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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固执地说:“雪儿,你不懂。”她与谢十七郎之间本来就复杂,说算计?有。说喜欢,也有。可是她真的不愿再次受伤了,所以无求则刚。
施瑶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了。”
秦雪也只好跟着转移话题。
两人游了半日洛丰,黄昏将至,施瑶将秦雪送回了秦家,之后才慢吞吞地让驭夫驭车去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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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崔府后,施瑶便见到了凝初。
凝初见施瑶安好,开心得眼眶都红了。之前在秦府的时候,郑氏亲自与她说了,她还不太相信,直到如今见到施瑶,她才真的信了。她一直在猜测施瑶的身份,如今晓得后,却也不太震惊,总觉得自家姑娘这样的人,便该有这般显赫的身份才对。
“姑娘,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施瑶说:“让你担心了,刘叔与阿净也安好,你等会可以去看看他们。”
凝初揩揩眼角,说道:“姑娘没事就好。”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她连忙道:“王爷让姑娘去兰花园。”施瑶微微颔首,她提醒道:“王爷喜欢别人喊他郎主,以后莫要喊王爷了。此处并非秦家,也非只有你我主仆几人,以后若回了王府,言行举止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凝初点头应“是”。
她初来乍到,今日用了一整个下午熟悉崔家的地形。不愧是洛丰城里的大户,宅邸中奇花异草,山石流水,长廊森森,与樊城的小地方完全不能比的。她记了一个下午,也才清楚了崔家的东南角。
崔府的嬷嬷说姑娘在这儿才需要侍候,稍微记个一二便好,横竖也不会久留的。
话是这么说,凝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王爷……不,郎主吩咐了兰花园,她也是问清问楚后才在这儿候着姑娘的。她带着路,穿过了拱桥,走了好一会才到了兰花园。她轻声道:“姑娘,到了,这儿就是兰花园,郎主说在里头等你。”
施瑶颔首,没有多问便直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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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施家府中也有个兰花园,颇为气派,比崔府这儿还要大得多。她的几位族姐都喜欢兰花,每逢兰花开,便总要在兰花丛中开个茶话会。她以前性子沉默,不爱说话,她们也不爱叫上她,当时她也不明白兰花有什么好看的。如今想起,心里头却是万般想念的。
不论好看与否,终究是施家的回忆。
有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失去了方知可贵。
她行走在花丛中,回忆如流水般涌来。蓦然,一道嘶哑而又久违的声音响起。
“瑶儿。”
她的脚步一顿,随后整个人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身。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由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又揉了揉,连续好几回,直到不远处的青衫妇人泪眼满眶地奔来,用力地拥住她,迭声喊道:“瑶儿,吾儿!”
施瑶方知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泪珠子随即啪嗒啪嗒地落下,哭音里蹦出了一声又一声的“阿娘”。
母女俩抱着哭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施母先松开了她,上下打量着她,又是好一阵落泪,方说:“你过得好,阿娘也放心了。王爷说得没错,你过得很好。”
施瑶擦干眼泪,说:“阿娘,阿瑶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很好,郎主待阿瑶极好。”仿佛怕施母不信,她捏捏自己的脸蛋,说道:“阿娘,你看,阿瑶都长胖了。”
施母喜极而泣。
“好,很好。”
施瑶说道:“阿娘放心,女儿一定会想法子让你和妹妹弟弟们说离开边疆的。”
施母连忙道:“说什么胡话!我们施家获罪,你能有此造化已是上天保佑!别想着我们,你活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娘在边疆很好,有王爷的人多加照顾,生活也算清闲,也无人敢为难我们施家。虽比不上以前的日子,但我们施家可以犯了谋逆之罪呀。能有这般的日子,我们已不敢再多想了。倒是你爹……”
施母提起夫婿,忍不住又开始掉泪。
施瑶道:“阿娘,我看过阿爹。阿爹除了消瘦之外,一切都好。”
施母揩揩眼角,道:“多谢上天,多谢上天,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来,让娘好好看看你,几年未见,我们的瑶儿都快长成阿娘也认不出的大姑娘了。”
看到女儿如此,施母委实欣慰,心里头的大石总算落地。
施瑶此时方回过神,问:“阿娘怎地在此?”
施母道:“是王爷让人悄悄带我来的,娘不能久待,怕被人发现。过几天便离开。瑶儿,只要你过得好,阿娘便心满意足了。你不必担心我和族人。”
☆、第7章.3
施瑶与施母秉烛谈心。
施瑶说了许多这两年来自己的事情,她挑的都是好事来讲。说到兴起处,还咯咯地笑着。在施母面前,施瑶便像是个小孩儿。施母笑说:“怎地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施瑶道:“女儿本来就不大呀。”
施母无奈地摇头,瞧她俏皮的模样,心里头却是欣喜的。不管孩子多大了,五十,六十,在母亲的心中永远是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娃娃,扑倒在地便会哇哇大哭,急得当母亲的急急上前,温言软语地哄着。
施瑶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连门也不愿出了。
施母路途奔波,也不愿离开崔府,母女俩便窝在小小的西厢房里,甚至连吃食也是凝初端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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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葭这几日本想与施瑶游玩洛丰的,来了洛丰这么久,她自个儿装病了小半月,后头又因兄长生气不敢出门,洛丰不少地方她都没好好逛逛,原想着找崔家姐妹一块逛的,但毕竟不相熟,脾性也不投缘,游玩起来心情也难以舒坦。如今正好阿瑶来了,有个脾性相投的好姐妹,游玩岂非一件乐事?
不过她没想到兄长竟然将阿瑶母亲接来,见人家母女俩说得依依不舍的,谢葭也不好打扰,遂走到西厢房前的脚步一拐,进了正厅。
谢十七郎在听白丰禀报着燕阳的事情。
白丰见到谢葭,微微一顿。
谢葭问:“兄长还在查那一日拐走阿瑶的事情?”
谢十七郎颔首,又道:“这些事情你不必理会,我会处理。”他对白丰挥挥手,道:“不得松懈,必定要寻出幕后之人。”白丰应声,对谢葭行礼后,方离开了正厅。
谢十七郎提起茶盅,倒了杯茶,问:“怎么过来了?”
谢葭笑吟吟地道:“兄长这一招真妙,连我都没想到呢。阿瑶一直想见她母亲,兄长这就把人接来了,换做是我定会感动得无以复加。”
谢十七郎瞥她一眼,问:“正事?”
谢葭嘀咕了声:“当妹妹的没有正事便不能来寻兄长了吗?”难得她前些时日还与阿瑶说自从来了洛丰,她觉得自己跟兄长变得亲近了,不再像之前那般不知该说些什么。幸好他只是她兄长,不然真的够呛了。
谢十七郎看她:“为兄耳力不差。”
谢葭重重一咳,道:“我的意思是我有正事。忠义候说他的事情在秦州已经办完,该启程回燕阳了。”
谢十七郎搁下茶杯,说道:“你不能留在洛丰,你跟忠义候回燕阳。有他护着你,我放心。”
“啊?可……可我还想留在洛丰。兄长!爹娘说我出来是历练的,不是回燕阳嫁人的!一回到族里,族长和几位长辈肯定又说说我了,我……我还没玩够呢。我才不需要忠义候的保护,之前出来的时候,我就带了几个人不也一样安全到兄长身边了吗?”
谢十七郎道:“几个人是阿爹身边的死士。”
谢葭不满道:“我不要回去!”
“好。”
咦?答应得这么爽快?谢葭愣了下,问:“当真?”
谢十七郎说道:“为兄立马修书回燕阳,请求圣上为忠义候赐婚。”
谢葭急了,整个人霍地站起:“不行!”
一道人影慢悠悠地晃出,正是忠义候,他含着笑意,问:“哦?为何不行?”谢葭瞅瞅自己兄长,又瞅瞅满脸调侃之意的忠义候,登时恼了,对谢十七郎道:“原来兄长故意的!”
说罢,愤愤地离去。
谢十七郎正色道:“好好待她。”
忠义候敛去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无需王爷多说。”
谢十七郎又说:“我已向我父母飞鸽传书,三个月后他们即将回燕阳,到时候你上门提亲。我谢十七郎的妹妹受不得一丝委屈,她性子随我母亲,你多包容。若她受了委屈,休怪我不念闵谢两家的情分。”
忠义候道:“我不会让她受委屈。”话虽如此,他心里头却有些压力。且不说谢十七郎,父亲在世的时候,每次他在府邸里见到岳父,都心有余悸。父亲与岳父向来不对盘,虽说两人成家后,关系好了不少,但总爱给对方挑刺,每回相见必定是不见硝烟的血雨腥风,时常让侍候的仆役冷汗淋漓,寒颤连连。
如今父亲不在了,他看来是得接父亲的班了,而且还没算上谢十七郎。
不过为了能娶得佳人归,披荆斩棘他也要硬着头皮上。
他原以为此生遇不到自己所爱,不曾想到会在摘星楼遇上古灵精怪与众不同的她,从此甘愿沉迷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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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施瑶送施母离开。
从崔府门口到洛丰城门再到城外山道,她送了十里又十里,最终还是施母说道:“瑶儿,不必再送了,你过得好娘亲便高兴。”说着,眼眶不禁泛红,她揩了揩眼角,又道:“总有再次相见的一日。”
施瑶见母亲哭了,鼻头不由泛酸,她也想哭,可是不能。她若哭了,母亲必定更加不舍了。她强忍着泪意,道:“阿娘保重。”
施母点头,又揩揩眼角,道:“好好跟王爷过日子,莫要耍姑娘家脾气。”
施瑶点头,目送施母的马车远去后,她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凝初说:“姑娘,该回去了,不然城门要关了。”
施瑶这才上了马车。
等她回到崔府后,眼睛已经肿如核桃。凝初知道自家姑娘伤心,只好劝慰道:“姑娘,夫人肯定也不希望你这般伤心的。”施瑶说:“我只是发泄而已,不要紧。让人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换衣。”
凝初应声。
施瑶沐浴过后,又取了冰窖里的冰块敷眼,待消肿了不少后,她开始对镜描眉。
凝初诧异:“姑娘,这都入夜了……”
施瑶道:“取胭脂盒来。”
凝初也不敢多问,只好将满腹疑问吞下,取来胭脂盒。只见施瑶往掌心里匀了胭脂,指尖稍沾,慢慢的擦过脸颊,添上一抹惊艳的红。
凝初不由赞叹:“姑娘真真是天生丽质。”
淡妆浓抹总相宜,说的便是姑娘这般的吧。
施瑶没有多说,又换了身衣裳,样式并非平日里常穿的齐胸襦裙,而是一身飘逸轻盈的宽袍大袖。她很少穿这样的衣裳,一来觉得不方便,二来不太喜欢。
不过今日终究有些不一样。
她……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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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问:“郎主可在西厢房?”
凝初道:“在的。”
施瑶说道:“嗯,你且退下吧,今夜不用侍候了。”凝初应声离去。施瑶走去西厢房,两厢房相隔不远,有两三小童候在厢房门前,见着施瑶前来,也没有拦下,直接让她进去了。
如今在这院子里侍候的,只有瞎了眼和聋了耳的才不知道这位施家姑娘乃郎主捧在心肝疼宠的,且郎主也吩咐过了,施氏若过来无需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