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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月光皎洁。
一张娇俏的脸蛋,巧笑倩兮,步履娉婷向她迎来。
对上她的笑容,邹婷怔住。那笑似水还柔,跃动的黑眸流转着慧黠神采,亲切中带点淘气,和白日言词咄咄、得理不饶人的跋扈飞扬,简直就是天差地远。
“婷儿,晚安。”面容含笑的女子趁着夜深,足踏月色而来。
府里上下皆已安歇,她轻手轻脚覆上房门,趁着黑夜,逮住机会,欲行心中大计。
“冯大嫂,晚安。”邹婷轻轻回应,和女子对望的眼神有着畏惧。
“哎呀呀,别叫我冯大嫂,这称呼听来好刺耳。我看,你就跟娘一样,叫我一声夏季吧!我虚长你两岁,你就再加个姐姐。”
“呃喔好,夏姐姐,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邹婷不自觉绞了绞身下的被子,夏季一见,这才领悟她早上做的好事,吓着了这个怯弱的小姑娘。
“婷儿,对不住,早上我是故意生气,但不是故意凶你的。”
“啊什么意思?”一下故意,一下又不是故意,邹婷都听糊涂了。
“哎呀,反正这无关紧要。婷儿,你很喜欢冯君衡,对不对?”
“我”沉吟半晌,双颊红霞翻飞,邹婷怯怯道:“嗯,可是夏姐姐是冯大哥的妻子,我该死心的,咳咳”“你别激动,也别急着死心。只要你肯听我的话,我敢保证,冯家大少奶奶这位置,非你莫属。”
“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家。”夏季淡淡一笑,浅浅的笑容里含着百般复杂,只有她自己了解的情绪。
“可是”
“别可是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的建议,跟我合作?”虽是询问,但夏季有把握邹婷一定会答应,因为这小姑娘对冯君衡早已情根深种。
邹婷沉吟半晌,不回答,反而转移话题:“你爱他吗?”
夏季闻言,身子微震,但很快掩饰住。
她颇讶异,这柔弱的小姑娘也有一颗冰雪灵心。但她爱他吗?
这已然不重要
“他不爱我。”这是最令她难堪、也心痛的事实。
“啊”邹婷惊呼,没料到夏季会这么直截了当承认。
在西疆和冯君衡相处这一年,除了只知他在家乡已有妻室,是个颇有才情的女子之外,的确很少再听见冯君衡说些什么。
他提起他娘亲的,都比妻子多上十倍百倍不止。
“守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边,还要待上一辈子,不是很痛苦吗?”
嘴上泛起凄恻的笑,楚楚动人,揪人心肝,这是她的哀兵之计,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正随着邹婷一步步心软,因同情踏入她所设的圈套里而暗自窃喜。
“你不怕我露口风?”沉吟半晌,邹婷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绝对不会说的。”夏季答得肯定。
“为什么?你就这么有把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交易对你我来说都是各取所需,再划算不过。再则,你,不但爱他,还爱得紧。我愿意成全,不伤和气,不牵累任何人,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懂得把握才是呆子!所以,你绝对不会说的。”
“啊”夏季说得一字不差,女儿心事被看个彻底,教邹婷不禁难为情起来,双颊酡红,羞赧问着:“我对君衡哥的感情真的那么明显吗?”
“情溢于言表,尤其是眼神,柔情似水,骗不了人。”夏季老实道。相处不久,她便能感觉出邹婷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没什么心机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想瞒也瞒不了人。不像她,还有她的大哥和妹妹,经历过家变,尝尽世间冷暖,早懂得如何在逆境之下求生存。
这个世间太现实、太险恶,虽然人性本善,但人心都是自私的,任何事一旦扯上自我,好的就变成坏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牢靠。
“如何呢?”夏季微笑催促问道。
“我要怎么配合你呢?”邹婷终于答应了。
“呵,方法很简单。不过在我说出之前,你要给我一样东西,当作交换,也可以说是补偿吧!”
“什么东西?如果是钱我恐怕没办法”
“不是钱,是这个。”夏季目光锁在邹婷的腰间。
“哪个?啊,难道是”
邹婷循着夏季的视线低下头,怔了怔,半晌忽然意会过来,掀开被子,取出腰间佩挂的尤玉。夏季一见,微笑点了头。
“可是这个是君衡哥给我的”邹婷声音低了,语气里有浓浓的不舍。“给我这个东西,换冯家少奶奶的位置,你说,划不划算?”
夏季笑得精明,掌心已然伸出,一副索讨状。
划算,怎么会不划算啊!龙玉是死的,君衡哥和他的爱才是永远的。邹婷想了想,唇畔扬起笑,毫不犹豫把龙玉递给夏季。
“这就对了!来,明天你只需这样做”夏季在邹婷耳畔细细叮咛。
“嗯,可只要这么做就行了吗?
事情有这么容易解决?“邹婷实在不太敢相信她所听见的。
“放心,就是这么简单。明天早上你做你该做的,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夏季掂了掂手心沉甸甸的龙玉,冰凉舒适的触感让她心头涌起无限满足,邹婷并不知龙玉和风佩在冯家所代表的意义地位有多重要。
明天,就看她如何在喜气洋溢的冯家掀起一阵波涛!
她渴望自由的天,不远了。
* * *
“夏季在哪里?叫她出来!”
用过早膳后,不过半个时辰,冯君衡去客居探望邹婷回来,就一脸怒气冲冲,坐在厅堂内嚷嚷着要找夏季。
“少爷,您是要找少夫人?”老管家战战兢兢问着,看了看主子深沉的脸色,不自觉又咽了咽口水。
他家少爷生性高傲,做事虽然有条有理,赏罚分明,可是主仆之间的分际分得清楚,很难让人亲近。反观少夫人就不同,她待下人们极好,态度亲和又不端架子,一年多来在冯家上下早深得人心。
昨日少爷返家,公然欲纳妾,丝毫不把少夫人放在眼里的举动,早在大宅内传得沸沸扬扬。有许多仆人纷纷为少夫人抱不平,只可惜人微言轻,再多的不满不平也只能放在心底,大家都靠这份薪饷养家糊口,不能随便开玩笑的。
少夫人?冯君衡听了,微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他失态了。
“对,少夫人去哪儿了?”他主动改了称谓。
“这时间应该是在城西的织户那边吧!”
“这时间?听你这么说,好像少夫人常去那儿似的。”
“回少爷,是的。城西那儿住着一群贫户,生活很清苦,少夫人招集了贫户的女儿们,教导她们学习刺绣,长期下来有成,个个手艺都很不错。这些小姑娘专门负责绣少夫人所绘制的图样,少夫人的设计别致又新颖,很受富家女眷和青楼姑娘们的欢迎,现在可是咱们冯家一项新兴的事业呢!”“哦,有这种事?”冯君衡讶异挑了眉,心头虽然对于夏季放低身段,接近贫户略有微词,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将自身所学结合人情市场,衍成商机,的确有那么些天份。尽管来历不明,瑕不掩瑜,她确实是个有才情的女子!
“嗯,少夫人几乎每天都会去。少爷找少夫人有什么事啊?”
老管家一句提醒,冯君衡稍稍平息的怒气又起,竟然差点忘了这件重要的事。
邹婷的泪颜泪语犹在脑诲里回荡着,这个公道不讨不成。
“我去城西找她!”
冯君衡抛下话,寒着脸便大步离去,独留老管家一人纳闷着。
看主子一副吞了天雷的吓人模样,希望少夫人不会有事才好。
* * *
城西。
冯君衡一身衣着光鲜,仪态高雅,来到平民聚集的城西,十分格格不入。
这儿看不到华丽贵气,有的只是平实亲和。
一路上,原先有许多百姓和孩子见了他这个生脸孔,纷纷微笑对他招呼问好,但冯君衡始终板着脸,毫无反应。渐渐地,街道上安静了许多,再也没有人出声招呼他了。人情味暖厚的城西小街,同样以冷漠回应这个陌生的访客。
那一张张亲切的笑容,看在冯君衡眼里,不是亲切,是巴结。
脚不是踩自己的地,他只能勉强自己将嫌恶隐藏在心底。
加快脚步,冯君衡迅速穿越市集,往老管家所说的目的地而去。
在一群粗衣布衫中,穿着轻柔紫衫的夏季很容易就成了显眼的目标。
本欲开口唤人,但冯君衡的目光落在夏季的脸上就怔住了。
她正和两名年轻少女交谈,手在绣布上来回指着。半晌,少女们点头,似是懂了,夏季望着她们,面露微笑。
那笑容温柔而满足,像初升的霞光绚烂美丽,和他昨日所见横眉竖眼的妒妇全然不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夏季的笑容,没想到她笑起来这么美
似是感受到一股专注的凝视,夏季一个回首,不偏不倚对上冯君衡的视线,笑容旋即隐没,她学他,回以一副沉冷的脸。
“夫君方返家,应该先回铺子去了解了解,看看这段时间我有没有作乱才是,怎么反而降尊纡贵,跑到这儿来了呢?”
她半嘲讽问着他,眼底有深切的怨怼。
她的的确确恼他、怨他,虽然知道自己渴望的自由即将来临,从此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往后自是再无相见之日,她的处世原则素来是好聚好散,可是他对她的漠视和忽略,教她怎么也无法云淡风轻以对。
他对她的淡薄,她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哼,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恕夏季愚昧,请夫君明说。”她浅浅一笑,装傻回问。
“你昨晚闯进婷儿房里做的好事。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想跟你吵。
马上跟我回去,你欠我一个解释。”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呀!请夫君先回去吧,的确,这事的确是该给夫君一个交代。不过我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再给我一个时辰,事情结束,我就回去。”
“你我要你马上跟我走。”冯君衡嗓音略扬,厉声命令。
但夏季不为所动,只给他一个“我绝对不理会”的笑容,温软的嗓音不疾不徐回道:“夫君,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哎呀,抱歉,我忘了夫君你就是不懂这道理,所以习。会无视于我这个正妻的存在,一意孤行,硬要纳妾,让小妾变正妻,正妻变下堂妻”
“夏季,你胡说什么?”
“哎呀,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了,对不起啊!好了,不闲扯了。这批绣品正在最后赶工阶段,完成了,冯家的金库又会有一千两银子进账。钱当然比人重要,夫君大人,看在一千两银子的份上,就请您多宽容我一个时辰吧!“
“哼,一个时辰后,你没出现在冯家大厅,我就差人来架你回去。”
“请放心,夏季言出必行,绝不会让夫君多等侯一分一刻的。”
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身影,夏季心头涌现些许的落寞惆怅,好些会儿,听见身后少女询问的呼唤,她才强打起精神,回头解决问题去。
这群孩子跟着她一年多,习了一身好手艺,未来只要持之以恒,个个都将是出色的刺绣师傅。她还有很多绝妙的绣法想教她们,不过没机会了,她和她们缘尽于此,未来,谁都不知道会是怎生个模样?
* * *
一个时辰后,夏季一派悠闲,从容出现在冯家大厅上。
偌大厅堂内,只有她和脸色森冷的冯君街相对望。“只有夫君跟我?冷飕飕的,你又一副阎王催命脸,怪吓人的。有什么事就请夫君明说吧!”“龙玉拿来。”他沉声索讨。“龙玉,哦,原来是为这个东西呀,现在也不在我身边了。”她耸耸肩,双手一摊
“在哪里?”
“还在这宅于里。”她笑咪咪,存心兜圈子逗他。
“别跟我打哑谜,快说!”
“这么凶!说就说嘛:我昨晚一生气,将它往地上一砸,谁知这玉禁不起摔,裂成好几大块,我一见,就随手将它往花园的水池抛,当池底装饰伴鱼去了。”
“夏季,你、太可恶了!龙玉是冯家祖传数代的镇家之宝,地位何等崇高,你竟为了一已喜怒,就将之毁损,你这么做根本就是藐视冯家祖先的存在。”“玉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我被漠视、被忽略,夫君一心一意高兴着要纳妾入门,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说,冯家媳妇应有的荣华,我样样不少,可是我不稀罕,我要的只是一份尊重。求不到尊重,我拿龙玉来出气,何罪之有?“
“你为自己所犯的错辩解,倒是伶牙俐齿,头头是道。”冯君衡咬牙反讽。
两人一来一往,争执起来,声音之大,惊动了冯夫人,连忙赶至大厅查看。
“君衡、季儿,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吵得这么凶,让下人们听见了给传出去,可是要闹笑话的。”
“娘,您有所不知。夏季嫉妒,恼羞成怒,昨夜到客居辱骂婷儿一顿不说,还抢走我送婷儿的龙玉,拿龙玉出气,将它摔碎,丢到池子里”
冯君衡忿忿控诉夏季的恶行,一旁的夏季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是暗自得意,邹婷的演技不差,计策奏效,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什么,龙玉摔碎了?”冯夫人听了,脸色刷白,差点站不住脚。“季儿,你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能这么做啊?龙玉可是君衡的爹留给君衡,要他传承给下一代。龙玉凤?佩是当年冯家祖先求来镇家保平安的,传承数代以来,冯家日益兴旺,这对玉佩对冯家的意义,不仅仅是传家之宝而已,它们还代表了祖先创业及子孙传家的美德啊!你这么做,真令娘失望。”
“娘,龙玉已碎,既成事实,夏季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出了心头的怨气,夏季觉得很值得。”夏季凉凉一番言语,彻底激怒了冯君衡。
“蔑视祖先,目无尊长,夏季,依家规,我可以立刻休了你。”
“想休,你就休!我知道你心里想这么做,想很久了!”她再次讽刺他。
“君衡,慢着,别冲动。或许,季儿只是说说气话。季儿,快告诉娘,你把龙玉收在哪儿,将龙玉拿来还给君衡,今天的事,娘就不予追究。”见儿子和媳妇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冯夫人赶忙出声缓颊打圆场。
“娘想看龙玉,好吧,请随我来。”
不见黄河心不死,要绝就绝个彻底。她夏季要走得风风光光,无牵无挂,面子里子都要挣足。
语毕,夏季提步往花园而行,冯君衡见状,搀着娘亲随后跟上。
晌午日暖,炽热的日光照得水池一片波光粼粼,鱼儿悠游其间,清澈的水底沉着几方翠绿的不规则状物体,定眼一瞧,那颜色形状,正是龙玉无误。
“龙玉真的碎了?”冯夫人颤抖说着,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脑海里回想起当年和冯老爷成亲后,两人一持龙玉、一拥风佩,夫妻俩相亲相爱,多少个共度晨昏的美好记忆。在她心中,这方龙玉是她夫君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如今玉碎了,她的心好疼啊!心头一阵揪紧,身子一软,冯夫人昏厥在冯君衡的怀里。
“娘娘”冯君衡着急扶住娘亲,眼底怒涛翻腾,瞪着始终不认错的夏季斥道:“夏季,你处心积虑想保住正妻的位置,哼,别做梦了,我绝不让你如愿。”
冯君衡抱起冯夫人,快步离去。半个时辰之后,冯君衡面罩寒霜,不发一语,毫不留情抛下一张休书。纸落,夫妻情份,一刀两断。
同一时间,她住的厢房,里里外外,服侍她的仆佣们都被撤走了,整个院落安静清冷,风儿拂过,带来寂寞的味道。
终于如愿以偿了!夏季手捧休书,笑得心满意足,却也有些微的揪心痛楚,这股痛是为何?她不愿去细究。
“感谢娘和夫君的成全。”她捧着休书,含笑低声道谢,眼角却有泪光。
主子下令,没有人能接近夏季所住的院落,所以没有人知道夏季是何时离去的。
夕落时分,有仆人路过时,发现整个院落处处门窗敞开,少夫人夏季已不见踪影。
听闻仆人来报,冯君衡很是讶异,没想到极力抗争欲捍卫正妻之位的夏季竟会走得如此轻易?
走进犹残存有她气息的房里,桌上摆着一张信封,上面署了他的名。
往前,拆信观看,冯君衡脚步微顿,面容铁青。
我不要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更不恋栈、也不稀罕一段从来就不曾有过“爱”存在的婚姻。
她是故意的?可她为什么故意要这么做?
心中疑问涌现,冯君衡隐约觉得好像有哪个环节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半晌,他猛然想起什么,赶忙奔至花园,蹲在水池畔仔细寻找,又惊讶地发现那些龙玉碎片竟然也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夏季设了个圈套让大伙儿跳进去,然后自己从容脱身。她为什么要走?失去记忆、无依无靠的她要去哪里?这是他千思万想也不能理解的。
夏季已然远去,这些疑问再也没有解答的机会。
心头有一丝丝的怅然,为自己的误解。
设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夏季,竟是如此聪明自立的女子啊!
* * *
夕落时分,红霞似火,远方啼鸟归巢,江岸游人如织。
夏季早改了装扮,粗衫替华裳,泥灰掩红妆,腰间略宽,腹部微隆,妙龄佳人变成身怀六甲的少妇,没有人认得她就是绣艺精湛的冯家少奶奶。
殷州城就在漓江岸十来里处,是因漓江水运而兴盛的都城。
站在江边远眺一望无际的对岸,渡过漓江,便是江南,她的故乡了!
随着欲渡江的人群脚步上船,随着舟行,她缓缓回首,摘掉头上的玉簪于,抛人江水中,譬子瞬间沉人江底,没了踪迹。
嘴角扬起一抹释怀的微笑,这两年的“夏季”和这玉簪于一起没入江心,停留在过去。江北的夏季会再来,但她这个“夏季”永远不存在了。
她终于找回自己。
她不是夏季,她是萧婉若,明媚水乡——江南的女儿。
看着宽阔的江面,水波澄澄,是一种清澈的喜悦和希望,恢复记忆的萧婉若终于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