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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齐修远用带着几分干涩嘶哑的声音对洪一针吩咐道:“等夫人醒来,不许告诉她我替她过毒一事,现在……我先好好的睡上一觉。”话音未落他已经毫无预兆的歪倒在床上。
根本就不需要再替秦臻做什么针灸巩固的洪一针满脸惭愧地看着已经陷入昏睡中的齐修远呢喃道:“大人,真的是十分抱歉,在下也不愿意……也不愿意用自身医术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只是,姜夫人将被聂皇商追得狼狈逃窜的在下救下,又想办法帮在下斡旋与聂皇商之间的恩怨,并且……还将在下唯一的儿子也救了回来……在下,在下也是没办法。”
洪一针也只能在齐修远夫妇昏迷的时候才能把自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倾倒出来。
只是,他却不知道秦臻是个三世为人的怪胎,精神力远比寻常人要高上许多——根本就不像他原本估计的那样要在一个多时辰后才清醒过来——在齐修远将所有毒素尽数转移到他自己体内后,秦臻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也听到了那几乎让她心脏都几乎漏跳一拍的‘姜夫人’这三个字。
秦臻与齐姜氏这辈子虽然没什么冲突,上辈子却被她害得惨的不能再惨,对她自然可以说得上是印象深刻,在从这位自己夫妇俩百般推崇的洪神医口里听到‘姜夫人’这三个字,秦臻自然不急急忙忙的睁开眼睛了——相反,她活灵活现的重新假装出了一副还在昏迷中的模样。
而洪一针也确实不疑有他,还在满脸感叹的嘀嘀咕咕……
对一个常年埋首于医道中的大夫而言,自言自语几乎可以说是他们的习惯性举动。、
因此洪一针还在一脸叹惋的喋喋不休。
“在下知道您是个真君子,要不然也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将妻子身上的毒素过到自己的身上——哪怕在下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把那恐怖后果依数向您道明,你也没有丝毫犹豫!不过,在下即便受人恩惠又遭人所胁也不会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大人您醒来后,虽然废了元核,没办法在修炼,但是这样对您来说也未必是坏事,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成了凡夫……往后也不会再有人视您为眼中钉,可以与世无争的在这灵水镇过着安谧宁静的日子了。”
听到这里,秦臻如何还不知道这大名鼎鼎的千山府洪神医也是齐姜氏母子使下的阴谋!
只要一想到他们夫妇俩居然被仇人的连环计哄骗的团团转,她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行!
不能再这样假装昏迷下去了!
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洪神医擒下来问清楚!
怎么能够接受丈夫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妻子连累的失了元核?!
明明引狼入室的是她,凭什么要她的丈夫来承担这悲惨的后果!
成为了凡夫也就可以过安谧宁静的日子了?
真是荒谬!
齐姜氏母子亡她丈夫之心不死,如果她的丈夫真的没了元核失了修为,他们只会更加的变本加厉,把自己全家都踩到尘埃里去!
心里既然有了谋算,秦臻自然不会在姑息养奸、坐以待毙!
等到洪一针将拿来做摆设的银针一一收起,转身收入针囊里的时候,秦臻陡然爆起!
一掌朝着洪一针猛拍过去!
与此同时扯着嗓子朝着外面嘶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虽然有着绿阶修为但只是个花架子的洪神医居然被秦臻一掌拍倒!
守在外面等着最终诊断治疗结果的秦父等人听到秦臻充满愤怒和惶恐的喊叫声时,连忙争先恐后的撞开门冲了进来!见秦臻正追着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洪一针打,秦父连忙三下五除二的将他擒住,迭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二哥!”
至于齐修述兄妹已经往自己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兄长扑去了!
“修远!”秦母也是满脸惊恐的望着自己彷佛没了知觉的女婿——对他们老俩口而言,女婿可是主心骨一般的存在,不能有事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父眼见着女儿一身单衣发鬓凌乱的模样呵斥道。
秦臻白着一张脸刚要说话,洪神医已经抢先一步,避重而言他的开口了!
“回亲家老爷的话,夫人是因为知道了大人使用过毒之术救她,而迁怒于将此法告诉大人的在下!”
“过毒之术?!”秦父大吼一声,“你说修远用过毒之术救你?!”
秦臻脸色发白的点点头。
“你疯了吗?!也不制止他!你的性命哪里有他的一半重要?!”秦父气急败坏地的朝着女儿咆哮。
这话别说秦臻听了不舒服,就是对自己二嫂隐隐有几分怨怼的齐修述兄妹也觉得听着很不过耳。
原本为着女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秦母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叹息道:”要不是你一时心软惹来的祸事……”
秦臻垂下眼帘找不出任何辩解的理由。
“修远对你向来是掏心挖肝,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定然是他逼着人家洪神医帮你过的毒,你不但不感激还朝着人家洪神医追追打打,拳打脚踢,还有个做妇人的样子吗?!”怒到极致的秦父只差没把自己唯一的闺女骂个狗血淋头!
秦臻被他骂得脸色重新变得通红,秦母瞧了却心惊胆战,“儿啊,你可千万别气啊!刚好过来可别害得女婿又为你折腾一次啊!”
这话听了让秦臻脸上的难堪更胜一筹,不过这回她却不打算在面对自己父亲的责难了。她抿着嘴,没有任何预兆的倏然抬头,在秦父又要破口大骂的情况下,扬手对着自己身边的圆桌就是一拍!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红木精造而成圆桌被拍了个粉碎,就连上面的茶壶和四个杯子也骨碌骨碌滚到了地毯上。
秦父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秦母和齐修述兄妹也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
“相公会落到这一步确实是我的过错,既然错了我就会想方设法的努力弥补,早些让相公好起来……不过,冤有头债有主,相公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和这位医术高明的洪神医也脱不了干系!”
秦父下意识地低头去瞧被他勒着脖领钳制在手中动弹不得的洪一针。
☆、第87章奋起
眼见着父亲被她狠狠一掌镇住,秦臻冷冰冰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她耐着性子把刚才听到的话重复一遍,秦父等人的脸色登时就黑了个彻底——看向洪神医的眼神也充满着恨不能当场除之而后快的杀气。
早就知道自己这回凶多吉少的洪神医苦笑一声,将脸撇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知道自己冤枉了女儿的秦父面色很有些不自然,但早就习惯了女儿乖巧听话的他还是板着一张脸道:“你打算怎么做?”
已经从这句话里听到一丝服软的秦臻也没有穷追猛打,而是沉着一张秀气的脸容让小叔子把用禁元绳把洪神医五花大绑到镇守府去好好审问一番。
虽然不知道和丈夫修为不相上下的洪神医为什么能这样轻易被自己父亲擒下,但能够抓住就是好事——无论如何她都要撬开这洪神医的嘴,问一问他到底要怎样才能够把又一次为她牺牲的丈夫唤醒。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在温柔纯善的二嫂眼里看到杀气的齐修述心神一凛,连忙拱手应是。
等齐修述把洪一针带走后,擒下就重新回到床边看着丈夫憔悴而瘦削的脸,低声哽咽道:“你怎么就用那么的傻?”
从看到自己女儿把那个红木桌子拍成粉碎后,秦母就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直到齐修述把洪一针提溜走,她才磕磕绊绊地试探道:“阿娘的好女儿,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了?”
听老妻这么一问,秦父也忙不迭竖起耳朵,就连对二哥充满担心的齐练雯也满脸的好奇。
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中居然把修为暴露的秦臻顿时一怔,不过再看向丈夫的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
她抿了抿嘴唇道:“对不起,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们二老,事实上我是能够修炼的,十岁那年在府城的上元宫我虽然没在执事们和你们两位的面前觉醒元核,但是在回到家后没多久,我就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点微弱的金光在闪烁——不过那时候我年幼又倔强,见阿爹瞧我十岁都没有觉醒元核就大发雷霆,一时气愤之下就将这事隐瞒下来,没想到这一瞒就是整整八年,连我自己都忘记我也是个有元核能修炼的人了,直到嫁给相公以后,无意间诊脉被他发现,我才想了起来……”
每一个修者都知道点零星医术,把脉也是其中之一。
因为绝大部分修者都专注于修炼的缘故,像洪一针这样把全部精力都投身于医道之中的人少之又少,秦臻又是个健康宝宝,未出阁前罕有请大夫的时候,这样以来,就算她撒下弥天大谎,也不虞被人发现。
秦父秦母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女儿,良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秦母才失态的捂住嘴唇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我就知道我生出的女儿绝不可能和我一样只是个寻寻常常的凡女,老爷,这都是你做得孽啊,明知道那个时候的孩子就喜欢和大人唱反调你还那样逼迫于她……结果这一浪费就是整整八年啊!”
——若非女儿幸运嫁了个好夫婿,这人岂不是就糟蹋了!
“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没想到你……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秦父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腔愤怒的大声斥责道。
“早在太祖开国的时候就颁布过女修一切自主不与凡女等同的圣旨,就算我不告诉您我有元核能够修炼,您也没资格责备我!”
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拿这个来压自己的秦父满眼愤怒和失望,可是一切就如秦臻所说:就算他再怎么愤怒,在女儿暴露了她女修的身份后,也拿女儿没办法了。
“要不是看在修远还没清醒的份上,我现在定然拔就走,再不会与你这孽女有任何牵扯!”秦父愤愤道。
秦母却满面的惊恐,生怕女儿被盛怒的丈夫逐出家门!
——对出嫁女而言娘家无论何时都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哪怕嫁了人许了夫婿的女修也一样。
对于秦父话语里隐含的逼迫她道歉俯首的威胁秦臻听都懒得听,反正她的修为已经暴露,丈夫又对她爱进心坎,有没有娘家也无所谓——再说了,以秦父对她的冷漠,在她真的受了委屈后,也未必会为她出气张目。
因此她很是平静的看秦父一眼,就唤了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的周妈妈和俩个丫鬟到屏风后给她换衣服,变相的逐客!
秦父见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拂袖而去,秦母左右为难的看着这拧拗的父女俩,头疼的小跑到床前给女婿盖了盖被子又叮嘱了秦臻几句,这才转头追着秦父去了。
秦臻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嫂嫂。”他们走后,齐练雯走到秦臻身边,怯生生的叫了她一声,大眼睛里充满着仰慕和崇拜。
秦臻仿佛看懂了她眼睛里的意思,无奈道:“如果可以,我绝不想用这样的方法对待他。”不管怎样,他都是她的父亲,这些年来除了脾气不好外,也没缺少过她的吃穿。
“我懂嫂嫂的意思,”齐练雯用一种很理解秦臻的口吻道:“你只是不想和秦大伯过多纠缠,想要更多更宝贵的时间把我二哥给救醒过来!”
秦臻用有些惊讶地目光扫齐练雯一眼,缓缓点头。
第二天中午,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用了几口午膳,齐修述满脸难看的带着一叠厚厚的供状来到秦臻面前,他的身上还带着些许残留的血腥味。
秦臻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翻完了那一叠供状,见里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元核必废,能不能够清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时,眼前忍不住就是一黑,整个人都差点晕厥过去。
“小叔,你确定他招的都是实话吗?”秦臻手指骨节因为紧攥着供状而微微泛白,眼睛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惶恐。
这样的嫂子让齐修述心里很不好受,他垂下眼睑不论秦臻怎么问都不吭一声。
有时候不发一言就是回答,喉咙腥甜的秦臻险些没呕出血来,她呆坐在厅堂里,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流出。
也就是在这时候,赵管家亲自过来汇报说外面有人递了拜帖,说故人来访。
秦臻眉心紧锁着刚要拒绝,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弹坐而起迭声道:“快、快请他们进来!”
没过多久,乍一看着就让人觉得出身不凡的两男一女步履略快的朝厅堂这边走来,那唯一的姑娘家在看到秦臻后,更是欢呼一声,小跑着扑进秦臻怀里,要多响亮就有多响亮的尖叫一声,“贞娘姐姐,怎么样,惊喜吧,瞧见我们是不是非常惊喜?!”
“是啊,非常惊喜呢翎娘,也不知道姐姐我是不是在做梦。”秦臻看着她仿佛红苹果一样漂亮可爱的脸容,醒来后嘴角头一次翘起了一个象征着微笑的弧度。
长相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被她逗得咯咯直笑,“贞娘姐姐你当然不是在做梦啦,我和哥哥真的从京城过来找你和远哥哥啦——我们真的过来啦!对了对了——”小姑娘转头把那个年纪要大一点的英俊公子拽到秦臻面前,用一种近似于献宝的口吻说:“这是我表哥,这一回就是他带我们过来的!”
定北侯世子赵廷凯深深的看了秦臻一眼,对她拱手为礼道:“齐夫人,冒昧来访,还请多多原谅,我们打扰了。”
秦臻见状连忙起身回礼说欢迎之至谈不上什么打扰。
安圼翧也过来和秦臻见礼。
安圼翎却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趴在自己结拜姐姐的怀里就叽叽喳喳地问远哥哥在哪里,还有她现在就要看小外甥长什么模样。
秦臻让周妈妈把儿子抱过来对丈夫却避而不谈。
在场的除安圼翎是个马大哈外,其他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安圼翧见妹妹已经被抱来的小侄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后,连忙问怎么没看到远哥?
秦臻听安圼翧用如此关切的声音一问,眼泪顿时像决堤一样汹涌而出。
这回安圼翎可顾不上自己的小侄子了,忙不迭扑过来问秦臻问什么哭,语气里充满着担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