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www.aslwx.com,最快更新画堂春最新章节!
见这母子俩如此亲昵,兰娘子很是羡慕:“唉,看然然跟你多亲,我家那俩臭小子,稍大一点儿,都远着我这当娘的……”
赵然闻言,笑嘻嘻伸臂作势道:“伯母,要不,来靠着我宽阔的肩膀?让我早日实现左拥右抱?”
兰娘子顿时大笑起来:“滚啊,赵然你这臭小子,居然敢调戏你兰姨了?”
赵然笑着正要说话,耳朵便被母亲揪住了,他也不反抗,笑嘻嘻地随着慧雅的手移动着脑袋,最后弄得慧雅也笑软了,松开了他的耳朵。
逗母亲和兰姨笑了好一阵子,赵然怕母亲口渴,便起身亲自倒了两盏茶,先奉给了兰娘子一盏,然后又端着另一盏喂母亲喝。
慧雅简直是幸福极了,笑吟吟把那一盏茶给喝完了。
江大姐儿和赵然自幼相识,自然知道他爱吃什么,很快就简单弄了几样送了过来。
她从小就喜欢赵然,一心一意要嫁给赵然,琴棋书画茶针线厨艺家务一样都没拉下,想做一个能配得上赵然的女子,因此虽然只是简单的早餐,她做出的却异常的新鲜美味。
赵然自然明白江大姐儿的心意,用罢早餐,规规矩矩给江大姐儿行礼道谢,然后告辞出去了。
江大姐儿吩咐丫鬟收拾了碗筷,眼睁睁看着赵然颀长细条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她小小的心内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她很会调适自己,忧伤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便笑着挨着慧雅坐下,和慧雅谈起了针线。
慧雅心思细密,知赵然自己跑了出去,大姐儿有些落寞,便命小梅拿出她做了一半的针线,含笑道:“我原本想着要给赵然做几件衣服,谁知赵然都从东京跑过来了,他的衣服我还没做好,大姐儿也开帮帮我吧!”
大姐儿本来就是光风霁月的女孩子,此时也不避嫌,自然而然拿起慧雅做了一半的针线,先问了慧雅,这才做了起来。
她不是傻子,虽然赵然一直对她待之以礼,丝毫不肯逾越,可她就是知道,赵然喜欢她。
别人看赵然活泼可爱言语可喜,可她觉得赵然其实内心敏感,极度渴望别人的肯定和理解。
而她爱赵然,她愿意去陪着他,崇拜他,照顾他
因此,她愿意等,等赵然回头看她那一天。
如果没有,那她再转身离开。
慧雅和兰娘子见大姐儿认真地缝制着赵然的中衣,不禁相视一笑,心情愉悦极了。
赵然到了晚上才回了家。
他是和贵哥一起回来的。
慧雅见赵然和贵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忙道:“你们快去屋子里洗澡换衣服吧!”
贵哥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俊秀的青年,他给慧雅行了礼,又问候了赵青,这才跟着赵然进了西屋。
没过多久,赵然便和贵哥一起出来了。
赵然怕母亲追问他做的事情,一出来便懒洋洋道:“母亲大人,您给我做的宵夜在哪里呢?”
慧雅忙吩咐小梅去下馄饨。
她让赵然和贵哥在自己身前的圈椅里坐下,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道:“我给你们准备了芥菜肉馅馄饨,一会儿就下好了!”
赵然凤眼亮晶晶看着母亲,笑着道:“谢谢娘!”
贵哥起身道:“谢谢夫人!”
他相貌俊秀,性格稳重宽和,做事一丝不苟,和赵然关系始终亲如兄弟,早被穆远洋安排进了顾凌云的皇帝亲卫之中。
慧雅笑着安抚了赵然和贵哥,然后起身去卧室叫正躺在床上看书的赵青:“阿青,等一下你也吃点宵夜吧!”
赵青这几日办案有些辛苦,得补补了。
赵然陪着母亲说了几句话,然后状似随意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咦?怎么不见兰姨?”
慧雅笑道:“你兰姨带着大姐儿上楼上歇着去了!”
赵然笑了:“这个时候大姐儿怕是还没睡,我叫她也下来吃宵夜吧!”
慧雅微笑着道:“去吧去吧!”
赵然主动要叫大姐儿,慧雅这当娘的心中欢喜之极,却不敢十分表现出来,怕好不容易主动一次的赵然被她吓住,又飞快地缩回去。
赵然笑嘻嘻起身,拽着贵哥往外走,到了庭院中,直接朝着楼上叫了一声:“兰姨,妹妹,下来吃宵夜!”
赵青看向慧雅,挑了挑眉,意思是——“看,被我说中了吧?”
慧雅总觉得按照赵然的性子,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便预备静观其变。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用罢宵夜,女眷纷纷安歇去了,赵青带着赵然和贵哥进了西厢房书房。
丁小五奉上清茶之后,就带了门出去了,悄无声息守在外面。
赵青坐在八仙桌旁,静静看着立在面前的赵然和贵哥,一言不发。
赵然被爹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却依旧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根本没被影响到,心底坦荡又无私。
贵哥看看端坐无语的赵青,再看看若无其事的赵然,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垂目不语。
赵青凝视着赵然。
赵然十分坦然地迎上赵青的视线,双目清澈,黑白分明,坦坦荡荡,意思是:爹,你看我做什么?
赵青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抬眼看向赵然:“赵然,你伯父到底让你来宛县做什么?”
赵然微笑:“爹,我是想念你和娘,自己偷跑出来的,和伯父有什么关系?”
赵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直接道:“说实话。”
他没有多余的表情,语速也不急不缓,可是“说实话”这三个字犹如炸雷一般,赵然也不多说,直接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奉给了赵青:“爹爹,您看看吧!”
赵青把油纸包展开,发现里面包着两张银票,一张面额一百两,一张面额五十两。
他诧异地把银票展开,发现上面盖着的六枚印章都是东京长福记的印章。
东京高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长福记的幕后老板正是当今天子永泰帝。
赵然看向赵青:“父亲,您再细看看这两张银票。”
赵青展开银票,凑到烛台前看了又看,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叠长福记发行的银票仔细比对了一番,终于发现了猫腻——他的银票上面长福记的印章颜色要深一些,而赵然给他的那两张银票上长福记的印章要稍微浅一些。
他心头一紧,背脊挺得更直,当即把真的银票和假的银票放在一起,凑到烛台钱又看了一遍——把真假银票放在一起看,对比就更加明显了一些!
赵青抬头看向赵然。
赵然肃然道:“父亲,长福记一向定期更换票面,一套银票只发行一年时间,一年时间一到,就再印一套新银票,用新银票把老百姓手中的旧银票兑换过来,然后销毁。就在今年春季的回收中,长福记收回了大量假银票。”
赵然看了贵哥一眼——下面说来话长,他懒得说了,还是由贵哥来说吧!
贵哥和他合作惯了,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便上前一步,禀报道:“禀大人,制造假银票,最关键便是印章,因为一张银票上都不止一个印章,有的甚至七八个,这些是各个票号最好的防伪手段。长福记的印章虽然不至于有七八个,却也不少。能够每一个印章都造得如此逼真,那么除了需要有强有力的组织者,还得手艺极为高超巧妙的刻工……”
赵然见贵哥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说关键:“父亲,手艺高超的刻工都由各个票号圈养和监控,他们的印章很难流出,可是我发现了一个漏洞……”
他抬眼看向赵青,凤眼熠熠闪光:“父亲,除了票号圈养的刻工,还真有别的刻工呢,比如书坊刻版的刻工,比如玉器作坊的刻工,这里面万一有手艺高超而又利欲熏心的刻工呢?这些东西可都是一通百通的……”比如说他自己,伯父教了他些刻章技术,他自己融会贯通,玉器也会雕,书版也会刻,连人家家里的锁也能捅开了。
赵然见父亲双目炯炯盯着自己,不禁有些紧张,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摇曳的烛光照在他俊俏的脸上,令他的睫毛在眼睑上印下了丝丝缕缕的阴影:“我和贵哥经过查探,发现这些冒充长福记印章的假银票出自宛县。”
赵青看向赵然,心里不禁一动:儿子是真的长大了,连这个漏洞都能发现。
他眼中满是骄傲看着赵然,温声道:“你们辛苦了,注意安全,需要我的话,尽管开口。”
赵然这个鬼灵精,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一向严厉的父亲情绪的改变,当下便打蛇随棍上,笑嘻嘻拱了拱手,道:“那儿子就先麻烦爹爹了!”
他笑得极为灿烂,脸颊上一对可爱的梨涡时隐时现:“爹爹,您帮儿子打听一下本县知县李志浩的小舅子雷予宸吧!”
赵青点了点头,道:“你们去休息吧!”
赵然带着贵哥去了他的卧室。
到了卧室,赵然指了指立柜,示意贵哥:“里面有铺盖,自己拿!”
赵然从来不肯苛待自己,他当然是要睡床了;至于贵哥,打地铺睡吧!
贵哥也不多说,利利索索打了地铺,铺设了铺盖,脱了外衣便睡下了。
赵然躺在床上,总觉得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脚臭味,他嗅了半日,最后抱着自己的脚嗅了又嗅,终于发现这脚臭味的来源乃是自己的双脚,顿时很是纳闷:我的脚怎么会臭了呢?我这么洁净英俊,脚怎么会是臭的?
贵哥一睁眼,见黑暗中赵然抱着脚在嗅啊嗅,便故意道:“然然,你的脚那么臭,你抱着啃,不嫌脏么?”
赵然差点蹦起来:“……我的脚哪里臭了明明是你的脚臭!”
“你一直是臭脚,”贵哥老神在在,“只是你太臭美了,根本不承认!”赵然什么都好,非常完美,除了自恋和臭美,他即使闻到自己脚臭,也会打心眼里觉得自己香喷喷的,臭味都是别人的!
赵然:“……”
按照他的性格,一般都会死不认账的,只是如今他正捧着自己的臭脚呢,想否认可是物证人证俱在,他也没法否认。
贵哥平生第一次把赵然驳得哑口无言,内心很富成就感,乐悠悠道:“小然然,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臭脚的事告诉江大姐儿的,让她以为你还是完美无缺的男神吧!”
赵然一向淡定得很,突然变得不淡定了——大姐儿会不会因为我脚臭就移情别恋呢?
第二天赵然与贵哥起来吃早饭时,赵青早就去衙门点卯去了。
江大姐儿早早起来了,带着小梅在厨房忙碌了好一阵子,为她的男神赵然准备了美味可口的小菜、馒头和清粥。
赵然想想自己的臭脚,虽觉受之有愧,但依旧吃得坦然。
贵哥和赵然吃早饭的时候,慧雅看看儿子,道:“然然,你和贵哥今天有什么打算啊?”
贵哥闻言看向赵然——赵然打算今日去宛城的玉石街逛逛,从玉石街的刻工中找找线索。
赵然抬头看向慧雅,俊俏的脸笑得很稚气:“娘,我们随便出去逛逛。您有事?”
慧雅正要说话,小梅在外面禀报道:“夫人,玉石街雅石坊的伙计过来了,说是您上次在他们铺子里,留下银子,订了一对玉簪子,今日玉簪子制好了,给您送过来。”
闻言慧雅半晌没有说话,眼神变得有些忧郁。
赵然察言观色,道:“母亲,儿子帮您去拿吧!”
一则母亲神情似乎有些异样,他得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二则既是玉石街玉坊的伙计,那他正好去会会,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慧雅愣了愣,看着眼前细高挑的儿子,不由笑了:“唉,你去帮我拿吧!”
不知不觉,她和阿青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看来,生孩子早,至少还是有好处的。
赵然漱罢口,起身出去了。
贵哥是他的伴当兼贴身侍卫,自然是紧紧追随,当下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