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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芷旋扁一扁嘴,“可我不想长胖,胖了做衣服都费衣料。”
惹得袭朗和在一旁服侍的丫鬟都笑了,他就道:“可你这么瘦,来日要费的就是诊金。”
身子骨瘦弱,可不就是容易害病。香芷旋没话可说了,很不情愿地尝了一口疙瘩汤,品了品味道,笑了,“味道居然不错嗳。”
“不错就多吃点儿。”袭朗又给她夹了一块酒醉鸭肝,“这一类菜肴是越吃越好吃,别总挑三拣四的。”她平时是不肯动这一类菜的。
香芷旋鼻子都皱了起来。
他就静静地笑微微地看着她。
她没办法,只好夹起鸭肝,皱着眉尝了一点点,吃完还是皱眉。有什么好吃的?她腹诽着。
袭朗柔声道:“就吃这一块儿。”
好吧。给他个面子。她慢吞吞地吃完,随后似是完成任务一般松了口气,又催促他,“你也快吃啊。”筷子指了指那道东江瓤豆腐,“这个不错。”她还是不敢让他一点儿都不忌讳,不让他吃鱼虾类。
袭朗笑着颔首。
蔷薇铃兰在一旁服侍着,对视一眼,皆是满眼的笑意。她们喜欢看到四爷哄孩子一样哄着四奶奶吃东西,喜欢看到四奶奶兴许自己都没察觉的对四爷的关心。
夫妻情分必然是很好的了,否则,一餐饭而已,怎么能让旁观之人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饭后,袭朗去了小书房。含笑进门来,将几个首饰匣子放到香芷旋面前,“奴婢回来的时候,您正在用饭,不敢打扰。这是奴婢奉四爷之命去银楼买回来的,担心自己眼拙,特地让赵贺跟去看看成色。您要是满意,自然最好,要是不满意,改日可以亲自过去换成合心意的。”
香芷旋喜滋滋地将首饰匣子逐一打开来,最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套鸽血红宝石头面,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她吸了口气,“天,怎么买了这般名贵的首饰回来?”
含笑低声道:“赵贺说的,四爷要给四奶奶添置些东西,物件儿不起眼还不如不买,还说只管花,银子他去跟四爷结算就是了——方才银楼的活计跟回来结算了,此刻人已走了。”
香芷旋:“……”果然是什么主人什么手下,不心疼银子。可是这样一套头面,就需要大几千银子呢,能买一套很有气派的宅院了。他们不要宅院,要她把这么多银子戴在身上。
含笑又道:“奴婢听说您冬日的衣服做好了,有几件正红色、绿色的小袄、斗篷,正好可以搭配这套头面。”
“嗯,”香芷旋对首饰、衣物如何搭配的话题很有兴致,不由笑起来,“我还让针线上的人给我做了两件白底绣红色花朵的小袄,穿的时候也能戴这种首饰,更能衬托出这样的好成色。”
含笑点头笑着称是。之所以跟赵贺一起大手笔的花钱添置名贵的首饰,也是平日就看出来了,四奶奶的首饰不是很别致新奇就是很名贵。此刻四奶奶对着这套鸽血红宝石头面讶然,可自己却有一套祖母绿的头面——看那极好的成色,在京城可也是需要八|九千两才能买下的。不论是自己添置的,还是别人给的,都已足见四奶奶的日子都不是一般的锦衣玉食。
再说了,这样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帮她添置首饰,等着日后装扮起来看看效果,也是一桩乐事。
主仆两个逐一品评了几样首饰,说了半晌衣饰搭配的话,结论是香芷旋很喜欢含笑给她添置的这些东西,唯一有些不安的就是花的银子太多了。
其实她自心底挺不理解自己的:以往花自己的银子都是二话不说,现在怎么就心疼了?他自己都说了,养她不成问题,瞎心疼什么呢?多余。
首饰收起来的时候,袭朗回来了,先摆手让丫鬟们退下,又交给她一本书,“打开看看。”
书是一本食谱,书页里则夹着几张银票,是从二老爷手里拿到的八万两银子。
“余下的八千两,我让弟兄们分了。”袭朗在她身侧落座,抚了抚她颈部。
香芷旋笑着看住他,“这么多银子……是你还是请叔父帮忙存到银号里好呢?还有之前那笔银子,我自己傍身带着总是不踏实。”
“这事儿我跟叔父一起办吧,两边都算做个中间人,出了岔子也有人给你做主。”他刮了刮她鼻尖,“叔父这人可不简单,我就算是头脑发热想在这方面出幺蛾子,他也会针锋相对,我占不到便宜。”
“又胡说。”香芷旋知道他是怕自己还不够信任他,有意这样说,“都一样的,我对你们是一样的信任。”他要是真在意这笔银两,还会亲手交给她?
“那就好。可事情还是要按我说的办。这样,叔父才会放心。那么疼你,让他放心也是应该的。”
“好,我听你的就是了。”香芷旋转而说起老夫人的一番话,“她说此事还需要香家帮衬,是假话吧?香家现在不是听你的么?她明知道这一点,还说是大老爷的意思,我是觉得奇怪,没当真。”
“聪明。”袭朗眼含赞许,“这件事你不用管,完全不需与你大哥提及。”
“嗯。”香芷旋就又问,“你们在面上答应下来了,真会让钱家升官么?让那边升官也行,就像你说过的,绑在跟前才能及时得知他们有什么举动——”她满心疑惑,“其实就算老夫人不提,你们也会这样做吧?万一钱家惹出不好的事情来,坏的可是大老爷跟你的名声。”
袭朗轻轻地笑起来,“又被你说对了。只是钱家不似你们家,没有你大哥那样心思灵活的人,再者,老三夫妇也只能站在二房那边,种种相加,只能照着老夫人的意思去办,不需卖人情给钱家。就让他们以为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此最好。”
关于老三夫妇那一句,香芷旋听到了心里,知道钱友梅日后只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了。便是不情愿也要如此。如此一来,钱友梅今日说的话,就完全不能当真了,那些疑虑都不需查证了——钱友梅的话便是出自真心,也是没用,迟早会做出与言辞大相径庭的事。
袭朗叮嘱她:“之前大夫人在府中都没站稳脚跟,老夫人找到你头上的时候,我必须为你出面。如今大夫人不比以往,我也就不需时时帮衬你。遇到什么事,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只管去找大夫人商量。”
“尽量不会麻烦她。”香芷旋笑着对他扬了扬眉,“我知道,之前你不为我出面的话,老夫人用长辈的身份就能压死我。这些我都清楚。但是日后么,只要不是老夫人亲自发话给我出难题,我自己就能解决一些是非。到底顶着个破落户的名声,怎么会任人算计。再说了,看我有难处,即便不说什么,大夫人也会帮我的。”大夫人最聪明了,怎么会不帮他房里的人。
袭朗提醒道:“只一样,不准逞强。遇到棘手的事情,还是要知会我。”
“我才不是逞强的人,不让你头疼、迁就都难。”这点儿自知之明,香芷旋还是有的。
袭朗由衷笑开来,将这一把温香软玉揽到怀里。
☆、38|37|4.15|连载
用过早膳,太子和淮南王过来探望,袭朗去了小书房款待两位贵客。
香芷旋吩咐蔷薇去告诉香若松,她过一两日要回去一趟,是对老夫人将阳奉阴违贯彻到底。
辛妈妈和钱友梅走进清风阁。
要是不挂着老夫人房里的人,钱友梅还真不能踏进清风阁。但是随同辛妈妈前来就不一样了。宁氏不屑于在明面上为着点儿小事跟松鹤堂起冲突。
辛妈妈没有进门,笑道:“不过几句话的事,三奶奶说也一样的,我就不进去了。”
钱友梅笑着点头。
清风阁里另一名大丫鬟结香走到辛妈妈跟前,客气地道:“妈妈请到厢房喝杯茶吧,怎能让您站在院子里,这一大早怪冷的。”
辛妈妈笑眯眯地点头。
钱友梅走进厅堂,又被请到了西次间。
室内十分宽敞,光线明亮,布置得很是简洁,一色的檀木家具,暖意融融,花香清远。
钱友梅视线梭巡一周,没见到香炉,萦绕在鼻端的花香,是从黑漆花瓶里的鲜花延逸而出。
是清雅舒适又透着贵气的环境,只那些檀木家具、黑漆花瓶就价值不菲。
终归是嫡子的住处,可不就得是这样子。
熬过这一段,自己也该好生布置一下住处了。钱友梅这样想着。
香芷旋慢吞吞从内室走出来。
这个慢性子……钱友梅腹诽着。她听香绮旋说过,香芷旋很少为什么事情着急,那股子磨蹭劲儿,有时让人恨不得给她一巴掌,可当真急起来的时候,就是恨不得要人命的。
香芷旋笑脸相迎,上前见礼,“三嫂,快请坐。”
钱友梅还礼落座。
香芷旋命丫鬟上茶。
是六安瓜片,汤色透绿清爽,香气沁人心脾。钱友梅笑着赞许,“真是好茶。”
“三嫂不嫌弃就好。”香芷旋这才问道,“是老夫人要你替她吩咐我什么事?”
“是。”钱友梅放下茶盏,“四爷已无大碍,老夫人就说,家里该有的规矩也该立起来了。是以,自今日起,要四弟妹每日晨昏定省。”
“哦。”香芷旋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去大夫人房里,给婆婆请安之后,再一同前去松鹤堂,照常理,是该这样的吧?”
“说的对。”钱友梅点头,心说早就料到你会拉上大夫人了。
香芷旋又道:“等会儿还要提醒婆婆一声,让她知会五弟妹一声,不然五弟妹岂不是要被下人说闲话。”
钱友梅:“……”想到蔚氏那个冷淡又话里藏针的做派,当真是不喜。那样一个人,生气了会不会直接上手打人?
香芷旋已站起身,“既然如此,我们就别耽搁了,我这就去正房。”
“我也得去。”钱友梅尴尬地笑了笑,“一大早就被老夫人唤到了病床前,还没来得及去给婆婆请安。”
香芷旋瞥一眼茶盏,有些惋惜地道:“六安瓜片是二开茶最好喝,可惜了。”
钱友梅只是笑了笑,没接话。她总觉得香芷旋一句半句的话并有所指,实在是不能搭腔。就像刚刚这句可惜了,是可惜不能喝到二开茶,还是给她喝本就可惜了?
两人一起到了正房请安。
宁氏问了香芷旋两句,笑道:“你们两个等等老五媳妇吧,估摸着就要过来了。”
蔚氏每日守着规矩,晨昏定省是一次不落。过了片刻,真就来了,听说要去松鹤堂,就道:“五爷天没亮就出去了,不能前去。”还故意问钱友梅,“三嫂怎么个意思?要不要我唤人将他请回来?”
“不用,不用。”钱友梅心说老夫人要是看到一群讨厌的人都在跟前围着,不又吐血才怪,“有我们给老夫人端茶递水的就行了。”
“那就行。”蔚氏站到了香芷旋身边,笑着点了点头,“我陪着四嫂。”语必又给宁氏递了个眼神。
宁氏笑容愈发愉悦,“这就好,我们过去吧。”
到了光霁堂,请安之后,老夫人就把宁氏打发走了,“你只管去忙正事,要你三个儿媳妇陪着我说说话就好。”
宁氏将碧玉留下了,“我手里的事情还真不少,的确是不能在您床前侍疾,让碧玉留在这儿打打下手帮忙照料您吧。”说完又给了香芷旋、蔚氏一个安抚的笑,这才告辞。
老夫人让三个孙媳妇都在跟前,倒是没无聊到用立规矩整人的地步,真就是闲闲说话。虽说气力不足,说几句就要歇息一阵子,但是有钱友梅插科打诨,香芷旋和蔚氏也是被问起什么就答一两句,倒也没冷场。
老夫人心情不错,道:“你们三个去我的小库房看看,先看看账册,再看看实物,有合心意的只管收到手里。你们穿戴得漂漂亮亮,我看着也高兴。”
香芷旋道:“我就不去了。您随意赏我一两样物件儿我就受宠若惊了,怎么能去您的小库房挑挑拣拣。”
“看你说的,没那么多说道,让你去就去吧。”老夫人摆一摆手。
香芷旋和蔚氏对视一眼,还是站着不动。
这又是唱哪出呢?莫名其妙的。
钱友梅则道:“祖母一番好意,我们照办就是了,也让她老人家高兴些。”说着转身,先一步走出去。
香芷旋和蔚氏只好跟着出门。走在抄手游廊里,蔚氏才冷冷嘀咕一句:“一口一个祖母,叫得倒是亲。”
走在前面的钱友梅脚步微微一顿,并没回头。
蔚氏又道:“虽说现在只有三爷年长,可嫡庶之差还是要讲究的。三爷与五爷都是庶出,你便是勉强做得了长嫂,也不能替谁做主。”
钱友梅咬了咬牙,还是忍着没说话。这个蔚氏!一句一句的,怎么那么刺心呢?
香芷旋眉宇间尽是笑意。
袭府这些人,便是相对说话,晚辈对长辈大多也是唤尊称,而非亲人之间的称呼。没有亲情可言,自然不似寻常门第该有的其乐融融。
到了老夫人的小库房外,香芷旋与蔚氏都没进去,在外面落座,让丫鬟上了热茶,闲闲说着话。
钱友梅跟两个人没辙,只得问道:“我帮你们选几样首饰?”
“不必。”香芷旋摇头,“老夫人精力不济,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忘了这码事。”
蔚氏只说了声不用。
钱友梅道:“看四弟妹这话说的,老夫人病在身体,又不是记不清楚事情了,我们既然已应下了,总要说到做到。”
“我们应下了?”香芷旋将前两个字咬得有点儿重,“我没有。”她觉得反常的事情,是绝不肯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