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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浅夏是订了亲的人了,这样的宴会,自然是可以不去的。毕竟依梅千音的身分,只怕到时候的宴会,梅家不会只请了女眷这般简单的。
不过,既然人家是送了请贴过来,她若是不去,岂非是不给人家面子?
浅夏亲自挑选了送给梅千音的礼物,然后再拿着那请贴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之后,才突然问道,“你说,穆流年是不是也收到了请柬?”
三七一愣,这种事儿,她哪里知道呀?
“小姐,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听说,桑丘公子也收到了请柬,同时,收到到请柬的,还有京城其它几位比较有名的高门公子。如果不是因为只是一名小姐做寿,怕是梅相还会给两位皇子也送上请柬呢。”
“哼!他倒是想!那长公主那里呢?”
“回小姐,听说给两位长公主都送了贴子,不过,奴婢打听到,似乎是她们都不打算去呢。”
“也对,区区一个梅千音,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了?若是两位长公主给她这个脸,那岂不是等于自降身价了?”
浅夏关注的重点不在于这个,而在于,梅家这次,定然是会将梅侧妃也请过去的,请了她,自然就不能不请穆流年,以及穆家其它的两位公子了。
浅夏眯着眼睛,伸手在桌上轻叩了两下,请了桑丘子睿,也请了穆流年?若是他们两人碰了面?
浅夏的手指倏地僵住,手指微微弯曲着,悬在了桌子上方,一动不动,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想地入神了。
“小姐?”三七试探地唤了一声,今日怎么觉得小姐有些怪怪的?
“没事。”浅夏的手缓缓放下,然后吐了口气道,“妖月!”
妖月应声而落,显然,刚才栖身之地,就在房梁上了。
“你去告诉穆流年,就说梅家的宴会,我与他一道去。让他来云府接我。”
妖月略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虽然跟在这位小姐的身边不长,可是也知道这位小姐不是一个喜欢事事都依靠旁人的人,今日为何会有此吩咐?难不成,她是有些自卑了?担心自己那日会在宴会上被人看不起?
妖月虽有疑惑,可是对于她的吩咐,还是照办不误,不多时,便又传了话回来,说是穆世子应了。
紫夜的民风较为开放,虽不及苍溟那般重视女子的地位,不许女子入朝,可是这女子出门,是不会受到什么限制的。而且到了晚上,特别是节日盛宴,女子晚上出门者,不在少数。
而梅相则是直接将宴会摆在了梅府的后院,一些年长的男性长辈们,则是留在前院,其它一些年轻的后生们,则是直接被邀去了后院。
如此,这后院儿里,自然也就热闹了。
浅夏与穆流年一同出现在了梅府大门,这门口的小厮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将两位贵客迎进了大门,再由里头的小丫头引着,穿过了抄手游廊,一路直奔那垂花门儿了。
因为今日有宴会,两人又同为年轻人,所以浅夏和穆流年自然是一道进了后院儿,到了垂花门儿,浅夏才看到,这院子除了外头的那道棋盘门被打开了,里头的那道屏门,竟然是也被人开开了,可见,这府上是请了不少的名门公子小姐,否则,是断然不会如此的。
进了院子,还未曾到达宴会的地方,便听到了不少男女的笑闹声,可见里头之热闹。
浅夏微挑了一下眉梢,看来,他们来的不算太早。只是不知道,桑丘子睿是不是也来了?
穆流年低头在其耳边道,“你想见桑丘子睿了?”
浅夏的心里头突突了两下,然后有些心虚道,“乱说什么?”
看到她眼里的警告和极其细微的心虚,穆流年轻笑一声,“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为何故意将你要来参加梅家宴会的事情透露出去?我以为你是故意要让桑丘子睿知道,然后也过来赴宴呢。”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是因为我?他是名门公子,来这种场合,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正常!”
“什么?”浅夏纳闷儿,好端端地,怎么提起了这个?
“桑丘子睿行事向来洒脱不羁,所以,极少参加这一类的宴会,更惶论过寿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梅千音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让妖月来寻我,我也是没打算来的。给她这个脸面,让我觉得有些不值。”
“因为她是梅侧妃的侄女?”
穆流年撇撇嘴,没有正面回答,勉强应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
“你想太多了,我来之里,只是为了确定某些事罢了。”浅夏勾勾唇角,也没打算继续解释,不过这一句,也便足以让穆流年刚才冒酸泡儿的心,乐呵半天了!
只要不是冲着桑丘子睿来的,那么他自然也就乐见其成了。反正对他来说,今日来这里,也只是为了陪着浅夏。正好他们又是将这宴席摆在了一处,自己倒是更方便光明正大地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了。
宴会选在了一处闲置的院落,虽是闲置,里面的一应物什,却是样样俱全。最妙的是,这院子正中心还有一处小池塘,里面养了些金鲤,这池塘上方的正中央,则是建了两座错落相连的亭子,此刻,一些贵女们,便在亭子里说说笑笑。
门外的婆子请了安,连忙高唱一声,“长平王府世子到,云小姐到。”
里头的众人立刻便安静了下来,无论是亭子里的那些贵女们,还是对面正厅里的公子哥儿们,都收了声,然后快速地出来,行礼恭迎。
“参见穆世子。给穆世子请安。”
穆流年一眼便瞥到了一旁的穆焕青,原本正与几位同窗闲聊,此时穆流年的出现,显然是让他大大地意外了一把。
而穆流年则是往梅侧妃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此刻自恃这里是梅家,竟然是还端坐在了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打算。
她不起身,穆流年也不叫起,如此,那些正在行礼的人自然是一个也不敢动。虽说穆流年早先病弱的名声传满了京城,可是谁让他是长平王的儿子?长平王手中有多大权势,至今为止,是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楚的。
梅千音自然也在众位贵女之列,此刻意识到了气氛的僵硬和尴尬,再一看自己的姑母,竟然是未曾起身行礼,自然是有些着急,连忙使了个眼色,梅侧妃脚边儿跪着的一位婢女才提醒道,“梅侧妃,是穆世子到了,论说,您是该向他行礼的。”
梅侧妃虽为侧妃,可是按制,长平王并非是亲王,所以,梅侧妃空有一个侧妃的头衔,身上却是没有任何的品级和诰封的。
当年,梅贵妃不是没想过要为这个妹妹求一个,只是皇上考虑良多,毕竟,淮安许氏,也是要拉拢的,若是太不给长平王妃面子了,对他将来收服淮安许氏,也是会有麻烦的。
是以,梅侧妃虽然是为长平王生了儿子,可是身上并无品级,说白了,也就是等于一个普通百姓家良妾的身分,所以,她见到了正经的嫡公子,自然是要行礼的。
可是梅侧妃这么多年来,仗着梅相和梅贵妃护着,在这梁城,虽不能说是横着走,可也是走到哪儿都是有人敬着,捧着,如今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来给一个小辈行礼,她的心里头,自然是不愿意的。
梅侧妃咬咬牙,暗恨这个穆流年的福气好,竟然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得贵人相助,如此,自己也只能忍下这一口气了。
穆焕青本来是想着为自己的母妃说话的,可是一想到了自己的身分,眸光暗了暗,到底还是将话又给咽了回去。
梅侧妃看着这么多人等着她自己,自然是不能成了众矢之的,骂她没有规矩,只能是半蹲了身形,行了半礼。
穆流年倒是没有与她计较这个,在她行礼的同时,脸便偏向了一侧,“众位免礼吧。今日是梅小姐的寿辰,难得我多年不曾出府走动,梅夫人竟然是还记得梁城有我这么一号人物,没忘了给我送上一份儿请柬。”
梅夫人此时并不在这里,倒是梅千方和梅千韵兄弟俩一起笑着将穆流年迎了过去。
因为尚未开席,所以,这些宾客们,便自动分开,男的大多数都在厅内,而贵女们,则是大都在这池塘上的两座亭子里。
浅夏被梅千容迎了过去,她是梅家旁支的小姐,亲自迎她,倒也不算是失了身分。
梅千音起身后,便冲着梅侧妃,极其不满地瞪了一眼,梅侧妃虽然是没有回头,不过,大概也猜到了是有人对她刚刚的行为不满,觉得是她失了礼数了。
梅侧妃只要是一想到了自己的这层身分,便恨不能将将穆流年给千刀万剐了!
这几日也不知何故,无论她在王府什么地方出现,总能见到穆流年。而每一次,穆流年什么话也不说,可是他身边儿的人总是会提醒她,身为一个小妾,要对嫡公子恭敬的礼数。
无奈之下,梅侧妃只能是窝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哪也不敢再去了,生怕再碰上了这位爷,再给自己难堪。
原以为今日是梅千音的寿辰,她这个当姑姑的回到了娘家,总归是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至少,不用再受那个穆流年的气了!可是没想到,这个丧门星竟然是又追到了这里?哪里是来赴宴的,分明就是来羞辱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事情做的隐秘,且穆流年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年,而王爷和王妃始终未曾对她起疑,她真的怀疑这个穆流年是不是已经将下毒的事情,怀疑到她的头上了!
不得不说,梅侧妃这想法也太悲催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穆流年知道了,就连长平王和王妃也都知道下毒一事,与她有关。可偏就她一个人,还在那儿装善良,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呢!
浅夏一进来,因为其出色的外貌,还有如今显赫的身分,自然而然地便吸引了大批贵女们的注意力。
只是碍于与她见面不多,不敢贸然答话。
倒是都个个儿屏息静气地看着她优雅地走过来,从落座,到端茶,再到品茶等等动作,不得不要赞一声,其动作之优雅柔美,哪里像是在外五年的什么乡下丫头?分明就是一个受到过良好的家教的大家小姐。
桑丘月的眼睛在穆流年的身上留连了许久之后,才不得不收回了视线,明知无望,何需要再为难自己?
至于作侧室?桑丘月若说刚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思的话,现在看到了梅侧妃受到的羞辱,也便再没了半分的念想儿!身为名门之女,要嫁,自然就是要为人妻的。若是作妾?除了皇室亲王,哪里还有什么男人,能让她甘愿作小?
浅夏落座不久,梅侧妃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却是冷着一张脸,始终不发一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倒是让这亭子里的气氛更为僵硬了一些。
梅千音一瞧这样子,这心里头对这位小姑姑便更为不屑了!
今日明明就是自己的寿宴,你这个做姑姑的既然来了也就来了,能不能不要总是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他们梅家欠了她什么似的?
梅千音的脸色不好看了,梅千容也只能是想法子打打圆场,想办法扯些话题出来,不然的话,这宴会,还真就是太过冷门儿了。
不多时,在梅千容的努力下,这气氛倒是又再活跃了起来。
姑娘们轻声燕语地,倒也是越来越欢快,梅千音的脸上,也终于是越笑越自然,越笑越开怀了。听着众人对她的吹捧之声,总算是找到了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了。
浅夏虽然是没有太过讨好她,不过,夸人这样的话,她自然也是会说的。
气氛越来越活络,这有些人的嘴,便就开始管不住了。
“云小姐,刚刚瞧见你与穆世子是一道来的,你们是在路上遇到的,还是?”梅千容好奇地问道。
浅夏冲她浅笑,“我哥哥昨日去王府为世子诊脉,世子听闻我今日也会来梅府,所以,便特意到云府接的我。世子想的周全。我是初回京城,他是多年来极少出门,所以,便一路过来了。”
“呀?那这么说来,你们岂不是同乘一车了?”不知是哪位小姐突兀地叫了这么一声儿,浅夏不会武,再闻声看去的时候,自然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姐说的这样的话,不过,她的声音,浅夏倒是记住了。
听着这一句话,在人群中引起的一些低声议论,无非也就是说她配不上大家闺秀这四个字罢了。
“不知是哪位姐姐问的话?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世子虽去云府接了我,可是也不代表我们就是同乘一车呀?世子心细,特意为我备了马车,否则,岂不是乱了礼数?”
浅夏说着,再拿帕子轻掩了掩唇角,“瞧我,倒是我多心了。想来众位姐姐都是这京中的贵女,哪一个的出身和教养都是不比我差的,怎么会想到了这一层去?刚刚莫不是哪家的婢女一时口快,说漏了嘴?”
这话就等于是拐着弯儿地提醒众人一声儿,别忘了你们的身分!
她云浅夏的出身是不高,可是连她都知道的礼仪,你们这些名门千金若是不知道,岂非是打了自家儿家世的脸?
同时,便等于是直接将刚才说那话的小姐给骂了,将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女,直接给贬低成了一个小小的奴婢,她就不信,那人还能忍得住?
“你骂谁是奴婢了?”
浅夏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位身披着粉色斗篷的小姑娘气呼呼地站起了身,然后毫无形象可言地,伸手指着她怒斥道。
浅夏故作吃惊状,然后瞪大了眼睛,极其无辜道,“这位妹妹,我连你是谁都不认得,又怎么可能会骂你是奴婢呢?”
这话,无非是又在提醒着众位贵女,她云浅夏可是不认得此人的,既然如此,那就是这位姑娘在故意找茬儿了!
这身披粉色斗篷的姑娘,倒也不算是外人,是梅夫人的侄女,贺兰香。
浅夏不认得她,可是不代表别人不认得她。就在她一站出来指责浅夏的同时,众人便都低了头,拿帕子掩着唇角,偷偷地笑了。
而梅千音,则是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如此刻这般丢脸过。
先是自己的姑姑如此地不知礼数,害得他们梅家失了脸面,如今又是这个傻乎乎的表妹,自己跳出来让人家骂,活该人家骂她是奴婢了!
浅夏一旁的一位小姐低声道,“她是梅夫人的侄女,叫贺兰香。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你今日招惹了她,只怕以后,都要麻烦不断了。”
浅夏微微一怔,看向了自己身侧这位相貌清丽,性格温婉的女子,“还未请教姐姐如何称呼?”
“我叫刘,闺名如玉,家父是左相。”
浅夏恍然,“原来是刘相府的千金,倒是妹妹失礼了。只是,不知如此贸然地唤您一声姐姐,可别惹了姐姐不高兴。”
“怎会?上次在长公主府时,与你初见,我便觉得与你有缘,今日再见,你倒是更合我的脾性了。”
两人就这样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低声交谈着,仿佛前面站着的那个贺兰香,压根儿就不存在一般。
被人如此忽视的贺兰香,自然是受不住了,只觉得脑门儿上一热,心口更像是燃起了一把烈火一般,上前一步,就要再与浅夏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