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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姝阿弥陀佛,一场戏都要落幕了,总算有人注意到她了。
王歆上前,温声道:“回父皇的话,她叫颜姝,曾经做过东宫的太子良娣。今日一事,她功不可没。”
皇帝无所谓地睨了睨颜姝,看向王歆道:“就是那个跟颜婳合谋诅咒朕,又企图嫁过给你的人?”
王歆眨了眨眼,低垂着眉眼道:“是。”
皇帝的眸光自屋子里扫了一圈,隐约猜到他们是使的什么法子逼荣王更改协议了,不大光彩,跟他做的一样,还是……当做不知道吧。皇帝清了清嗓子,眼神微闪道:“既然是东宫的人,你们两个看着处置吧。朕还有事,先走了。”
“恭送父皇。”王歆行了一礼。
华珠与颜姝也行了一礼。
走到门口,皇帝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华珠:“子承去琅琊了,你一个人多有寂寞,搬进宫来住吧。”
华珠想了想,回绝道:“臣妇习惯了住原来的地方,换的话会睡不着。”
皇帝凝了凝眸,没生气,走掉了。
颜姝看着曾经被自己瞧不起的庶女,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子妃,还深得皇帝器重,真是叫人无法不羡慕嫉妒恨。但嫉妒归嫉妒,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跟年华珠打交道了。这个女人,心计太深、太可怕!
王歆行至颜姝跟前,把准备好的废黜诏书与新身份碟递给了颜姝:“你走吧,不要再回京城了。”宫里有荣华富贵,有良辰美景,但这一切都跟一个废妃没有关系,离开,是颜姝最好的选择。
颜姝眼眶一红,颤颤巍巍地接过,跪下磕了个头:“民女……谢太子妃恩典!”
……
却说荣华把二十万粮草与二十万白银,外加自己得百宝箱让出去后,气闷地回房收拾行李,如果谈判顺利,他还打算在京城多玩一段时日,可眼下,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了!都是些什么人?老子睡了他女人,小子和儿媳又抢了他的军饷和百宝箱,他一定跟皇宫八字犯冲,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好了!
雅歌走了进来,见父王在收拾东西,疑惑地问:“收东西干嘛?和谈结束了吗?太快了吧?”她还没玩够呢!
“结束了!回国!”荣王气呼呼地答完,把文件整理齐,装入上了三重锁的小柜子里,别的东西能丢,跟年华珠签的附属协议万万要保留。
雅歌撇了撇嘴儿:“我们俩回国?母亲怎么办?”
荣王想也没想便说道:“她不是你母亲了!”
雅歌跺脚:“她就是!”
荣王心情不好,理智也少,雅歌又没眼力劲儿地跑上来添乱,荣王火了:“你本来就不是她亲生的!”
雅歌气红了脸:“你胡说!我怎么不是她庆生的了?我不是你亲生的!”
荣王快要气疯了,看吧看吧,他果然跟北齐这个破地方八字不合,连素来乖巧的女儿也跟他抬起杠了:“你跟不跟我走?”
“不跟!我要母亲!”
“说了她不是你母亲!”
“你才不是我父亲!”
烈火烹油,绝对的烈火烹油!荣王猛地把手中的文件砸到了地上,雅歌吓了一大跳,目光微颤地看着他:“父王……”
荣王狠狠地扣住她手腕:“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揍死你!”
雅歌吓哭了:“你又凶我……你成天只会凶我……我讨厌你!母亲被人抢了,你都不知道把母亲抢回来,你不是男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荣王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又被女儿这么一挤兑,当即气得抡起了巴掌,要朝雅歌扇下去!
突然,一道黑影一闪,他的手腕被扣住了。
“你敢动她一下,我就废了你的手。”
并不多么强悍的语气,但那股子锥心的冰冷,依然叫荣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荣王忍住手腕上的疼痛,扭过头看向来人,厉声道:“染千桦,你也疯了?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父女俩的事?”
雅歌见自己父亲的汗都冒出来了,又睫羽一颤,推着染千桦道:“你放开我父王!不许你伤害他!”
染千桦面无表情地放开了:“你跟荣王离开还是留下?”
问的是雅歌。
雅歌咬唇想了想,不敢看荣王满是期待的眼神,就低着头道:“我留下,我要带着母亲一起回胡国。”
荣王气得一噎:“你这个逆子!我不许你留下!你必须跟我回胡国!这事没事商量!”
雅歌吓得脖子一缩,躲到了染千桦背后,随即探出小脑袋,忐忑不安地看向荣王:“我……我就不走。”
“你敢?”荣王目疵欲裂!
染千桦背过手,把雅歌护在身后,目光沉沉地盯着荣王,仿佛荣王稍有轻举妄动,她便要取了他性命。荣王哪里不知染千桦的厉害?咬牙干瞪眼,却是不敢上前。
染千桦就道:“我尊重她的意思,她说留下,你就必须让她留下。如果她要走,我护送她离开。”
荣王冷冷一笑:“染千桦,你有什么资格管她?当年那么绝情的事都做下来了,现在又装出一副多么慈悲公正的菩萨心肠做什么呢?我都快被你恶心死了!”
染千桦的瞳仁一缩:“我怎么做与你无关。”
荣王“哈”的笑了一声:“好一个与我无关!”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面向雅歌,眼神的余光却瞟向染千桦,笑得意味深长,“雅歌,你想留就留下来吧,你的生母就生活在北齐的京城,要是可以的话,你不妨请这位染将军帮你查探一下你生母的下落,顺便问问她当年为什么会抛弃你,又为什么抛弃你父亲!我想,这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经历!”
雅歌怔住了,父亲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她真的不是母亲亲生的吗?不,她不信!她就是母亲的孩子!母亲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荣王走了,雅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染千桦的脸已经褪去了血色,她揪住染千桦的袖子,木讷地问:“染将军,我是我母亲的亲生女儿对不对?”
染千桦……无言以对。
雅歌后退一步,含了一丝惶恐地望向她:“连你也认为我不是亲生的?不行,我要去找母亲当面问个清楚!我怎么会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我要听她亲口告诉我,我就是她博尔济吉特·纳珠的孩子!”
“郡主!”染千桦眸光一颤,隐忍着握紧拳头,追了上去!
龙阳宫
皇帝离开驿馆后,连早朝也免了,便直直去往了龙阳宫,进入内殿,老太监上来为他更换衣衫。他抬起双臂,问:“王妃醒了么?”
语毕,忽觉这称谓应该改改了,毕竟博尔济吉特氏与荣王已经没有关系了,顿了顿,又道,“慎夫人醒了没?”
夫人,是仅次于四妃的位份,又赐了封号,足见皇帝对纳珠的青睐。
老太监笑了笑:“醒是醒了,没起来。”
皇帝脱下厚重的外袍,着明黄色中衣,步入了内殿。他的寝殿,除了皇后之外,慎夫人是第一个留宿的宫妃,且一连留宿两晚,在宫人们看来,皇帝从不专宠谁的惯例要被打破了。
宫人们见到皇帝走来,欲行礼问安。皇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宫人们会意,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皇帝行至龙床边坐下,看向蜷缩在床角的慎夫人,目光一沉,探出双臂把她搂紧了怀里。当她的脸正对着他时,他才发现她刚刚是在哭。
皇帝的目光又是一沉,片刻后,敛起不悦,语气如常道:“朕封你做夫人,赐封号慎。”
慎夫人撇过脸,哭着不答话。
皇帝受挫了,从没有人这么排斥过他、无视过他,宫中已有皇后、四妃,夫人已是他能给她的最高位份,她怎么还是不高兴?还敢撇过脸?
皇帝皱了皱眉,但很快,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朕看着心疼,快起来吃点东西。”
慎夫人哽咽道:“圣上,求你放了我吧!”
“快起来吃东西。”皇帝好似没听见她的求饶。
慎夫人不起,就撇过脸,一直哭一直哭。
皇帝不是一个特别沉迷女色的人,甚至,染如烟走后,他在这方面的兴趣越发淡了。但慎夫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总能让他想起染如烟,那晚的她,也是这么哭着求他,一开始是求他走,后面药性发挥了是求他留,一直求一直哭……
“不想吃就别吃了!”
慎夫人被他突然变得沙哑的话音弄得身躯一震:“你干什么?”
皇帝淡淡一笑,一把扯落她衣衫,压了上去……
整个过程,她都没停止过哭泣,像只呜呜咽咽的小猫儿。可她越哭,皇帝越是要得厉害。直到最后,把她折腾得连哭的力气都没了才堪堪作罢。
皇帝进浴室泡了个澡,出来,她又在哭,皇帝的眸光一暗:“你再哭,朕又要做了!”
慎夫人不哭了。
不多时,老太监在门口禀报:“圣上,染将军与雅歌小郡主来了,说是求见慎夫人。”
一听女儿来了,慎夫人忍住浑身快要散架的疲惫与疼痛,用手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要见雅歌。”
皇帝看了她一眼:“先吃饭。”
慎夫人抿唇,乖乖地坐到了餐座旁,离皇帝最远的位子。
皇帝眸光一凉:“到朕身边来。”
慎夫人不肯。
皇帝重复了一遍。
慎夫人垂眸,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他身边。
二人开始用膳,慎夫人吃的很少,少到让皇帝觉得一只猫儿都比她吃的多。
用帕子擦了嘴,慎夫人起身,行了一礼道:“我吃完了,是不是可以去见雅歌了?”
皇帝点头。
慎夫人在外殿见到了早已等不及的雅歌。
“母亲!”雅歌扑进了慎夫人怀里。
染千桦起身,走了出去。
慎夫人看了看染千桦的背影,摸着雅歌的头,轻轻一笑:“你父王呢?”
“他回去了,我不走,反正你在哪儿我在哪儿!”雅歌倔强地嘟了嘟嘴儿。
慎夫人拉着雅歌的手在冒椅上坐好,语重心长道:“傻孩子,你应该跟你父王回去的。这里再繁华,也没有草原上自由。”
雅歌用小脚踢了踢椅子:“我才不要,他说我不是你亲生的,我不理他了!”
慎夫人沉默。
雅歌看向她,心中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你为什么不说话了?父王撒谎的对不对?我是你亲生的!”
慎夫人拽紧丝帕,嘴皮子动了动,却半响也没扯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雅歌急了:“你干嘛这副反应?难道我真的不是你亲生的?怎么会这样?”讲到最后,急得哭了起来,“骗子,骗子!你们全都是大骗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慎夫人捂住脸,也哭了起来。
……
雅歌是哭着冲出龙阳宫的,染千桦握住她胳膊:“怎么了?”
“他们都是大骗子!都不是好人!”忿忿地说完,甩开染千桦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