制作方案改动了,她便理所当然地都蹲在地下石室看图纸。
秦晅经常一整天不露面,即便了来了,也就安安静静坐那,也不说话,就那么发呆似的看着墙上的影子,或是图纸发呆。
邵萱萱最先忍耐不住,开口问他:“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