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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声音在琅琊公主身后响起,轻轻一伸手,抛出一根绳状的法宝来,牢牢地将琅琊公主捆束了起来,除去口中能言,不能动弹分毫。
“佑叔,您也偏帮晟煦吗?”
琅琊公主绝望无比:“便是如此,只拿我一人便是了,为何要为难我一双儿女。”
“阿绯莫急,我们也只是应阿煦所求罢了。”
晟达宽慰琅琊公主说。
这时候任冉也出手拉住了任歌,眼看久攻不下,光罩不得破碎,任歌已然动上了真火,再打下去,两位化神期的前辈说不定会因此受伤。
当然,任冉不可能圣母到担心敌人的安危,事实上,眼前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敌人,包括晟煦在内都这样。
早在皇宫大门口的时候,她就心生疑窦,悄悄将心罗藤□□切出感受了一下。
原本她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心罗藤不是万能的,只能粗陋地探查对方是否有恶意,却不可能洞悉其中的阴谋,最多只能探查到是否有人隐在暗处试图暗算他们罢了——那种浓浓的恶意,须避不过心罗藤的探查。
谁知,这一切换她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丝毫恶意!
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解释。
其一,晟煦真的只想约琅琊公主堂堂正正打一场,心中只有战意,而没有任何伤人之意。
其二,这件事另有古怪。
再联想到宁康元几乎送死一般的行为以及之前的那场袭杀,还有更早上虞界境内的那场追杀,任冉心中疑云更深。
从上虞界境内那场追杀来看,晟煦还是有可以支使得动的化神修士的,为什么他们在第二次追杀琅琊公主时并没有出现?
自然,这一点可以用化神修士因为估计广林界化神的存在,不敢过界来解释,可为什么这两次袭杀又正好是琅琊公主堪堪能敌的状态,并且每次天南将军宁康靖都能及时到场?
这究竟是晟煦计算错误,还是有意为之?
任冉甚至大胆地猜,上次就算没有鸟妈,宁康靖也不可能让琅琊公主殒命的。
琅琊公主却不知道这些,她心中悲苦难当:“佑叔,晟煦求您,您就应了。那我现在求您,求达叔,求江叔,求你们放过我一双儿女,求你们能让我堂堂一战行不行!”
晟达叹气:“阿绯,阿煦他有自己的苦衷,今日之事,就算他对你的一点补偿。”
晟煦苦笑接口:“侄儿没用,终不能以一己之能解决这件事情,不得不劳烦三位皇叔出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琅琊公主又慌又乱,全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晟煦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后颈,道:“阿绯,当日之事,我虽然主要是为了除掉宁康靖,但想着,单留下你也是一个麻烦,所以,我还是对你起过杀意的,是以今日之果,我算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对阿靖下手啊?”
琅琊公主更加混乱了。
晟煦表情洒脱,阴郁地眼神之中到底滑过了一丝不甘:“我大约从选帝王之心时就错了,但也正因为此,我感受到了宁家的威胁。我说不出具体的缘由,原意是想将你与宁康靖一起除掉,以免这个后顾之忧的,可事实上是,我高估了自己。现在,我们至少除掉了宁康元,这之后,阿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提防宁康靖!”
其实,会错选帝王之心,其中未必没有宁家的功劳。
当然,最终原因还是自己意志不够坚定。
这些话晟煦想告诉琅琊公主,但这只是一种倾诉,完全没有必要。
“现在,阿绯,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三位皇叔也是见证!”
晟煦的表情变得严肃无比:“这广林界未必永远都是我晟家之界,但绝对不能变成宁家之界!”
☆、第106章
晟煦仍然轻抚琅琊公主的后颈,其毕生灵力却不断通过他的手,以一种献祭的方式涌入了琅琊公主的体内。
琅琊公主这才明白晟煦之前说了那一大段话是在交代遗言。
杀意之因,献祭之果。
琅琊公主心中震荡,忍不住喷出了一口血来。
晟煦无奈地伸出闲着的那只手帮她拭去:“阿绯,你没必要这样激动的。我没你想的那般高尚,多年来我一直在你死还是我死之间挣扎,现在只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选择了而已。唯我独尊,注定众叛亲离,阿绯,我这结局是早就注定的。你……不要再走上我的老路。”
不是的,不是的,若非你这般放纵,琅琊阁又怎可能发展至今,让她积攒下足以与他相抗衡的实力?
至此刻为止,琅琊公主心中雪一样通透,就如上次上虞界的追杀,作为一个哥哥难道不知道她驾着璎珞足可逃生吗?做为一界之主,难道不知道出了新的空间裂隙吗?
每一次他都是卡着自己的底线,一步步激怒自己,却并非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便是稍有疏忽,比如上次,大约那也只是宁康元的手脚罢了,又或他略微低估了自己,不曾指望自己居然连秦管事都支开了,只孤身一人为饵。
二人到底一母同胞,又从小相亲,及至此刻,琅琊公主心中再没有对晟煦的半点怨怼,所思所想全是他的好,他的不得已,他的成全。
晶莹的眼泪迅速在她眼眶之中集聚,线线流下。
“我的个傻妹妹。”
晟煦心疼地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我真不值得你这样,若非我的帝王之心选错了,知道自己此生晋级无望,我也不会这样做的。我只是……生无可恋了啊。”
这是任冉第一次亲眼目睹道心崩毁。
择错道心,才会伤害胞妹;伤害胞妹,进而道心不稳,晟煦原本也是天之骄子,却因一念之差,落入今天这个境地。
将任冉和任歌困住的达叔看任冉表情震动,淡淡地提醒她:“道心错漏并非无法补救,他会有今日之果,除去抉择之错,意志不够坚韧,无法直视自己的错误,才是最致命的。错能改之,善莫大焉;错不能改,也未必就需要一死了之。元婴数千寿数,可做之事,何止万千?更何况,这世上致死也无法突破元婴的又有多少?”
江叔说得就简单多了,只得八个字:“自暴自弃,咎由自取。”
话虽冷漠,却真实至极。
耗尽功力的晟煦如同昔日的那些龙傀一样飘散成灰,一条龙要被时光腐蚀到这个地步,也许需要上万年,普通的人类却只需要千百年,甚至更短。
晟达、晟江、晟佑三位皇叔却没有给琅琊公主分毫的悼念时间,对她道:“阿绯,从此广林就在你的肩上了。”
他们的声音很大,传遍了整个皇宫,亦传遍了整个皇城。
普通修士听了还犹可,贵族重臣却知道,这是再通知他们变天了的事。
这样的事也寻常,他们只管按部就班地做好本职工作就是,某种程度上讲,他们的地位实际上与这些化神修士一般超然。这也是晟煦为什么失败的原因之一,修仙世界,除非你身怀莫大的实力,否则很难做到睥睨群雄,掌控天下这个地步。
贵族重臣,说起来是贵族重臣,实际上就是维持一个界良性发展的机器而已,在个人实力达到一人轻而易举可毁一城的情况下,真正的中央集权,只可能存在于理想之中。
皇帝,也就是较大的一个门主,又或者说是盟主罢了。
也有人着实高兴了一把,候在皇宫门口的众人终于彻底放下了心,在程管事他们的安排之下,有条不紊地进入了皇宫之中。
护卫皇帝的必须是皇帝所信任之人,这也是皇帝最终且最大的倚仗,否则皇帝又凭什么坐稳这个“盟主”之位?这么多年琅琊公主蓄势蓄的也就是这个势。晟煦既存死志,自然早就安排好了那些护卫的后事,正好为他们腾出了地方。
当然,他们只中有一些还是要回到琅琊阁中的,如今的琅琊阁,富可敌界,不可轻弃。
另外还有登基的仪式等,新皇即位,这些总不可少,但自有一套班子去办,也不比琅琊公主烦心什么,化神大神们自然更不会去管。
早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们就离开了,甚至没多叮嘱一句,让琅琊公主切记不要将皇位让给宁康靖。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公主逼宫,最后却是驸马即位?
当然有的。
三位皇叔既去,任冉和任歌自然被从那个光罩中放了出来,他们担心地走到了琅琊公主的身侧,一人牵起了琅琊公主的一只手。
琅琊公主挣将出来,安慰地摸了摸他们得头。
她顾不得梳理晟煦留在她身体里的那些能量,轻轻一拽摇上挂着的一根丝绦,将上面系着的一个玉圭举到了手中。
这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琅琊玉圭,而是昔日的那种“对讲机”,之前在那五个元婴修士的追杀中曾损毁了,如今又配了一个。
琅琊公主抚了抚玉圭,渡进了一丝灵力,淡淡道:“我要登基了,你会回来吗?”
玉圭那头很快传来了一个坚定的声音:“会!”
琅琊公主手一松,玉圭又重新垂挂回原先的位置。
“我在怀疑他。”
琅琊公主愣愣地看着任冉和任歌:“我是不是很可怕?”
任冉叹气,晟煦其实是成功的,他用自己的死在琅琊公主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我们自那一天开始就几乎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琅琊公主有些茫然的道:“你们遇到的两次,其实是我与他唯二见过的两次面,你们说,这正常吗?”
顿了一会儿,她又喃喃道:“其实我应该可以确定皇兄说的是对的,那一次有两个化神修士,而我跟阿靖不过都是元婴期,那样的情况下我们都没死,他甚至还亲手杀掉了一个化神……我还以为他这是绝境中的爆发,后来我回来找皇兄争吵的时候,他着重点也是说阿靖,我却只以为他要给宁康元争爵位,争戍边军,我真的好浅薄!”
“皇兄这些年定是为我操碎了心,最终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让我看清这一切。皇兄……他是被我逼死的。”
琅琊公主痛苦地看着自己得双手:“可是我怎么可以怀疑他!”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夫婿,换做自己只怕也难以抉择吧。
任冉在心中叹了口气,打出一道清心诀。
任歌摇了摇头,截下了那道清心诀,直接伸手在琅琊公主眉心一点,让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任冉默默点头,任歌的处理方式比她好多了,此刻琅琊公主需要的不是清心明性,是好好地静一静,一觉醒来,再面对这些,虽然还是会痛苦,多少总能冷静一点,而且晟煦留在她体内的那些能量也可以在睡梦中被自动梳理好。
安置好了琅琊公主,任冉找任歌商讨:“你还记得素素吗?”
“记得!”
任歌眼神一利,任何试图伤害任冉的人他都会记得,若不是任天行要放长线钓大鱼,他早就结果了她。
任冉继续道:“那一次我不是囚禁了几个域外天魔在自己的识海中吗,之前我两次遇到……”
任冉有些儿不大情愿叫他父亲了,现在看来,这个人问题多多,实在配不上这个称呼。
顿了顿,她继续道:“之前我两次遇到他,域外天魔都有些蠢蠢欲动,一开始我只以为是我自己对他观感太差,是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了这些域外天魔,现在看来,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
任歌关心的是:“那几个域外天魔还在你识海中?”
“没事的,我正好让它们锻炼锻炼自己的神识。”
任冉忙安慰他:“他们不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的,尤其是现在剑老在,要治他们简直是妥妥的!”
任歌闻言这才放心,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可能跟素素是一样的?”
任歌明显也不愿意叫他父亲。
任冉心中略松:“我不能肯定是,但域外天魔的骚动明显不正常。再加上,嗯,舅舅的说辞,我不由自主就往那里想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下次观察一下他的识海,素素的识海给我印象非常深刻,如果他们是一类人,我想识海总该有共同处才是。”
任歌一蹙眉:“这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