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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温家老爷见了镇国公世子,从礼法上来讲,就算是一个是侯爵、一位是官爵,却也要先行礼。
“世子也安好。”温老爷子笑着道。
南宁太子并未起身,只微微抬了抬手,便表示知晓。颇有打温家老爷子脸的意思。
可温家老爷子也只能生生忍了,眼神只往南宁太子身边的娘子身上看去,又拱手道:“这位当是当年谢氏明珠家的娘子罢?”
清辉抬眼看了温家老爷子一眼,也并未出列行礼,算是无礼至极。
不过此事清辉亦有话说:“我们南蛮人素来不喜欢这些客套,温老爷客气了。”
温家老爷子连着两次被打脸,脸色也有些微红,除了心中暗恨儿子不争气外,也真拿清辉没办法。
虽清辉今日穿的是男装,且站在南宁太子身后,然穿得并不隆重,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是个小女子。
温家老爷子是宁愿被打脸,也不愿传出自己为难谢氏之女的名声的。
且不说当初谢氏的倾慕者尚在,便是谢氏女站在南宁太子身后,他也要给南宁太子一个面子。
“风俗各异,各自本真就好。”温家老爷子笑着道。
三司之人随后便到,因温家大爷有官位在身,被刑部尚书让人给了座。另温家大爷与温家二爷可在一旁旁听,也有座。
随后被打得满身是血,只微微处理过的红姨娘便被衙役抬了进来。
原告、与被告到齐,另有证人若干。
开堂在既……
温老夫人醒来之时,三司会审已然开始,也传遍了整个京城。
“咱们温府到底哪点对不起她啊!她要来害咱们!”老夫人一醒来,就抓着温宥娘的手开始哭。
温宥娘只能安抚道:“祖母,不过是污蔑罢了。咱们温府行得正,立得直,又何须别人诬告。”
温老夫人听到温宥娘这一句行得正,立得直哭得更伤心了,只抱着温宥娘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啊!”
张氏之死,温老夫人也是生过几个孩子的人,又哪会不知道里面的内情。
可在内院中,她被婆婆压着,与温老爷子也感情平淡。
因此对于张氏,她除了将两个孩子护住,竟也做不了任何事情了。
自己娘家远不在京中,张府当时又触了圣怒,这种事情除了忍下来,死死瞒住不让小辈知道又能怎么样。
孝道大如天,当祖母的害死孙媳妇了又能怎的?
当初太夫人出门在外,处处说着张氏的不孝。便是张氏确是不孝,难道不是她逼的?
最后就是她搭着被休的脸出去说了,可京中的人又会有谁信?
温老夫人越想越伤心,竟是哭得不能自已。
温宥娘抿着嘴,不再说话。
她这副身体母亲的死,这温府谁干净呢?害人的害人,旁观的旁观。
可便是去恨温太夫人、恨温老爷子、恨温家大爷,温家老夫人与温家二房何其无辜?
当长辈的、当公爹的、当丈夫的都要一个女人去死了,旁观的人谁又能制止得了?
待老夫人哭累了过去,温宥娘替她盖好被子,走出老夫人的内室,就见着宛娘在一边来回走动,绕得能让人眼花。
宛娘见温宥娘出了内室,连忙用嘴型叫了一声,无声的大姐姐。
温宥娘对她点头,跟着就走出了室外。
院子里人并不少,然宛娘也只将就近的人撵开了些就急忙忙问:“大姐姐,外面传的可是真的?”
温宥娘随着宛娘坐在一边,偏着头问她,“你觉得呢?”
宛娘顿时哑火了,张氏当年死之时,她才多大一点?外面传的那些又哪能知道真假。她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大伯并不喜欢先前的大伯娘,也不喜欢温宥娘姐弟。
“那红姨娘?”宛娘忍不住又问。
温宥娘一笑,说不清道不明的说:“许是拜佛拜魔症了。又或许是别人许了她什么好处?谁知道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可红姨娘说长明不是咱们温府的……”宛娘挤了挤眼睛,她是半点不信的,要是真的,仇氏可待他跟亲生儿子似的。
其实街头巷尾的谣言传进温府二房宛娘耳朵里时已然变了样,宛娘以为红姨娘说温长明不是温府血脉,实际上此话却是温家大爷在大朝疑上对红姨娘此事的辩解。
至于是真是假,温宥娘觉得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清辉对此事是即兴而起,还是筹谋良久。
若是即兴而起,温家未必会因此事名誉、前程受损,尚有翻盘的机会。
若是筹谋良久,温宥娘试着回想当时与清辉见的那一面。
清辉看起来十分不像个年轻的小娘子,言谈举止间,情绪波动上,都比她还像是活了几十年的人。
像是古刹中的得道僧侣,冷静自持而性情温和,见泰山崩而面不改色。
这要是个男子……不,便是女子,也当不是池中物。
温宥娘想起薛九话了,清辉是嫁给了南宁太子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父亲在外无意中捡到的罢。”回过神来,温宥娘轻轻道。
宛娘心里跟蚂蚁咬似得,是密密麻麻的不舒服感。
此时的她并不知事情的轻重,只觉得让温长明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在温府少爷似得养了十多年,许多时候都压在她弟弟头上而不甘心。
完全没想过,若温长明是仇氏与大伯的私生子,温家会受什么影响。
温宥娘打发走宛娘,问身边的冬梅,“红姨娘说温长明不是温府的孩子,是谁传到宛娘耳朵里的?”
按道理,从消息的劲爆度来看,宛娘该听到的也是温长明是仇氏与温家大爷未婚私通的孩子,怎的会变成不是温府的孩子。
冬梅回道:“这会儿外面传得多是却是二姑娘说的这种。”
温宥娘想了想道:“今日大管家可在?”
冬梅摇头,温宥娘就知道此谣言所出了。
不是温府子,确实要比私生子要强。至少前者不过是隐瞒一孩童出身最多罚点银子或者打点板子,而后者却是泼天大祸。
尚有余力的世家,恐会借此最大限度的攻击科举,攻击寒门士子。
不论世家与皇帝和寒门士子们的博弈最终会如何,温府身为其中棋子,于谁都只有被牺牲的下场。
☆、第058章三司齐会审
“温钰说温长明是从外捡的?”薛九听到这个消息后,颇觉趣味的问身边的红玉。
红玉道:“奴婢阿哥是这般说的,说是偶去京郊梅林,见有妇人产子,身边亦无他人,为妇人所托,才把孩子抱回了温府。”
这话拿去哄小孩子都不信,薛九道:“还有呢?”
红玉道:“还有便是温家大爷谋害嫡妻之事,说是产婆在害人之后,回家不过一日,便不小心在城外护城河落水而亡。产婆的儿子愿意作证。”
薛九想着这一出是上辈子没有的,这个红姨娘,当初死得太早,大约是这样才让随着南宁太子到大隆京都来的清辉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那温钰怎说?”薛九又问。
红玉回道:“当年张家请的产婆,自己偷吃,吃坏了肚子,这才让温府的产婆接的生。当时产房中也有张氏的陪房,没道理她们会看着自家主子被害死。”
“若是被人收买呢?”薛九反问道。
红玉道:“那姨娘便是这般说的。说是当初事发之后,温府便将张氏的陪嫁全撵到庄子上,产房里的那几个却是被卖出了京,再也没见过。要当初没被收买,为何被送出了京?”
“所以,也不过是那红姨娘的一番臆测罢了。”薛九顿时没了兴趣。
“可是还有产婆的儿子出来作证。”红玉道。
“唐三你可有证据?”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喝问道。
唐三便是那位产婆的儿子,此时跪在堂下,身子颤巍巍的抖着,连说话都有些结巴,“有、有的!温府给了、小人、母亲五十俩银子!小人母亲、平日里接生,哪家这么、舍得过?死、了人,指、指不定还会、被拉去、送、送、送给官府!”
古代的接生婆,确实是门颇有风险的生意。若是产子的女子死了,遇着不讲理的人家,被押送进官府闹事也是常事。
可温府没找产婆麻烦,反而相送了五十两银子,也并不能直接证明产婆收了温府的银子谋害产子的张氏。
温家大爷看着脚下发抖的人道:“当年赏你母亲五十两银子,亦不过是贺我喜得麟儿。没想到你竟然会借此来污蔑于我?你可是民告官,输了会被流放三千里?”
唐三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却是不饶人,“若、若你们、给的、那、五十两、银子、不是、让、我母亲、害人。为何、我、母亲、在、在第二天就被淹死了?”
恐是想到了自己母亲的惨死,唐三在哭诉时那结巴却是顺了,“京中城门天黑前便被关了起来,我母亲无缘无故怎的要去护城河边?护城河边可没有哪家娘子要接生!”
“莫不是你亲眼所见我温府的人害了你母亲?”温家大爷嗤笑道。
唐三抬起头来,哽咽着道,“小的自是有人证!”
刑部尚书闻言,立即道:“人证为谁,为证何事?”
唐三道:“人证为田老,那夜便是他看见我母亲遇害。”
“田老可在?”刑部尚书又问。
唐三磕头道,“便在外面侯着。”
田老乃是唐三的尊称,只因此人年纪尚高,以老尊之。
凡国中年长者过七十,可赐杖,见官而不跪。
田老今年七十有二,依然能下田种稻,身体十分强健,一张脸虽长满皱纹,胡子发白,然浑身却一股精干之劲。
刑部尚书着人搬来了凳子,让田老坐下,这才发问:“之前唐三所说,老人家可听清楚?”
田老不仅身子骨好,耳朵也没毛病,闻言道:“小老儿可作证。唐三小子所言属实。”
随后,田老便开始说起当年之事来,“那时天气微热,小老儿子运了一车稻谷往京城里来卖。只可惜城门尚未开启,小老儿无奈,只得在护城河外寻了一处草丛里眯上一眼。”
京郊之人,为着买卖,时常夜宿城门外,此乃常事。
田老这般说,在坐之人皆点头。
“待到下半夜里,小老儿被虫子咬醒,手痒难耐,在抓痒之时,却是听见有人语声。往细里一听,却是一男一女。那女声,小老儿还听出来了,却是唐家的接生婆子。”田老道。
若此时田老不是在公堂之上,那调子听的人怕都以为自己在听荤段子。
田老继续道:“小老儿本以为是有些……不自尊自重,却又听闻唐家婆子突然高叫起来,‘不是说好的百两银子?怎的如今想要赖掉剩下五十两?’,随后那男声就道‘噤声,你这凶婆子,害了人还敢来要银子’,唐家婆子又道‘我怕甚,便是那阎王爷来,也得将你一起抓去’……”
田老在讲述途中喝了三道水,却是将事情讲得活灵活现,活像才发生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