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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让孟子梓误会她要寻短见,然后赶过来?
房门拉开又关上,陈思怡走了。
她没锁门,老式楼房,门锁是里外转门把的,孟子梓来了,门把手一转就进来了。
要拆穿陈思怡的诡计,或者留着最后一点面子给彼此,这时起床离开便可。
窗外月光暗淡,窗帘颜色变得厚重,米白成了暗咖色,没有明亮时的婉约,窗台上那盆苞叶芋映在窗帘上的影子像古老的旧城墙的墙面浮雕,许流年定定看着,如困在网中央的鱼儿似,徒劳无力挣扎。
拍门声打破了沉寂,孟子梓大声喊道:“陈思怡,开门。”
他到底未能坐视陈思怡寻死,许流年微微笑,原来摇摆的心坚定下来。
孟子梓重情重义,要让他和程迩然分崩离析不易,眼下无须她推动从天而降的机会,不把握,谈什么报仇。
门把手“喀”一下转开了,许流年闭上眼。
悉索声,孟子梓在摸索电灯开关,,哒哒几声响,屋里还是黑暗,稍停,幽蓝的手机光亮刺破了黑暗闪进眼角,又很快熄灭。
“许流年,你怎么在这里,陈思怡呢?”孟子梓问,声音微微发颤,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意外。
离得不算近,还有五步远,自己又盖着被子只露了脸,只是手机光亮一闪,他的视力可真好。
黑天暗地,以他的机敏,应该马上察觉到不对,这时,如果他心无旁骛,自然是马上给程迩然打电话。
许流年沉住呼吸,静静地等待。
孟子梓没有打电话。
哒哒……皮鞋踩过地砖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缝里原来就是一片黑暗,更暗了,乌沉沉的,孟子梓咚咚心跳声音越来越响,初始是雨打疏窗,后来就是沙场冲锋陷阵的战鼓,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孟子梓在居高临下望着她。
许流年微有窒息。
除了程迩然,她从没和一个男人如此暧昧接近过。
床垫沉了下去,孟子梓在床沿坐了下来,冰凉的带着寒意的手指抚上许流年额头,许流年一颤,一双手死死捉住床单。
额头上凉意森森的那只手在顷刻间热烫如火。
☆、第17章
许流年脑子里一阵混乱,迷迷糊糊里,忽然想起毕业前的一次聚会,那夜,一班同学相约去酒吧喝酒庆祝毕业,酒至半酣时,酒吧停电,包厢一片昏暗,忽然间,有一只手抚上她脸颊。
她以为是程迩然,还贴了脸轻蹭了一下。
那只手一触即离,与此同时,灯光复亮,几个同学拿起酒杯接着大声呼喝,独孟子梓急促地站了起来往外走。
当时只觉得奇怪,现在回想起来,恐怕,黑暗里那只手的主人是孟子梓。
床垫嘎吱响了一下,陌生的男人气息逼近,看不见,也知孟子梓就在头顶,他的两只手撑在她头部两侧,烟草味和陌生的男人气味混和在一起的吐息已然侵蚀进她的鼻腔。
一触即发的局势。
空调嘶嘶转着,一声比一声高,像定-时-炸-弹的计时器在跳动。
早已预料到这时的情景,许流年仍未能坦然面对,攥着床单的手收得越来越紧,身体紧繃僵硬。
孟子梓的气息越来越粗-重,沉沉心跳冲撞着许流年的耳膜。
许流年牙齿打颤,想做些什么打破沉默,或是哎哟一声表示刚醒了过来,或是干脆伸手,勾住孟子梓脖子……要报仇,眼下的机会就得把握住。
可是,让她怎么能够,在清醒的状态下,和程迩然之外的男人……亲密无间!
“咦,怎么没亮灯?难道保险丝又断了?”门外突然传来陈思怡的说话声。
她在跟谁说话?是不是程迩然?
许流年怔了怔,咬紧牙,假装翻身,手肘一撞,孟子梓撑在她脖侧的手被撞开,啪一声,灯亮了,与此同时,失去双手支撑的孟子梓跌趴到许流年身上。
“孟子梓,你在干嘛?”程迩然的说话细如游丝,却比闷雷炸响更震耳欲聋。
许流年身体微颤,脑袋炸裂开来,轰隆隆作响,生命力好像消失了,又好像聚集到别的什么地方,*和灵魂脱离,躯壳是被抛弃的死物。
这是程迩然此时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许流年觉得自己太残忍了,极快的,仇恨又将负疚压下,了无痕迹。
窗帘随风起落,幻化出无数魑魅鬼影。
片刻的怔忡后,程迩然几大步冲到床前粗暴地抓起孟子梓。
“孟子梓,我在这里,床上是流年,你怎么没弄清楚就……唉!”陈思怡跺脚。
许流年明白陈思怡想做什么了,暗赞高明。
孟子梓只有两条路可走。
或是让程迩然认为他对自己心怀不轨,从此亲如兄弟的同学成陌路。
或是接过陈思怡递来的梯子,解释一下,说是误会床上的是陈思怡,如此,他就得真真假假和陈思怡谈起恋爱。
往后,也许为了消除程迩然的疑忌,在没有心仪之人的情况下就和陈思怡结婚了。
看来陈思怡也看出孟子梓喜欢自己了,所以设了这一局。
先把自己灌醉,然后诱骗孟子梓过来,又喊了程迩然来接自己回去,算计得天衣无缝。
不知孟子梓会怎么选择?
许流年希望,他坚持自我,重视自已的婚姻和未来更甚于友情,和程迩然决裂。
瞬息的沉默后,孟子梓苦笑了一声,摸出一个盒子,说:“迩然,我也是刚到,我以为床上是思怡,想给她个惊喜,你看,这是我刚买的打算向思怡求婚的戒指。”
他竟然……不止接陈思怡递来的梯子下台阶,而且,把自己逼上绝路!
许流年呆住。
“子梓,你……”程迩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击懵了,有些口结,略一停,弯腰抱起许流年大踏步走了出去,“我带流年先回去了。”
虽没醉得糊涂,不舒服和糊糊却是实打实的,不用装,许流年闭着眼,任由脑子昏旋身下大地摇晃。
程迩然走得极快,脚步凌乱急促。
汽车就在楼下,把许流年抱进汽车后座后,他没有起身离开,而地紧紧搂着她,手臂繃得很紧,刚硬如铁链,紧紧锁拷住她。
许流年悄悄睁眼,窗外灯光暗淡,照射进车里半明半寐,程迩然俊美的眉眼染着轻尘薄雾,脸颊上泛着病态的红色,水润的胭脂的淡红,飘忽滟滟的风情,一颗泪珠从他眼里滚出来时,许流年忍不住嘴角轻牵。
快活和悲伤混杂,搅拌出甜酸苦辣千百种滋味。
程迩然也发现孟子梓的心思了,可是,在兄弟和心上人之间,他残忍地选择了心上人。
许流年为孟子梓不值。
又为程迩然悲哀!
她知道,他很重视和孟子梓的友情。
他很伤心!
泪水,还有粗重紊乱的呼吸印证了许流年的猜测。
友谊已出现裂痕,再添一把火,孟子梓和程迩然便会分崩离析。
谋划顺利,许流年坠入怡适的梦乡中。
城市流泻着七彩琉璃闪烁似的光芒,斑斓璀粲,闪闪亮亮,程迩然开得极缓,怕汽车的震动惊扰了许流年的美梦,亦且,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调头。
汽车上了淮江路,离家只有一个路口了,倾盆大雨忽而兜头而至,夜的沉黑在风雨里摇摆不定,程迩然深吸了口气,望着前方的眼眸变得清晰。
将许流年轻放到床上后,程迩然出了房间,来到客厅中,掏出手机给孟子梓打电话。
“在哪里,我们见个面。”
“许流年喝醉了,你不陪她吗?”孟子梓迟疑了好久说。
“流年喝醉后每回都睡得很沉,一时半会不会醒来。”程迩然低低道,拿起车钥匙,边走边说:“子梓,咱们是兄弟,我觉得,兄弟之间没什么不能开诚布公谈的,你说是不是?”
房门在背后合上,程迩然的步履沉稳坚定,毫不犹豫。
他不能失去流年,也不想失去孟子梓这个情同兄弟的朋友,有些事,不能两全,却,能尽量避免悲剧。
许流年做了个荒诞冗长的梦,梦里她和程迩然在海滩上,程迩然用沙子堆了一个城堡,他说,他是王子,许流年是公主,这个城堡是公主和王子的家,话音刚落,海水涨潮,海浪冲了过来,城堡瞬间无影无踪。
程迩然冲进海水中,拼命捞着,要把他们的家找回来,更大的一个浪头打来,程迩然一个趔趄被海浪卷走,开始还有一双手在水面扑腾,后来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迩然,你回来……”许流年尖叫。
她不要城堡,她只要他平安。
许流年醒来时,窗外晚霞满天,又是第二天的傍晚。
空调开得足,地板凉浸浸的,赤足走在上面,心脏都冻住了。
浴室里面有人,程迩然在沐浴,半敞着门,边洗澡边哼着“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他对这首歌情有独钟,唱的时候,还喜欢摇头晃脑,小时候可爱,如今长大了,配着英俊的外表,低沉悦耳的声音,不是可爱,而是说不出的脉脉情逗。
他在她面前第一次唱歌就是唱这首歌,因为他会唱歌,当时在她眼里形象特别高大,他于是很得意,念念不忘。
许流年痴痴站着,一动不动。
浴缸里都是泡沫,程迩然一边摇晃着身体一边搓脖子手臂,湿漉漉的头发柔软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优美的下颌粘了少许泡沫,带着不设防的纯净和天真。
许流年口干舌燥,她想亲他,亲他的眼睑唇角,想和他像无拘无束的美人鱼一样,在泡沫里嬉戏。
“女王陛下看够了吗?”程迩然忽地转头,嘻笑着,突地站了起来。
即使满身的泡沫,也未能完全掩住他利落平实的腹部,以及……令人脸热心跳的部位。
知道自己在看他却假装不知道,还不停地卖弄性-感风情,许流年嗔骂道:“不要脸!”一面往外退。
她没能走脱,程迩然带着满身泡沫朝她扑来,三两下把她拖进浴缸里面。
“在老婆面前不用要脸,老婆,你说是不是?”亲吻的空隙,他哑着嗓子撒娇,一双手小狗刨蹄似,肆意横行。
许流年喘不过气来,又羞又怒,拿他无可奈何。
这家伙人前含蓄敛淡,温润翩然,人后,脸皮厚得让人无语。
晚霞透过百叶窗缝隙照进浴室,红彤彤无处不在,泡沫在霞光里成了七彩的迷梦,许流年渐渐沉迷,颤抖着,抬头狠狠地一口咬住程迩然喉结。
意识昏沉恍恍惚惚中,许流年听到程迩然说:“流年,财产赠与手续的法律文书全准备好了,明天你跟我上公证处公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