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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责地伺候太夫人一早上,得到常妈妈一根银镯子奖励,回到丫鬟所住后罩房,元桃收好瓷瓶,趁着打水的路上将其扔到伯府池子里。回来时她已是一身轻松,主子所料果然没错,伯府多的是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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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襄伯府中,各房心怀鬼胎,甚至连同居西侧院,平素低调的另外一支庶支,也趁着新旧两代伯夫人争权夺利之际,为自己捞不少油水。
而此刻的金陵城中,有一处的争斗早已远超伯府。
南山外,国子监门前的及第街,临近科举只剩最后几日,此处早已云集天下学子。寒窗苦读数十载,谁不想一朝状元及第?
而国子监自祭酒向下,无不是饱学之士。即便不能直达天听,也不参与本届科考,但得其一二指点,还是于科举受益无穷。故而自打开春后,各地入金陵学子便如过江之鲫涌入此处,以文会友,以期求得良师益友。
文襄伯府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自然成为现成的议题。尤其当圣旨下达,罗四海不升反降后,各种激烈的争辩瞬间达到顶峰。
“百善孝为先,人无孝,何以谈尽忠。”
“十个指头还又长又短,罗大人又未做何过分之事。观其外放战功彪炳,平倭寇镇吐蕃,忠心耿耿岂能因你妄自揣度而悉数抹去?”
众学子分成三派,一派支持一派反对,剩余一派提倡且观后效。若其能在不顺遂的西北战事中力挽狂澜,则可抵消部分过失。
围绕这一话题,众学子慷慨陈词。三王府与常家参与其中,利用偏向己方的大儒收拢不少人心,近几日东风已几乎压倒西风。直到今日,一直于衍圣公府接受小灶的罗行舟与徐行知,终于在头悬梁锥刺股后,得到几日休沐。
说是休沐其实也不得闲,因着国子监变故,如今二人前头乡试会试的文书皆找不到证明之人。虽说此事无甚大碍,但为以防万一,到临入场时只认文书不认人,两人还是决定跑一趟国子监改过来。
国子监祭酒倒不那般世俗,混到他这地位,金钱名利无一缺少,能打动他的外物也越发少,除却真正的青年才俊。本来就对罗行舟心怀歉疚,这会更改下文书,举手之劳他自然乐意之至。
临行时他甚至叮嘱:“此届主考官,乃是杨阁老门生故旧,行舟须得尽全力。”
心下沉重,罗行舟依旧感怀恩师。特地奉上曾祖母新做点心,绝妙的滋味再次让国子监祭酒觉得行舟礼数周到,若杨老儿真敢以权谋私,他定要在陛下跟前直言一次。
缓步迈出国子监,还未等走到马厩,迎面便遇到常文之。罗行舟倒不是怕事,而是深绝常文之时而做出些不合常理之事,实非正常人所能理解。刚想视而不见转身就走,谁知后者不依不饶。
“这不是平西将军家的公子,怎么行舟兄见到同窗,都不打声招呼。莫非当真应了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
“老鼠说谁。”
“老鼠说……好啊你。”
这些日子埋窗苦读,心里憋着一股邪火的徐行知,差一点就跟常文之扭打成一团。虽然他最后关头忍住,可不妨贼喊抓贼。
“徐行知,几天不见你倒长了志气,不但会骂同窗,还会打人了,大家都来看看。”
茶馆中高谈阔论的学子闻言扭过头,见到下面的罗行舟目露兴奋,正主总算出来了。
第68章帝王思
及第街旁茶肆中,年轻举子慷慨陈词,大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之意。处于风暴中心,罗行舟尚能绷住脸色,但本就压抑的徐行知却有些忍不住。
上次在国子监也是这般,常文之拿娇娇表妹之事先行挑衅,当时他怯懦强拦着行舟出头,才导致表妹对他印象不佳,甚至报恩寺后院所遇袁恪都能出言挑衅。他是因自幼太过顺遂,少了与人争斗之心,也少了关键时刻立起来的勇气。
知晓自身不足之处,如今旧事重演,面对嚣张到眉毛上挑的常文之,他不想再忍下去,再一次让表妹失望。
“君子沉默是金,常文之,及第街这般多举子,真没见哪个舌头比你还长。”
“连陛下朝议,都允群臣畅所欲言,常某哪句又是虚言?”
边说着,常文之下巴抬得更高。
徐行舟于土木一行颇有研究,钻研起来常废寝忘食。但徐府向来人员简单,孔氏出身衍圣公府,向来治家有方,自幼就没见过多少龃龉,如今跟出自姨娘庶子一大堆的常府的常文之吵起来,没几句他便面红耳赤、理屈词穷。
“胡说八道、我看你句句虚言。”
“是真是假,是虚是实,可不是你我仅凭一张嘴便能下定论。当着天下举子面咱们也问问,究竟事实真相如何。”
边说着常文之身边跟班适时搬来一张条凳,伺候自家少爷站上去,登高振臂一呼,和着他今日出门前特意由贴身丫鬟装饰过的衣衫和容颜,一时间还真有几分刚正不阿的意味。
“百善孝为先,就算受了点委屈,但也不能公然不敬长辈。分家之事,着实让人贻笑大方。”
“兄台说得有理,圣上素来英明,但古来佞臣多花言巧语。”
后面激愤的举子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甚至直接扯到杨阁老身上,直言他就是个小人,明知罗四海品行不端,还一力向圣上保举。
“我大齐岂无人乎?竟容此等品性低下者任意妄为!”
刚及弱冠的举子血气方刚,一时间群情激奋。唯有茶肆一角,两鬓已生华发的几位老举人连连摇头。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罗四海是用兵如神也好,绣花枕头也罢,既然他能在不利局势下反败为胜,那便有值得人深思之处。
大家走科举,之后都要混官场,这种人万不可轻易得罪。
“毕竟还年轻。”
几位科举连连落第,患难中见到真感情的老兄弟,这会却是以茶代酒,举起茶杯略带担忧地看向外面,待喝完茶神色间隐隐有了放松。
二楼包厢内,一身云锦浑身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却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暮气沉沉,为蝇营狗苟之利沾沾自喜。”
周元恪随侍一旁,本来规规矩矩地站着,无奈皇上临时起意深觉那样太过刻板。他也不客气,将及第街这处最有名茶楼,所有糕点都点个遍,这会小块地捏着,优哉游哉吃茶用点心。
味道是不错,但总归不如那丫头亲手所做好吃。
“在思春?”
冷不丁几个字把他吓一跳,几乎握不住手中点心,抬起头眼中全是谴责。
承元帝无奈:“点心钱明明算师叔账上,看你拉长那脸。”
又开始了,周元恪有时都纳闷,微服出巡时屡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陛下,是如何在朝臣心中成为喜怒不形于色、且深不可测的一代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