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白身

湖中的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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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下里,婶子已经烧好了一大锅的热水,把已经放过血的山鸡扔进一个阔口的陶瓮里,再把热水舀进去,林弋知道这样做可以轻松退掉鸡毛。

    婶子在给山鸡退毛,她就在一旁给兔子放血,她可不会做什么血豆腐,就是白瞎了这些血了。

    杀好的兔子又去了皮,林弋把他们用井水冲洗干净,又把先前采的开了伞的松茸用水洗净,边洗嘴里还在念叨阿耶今日是不是不来了,少了好些香料也不知味道好不好。

    一旁的婶子听了她的碎碎念,说了一句香料厨下里就有呀。

    “有么?我怎的没瞧见?”

    她昨天已经这屋里里里外外都转了个遍,有香料她怎可能会瞧不见,她的眼睛又不瞎。

    “有啊,就在那儿呢。”

    说着,婶子伸出一根手指朝上头指了指,林弋抬头一看,一只竹筐悬在了屋梁上。

    “呀,竟是在这儿,怪不得我没瞧见呢。”

    婶子取了一边拴着的绳子把竹筐放了下来,林弋伸头一瞅,里头不仅有用油纸包成一包一包的东西,筐子最底下还放着一沓叠得很整齐的干荷叶。

    果真如那小子说的一般,寻常人家里都备有干荷叶。

    筐子里的干荷叶林弋没有动,而是把油纸一一打开来看,还别说,这里的香料还真不少,都是她平日里爱用的。

    撤了火,把锅里剩下的热水放到另一个陶瓮里,那是准备泡制干荷叶用的。

    把切好的葱、姜、胡椒、桂皮、盐、酱汁等一众调味料倒进大锅里,又倒了些白酒进去增香,林弋便开始给每一只山鸡和兔子的身上涂抹这些混合在一起的料汁。

    这时,几个小童把他们各自家中带回来的干荷叶取了回来,林弋让他们把荷叶扔进适才她淘出的热水中泡着,而她则开始动手切松茸。

    松茸几下切好了,她又放下菜刀去院子外头看长清的进度,也就是瞧那个坑挖好了没有。

    院子外头,长清正跟自家阿兄说着什么,这会子自家阿兄看上去要比她先前回来那会儿心情好上不少。

    “长清阿兄,你这坑还没挖得么?不会是手上跟身上都无力罢?”

    一个儿郎怎可被人说成无力?这要是传扬了出去了,他的婚事还不得搅黄了。

    是呢,现下清明院里个顶个儿的都是单身汉。

    早年间还有婢女伺候,可沈樉后来嫌弃她们心思多,又总爱因着一点子小事起争执,便亲自禀了自家母亲,将人统统打发回了内院,还是林弋被调来了清明院,这才又破了清明院里无女娘的这个例。

    “不能够,你长清阿兄怎会身上无力?我可是一个好儿郎呢。”

    说着,又吭哧吭哧的挖了起来。

    “意儿,厨下那头忙完了?”

    “嗯嗯,杀好的山鸡和兔子需要腌制一下,我便出来看看长清阿兄?土?得如何了。

    阿兄呢,在与长清阿兄聊什么?我看你们说得那样热闹。”

    “平郎,你可不准予她讲,听到没有?”

    自家阿兄都还未说话,长清如跟踩了他尾巴似的一个高蹦了起来,冲过来就扯着林平的手臂不叫他说。

    “诶诶诶……

    长清阿兄,我阿兄的手臂……”

    真是的,挺大一人了还毛毛躁躁的,不知我阿兄的手臂上有伤么。

    这到底聊什么呢?怎么似是怕她听见一样。

    林弋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家阿兄,一副阿兄求求你了,快与意儿讲吧的模样。

    她的这副模样林平看了哪里还能受得住,当下直接开口干脆说道,“在说你长清阿兄的婚事。”

    “啊?长清阿兄,你也要成亲了么?定的是哪一家的女娘?怎么都没听你提及呀?”

    “你这……

    你长清阿兄的婚事作何要与你招呼一声?你又不是他的妹妹。”

    “呵呵,瞧阿兄说的,我这不也是替长清阿兄欢喜呢么。”

    对自家阿兄嘻嘻一笑,林弋着忙把头转向了正在?着地的长清,“哟,阿兄你快瞧,长清阿兄的耳朵都红了呢,他这莫不是害羞了?”

    “好啊,意儿,你连阿兄都打趣?”

    “是长清阿兄,长清阿兄可不要弄混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叫我一声阿兄能如何?真是的。”

    见长清真的羞臊起来,林平扯了自家小妹坐到一旁的大树下。

    “你呀,你长清阿兄面皮儿薄,可不兴你这样取笑。”

    “嘿嘿,我这不是和长清阿兄玩笑呢么,谁想到他的面皮这样薄。”

    “你呀,哪里还有女娘的样子,女娘提到相亲、成婚,不应该捂上脸转头就跑的么。”

    “可我现下穿的是儿郎的衣裳呀,总不能一副忸怩的小女儿模样罢。”

    林平听了失笑的摇了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侧过了头盯着自家小妹。

    “那意儿呢,可有令你心悦之人?”

    “咦?”

    自家阿兄好奇怪哟,好端端的为何要提到她的身上?

    “阿兄,意儿才多一点子大呀,平白无故的,阿兄怎的想起问这个?”

    “也不小了,寻常家的女娘在你这样的年纪议亲很正常,就是定了亲的也是有的。”

    林弋把这茬儿给忘了。

    莫说普通人家,就是一些勋贵之家的女儿在她的这个年纪里相看、定亲,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下这个朝代就是如此,只要女子及了笄,便可以成婚嫁人了。

    可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呀,不对,确切的说她是有着上一辈子的记忆,拥有新思想的开明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刚满十五就嫁人的。

    有些事她可以入乡随俗,甚至可以忘记自己上一辈子的一些记忆,但有事她坚决接受不了,就比如女子一满十五就结婚这样的事。

    不成,说什么也不成。

    林弋摇了摇头,“这事意儿从未思量过,更谈不上有心悦之人。

    咱府里头不是有规矩么?婢女要满了十八以后方可出府嫁人,我这离二九还有六七年呢,阿兄问意儿这事属实早了些。”

    几年后就要她嫁人?

    想到那个场景,林弋浑身就是一哆嗦,“咦……

    阿兄不要再讲这么骇人的事了。”

    林弋不急,或者是根本不希望听到有人在她的面前提到成婚、嫁人,但不代表别人也似她这般一样的想法。

    就比如吴府的三娘子吴蔓,在听到母亲身边的婆子传话进来,说是沈家大郎君她的表哥,也就是她即将成婚的郎婿沈樉,因骑马摔伤了身体,告了假后又未能及时回卫所销假当值,一下子惹怒了左千牛卫的将军,已经宣布被革职除籍了。

    这如何使得?

    自家表哥岂不是又成了白身?

    当下她心里头就是一急,直接扑进自家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