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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她嘴上念念有词,含含糊糊,不甚清楚,只能依稀分辨是:“黑寡妇,沙漠蝎,螳螂……色既是空,不过一堆红粉骷髅……坐怀不能乱啊……”
洞房就是这样的吗?!那我们现在算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42亲卿爱卿是以卿卿
所谓的人生,一旦错过身边的风景,再回头时,就已无迹可寻,或许多年后相遇,也只能黯然一笑,彼此只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如同红尘中独自绽放、又独自枯萎的花朵,花开时的惨烈,花盛时的美好,花谢时的飘零……
遗憾,纵然也是一种美,但我是个泥胎俗人,欣赏不了那般高境界的美,目光短浅如我,只想抓住当前。
我一路追赶,轻功比不过墨台妖孽,居然也不如殷……心里发急,担心终究是慢了,一口气冲到了墨台府正门前,不加思索地跑了出去,然后——
只一眼,立刻转身,躲了回来,险些撞上了迎面奔来的墨台遥。
“你怎么回来了?”墨台遥大奇,灵敏地侧身闪开。
她伸手稳住我的身形,探身看了出去——
“这不是冉燮公子吗?!”墨台遥高声说道。
府门前对峙而立的两人皆循声看了过来——秋葵黄锦袍的殷以及……丁香紫云裳的紫罗兰,他仍做白粉脸打扮,今天贴的是蝶形翠钿。
“墨台郡侯,玄……夫人。”紫罗兰款款行礼,冉燮殷也微微欠身。
我的眼刀飞向墨台遥,她视若无睹,拖着我,走到了那两人的车轿前,温文地还礼,只是那双熟悉的眸子里,满是兴味,贼亮贼亮的。
我缓缓行礼,一见紫罗兰,我就……额角的小小的青筋在暴跳,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么——墨台遥,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我一声不吭,双眼死死盯着殷,殷垂眸低首,看不清表情,只是他紧扭衣袖的手指不小心泄露了过多的情绪。
“玄……夫人,别来无恙?子迟听闻,仪公子连日呆在宫中,都未回府,心恐是由于子迟的原因,惶惶不安。”紫罗兰在称呼我的时候,故作停顿。
您“别来”,我就会“无恙”,我在心里咬牙切齿,仍旧不语,思忖着他的来意,而紫罗兰不说话也不着恼,含笑望着我。
一时之间,三人就这么站着,气氛压抑。
“难得两位冉燮公子同时到访,真是蓬荜生辉,快快请进,入府再叙。”墨台遥突然出声说道,丰姿优雅。
我正欲阻止,一直默然无语的殷已经脱口道:
“不敢叨扰墨台郡侯,我这次是私自出府,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他徐徐行礼拜别,然后转身欲上轿,从始至终没抬眼看我一下。
我心中千言万语,话刚到喉口,就听墨台遥冒然出声,道:“冉燮长公子,请你留步。”
我疑惑地看向墨台遥,只见她注视着冉燮殷,表情难得认真,良久,沉声问道:“你的……爹爹,这些年可好?”
殷的爹爹?好像我有听墨台遥提过……是那个淑皇子——我打心底鄙视墨台遥,人家儿子都这么大了,难道你还存在什么念想?想干嘛啊?!
殷显然不解墨台遥为何有此一问,迟疑地答道:“劳烦郡侯挂念。家父的身体,长年调养,越见起色,近来,旧疾已甚少复发。”
“那就好……他的性子偏拗,极易执着,伤心且伤身。”墨台遥眼神复杂,但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仪态从容,速度快得令我以为只是一时眼花看错。
“正好我也出府很长时间了,我们一同回去吧!”紫罗兰开口说道,笑吟吟地睨向殷。
殷冷然地看了紫罗兰一眼,双唇紧抿。
“冉燮公子,”眼见冉燮家的轿夫已经压轿,我一咬牙,说道:“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改日定当上门拜访。”
这话,自然是冲着殷说的,他倏然回身,一脸震惊,眼神复杂,唇瓣动了动,终究含辞未吐……
“如此也好,那子迟就在府内,恭候玄夫人的到来。”一旁的紫罗兰,居然立即接口说道。
一刹那间,我似乎听到了额上的青筋崩断的脆响。
为什么……为什么不管什么事儿,紫罗兰都要硬插一脚进来呢?!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我忿然转身,大步走到紫罗兰跟前,瞪视他,说道:“子迟公子,你别太过分,狗急了……不对,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的,我……”
“妻主!”路的那一边,突然传来一声耳熟的叫唤。
我条件反射地偏头望去,顿时,满眼的红,衣袂纷飞,下一秒,感觉腰间已被人搂住,佛手柑的甜香萦绕,身子后退,然后落在了墨台遥背后,一下就与紫罗兰拉开了近三丈的距离……
“你舍得回来了?”我站稳身子,挑眉揶揄道。
墨台妖孽脸色红润,额面薄汗,尽管气息还算平顺,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匆忙赶回来的。他的左手留在我的腰上,默不作声,春眸瞟了我一眼,然后扫过殷,落在了紫罗兰的身上。
我不得不收回之前想的某句话——果然,还有比刚才更糟糕的情况!
“仪公子,我还在想,今日无缘见到您,您居然就回来了,真是巧啊……”紫罗兰云淡风轻地笑道,那个“巧”字说得颇重。
“缦殊公子,”墨台妖孽没理会他言语中的挑衅,夷然自若地说道:“烨然偶然听闻,冉燮氏有一房远亲著了一本医籍,里面提及‘古之所谓圣贤者,安知中道诸法?中道在两眉之间,髓海之内’,烨然不懂医,但也知,这说法无疑推翻了过去数千年的医理经论——你应该知道的,当今皇上最恨的,就是诡立邪说,摇惑民心,好在这事儿尚未有人递折子上奏,不过……估摸着,也就在这两天了。”
闻言,我眉头打结。中道,按我的理解,就是人类的记忆,或说是意识。人类思考问题,毋庸置疑是在大脑里了——这句话有什么不妥的?为什么算是悖逆之言呢……灵光一闪,猛然想到我在门派里读的医典,几乎都有提到“心肝脾肺,心为主”,也就是说,时代还未进步,这里所有人都接受并认为,人类是用心思考,而不是用大脑……
提出用脑思维的人,算是这个时代的先行者,只是,这样的人,往往不受封建统治阶级的待见,甚至容易遭致杀身之祸。冉燮氏的远房啊……冉燮左相这下肯定很头疼——话说回来,为什么一说到医,我就想到“生死门”呢?!药光的正君,我记得是殷的亲戚,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是殷父系那边的皇亲,那就该是母系这边、姓冉燮的吧……
思及此,我飞快抬眼看向殷,只见他面上不见血色,视线一转,发现居然连紫罗兰都变了脸色……我又侧头看向墨台妖孽,他正直视着紫罗兰,目光冷寒,嘴角却轻轻勾起,面色如春。
“子迟代家母以及冉燮氏一族……拜谢仪公子!多谢公子出言提点!”紫罗兰面色难看地行了一个大礼,动作迟缓,举手投足间,尽显不甘。
“缦殊公子,不必多礼,我也就是随口一提罢了。”墨台妖孽淡然说道,仪静体闲地受了紫罗兰一拜。
之后,紫罗兰与殷匆匆行礼告辞,一车一轿迅速离去,车把式扬鞭催马,轿夫脚程如风……
“人都走远了,别看了!”墨台遥挡到我眼前,笑眯眯地说道:“你真行啊,原来除了冉燮小公子,你还染指了冉燮长公子啊!”
我瞠目,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墨台妖孽,他的视线正落在我的身上,听到墨台遥的话,唇边的笑意顿敛。
我头大了,紫罗兰的话,我能理直气壮地撇清关系,至于殷……
“妻主,我们回去再说。”墨台妖孽左手牵住我,往府里走去。
我绞尽脑汁思索,被动地跟他走着,身后传来墨台遥的声音:“都散了吧!一群不懂规矩的奴才,怎么全跑府门口来看戏了……你,说的就是你,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不是隔壁宗政府的门房吗?居然也跑过来了……”
顷刻间,我感觉头顶,乌云盖天,经过今天一事,我这个郾都流言榜榜首的位置,算是坐得固若金汤、稳如泰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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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台妖孽拖着我,径自走回了偏院,一直到进到屋内,才松开我的手,兀自坐在了桌边。
既然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该去争取,但首先我要跟墨台妖孽说清楚,我不想骗他,亦不想瞒他。
我看着他,踟蹰着,想跟他说殷的事儿,却见他眼神飘忽,几度张口欲言,最终都没发出声音。
墨台妖孽,他在担心什么呢?就算我想拐带殷私奔,也必然会拖上他的……
略加思量,我开口说道:“你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如果没有缦殊公子,那些话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憋在心里?你老夸我聪明,但是我没有聪明到能猜透人的心!入赘墨台府,对我来说,不存在丝毫芥蒂,我个人原本就偏好于‘嫁人’;至于,我的夫君是你,现在的我,只会抚额称庆。落花风雨,春光不久,不如怜取眼前人。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就能跟你承诺,我会一直牵好你的手的。我说这些,你明白吗?要我发誓吗?”
古人重誓,若能安他的心,发誓又何妨?!
我边说边主动拉起他的手,第一次细看他的手,还真是……没有天理啊!练武之人的手,居然找不到一个茧痕,指如葱根,掌心柔软,手腕皓雪。
他没料到我的这个举动,怔怔地任由我抓着他的手掌翻看,玉颜潋滟,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然后开口说道:“妻主,我不要你发誓,我们生孩子吧!”
我笑容未变,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完全地彻底地领会到他所说的话。其间,他神情紧张,一双春泓始终落在我的脸上,竭力探究着我的心思,我们交握的掌心渐渐汗湿,分不清楚是他的汗,还是我的……
生孩子——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连自保都困难,又何其忍心将一个无辜的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它因为我的无能而逝去呢?!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我有条件给我的孩子提供优渥的生活环境,但是,从没有关于“药人”后代的记载,天知道我这个身体会生个什么样的东西出来——
“妻主,你……不愿意,对吗?”耳边传来墨台妖孽的嗫嚅,感觉到他徐徐抽回了放于我掌心之中的手。
我抬眼看去,他的春眸湿润,面上的血色尽褪,嘴角轻颤,似乎试图扯出一抹笑,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这样的他,令我的鼻间微酸。撇开孩子不说,之前是因为惧怕他而不敢碰触他,在确定他的心意之后,我仍迟迟没有动作,就是在等他看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他对我只是一时的迷恋,那与我分开之后,另嫁她人,即使已算二嫁,对方也会念在他是处子,多疼惜他一些的——毕竟在这里,贞洁对男子格外重要。
心一横,反手抓住他即将抽离的手,挑眉问道:“你现在是在‘精期’吗?”
霎那间,他颜如渥丹,张口结舌:“你……你一个女子……你问这个作甚?”
“我研究过医书,男子若想受孕,必须要在‘精期’之内才可以。”我耐心解释。
他的嘴皮掀了又掀,终于支吾出声:“现在不是,可是义……皇太君明明没说要在……在……他只说,男女一定要遵循天覆地载的万物推原之理调和,阴阳合谐,乾坤有序,维纲常,如此方能夫妻和睦,多子多孙。”
好……好含蓄抽象的言辞啊!
“我想我明白了……”墨台妖孽压根搞错了那个皇太君说话的重点,重点是过程——“调和”,而不是结果——“子孙”。
沉默了一会,我问道:“皇太君是怎么知道我们没有‘遵循天覆地载的万物推原之理’的?”
“皇太君给我看了一些……图本,我才知道,我们并没有洞房……妻主,你的身体是不是有……隐疾?皇太君说,太医院执掌大方脉的院使最擅调理女子这方面……”
这一次沉默更长时间,我突然抬眸,直勾勾地看着墨台妖孽,说道:“我们现在洞房吧!”
他的那双美眸倏的张大,结结巴巴道:“你不是……不要我?”
“我什么时候做过那样的表态了?你一直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的这句话,令我皱眉,我硬是捧起他的脸,细细打量。
面如朝霞映雪,远山黛眉,翦水春眸,映日绛唇,华美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我的夫君啊……
我轻轻地与他的额头互抵,看着他温暖的眉眼,彼此交错的呼吸,佛手柑的甜香,令我心安。我牵着他的手走着,他脸颊通红,眼色蒙蒙,如中蛊般跟我一起坐到床边。
隐约知道,一旦跨过这条线,我的世界会有所改变,但是——我拒绝深思。
我准确地吻上他的唇,与之前的互咬,是天壤之别的温柔,开始只是蜻蜓点水,然后慢慢加重,辗转着,缠绵着,索取着,他的身子,先是僵直,然后慢慢软化,缓缓躺倒在了锦被上,犹如一池春水,涟漪荡漾,溺毙我的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低喘着喃喃道,眼眸潋水,妍容微酡,含着情,带着欲,鬓云乱洒,青丝散开。
“我也不大会,不过人类是本能的性动物……”我笑着低语,鼻尖轻触他的鼻梁。
衣衫褪尽,我看到他右肩泛粉的疤痕,虽在慢慢淡化,但是提醒着我,它真实存在着。
“给我看看你的背。”我轻轻说道,嗓音沙哑。
他臻首低垂,依言背转身子,晶莹的玉肌上,那道骇人的剑伤已然不见,只留下微微泛白的浅痕,我以指腹轻触他背上那片不复平整的肌理,他的身体轻颤着,无端惹我怜惜。
这是不是已经恢复到极致、不可能完全抹去了?心里晃过这个念头,随即用力地甩掉。我以唇瓣代替指尖,吻上他的背,轻舔着,如膜拜一般……有或没有这伤痕,有差别吗?我只要珍惜眼前的墨台烨然,牵着他的手,一直往前走就好。
我注意到他右臂内侧点了一个梅花样的砂痣,脑海中立刻想到“守宫砂”的基本原理——雌性变色龙在繁殖期,全身充满雌激素,当它和雄性变色龙相遇时,雌激素和雄激素便中和消失……眨眨眼,全力抹去如此杀风景的臆想。
拨开发簪,任由长发垂散在彼此光裸的身体上,我缓缓地覆上他的身子,他的手心熨帖在我的脸颊,然后拉下我的脖颈,在我耳侧亲昵地蹭着。
两人彼此轻碰着额、眉、眼、鼻、唇,温柔探索着,不住吻着,深深浅浅探索着彼此的极限,微湿的长发缠绕着,暖洋洋的感觉涌上心头,流荡在彼此之间。呼吸沉重中带着淡淡的喜悦,心底偷偷爬上幸福的感觉。
“妻主……你真的不怨我么……”
“……”在这种时候,他居然冒出比“守宫砂”更加杀风景的话……但是我就是掩不住笑意。
缠绵至极点,犹如坠入万丈深渊,瞬间失去控制,我却甘之如饴,我看到他那双瑰丽流光的瞳眸中,轻轻撒下丝锦般的泪,却像雾气般,转瞬消失,轻烟袅袅……
墨台烨然,像是温暖的春风,萦绕着,缱绻着,将我包围,让我的身心酥酥软软的……
你念、或者不念我,我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情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我、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
你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