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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的灯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三十六分才暗下来。
医生打开门走出来，口罩还没来得及摘就被一群人围住。
比起万晓宁父母，林栀夏和陈晋凯几个人反应最快，是第一时间便凑了上去。
陈晋凯：“医生，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林栀夏：“严不严重？她现在醒了吗？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接着是挺着个已经显怀了的肚子的万母，她被万父搀扶着，眼睛哭得通红，抓住医生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是明显的哭腔：“医生，我是病患的妈妈， 请问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手术成功吗？”
医生偏头取下口罩，说道：“手术很成功，已经抢救回来了，病人暂时没有大碍，不过她的心衰周期这段时间又加快了，已经到了晚期，手术过程中就有很明显的心脏骤停现象，接下来还有两场手术以及后期漫长的治疗阶段，我建议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心衰晚期。
心脏骤停。
心理准备。
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落在众人心中。
怀了孕的人情绪格外易动，万母在听完医生的话后直接个人晕了过去。
幸好万父一直在她身边，及时抱住她喊来了护士。
陈晋凯脸色很沉，眼里都是红血丝，像古老时期的吸血鬼。
他脑袋很混乱。
脑子想的都是这段时间万晓宁的不对劲，莫名发脾气和他吵架，还有在海南喝醉那次的酒后哭泣，甚至……从一开始她为什么突然同意和他试一试，接受他的追求，却又一直不答应和他谈恋爱，她这样做的目的。
似乎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早预料到了这么一天，所以安排好了一切。
包括他们的感情。
眼泪无意识掉下来，陈晋凯死死抓着医生不肯放手：“医生我求求你，请你一定要救救她，她还那么年轻，才十七岁，她还有大好的年华，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爱她的父母，还有我，我真的不能没有她，所以求求你了医生，求求你救救她……”
林栀夏和付朝昊泣不成声，拉着陈晋凯试图让他冷静：“凯子你别这样，先冷静一点。”
医生叹了口气，只对着还算理智的江译说道：“病人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醒，已经转移到普通病房了，你们可以等她醒了后进去看看她。”
江译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医生。”
晚上八点，几个人被江译拉着简单吃了点东西后进了病房看万晓宁。
万晓宁已经醒来了，她脸色苍白靠坐在床头，穿着一身病服，手背上插着针管，身体连接各种仪器。
万晓宁听见开门声，以为是护士来了，下意识皱眉，声音却轻柔：“护士姐姐，我还有两瓶没滴完哦，你不用来这么早。”
“大宁。”
林栀夏喊了她一声：“是我们。”
听见林栀夏的声音，万晓宁抬头，接而看到陈晋凯江译和付朝昊，她愣了愣，扬起唇角冲他们笑了一下。
“你们来啦。”
“嗯。”江译点头，跟她解释说：“叔叔阿姨也来了的，不过阿姨身体不舒服有点头晕，在隔壁病房休息。叔叔在照顾她，说一会儿阿姨醒了再过来看你。”
“啊，头晕？那严重吗？”万晓宁担忧问。
江译：“不严重，医生说是孕期反应。”
万晓宁放下心来，“那就好。”
林栀夏轻轻碰了碰她心口的地方，一抽一噎问：“大宁，你疼不疼啊？肯定很疼对不对。”
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万晓宁忙拉着她的手安慰：“哎呀夏夏，你别哭了，我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在你面前讲话吗？”
“而且不就一个小伤口么，一点不疼啊。身体好着呢，放心吧您就。”
她说着还怕林栀夏不信，抬起没插着针孔的手想拍拍胸口证明给她看。
林栀夏赶紧拉住她的手：“你别乱动了。”
付朝昊也上前几步附和：“对啊，大宁你就别乱动好好躺着吧，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
“凉拌呗。”
万晓宁调皮吐了下舌头。
担心了一个晚上的女孩儿此刻活泼生动说着话，陈晋凯松一口气的同时，眼睛里又起了一层雾。
他咬了咬牙把眼泪逼回去，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声音轻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我问了护士，她说你醒了后要是觉得饿可以吃点清淡的东西。”
万晓宁忽然就安静下来了，也不抬头看他，只点了点头：“嗯，感觉还好。”
“那你要吃点什么？南瓜粥？”
他说：“我看楼下就有卖的，我下去给你买。”
万晓宁最喜欢吃的粥就是南瓜粥。
但她还是摇头：“不用了，我不是很饿。”
陈晋凯神情落寞：“那你……”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万晓宁打断他的话，抬头看向付朝昊和江译他们，就是没看陈晋凯：“你们先出去吧，夏夏留下来陪我就好。”
陈晋凯还想说话，但被江译揽着肩膀推出去了。
“走吧，让人休息休息。”
其实休息是假，找借口避开陈晋凯不想见他才是真，林栀夏也看出来了。
等他们都离开后，林栀夏坐在万晓宁旁边，给她倒了杯温水，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凯凯很担心你，你手术的时候他一直守着手术室，四五个小时动都不动，而且刚刚晚饭也没怎么吃，因为着急回来看你。”
停顿了下，又补充：“还哭了两次。”
少年有泪不轻流。
何况还是陈晋凯这样倔强的少年。
从小到大，林栀夏除了在幼儿园时期见过陈晋凯哭，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是第二次看见。
还同一天内看见了两回。
万晓宁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淡淡哦了声，撇撇嘴道：“我好着呢，有什么可哭的，他就是泪失禁体质。”
“大宁，我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林栀夏叹了口气，直接问：“你和凯凯，怎么突然说断了就断了？现在还闹这么僵，说句话都别扭。”
万晓宁没说话，沉默低着头，好一会儿后双肩微微颤抖起来，双手捂住脸，眼泪从缝隙里流出来：“我也不想的，夏夏。和他变成这样我比谁都难受，可是我的病……我和晋凯，我们是没有将来的。”
“你明白吗，夏夏？”她抬起头看林栀夏，满脸都是泪水，模样让人心疼。
“我们没有未来的，我们没有……”
林栀夏难过抱着她，轻声安慰：“大宁你不要担心，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专治心脏这块的权威的医师有很多，肯定有办法的，你别害怕，我们都在的，我们会一直陪着你，跟你一起战胜它，就像小时候那次一样。”
其实这已经不是万晓宁第一次病倒进医院。
在他们二年级的时候也发生过一回。
而且那次比这次还要糟糕，是在午休途中晕倒的。
当时所有人都在午觉，老师看大家都睡熟了也离开了教室。
是作为同桌的陈晋凯发现不对劲，逗了好几下万晓宁都没反应，冲去办公室喊来老师，才把人送去了医院。
那是林栀夏他们第一次知道万晓宁心脏有问题这件事，大家都吓坏了，还年纪小不懂事以为她会死，哭的稀里哗啦，一整晚都不想睡觉。
还是后来过了大概一个星期，被自己父母带去医院探望才知道，因为发现得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做完手术疗养了几天天就转到了普通病房。
也是在那时候开始，几个人心里都默契放进了一个决心。
——保护好万晓宁。
她有一颗脆弱的心脏，不过没关系，有他们在，他们是她的遁甲。
林栀夏紧紧抱住万晓宁。
万晓宁在她怀里失声痛哭，身体抖的不成样子，牙齿也敲在一起，颤抖着声音终于把内心的话说出来：“可是夏夏，我真的好想和他有未来，我想和他有未来……我想的。”
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