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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不是,“我是听说你被容家回绝了,特特儿瞧瞧你。”
原来是看热闹来了,她感觉怒火熊熊往上涌,这个始作俑者,用了这么多手段做成了缺德事,这会儿安然来查验成果了。她打量他的脸,他眼角含笑,十分自得的神态。她急促地喘气,恨不得抓花他的脸,叫他再使坏!可是不能,她还有理智,她依旧不敢得罪他。
“我好得很,谢谢六爷关心。原本我和容实要成亲,得上您那儿调档,现在不用了,等我瞧上了别人,说嫁就嫁了。”
他哼笑一声,“因为你的旗籍不在镶黄旗了?我那个档子房烧了个精光,你们的户籍册子一天没交付正黄旗,你一天在爷手上。”
颂银简直要憋不住了,她梗着脖子气愤地望着他,“您究竟想让我怎么着?和容家已经不成,您怎么还不满意呢?”
“我自然不满意,因为你还没嫁我,我不高兴,就和你作对、为难你,直到你当我的福晋为止。”
这人是不是疯了?有他这么结亲的态度吗?就因为他是天潢贵胄,得不到就逼,把人逼得没了退路,叫人别无选择?
颂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您今年多大了?我记得过完年二十五了吧?”
他说是,“你问爷的年纪干什么?”
“那也不小了呀,干的事儿怎么这么膈应人呢?”
他吃惊不小,以为她不敢这么和他说话的,没想到她吃了熊心豹子胆,终于要发作了。
他抿唇一笑,妙得很,他就是想见识一下她的真性情。如果他这样不择手段地欺压她,她还能同他虚与尾蛇,那就说明他看错了,她是个面人儿,将来也不会有钢火。可掌着内务府的女官,怎么能是那样的!她想说他幼稚是不是?只不过嘴上还留着神,不敢那么直接。
他点点头,“是不小了,那又怎么样?爷就爱整治你们俩,看见你们好我就不高兴。”
颂银气得厉害,瞧了四周围一眼,“我不能骂您,要不咱们也交个手吧,打一架就痛快了。”
他立刻拿轻蔑的眼光打量她,“你胆子不小,爷输谁也不能输你吧!不过今儿不和你打,我被容实弄伤了胳膊,下不得场子了。你把账记上,等时机到了,管叫你痛快。”
他一语双关,颂银不是傻子,全听出来了,顿时恼得面红耳赤。边上那么多双耳朵听着呢,她大声一喝,“都给我滚远点儿!”
众人面面相觑,豫亲王抬了抬手,“听福晋的话,都散开。”
谁是他的福晋?连容实都没管她叫少奶奶呢,他的福晋倒叫得爽口!
她攥着两手说:“我和您说了不止一回了,您这么不依不饶的,到底想干什么?就算我和容实断了,也没您什么事儿,您早早儿歇了心吧!”
他冷冷哼笑,“你都到了这份上了,还傲性呢?你不嫁我嫁谁?你能嫁谁?谁又敢要你?”
她高声说:“我嫁不掉就当姑子去,为什么非得嫁人?我用不着依仗男人,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是啊,她说得响嘴,将来内务府都是她手上的玩意儿,要多少钱没有,还指着男人养家吗?他也被她激怒了,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顺着台阶下,非要跟棵朝天椒似的,逮谁呛谁。
天上又下起雪来,飘飘洒洒的,撒盐一样。他瞧她穿得单薄,解下大氅给她披上,她浑身长刺,不许他碰,不稀罕他的示好。他这人就是这样,她越反抗他越是非得办到不可,使了蛮力把她狠狠裹起来。她嘴里不屈地叫着,“往后我和您两不来去!”
他充耳不闻,“男人的事儿女人别管,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她想说他分明布库输给了容实,有什么脸说这句话。可是她吃不准,不知他是不是有意落败,好叫容家女人们如临大敌,自发地来退她的婚。其实换个视角看,的确胜利者是他,他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叫他们内斗,把她放到一个十分难堪的位置,迫使她妥协。难道在他眼里这就是喜欢?是爱吗?
她哽咽了下,“您对我有感情吗?”
他说有,“以前我只觉得你是个有能耐的女人,现在我觉得你是个有能耐的好女人,适合给我当福晋。”
“那您不问问我喜不喜欢您?”她眼泪汪汪说,“您能把我当人看吗?能尊重一下我的决定吗?您要我跟您过日子,您起码先征求征求我的意见,看看我瞧不瞧得上您呐。”
他一听不悦,“用得着问?你凭什么瞧不上我?你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我是和硕亲王,前途不可限量。你不想当主子娘娘吗?当个四品的破官儿,后脑勺插根单眼花翎1,成什么气候?爷让你戴东珠朝珠2,叫所有女人都羡慕你,这样还不够?”
他以为许个皇后的宝座就能收买她了,想让她当皇后,也得看他有没有造化当皇帝!
他隔着大氅抱住她,被她一脚踢在了胫骨上,“您瞧我像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要说名声,本来我还有点儿,我是整个大钦唯一的女官。我不靠端茶送水,不靠自荐枕席,我也能在紫禁城立足。可后来全被您毁完了,你让我丢尽了脸面,现在您还来和我说这个?”
他忍痛扣住她,天上下雪也不管,两个人淋得一头白,他胡乱给她掸了掸,好言道:“你有什么怨气,想发泄就发泄吧,发泄完了你还得跟我。你不想争口气给容家瞧瞧?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她挣扎了半天,终于把他的大氅扯下来扔在了地上。她不喜欢他的味道,以前还觉得清润甘甜,现在只剩厌恶。尤其他还是个颠倒黑白的人,她愈发嫌弃他的品格了,“人家在感情上头没有对不住您,您为什么要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容实诚心投奔您,您就这样对待人家?我虽然和他没能修成正果,可我的心是公正的,我觉得您这么做不厚道,您应当用人不疑,难道不是吗?”
他却说得俯仰无愧,“谁让他和我抢女人。”
颂银竟不知说他什么好了,“不是他和您抢,是您和他抢。敢情李树种在您家门前了,就你一人占理。”
他虎了脸,“我忍你半天了,你给爷知足点儿。你上回说了,我有旁的女人你就不跟我,我告诉你,那两个侧福晋爷碰都没碰,就等着你呢!你再聒噪,立马带回家洞房,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你还能怎么样!”
她又哭又跳,“我不干,您敢乱来,我就咬舌自尽!”
她简直有点疯狂,那股撒泼的劲儿叫人叹为观止。他被她闹得脑仁生疼,忙压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过那么一说,你就这模样?你别以为这么着我就会对你倒胃口,你折腾吧,就像上回装神弄鬼似的,我早就看穿了,你别白费力气。”
颂银灰了心,这么说来他已经刀枪不入了。不知他对她有多深的了解,一口咬定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再丑化自己也没用,他根本不相信。
她傻呆呆发怔,脸上还挂着眼泪。他抬手给她擦了,轻声笑道:“爷看上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江山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打定主意娶她,那就只把她当女人看待,权谋的事不会再同她说了,从今而后只谈情,不谈政治,这样的决心算大了吧?可他不提,她却又要问,“郭贵人不久就要临盆了,六爷怎么打算?”
他把手指抵在那绵软的唇瓣上,示意她环境不对,莫谈国事。然而一触之下心头骤跳,那两片红唇的滋味他知道,足以令人*。他有一瞬很冲动,想去吻一吻,又怕她发狂,只能暂且按捺。捡了地上大氅重新给她披上,警告式的说:“不许扔,扔了现在就跟我回豫王府。”见她还算老实便不为难她了,转头看了她的小轿一眼,“天色已晚,回去吧,别叫家里大人担心。咱们来日方长,改天再叙。”
颂银知道这回难办了,她的那些质问对他不起作用,他一副“老子就是故意的,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嚣张到这个程度,谁能把他怎么样?她呼出一口浊气点头,“我并不是想违逆您,我敬重您、佩服您,就是不能爱您。”
他嘲讽地笑了笑,“你还粉饰太平呢?其实你讨厌我、恨我,那才是不爱我的根本。你曾说过,心里只能装一个人,容实先入为主,我晚来一步。可么要是这个人消失了,你那间屋子是不是能重新让我进去?”
她心里惊惶起来,害怕他对容实下毒手,两眼盯着他说:“我情愿空关,您也进不去。六爷,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喜欢心善的人,我不要大富大贵,只要和自己的男人一条心。”
他看着她,被她那句喜欢心善的堵得说不出话来。要论善恶,自己在她面前确实一直是以恶的一面出现,现在弥补也来不及了。只是她说“自己的男人”,还没个子丑寅卯呢,容实就是她的男人了?他郁闷了半晌,别过脸唾弃她,“不害臊!”
颂银窒了一下,“不害臊就不害臊吧,反正我和容实有过一段,眼下虽断了,我还是希望他好好的。等他娶亲生子了,没准儿我就慢慢把他给忘了,可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得在我心里扎根,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了。”
他斟酌了下道好,“我不动他,助他早早儿娶亲,这总行了吧?”
真是个有法子的人,说风就是雨。颂银看了他一眼,“他被逼成婚我只会更同情他。”她不愿意和他多说什么了,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再多的解释都是鸡同鸭讲。她转身回自己的轿子,走了两步,甘松的味道令她心烦意乱。她重又折回来,解下大氅递还给他,“您自己披着吧,仔细着凉。”
没看他的神情,他又说了什么,她连耳朵都关上了。坐进轿子里,把厚毡一放,再看不见他,世界总算清静了。
☆、第55章
也不知是不是豫亲王又使了什么坏,小年那天听说容家到处相看姑娘,要给容实说亲了。颂银得了消息,心头波澜起伏,坐在案前发了会儿呆,自己安慰自己,容实对她的心她信得过,所以没什么可担忧的。就是老太太和太太打定了主意不想聘她了,以前那么抬爱,如今一下子扔进了泥沼里,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年纪轻轻,着实感受了一回,也算开眼界了。
再要不了多久了,郭贵人的产期就在眼前,一切终会有个说法的。她不理会那些,强打起精神来,御膳房把除夕筵宴预备的物料数额送进来让她过目,她照单念着:“猪肉六十五斤、菜鸭三只、羊肉二十斤、鹿肉十五斤……这是一桌的用量?”
膳房管事太监说:“单是万岁爷御桌上的用料,另有皇太后、皇后和妃嫔们的,另造了档,您往后翻翻。”
她点点头,心里却感觉惆怅。今年的大宴皇帝还能主持吗?他的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多日不视朝,朝野上下终会起猜疑。他即位以来算得是十分勤勉的,御门听政几乎不间断。如果短期内不得好转,病势必定隐瞒不住,一位无嗣的帝王,怎么挽留人心?
内务府不管前朝的事,但耳闻还是有的,豫亲王因旗下奴才借贷官银放债的事受牵连,这程子交了差事在王府思过,可他人虽不在军机处,触手却无处不在。冰窖胡同打造梓宫的消息他已经得了,那天和阿玛说话,话里话外隐约提及,知道胜券在握,愈发的按兵不动。
眼下就是这个情形,看老天爷更偏向谁。如果皇帝能捱到阿哥落地,铲除了豫亲王,那么皇位就还在这一支;如果皇帝的身子不争气,等不到那一刻,那么皇太弟继位顺理成章,紫禁城的天就要变了。
她托着陈条茫然看外面,要扶植一个襁褓里的皇帝何其难啊,大家都得咬着牙往前奔。这会子皇帝的遗诏应当立好了吧?已经交到容大学士手上了吧?
她阖上册子递还他,叫太监瞧着去办。从御膳房回来,在隆宗门上遇见了阿玛,他刚去养心殿请了安,抬眼看看她,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爷俩慢慢往回走,颂银道:“您瞧圣躬……”
述明叹了口气,“就剩一把骨头了,看来时日无多。”
“听说召见军机大臣了吗?”
述明摇头,“整天睡,我进去也没说上话,陆润领着远远看了一眼,大概喘不上来气儿,嘴张得老大。说句大逆不道的,这么着还不如死了呢。都这个时候了,非拽着干什么?留也留不住了,还不如传位给六爷,大伙儿该死的死,该活的活,就完了。”
佟家必定是死不了的,毕竟没有正面和豫亲王为敌过,他有不满,也就是让玉进宫和抬籍这两件事。要死的是容家,燕绥一上台,他们是个什么下场,真说不好。
“是该整治整治了,让他们家到处物色媳妇儿!”说起这个述明比颂银还生气,气的是自己的闺女不能赶在容实之前嫁出去。譬如婚事告吹了,一方先成家,剩下那个看表象就一定是被抛弃的,“他们家那么心急火燎的干什么?着急和佟家撇清关系?还是欺负咱们不好嫁,想看咱们笑话?”
颂银见阿玛义愤填膺,自己倒没那么生气了。说不好嫁,她的确是不好嫁。以前当着官,哪个婆婆也容不下一进门就能分庭抗礼的媳妇。后来呢,名声这么糟,更没指望了。
她笑了笑,“我嫁不掉正好,您不是要留我管家吗,我跟您似的,在内务府当一辈子差。回头从小辈里挑个聪明的哥儿好好带着,把家业传给他。”
述明说:“还是的呀,传来传去,传给别人了。我指着你将来有儿子,传外甥也比传侄孙强。再说天下父母心都一样,谁不盼着儿女好,我愿意你当一辈子老姑娘?”
她嗐了声,“愿不愿意的,不都是那样了吗。别较真了,谁让您没儿子!”
说到根底上了,没儿子是永远的痛,不过早习惯了,命里无时莫强求。述明背着手迈进衙门,“今儿中晌吃什么呀?”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长长的一声“回事”,敬事房太监到跟前打了一千儿,“回大人们,景祺阁传消息来了,郭主儿破了水,要生了。”
“赶紧看看去。”述明冲颂银使个眼色,“仔细着点儿,不能出错。”转头又问,“皇上那头回禀没有?”
太监说:“回了陆大总管,这会子必然知道了。”
颂银忙往外走,边走边示意亲信给容实传消息。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她曾经无数遍的设想过这一天,事到临头,仍旧感觉急迫和失措。宫妃产子很寻常,但搁到现在却意义重大。
年下放过几天晴,接下来又是无边的风雪,正午时候天也是灰蒙蒙的。颂银加紧步子往景祺阁跑,派来伺候的人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入,那一向乏人问津的冷宫骤然热闹起来。郭主儿的额涅和舅母在她临盆前一个月就已经进宫陪护了,虽都是当家太太,自己家里把得了舵,宫里处处是能耐人儿,她们像落进了海心里似的,没有依靠。见了颂银上前叫了声小总管,“您瞧……”
颂银安抚她们,“不要紧的,接生的都经由内务府千挑万选,靠得住。太太和舅太太只要瞧好了贵人,等小主子落地赶紧接手抱过来就成。”
郭太太战战兢兢的,“我心里有点儿怕,皇上会来吗?”
颂银慢慢摇了摇头,“来不了,宫里有规矩,皇上在养心殿等消息,回头由太监往御前报。”
进门瞧郭主儿,她躺在那里,眼睛明亮,“我要生了。”
颂银嗯了声,“有点儿疼,您坚持住,熬过去就好了。”
“我能生个公主吗?”她还惦记着慧妃的女儿,因见过一回,一门心思想要个那样的漂亮孩子,将来好打扮她。
颂银说:“这得看老天爷的意思,要是老天爷想让小主子有一番成就,恐怕不能是女孩儿了。其实阿哥也很好,聪明能干,大点儿就能保护额涅了。”
她却忧心,“万一像西门大官人似的,那可怎么办?”
颂银愣了下,发现不该给她看那种书,看得一脑子乱七八糟。不过还真说不准,皇帝这爱男人的毛病不知会不会遗传给孩子……但现在终不是担忧这些的时候,先让孩子落地是首要。她一味的宽慰她,“那话本子怎么当真呢,都是写了供人取消的玩意儿,您且放宽心吧!咱们眼下要着急的不是这个,是先把小主子平平安安生下来,余下的往后再说。好好带他,别让他像您似的瞎看闲书,就成了。”
郭贵人受了冤屈,“那些闲书还不是你带给我的嘛。”
她喏喏应着:“是我的不是,往后我不让您看这个了,您先静下心来生孩子吧!”
阵痛突来,她皱眉吸了口冷气,“不成,等往后你要淘换更多给我。我在宫里寂寞,有了那些话本子才好打发时间。”两手拽着红绸,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你说……给一个不怎么认识的人生孩子,我这是图什么?”
图什么,真说不上来,这就是宫里女人的宿命。一般进了宫,不都这么活着吗?
她蹲踞着替她擦了擦汗,“别想那么多啦,就想着您的公主吧!要不了多久您就能和她见面啦。”
她闭着眼睛点点头,“我不害怕,我有劲儿,一定能把她生出来。”
颂银退出来,见各处已经有禁军防守,往门上一看,容实就在那里,压着腰刀,鲜红的组缨垂挂在胸前,被风吹得猎猎飞舞。他神色凝重,对她轻轻颔首,她心里安定下来,知道他都布防好了。郭贵人这胎不管是男是女,至少能保他安然无恙。
她转身命人往阁里送炭盆,因炭燃得烈,产房窗户得开一条缝用来换气。她站在窗下指派太监站班,“盯紧了,出半点差错大家都活不成。一伙里彼此也得留神,谁要是有可疑,外头侍卫处的人等着请君入瓮。”
众人齐声应嗻,她这话不光是说给外头听的,也是说给里头伺候的人听的。各自留个心眼,就算混杂了豫亲王的人,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往门上瞧,他已经不在了,想是往南边请旨去了。
颂银在檐下站着,心里油煎似的。她阿玛匆匆赶来,各处都打点好了,专门来听信儿的。朝阁门上瞧了眼,“怎么样了?”
她说:“才着床的,且早着呢!”听见屋里哀哀一声悲鸣,心头紧了一下。朔风渐起,她跺了跺脚,觉得身上的血都冻住了,舒展不开。
述明走近一些,轻声道:“养心殿里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要照我的意思,这会儿应该宣内阁大臣进宫候旨了,可那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