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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宴清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晏阳初这个名字,这通来电多少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他和晏阳初此前的交集只有两段。
一是在他还是摄影师,看得见,也不识霍之汶时。
晏阳初的爸爸在日喀则遇险,被他和友人途径搭救。晏阳初随后查访到他们郑重答谢,遭婉拒之后依旧声明日后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向他要回谢礼。
二是几年前他已经有了席太太。
霍之汶求才。
他得知那人是晏阳初,她数度会面晏阳初无果,他念及当年晏阳初的承诺,同他见过一面。
在背后替她拿下这个人。
并且未曾让她知晓。
他愿意让她以为,那个如愿以偿的结果,是因为她自己的努力。
“你老婆刚从我办公室出去,她教训我,我也啐了她。”晏阳初开始叙说。
额角不停地抽痛,席宴清闻言摁了下:“所以……晏先生是想和我约架?”
“不”,晏阳初即刻否认,“我只是突然对老板的私生活感到好奇”。
他听到席宴清好像是笑了下,回想时却又觉得不确定,那好像只是风声或者物件挪移的声音。
“好奇?”席宴清的声音似乎带些嘲讽,又好像只是因为随性所以显得飘渺,“恐怕你只能忍着”。
晏阳初觉得自己拿不准席宴清话里的情绪。
他僵了一下,自己觉得突兀,可他从来不是能忍的一个人,他继续问席宴清:“你和霍总不像一路人,我很好奇你们在一起的原因。”
就像几年前重新见到席宴清,他很好奇为何从事摄影,眼睛是半条命的席宴清竟会失明一样。
他很少对别人的经历如此感兴趣,可这一次,他破了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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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席宴清没有回答。
他切断了通话。
当时差一点便没有以后。
当年差一些便没有他们。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是们。不然只是孤单的两个人。
当年在平遥古城,霍之汶在他准备离开的前夜,冒着大雨敲他的门。
他的手边放着他理了整日才在摸索、试探中打好的行李。
他的手里握着拿到的离开的机票。
一切就绪,只等启程。
他会去平遥,本是无处可去,
她会去平遥,只是意外。
所以那场相遇,若前面那二十几年,有哪怕一丝的意外,都会被避免。
可还是遇到了,在他最不需要感情的时候。
他看不见,可有人敲门,他便知道是她。
门开以后,也没有人出声。
他等了很久,等到她被大雨黏湿的衣服贴过来,等到她来到他身旁才问她:“睡吗?”
穷尽一生,他说过的最放荡的话,只那一句。
于是*,将彼此抵在坚硬的骨骼上,在平遥的那家旅店咯吱的竹床上,他再度将她贯穿,她也没客气咬破他的肩膀。
像此前在平遥的很多个日夜,他们曾经有过的那样。
睡,滚,不休。
蚀骨,却不缠绵,只像厮杀。
他记得半夜她醒来,见他没睡,很平静地对他说:“你明天走,没雨,我也不会送。”
“你要是某天回,雨大,我大概也会接。”
“也不好说,看心情。”
他在那个夜里,懂了少时看过的梁实秋那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他本是那个要走的人。
☆、第7章损
第七章:损
席宴清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门一开,就听到流沙和温九的笑声。
爽朗、欢愉、轻快。
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整个开放办公区的人闻声脸色都温和了很多。
他站在门前几秒钟没动。
温九瞥到他遥遥地向他汇报:“老大,流沙一来就把昨天小四他们踢球踢碎那扇还没来得及换的玻璃贴上了她自己画的画给我们遮丑。”
“咱这丫头生得好,节省开支。”
几个人围着流沙,小姑娘没能钻出来。
席宴清也没有挪过去打扰他们。
流沙和truth的每个人都相熟,他们看着流沙长大,习惯了照顾她。
席宴清很放心把流沙留在truth。
埋头微博搜寻新的新闻热点的陆地被温九的大嗓门一吼,这才发现席宴清出来,即刻起身奔到他跟前。
“师傅,要出去吗?”陆地摘了眼镜插在自己的白菜装上衣口袋里,“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席宴清点头,伸手把一堆资料往前递,判断出的陆地的方位略有偏差,资料递到了陆地身前偏左的位置。
陆地挪了一步才顺利接手,动作利落地递给他盲杖,然后先一步到truth门外去摁下行的电梯。
白天席宴清能靠仅有的光感辨识大型障碍物,盲杖攥在手里没有点在地上。
席宴清给他的这堆资料都是盲文,陆地瞄了两眼觉得看起来像是天书一样。
但他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这一堆资料,还是他按席宴清的嘱咐搜索出来而后拿去找人翻成盲文的。
资料里是关于飞机波音777-200er机型的各项详细数据和近年来的事故报告。
这个机型,truth因为这几年一直在关注失事近五年的ce9602航班曾多次接触相关数据,它的基本信息陆地没有刻意去记忆,那些数据却都因反复接触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
如今,777-200er的发动力类型,最大推力,最大起飞重量,到续航距离,他都如数家珍。
早几年,圈内的媒体对于ce9602空难都在疯狂追踪。
那个时候truth还没有成立,他还只是初出茅庐的摄影助理。
当年他在纽约法拉盛流通的华文报纸上见过很多相关报道。
涉及很多家庭的分崩离析,页面被家属的哀恸填满。
这几年随着失事客机残骸和黑匣子打捞的日渐无望,大众一次次期望值被漫长而无果的等待耗尽,公众和媒体近年对于ce9602航班的关注度减退了很多。
除了每年飞机失联的纪念日人们会聚众表示悼念之外,偶尔可见三三两两的追踪报道,也不过是在传递这样一个消息:飞机的搜寻进展依旧得来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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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空难对席宴清来说很特别。
陆地从不知晓原因,可他知道结果。
当年席宴清刚从北非巴林回来,工作室筹备的巡回摄影展即将启程,可他却因为在工作室里无意间见到飞机失联的消息,放了一众工作人员鸽子离开。
所有的事情,都从那一架失联的飞机开始,渐渐脱离了原本的发展轨道,朝着让人大感出乎意料的方向马不停蹄地狂奔。
再不受控。
在陆地并不完整的印象里。
那些时日,他偶尔能见到席宴清时,他要么在看关于ce9602的资料,要么在查找这些资料的路上。
而后在航班失联内情渐渐在媒体的报道里浮出水面的时候,抛下一切决意回国。
其中最具破坏力的,就是他在通往机场的高架桥上发生的那起车祸。
断送了他正处于上升期的摄影师生涯。
断送了他一双眼睛。
……
想起这些往事,陆地此刻乎生忐忑。
波音777这几个字符,在他看来是诱发席宴清一切不理智、不正常状态的诱因。
直到上了车,他才小心地问:“师傅,我们要去哪里?”
那堆飞机资料在前,陆地的直觉告诉他,席宴清应该是要去ce9602航班机长周程遗孀的家。
果然,席宴清给出的答案正是:“碧园53号。”
当年ce9602目前仅被发现的那一块碎片出水前后,机长周程成为事故中最先遭受数以万计抨击的人。周程被质疑飞行资历不够,缺乏国际航班执飞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