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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的确醒来失忆。
可同容歌日夜相处早就对自己的过去一知半解。
像是看别人的故事。
九岁的年纪容歌爱上了仗剑高歌走天涯的剑客,便外出独自闯荡,结果刚出了王城,他身上带的钱袋就被偷了。一路坎坷不平,好容易遇到一个好心人给他一碗饭吃,结果那人还在碗里下了毒。
……
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她给卖了,卖给了村头的一位寡妇当儿子。
他心里一万次崩溃。
然后就跑了。
跑了哪里去不记得了,但是也是风风火火,然后……迷了路。
后来一个小女孩给了他一碗饭。
他戒备的不肯吃:“不然你先吃一口。”
女孩吃了。
他却是又嫌弃了:“你吃过了,我不吃了。”
“……”女孩冷笑,“那你饿着吧。”
最后他还是抢了过来狼吞虎咽的吃掉。
小女孩护送他回了王城,他就把她留在了身边。不过还好她无父无母,所以即便是把她留在身边也没什么。
后来她成了谋士。
被他封侯拜相,虽然本名为云溪,可他却硬是给她取名浮生。
取自浮生若水。
“我希望你像水一样,遇强则强遇柔而柔,清澈明朗,能帮我洗涤所有脏污杂尘。”
她回了个好。
后来他的婚事定了,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为了拉拢老臣人心,为了有人在后无条件扶持。
成婚当天西凉敌军来犯。
那一天她应该永远不会忘记。
南越城墙之下,容歌一人站在楼下,依旧一袭青衣,长发鞭挞直直垂到腰间,似神不可亵渎,似妖美的绝色。
阳光下,似画中,隐台风雪的容颜美的流光溢彩。
他只是往那里一站,四周并无风起,但不气不怒的气场却镇压住了西凉数十万的精兵。
陈皌迭在他对面也是悬空而立。
一袭宽松的黑袍,在风中傲然而立,银发飞舞,宛如飞雪玉花飘落。长袍袖口绣有一抹红色涌金莲,尊贵大气,眉目五官如同刀刻,冰冷气场竟是丝毫不输于容歌。
“你要投降吗?”
容歌垂眼看他:“做梦。”
陈皌迭正要说话,却突然撞进容歌身后一双宛如琉璃的眼睛里,他一愣。
——这么漂亮的眼睛啊,宛如琉璃一般。
他竟看的有些失神。
容歌眸中风雨一变。
掌心握着的泛着光华的长剑流转,致命一击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陈皌迭涌过去。
陈皌迭紧紧蹙眉,其实若是躲他完全躲的过去,可是……他下一秒硬是把浮生带到自己身前。他想,既然容歌想救她那么他就一定会收招。
浮生惊魂未定,刚才电光火石间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还没等她看清眼前的人,就突然被一剑刺穿了胸口。
事实证明事与愿违,容歌这一击并没有停下。
“噗……”
浮生虚弱至极的吐出一口血,恰好吐在容歌的左手上,容歌瞳孔一变,似乎是被烫到猛然缩回了手。
 
;陈皌迭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浮生身子虚晃了几下,微眯着眼看清了眼前容歌那张隐台风雪的脸。她突然有些想笑,体力不支她猛然倒在身后人的怀里。迷迷糊糊间,她颤颤的抓住身后人的一袭黑袍,
容歌眸中有暴风雨涌动:“云溪,你如此拼命的替他挡我这一掌,你真的以为我会收手?”
刚刚他不曾细看,等到长剑落在她身上时他才看清了是她,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是她是自愿还是被挟持,而他这一剑……是真真收不回来了。
浮生觉得好笑,于是她便真的笑出来。一开口,血如开了闸门的往外涌个不止,笑着笑着还是忍不住带了哭腔:“我……呵呵……”
他是真的动了杀机。
其实她从来没想过她能使他收手,只是真的到那一刻,她还是在妄想。
他娶了别人,自己在他心里不过是帮他打仗献计的谋士而已。
陈皌迭看着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战役还是要打,战火依旧在绵延,于是陈皌迭做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让他在今后多少个醉生梦死的晚上悔不当初。
静了静心神,陈皌迭抬眼,冰冷的容颜有几分嘲弄:“南越王,不如我们谈一笔生意如何?国界线你往后退十里,我便把这女子交还给你,自此两不相欠。怎样?”
容歌没有说话。
陈皌迭低头看着浮生,清楚的看清了她眼底的绝望,竟然有种想把她小心翼翼放在手心里呵护的冲动。不过他是敌国的将军,多年来冰冷无情惯了,所以心软并不能如何。于是他冷笑了一声。
陈皌迭笑得冰冷:“既然你不愿救这位权倾天下的女谋士的性命,那我就在你面前给你演一出活春宫吧。”
浮生木然的看着他。
不知何时身上的男子停了律动,身上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她始终面无表情。
最后她终于是感觉到有些疼。
她招手看向容歌:“你即便不爱我,可你连帮帮我都不愿意吗?”
容歌冷笑着看她。
浮生觉得自己很疼,可怎么会这么疼呢。
后来她被陈皌迭给带走,之后很快西凉退兵宣布不战而败。
浮生也在陈皌迭府中休养了一段时间收到了他的信。
满纸荒唐言。
说什么情爱悔过,说什么再叙笙歌。
她把信撕了差人回信说自己死了,然后给陈皌迭留了一封告别信。
若是不提陈皌迭当年所作所为,她或许会敬佩这位将军。
后来她就在城外的桃树下睡着了。
醒来失忆。
然后再度遇到了容歌。
浮生在第二日不告而别。
容歌翻遍了皇宫也没能找到她丝毫的蛛丝马迹,他没有时间理会自己宫中的皇后,亲自出门去寻,在把王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他终于面对了那个事实,他再度失去了她。
最后浮生又遇到了陈皌迭。
他娶了她为三夫人。
但是她心中郁结,沉珂难治,终是走到了绝路。
她问:“陈皌迭,你是恨我吗?”
陈皌迭当时正在给她剥橘子,听了这话吓的手一哆嗦,然后橘子掉在了地上。
他捡起来吹了吹。
上面没有灰尘,但是他看了两眼还是把这橘子塞外了自己嘴里。
这才
继续给她剥橘子。
剥的干干净净的送给她:“你最近嘴里没有味道,理应吃点酸的。”
浮生尝了尝。
“甜的。”
“胡说,我刚才吃的怎么这么酸?”
浮生不甘心的递到他面前:“你尝尝看。”
他尝了尝发觉的确是甜的。
“为什么我刚才吃的就是酸的?”
浮生试探着道:“难道是先酸再甜?”
像是有谁笑了一声。
竹林深处几两竹风,遇合荣枯随着岁月消无声息入了她的眼。
云若烟听后五味杂陈,她抬眼看了眼墨非离,却见他微微蹙眉,神色薄凉,但眼底还是透着些许柔和。
看来无论怎样,悲伤的故事总会让人如身临其境一般。
总会让人有代入感。
云若烟托着腮继续问:“那么三夫人,你如今怎么会困在这里了的?”
浮生撑着头轻笑:“因为我想着逃跑。”
“逃跑?”
“对。”浮生抬起手,手指节惨白,血管纵横在上面可以看到血液流动的痕迹,她轻笑道:“你看到了吗?我的皮几乎盖不住我的骨头,而这些在一年前就是这样了,我活不久了就想着去看看雾霭流岚,去看四野山川,可是陈皌迭不让,我就只能逃跑了。跑了两次被抓回来了两次,第三次他就砸断了我的腿。”
云若烟咋舌。
砸断了腿那该是有多疼?
这位将军也算是太狠了点吧?
她心里却是也知道浮生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只是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浮生。
或许……不安慰是最好的吧。
云若烟侧头问:“三夫人,我可以给你治病,让你再活了三五年的不成问题。”
“没意思,活着也没用。”
浮生伸手拂过了脸庞,半晌后却是轻笑道:“你知道那个丞相府的小姐是谁吗?”
“谁?”
“容歌第一次娶的是她,第二次娶的还是她,她本名云溪。”
云若烟挑眉惊讶道:“也是云溪?”
“对。也是云溪。”
墨非离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再一直装死下去了:“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双生子。”
云若烟这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那为什么……”
“你知道南越的习俗,龙凤胎大吉大利,双生子中定有一妖魔侵入身体。所以若是生下双生子定是要杀一个留一个,而我便是被杀的那一个。只是我母亲不忍心,遂让人把我送出去扔掉,后又被一妇人收养,侥幸活了一命。”
她又轻笑:“这便是之后我就女扮男装了的原因。”
“那容歌为什么要娶她?”
“不知道。”她轻声笑,“可能我性格太过决绝,而我妹妹却是三月暖阳,没有人会抛弃三月暖阳而选择一块冰的。”
最后她又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将军说要我们给三夫人治病啊。”
浮生神色微冷:“不可能的,他禁止我同任何人相见,曾有一人跌跌撞撞闯进来就被他亲手一剑封喉。你们……着了谁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