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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肯直言,自然是料到了公主的说辞,平静地接话道:“公主多心了,老夫只是这么一说,老夫一把年纪,独子又早逝,不比杜朝阳年轻、狼子野心,老夫感念公主恩泽,让老夫回到京城养老,如今,老夫不过替先帝、替长公主尽最后一次忠心,转眼,老夫就进棺材里咯。”
“是么?还以为,甥孙女哪儿得罪了外叔公,让外叔公安排了一出一箭双雕之计,差些,我就不能在这儿和外叔公说话了。”
秦艾词这话,定远侯自然听得懂,而后颤颤着身子起来,跪地谢罪道:“将军府门口的事情,确实是老臣命人做下的,原本只是希望能伤一分杜朝阳,拖住他的行程,断然没有想到那日公主会去将军府,公主此行,不是也没提前和老臣说么。”
秦艾词眉头蹙得更深,如今倒是指着她这么盟友的不是了,定远侯的话里,真真假假,原本应该确实如他所说,只不过她突然去了将军府,让定远侯又心生一计罢了,与其让杜朝阳不痛不痒的小伤不断,不如让长公主在将军府出事来得有用,到时候龙颜大怒,反而激化了杜朝阳和陛下的矛盾,只是,大家都没有算到杜朝阳会救她。杜朝阳这一救,救了她,也救了他自己。
“侯爷快起,便让它是个意外吧。”将阿朝领过手臂上,秦艾词继续说着:“这鸟儿听话得很,侯爷知道为何么?”
有意看了眼定远侯,秦艾词笑着说道:“当年在皇陵时,这鸟儿胡闹,抓伤了本宫脖子,本宫差些炖了它吃,被拔羽毛时,它疼得嗷嗷直叫,如今可不是乖巧了?其实,本宫只是教训它一下,皇陵凄苦,它与本宫作伴,谁也离不得谁……”
定远侯也是陪着说笑,而后又岔了话题,说起了安阳侯世子。安阳侯世子想做驸马爷,这是求郡主不成,又去讨好定远侯了。
当初傅府的事情,安阳侯世子懊恼得很,他原本派人跟着公主,却不想莫名被人叉开了,最后落得杜朝阳英雄救美,实在是悔!结果陛下迟迟没有动静,杜朝阳和长公主两边也都是平静,这位世子爷又以为机会来了,怕是又借着珺和母亲的身份,去拜会了定远侯这个外叔公了!
“本宫气量小,当初若不是母后病重,父皇无心这些琐碎事情,今时今日,能有她安阳侯府的威风?再是世子,也不过是庶出,他这份心思,侯爷早该帮我断了,今儿怎么还来做说客?”
其实定远侯早在安阳侯世子上门时,便也回绝的,今日旧事重提,不过想探探公主口风:“公主心中,可是有看中的驸马人选?”
看来陛下赐婚的事情,倒没有传出去,秦艾词也是真真假假回着:“原本确实有,可表姐生辰后,便没有念想了,本宫心中,最惦念只是陛下。”
“哎,先帝若是瞧见公主如今这般境况,该是怎样的伤心,杜朝阳竟然连公主的救命之恩也枉顾,当年若不是公主求情,杜朝阳和那周氏定逃不脱杜家家法,岂有活命的机会。”
秦艾词却没有心气不平,只淡淡说着:“当年他是舅舅,如今他是窃贼,本宫一直拎得清。”
定远侯笑笑,起身告退,秦艾词只罢罢手,“本宫也不留侯爷了,待会,杜伊柯杜统领还得过来,他,好像不大喜欢侯爷。”
☆、第30章宝云
“宝云喜欢这儿么?”微笑看着手边牵着的小丫头,秦艾词询问道。
尹宝云乖顺地点着头:“宫里的花园比府里大许多。”虽是这般说着,小姑娘却显然对偌大的花园不甚感兴趣,反而是望着远处的校场很是神往。
校场是先帝在世时所建,如今是陛下练箭的场所。尹家一门多是文儒,尹宝云曾祖父是状元出身,一直书香传家,到了这一辈,尹彦卿尹彦和也都只是诗书教习,她哪里见过这般场地,难免心生兴趣。但尹家家教严谨,虽是唯一的女儿,有宠但不纵,在皇宫内院中,虽对答不怯弱,亦不敢放肆。
看出小丫头的心思,秦艾词抚了抚宝云的发顶,对着如意吩咐道:“带尹小姐去那头走走,本宫正好和尹夫人说说话儿。”
凉亭里,茶香四溢,微风吹过,带来院中花香袅袅,两人面对坐着,却都沉住气,含香品茶,好一会儿,秦艾词看着宝云欢喜的背影,唇角含笑,道:“尹夫人教养得好,有女如此,实在让人羡慕。”
“长公主过奖,夫君膝下就这么一位嫡女,不好好教养,如何对得起尹家列祖列宗,如今见女儿钟灵毓秀,倒也是安慰。”
说罢,秦艾词不免多看了尹夫人一眼,初次相见,尹夫人态度谦和,给足了她这个刚从皇陵回宫的长公主颜面;在她有意的示好后,再次见面,却并不谦卑,甚至不吝夸赞女儿,尹夫人这话实在告诉她,宝云是尹家唯一的嫡女,识大体、有教养,配得上陛下,也当得起一国之母。
这样心思通透的女人,才养得出尹彦卿这般人物!
“宝云这丫头,本宫喜欢得紧,若是陛下瞧见,肯定也会喜欢。”说完,放下茶盏,语气多了几分郑重,道:“陛下虽年纪尚小,本宫却觉着可以先纳后,早些齐家,才可治国、平天下。”
尹夫人却是一愣,陛下和宝云都不过十二岁,若是成婚,实在太早!彦卿已不在身边,如今膝下就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叫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舍得...况且,如今形势尚不明朗,杜朝阳权倾朝野,尹家即便根基深厚,也不敢与之硬碰,日后到底谁主将山都未可知……
“这件事情,臣妇一人拿不得主意,还得回府与夫君商议。”说完,抬眼看了秦艾词,继续道:“不过……夫君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未及笄,怕是舍不得的。”
秦艾词含笑,让秋蝉姑姑取来一只锦盒,递上前给尹夫人:“本宫亦理解夫人和尹尚书的爱女之心,本宫只是想将着名分定下,待宝云及笄后入宫,也无妨。”
锦盒很是精致,这个时候由长公主送出,定有些寓意,只是尹夫人万万没想到,里头却是先皇后的凤珮!
有些犹疑,尹夫人对上秦艾词的双眼,景荣皇后的凤珮何等珍贵,整个大梁朝独一无二!看来,长公主是决心要立宝云为后,尹家,注定要卷入这一场长公主与杜将军的争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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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好了!陛下...陛下...!”丫头匆匆而来,话还没说全。
见尹夫人手快地合上锦盒,收好,秦艾词才蹙眉,关心询问着:“陛下怎么了?”陛下这个时间不是该待在宣政殿的么?
“陛下受伤了!”
宫女说完,秦艾词滕地一下站起,却听宫女继续回禀着:“刚刚尹小姐对弓箭好奇,如意姐姐便做主让尹小姐试了试拉弓,却不想陛下突然去了校场,,更不想,尹小姐一时脱手……”
宫女话还没说完,秦艾词已拎起裙摆,匆匆往校场走去,身后的尹夫人也赶紧跟着,祈求女儿莫闹出大事情!
一进校场,便看见宫人们围着陛下,尹夫人扫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见自家女儿,正担心是不是被宫人扣下时,才在让开的人群里看见正在为陛下止血的女儿,那背影倒是不慌不忙。
“宝云,莫胡闹!”尹夫人冷着声音,严厉斥责道。
秦艾词看着陛下不过被羽箭划破小腿,并无大碍,便也宽了心,面色柔和下来,说着:“宝云懂得包扎?”
“以前府上小鸟儿、小兔子受伤,都是我给包扎的。”宝云一边回着,一边用手帕扎好口子。才起身,却被尹夫人大力拽过。
“陛下万金之躯,岂是你可以随意瞎闹的!伤了陛下已是大罪,还不赶紧求陛下与长公主宽恕!”
宝云也是心虚,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正要跪地请罪时,却被长公主扶起:“宝云天真烂漫,性子单纯善良,实在难得,陛下伤势并不严重,怎会怪罪宝云的。”
秦艾词看了眼陛下,虽还没弄明白情况,陛下也立刻开口说着:“朕没事,朕习武好些年,这点小伤稀疏平常了。”
说话间,太医已经过来,尹夫人见人愈来愈多,只得行礼,歉声道:“是臣妇管教不严,谢陛下宽厚。臣妇带小女回家后,必将严加惩处!”
也不多留二人,秦艾词吩咐着如意:“去送送尹夫人与小姐。”
说罢,又走近尹夫人几步,用仅两人听见的音量说着:“宝云身份尊贵,尹夫人多加宽待才是,莫太过苛责。”
待尹夫人和宝云走远,秦艾词回头,正看到一脸不情愿的陛下,遂笑说着:“这么不愿意让太医看伤,刚刚却肯让个小姑娘给你包扎?”
而后挥手,让一众人都是退下,只姐弟俩留着说话。
被皇姐打趣,陛下脸上一红,呐呐道:“刚刚,刚刚朕只是一时懵了神。”而后看了眼腿上颇为秀气的手帕,又觉得碍眼,伸手要去解开:“这般女气,实在难看得很!”
素净的绣帕上并没有花鸟点缀,只用黑线绣了一首诗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陛下拧着眉头,这样的诗句出现在女子的绣帕之上,倒是稀奇,秦艾词却觉着有趣,果真是亲兄妹,这个宝云,骨子里和尹彦卿颇为相似,也或许,是受了尹彦卿的影响,心境很是豁然!
秦艾词走上前,与陛下就这么并排坐在地上,姐弟俩一如小时候那般随性。她凑近些,淡淡的声音传来:“这便是皇姐替你选中的皇后,陛下觉着如何?”
听罢,陛下一愣,而后很快转头看着秦艾词。秦艾词能从他眼中看出抗拒,但慢慢地,终是转为顺从,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道:“皇姐的心思,朕也猜出一二,你我出身皇家,万般都不由己,尹家的姑娘,自然是极好。”
听出陛下言语中的失落,秦艾词覆上陛下的手,嫩白的手交叠两人之间,秦艾词说道:“皇姐知陛下心中有些不甘,人这一生能与心爱之人携手,自然是大幸,但,这份幸运可遇不可求,不是所有人都有父皇的运气。”
说完,又诱哄着:“陛下而今妥协,日后大权在握时,或有这份幸运也未可知。”
“可,却对不住她!”看着手中的绣帕,陛下摇头叹息,小小模样皱着脸,却有几分神似先帝,秦艾词就这么看着他,想着昔日的父皇......
“那…皇姐呢,真要嫁给杜朝阳?”陛下突地抬头,认真看着秦艾词。
秦艾词只抿着唇,与陛下对视后,很快转了视线,勾起了唇角:“陛下不必为我操心,杜朝阳想娶我,却未必能如愿!对了,陛下今儿怎么过来校场了?这会儿不是该在宣政殿议政么?”
岔开了话题,陛下也跟着回道:“这几日因为昌西的战事,朕本就头疼,今儿何意又与赵御史起了冲突,各自争执不肯相让,朕听着愈发头疼,便约了杜统领过来校场练箭。”
何意与赵御史的冲突,秦艾词也猜出了一二,这些日子,趁着杜朝阳不在京城,秦艾词让何意暗中撤换了几个杜朝阳的人,赵御史素来攀附杜朝阳,可不得跳出来与何意争执么,不过,傅正臣没有吭声么?
秦艾词本想再询问,却听见有脚步声渐近,回头,正好看着走进的杜伊柯,他信守承诺,前日已答应了教导陛下箭术,趁着这段时期,陛下若能与杜伊柯更加亲近,日和对付杜朝阳,便多一分助力。
姐弟俩同时起身,小时候她们席地而坐的模样没少被杜伊柯瞧见,而今也不觉尴尬,秦艾词笑道:“陛下今日伤了腿,可要麻烦杜统领照顾些,本宫便不打搅杜统领教陛下箭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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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词难得舒坦几日,本想趁着杜朝阳不在京城之际,拉拢朝臣,替换爪牙,奈何昌西一连串的奏折送来,却是让她愈加坐立不安!
短短几日,昌西战事逆转,原本两面夹击,援军难入,形势危矣,却不想汝阳侯腹地灵城一日便遭攻陷之危,汝阳侯的突然撤兵,让昌西多了一线生机。尽管昌西城内只三万守军,面对西昌候兵临城下的五万大军,却丝毫不怯弱,诱敌深入、以少胜多,每一场胜仗都打得漂亮,直至活捉昌西候,不过用时五日!
杜朝阳是战场上的神话,不败的神话!这样的人太可怕,运筹帷幄间,可让樯橹灰飞烟灭,若要在战场中胜他,几乎不可能!更何况,周家的十万大军,杜正风也没有如期收服,攻陷灵州的统帅,竟是被人以为已经遇刺身亡的周泰!
这一局,是她秦艾词输了!
啪!秦艾词怒气一扫,桌上的东西随着奏折一起落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如意小心翼翼上前,见长公主惨白着面容,怒意在胸口起伏,一时不敢动作。犹豫间,带着担忧说道:“公主可要去休息一会儿?”
秦艾词久久站着不说话,在如意以为公主没有反应之际,却听公主突然开口:“替本宫去给陛下传个话儿,赐婚的旨意,可以颁布了。”
☆、第31章中毒
刚去宣政殿传了话,没一会儿,陛下便匆匆往天宝宫而来。
没有让宫人通传,陛下行至长公主寝殿时,正好看见皇姐一个人喂养着鹦鹉,听说是只会说话的鹦鹉,很得皇姐欢心,想象着皇陵的凄苦,陛下眼眶不免微红。
“有人,有人!”
阿朝尖锐的嗓音嘎嘎喊着,还真和人声很像。秦艾词回头,看见是陛下,便放下了手中的食盘,道:“陛下怎么过来了?”
“朕能不过来么?皇姐让人没头没尾地传这么句话过来,如何让朕安心。”陛下一边说着,一边寻着位置坐下。
秦艾词坐在陛□□侧,笑了笑:“怎么没头没尾了?我的意思很明了,是宫人没有传达清楚?”
“宫人说清楚了,可,皇姐当真要嫁给杜朝阳?杜朝阳居心叵测,日后……”
陛下的话没有说完,秦艾词却懂得,杜朝阳与陛下终究是对立的,日后若是杜朝阳胜了,陛下必定不能活命,她与杜朝阳便是不共戴天的血仇,若是陛下胜了,杜朝阳自然也不能留着,那么,她便有丧夫之痛!无论哪一种境况,对于一个女人而言,都是残忍。
秦艾词认真看向陛下,道:“陛下迟迟不下旨,待杜朝阳回京,执意要娶我,陛下又能如何?”
“这……”陛下一时词穷,看着皇姐有些无措,呐呐道:“总…总是有办法的……”
秦艾词摇摇头,“昌西的奏折陛下认真看了么?”
陛下抿着唇不做声,他怎么没有看,每一道奏折,都让他又喜又惊,心中愈加清楚,如今他们都不能和杜朝阳硬碰,杜朝阳兵权在握,只要一个不顺心,挥军直捣京师,才更是可怕!
“陛下这三年对杜朝阳言听计从,才换得如今的平安,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功亏一篑!”秦艾词说着。若是杜朝阳非要娶她,陛下当真要为了她与杜朝阳提早翻脸?最终吃亏的只会是她们姐弟二人!
“可…皇姐怎么办……父皇自小告诉朕,说朕是秦家的男儿,是日后的一国之君,肩上不仅有国家重担,更要护皇姐一生无忧……如今,却是皇姐一直护着朕,替朕担着江山!”
看着陛下内疚自责,秦艾词抚着他的发顶,“父皇这话,是指着陛下弱冠之后的,如今陛下还小,本该是姐姐护着弟弟。陛下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年勾践卧薪尝胆,才有日后的灭吴机会,陛下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她,也得忍常人所不能忍!
“其实杜......”陛下原本还有话要说,看了眼皇姐凝重的表情,终是又吞了回去,只顺势窝在秦艾词怀中,说着:“他要真是咱们的舅舅,该多好!”
秦艾词搂着陛下,唇角却是勾起一抹讥笑,无论他是不是她们的血缘至亲,都不会影响他的权欲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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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得胜归朝,陛下亲迎,然而城门口,得陛下亲临,百官列队相迎,等候多时,却只迎来了数千兵将和西昌候、汝阳侯的囚车,根本不见杜朝阳身影,只有一名副官上前回话,说杜将军临时去了肃州城会周总兵。
第二日,笑话传遍了整个建安城,说杜朝阳心中并无帝君,堂堂大梁君主,还不如一个总兵来得让杜朝阳看中,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这回的大军回朝,真真是让陛下颜面扫地!
除了这个笑话外,坊间也开始流传陛下给长公主和杜将军赐婚的消息,杜将军二十有余还不娶妻,众说纷纭,最常听见的便是杜将军有断袖之癖,以前只以为杜将军和傅家两兄弟关系不一般,如今看来,大将军会为了那总兵周泰驳了陛下的颜面,关系怕也不大清楚了。愈议论,大家不禁同情起倾国倾城的长公主来,这般如花似玉尊贵无双的美人儿,真是可惜了!
然而议论中的两位当事人,一个在宫中忙着与定远侯书信往来,另一个,却是秘密被送至了鹤庭山上。
“我为何要救他,昔日已割袍断义,再无瓜葛。”尹彦卿淡然地拒绝了跟前的傅正臣。
傅正臣却是皱眉,“即便昔日情谊不再,医者仁心,朝阳就在外边的马车上等着,彦卿岂忍心将病人往外推?医德何在,良心何在?”
尹彦卿原本淡然的神情,突地寒了下来:“与杜朝阳说良心?少一个杜朝阳,天下间将少多少杀戮!这才是为天下苍生积福。”
傅正臣抬眼,对上尹彦卿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说着:“你是当真为了天下人,还是仅仅因一己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