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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声音吸引来的路人停下来,循着方儒辰的眼光看向微微儿,这年头,不认识字的人可是稀罕了。
微微儿恼羞成怒。
她的猫儿眼睁的圆圆的,粉红的脸蛋因生气而鼓起,像个熟透的苹果。
心里的火气被酝酿了半天,终于在路人好奇的眼光下,对方儒辰骂道:“坏人!”
微微儿的火气随着这一句话给消散了,瞧热闹的路人甲却憋气了,这是对骂,还是撒娇呀?
对这个神转折,路人甲相当地失望。
他在医院里躺了个把星期,无聊的蛋疼,好不容易有个好戏可看,竟就这么个结束了!说好的怒发冲冠为红颜呢?说话的要江山不要美人呢?
哎……,生活无趣。
方儒辰清晰地听到了这一次含着浓重遗憾的叹息声,心下不满,清寒的目光射向路人甲。
路人甲此时左手拿着输液瓶,右手挂着点滴,一副生病挂水出来遛弯的样子。他没有穿病服,上半身是漏洞的大背心,花里胡哨的大四角裤下是个大凉拖。
路人甲仿佛没有感知到方儒辰清寒的目光,他吊儿郎当地走到方儒辰面前,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扭着身子,娇嗔。
“坏人!”
微微儿看着路人甲,惊呆了。
尉迟冽霸的眼中含着笑意,揉了揉微微儿的头发,反手握住她的手,牵着离开。
微微儿回头看了一眼对峙的两人,软软地说道:“他的眼睛像是在冒火。”
尉迟冽霸眼中的笑意蔓延到嘴角,捏了捏微微儿的手,笑道:“他们两个从小打到大,关系好着呢。”
微微儿歪歪头,有些不明白男人之间的友情。
在车上,微微儿皱着眉头想了好久,还是没有想通,终于忍不住,询问道:“关系好,为什么要打架呢?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用力地对他好吗?”
尉迟冽霸看一眼他的快要被搓坏的衣角,用左手禁锢住微微儿的两双不安分小手,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异于常人。”
微微儿恍然大悟,难道他们就是嬷嬷说的脑子出了问题的人吗?嬷嬷说,宫里的贵人们经过一升一降,总爱脑子出问题,脑子出问题后,人便有些疯癫,不按理行事了。
他们为何疯癫了呢?
“他们真可怜。”
微微儿眼含着怜悯,她头一次见疯癫的人,心一下子受了重创。
左水逸转头看着窗外,憋笑。
☆、第7章垂怜
尉迟老爷子正襟危坐,对着棋盘目不转睛,就这么晾着尉迟冽霸。
大孙没来的时候,他怪想的,等大孙子一来,他就有点气闷了。大半年都不来,来了还空着手。
没一点当人孙子的自觉。
尉迟冽霸与尉迟老爷子打交道二十多年,对尉迟老爷子的脾性摸的一清二楚,被晾着也不着急,只等着老爷子自己想通缓过来。
尉迟老爷子运气半天,扭头一看大孙了然于胸的眼神,泄气了。
“说吧,大半年都不来,今个又不是过年过节的,有啥事?麻利地说完滚蛋!”
尉迟老爷子即使已经步入了古稀之年,骂起人来也是中气十足。
微微儿紧张地捏着尉迟冽霸的手。
尉迟冽霸握紧微微儿手,阻止住她的小动作。
“不要闹。”
微微儿娇媚的小脸蛋羞红,看了一眼尉迟老爷子,娇气嗔怪的话最终含在了嘴里,没有说出来。
她想说,她没有闹。
只是尉迟老爷子在她的眼中是个长辈,多年来三从四德的潜移默化下,她的心中形成了一个固有的判断标准,这些看似有几分打情骂俏的话,她万万不会在长辈面前说的。
她身为庶女,为了给父亲带来最大的利益,嫡母是希望她受王爷宠爱的。嫡母请来的嬷嬷灌输给了她很多稀奇古怪她有些听不懂的夺宠手段,在她还没来的及实践便来到了这个美好的地方。
在尉迟冽霸面前,她是被平等对待的,她不用谄媚讨好,也不用为了夺宠而去做身不由己的事儿。
她在慢慢地做回自己,她可以向他撒娇,可以把委屈向他诉说,也不怕她的小脾气小任性会惹怒了他。
她感觉她正泡在蜜罐中,每天都甜美的像她曾经做的梦。
因为珍惜,所以她看看重他身边的人。
一言一行,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按照她的认知去努力地做好。
尉迟冽霸能够感受到微微儿不动声色的恭敬谨慎,嘴角不由自主地泄露出淡淡的笑意,他手中的温热直达心底,暖化一缕冰封的搏动。
“哼!”
尉迟老爷子站起来,从鼻子中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拂袖子便把棋子扫到了棋盒中,不看站在旁边的两人,端起棋盒就走。
微微儿拽了下尉迟冽霸的衣袖,示意他上前哄一哄。
她看的出来,刚才尉迟老爷子也许还真有些生气,在尉迟冽霸轻斥了她一句后,尉迟老爷子的火气就消散了,也不知是何缘故。现在他只是在佯怒,只要给个台阶就会下来的。
尉迟冽霸好笑地捏了把小妻子绯红的脸蛋。
“倒是个会讨乖卖俏的。”
微微儿学着姐姐的样子,横瞪了尉迟冽霸一眼。
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偏要去学瞪眼,如此不伦不类的小样子反而惹笑了尉迟冽霸。
尉迟冽霸不得不承认,他的小妻子自从怀上孩子后便越来越活泼,小脾气也越来越可爱了,即使虎着脸瞪眼,也让人想去哄一哄宠一宠。
微微儿抬头看到尉迟老爷子已经走远,应该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才嘟着嘴,委屈地控诉道:“怀宝宝的人是不能生气的,你不能惹我生气的。”
尉迟老爷子的脚步一顿,停在原地片刻,转身对着尉迟冽霸吼道:“你个混小子!”
微微儿被这猛然响起的大吼声吓的一颤。
尉迟老爷子缓了缓语气,温柔地对着微微儿说道:“孙媳,这儿凉气重,来,跟着爷爷回家。”
诱哄的语气太明显,微微儿不知如何应对,湿润的眼睛中散发着浓重的求助气息。
尉迟冽霸低沉地笑着,想着,如果有了孩子,孩子的性子可不能随了微微儿。
“混小子!还不赶快回家!我孙媳要是着了凉,看我跟你没完!”
尉迟老爷子满脑子都是白胖白胖的大重孙。
干净的院落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
尉迟老爷子直闯入门,微微儿羞答答地跟着尉迟冽霸身后,低着头避开周围邻居炽热的目光。
尉迟老爷子腰杆挺的直直的,趾高气昂。
这是他孙媳!
一群长舌头的婆子们,羡慕死她们,他孙子离婚两次又如何,他孙子双腿不良与行又如何,照样能娶到漂亮孙媳。
梁老闭着眼睛细细地感受着微微儿的脉搏,良久,摘下老花镜,叹息地说道:“老了,摸不出脉了。”
尉迟老爷子神色瞬变,脸色郑重。
如果,梁老摸不出来脉,便也只能说明,她的脉象有异。
尉迟冽霸心沉了沉。
本来轻松喜庆的气氛变的有些奇怪。
微微儿不安地看向尉迟冽霸。
慈眉善目的梁老笑了笑,说道:“孩子还小,脉相不是很清楚。再大点就好了。”
微微儿有些疑惑,父亲纳的姨娘们只怀了一个多月,大夫只需一根绕在手腕上的细线便能诊断出是否有孕。
这个地方的医术已经落后如斯了吗?
虽然这是个误会,但微微儿的猜想也不是不对的,她所处的时代正是中医的鼎盛时期,现如今,经过上百年的磋磨,又在西医的强势涌入下,中医散落的七七八八,早已不如她所处的时代。
微微儿带着不解跟在左水逸的后面回车里,屡屡回头看着与梁老说话的尉迟冽霸。
等微微儿的身影彻底不见,尉迟冽霸才皱着眉头看向梁老。
梁老的笑容沉了下去,直白地说道:“死胎。”
尉迟冽霸的手抖了下。
“尽快取出来,否则……。我也不用多说,老王家的儿媳长年不离药物的原因,人尽皆知。”
尉迟老爷子的身子晃了晃,老王家的儿媳,正是他们尉迟家出嫁的孩子。
微微儿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不时地看向窗外。
尉迟冽霸与面色苍白的尉迟老爷子告别。
“才两个月,没什么的……。你也劝这点你的媳妇,可不能像彩玉那样想不开,硬生生地自己憋的魔怔了。”
尉迟老爷子留下叮嘱,叹了一口气,驼着背离开,苍老沉重的背影宛若已步入耄耋的老人。
尉迟冽霸在夕阳的笼罩下,沉默良久,神思不明。
微微儿感觉到自从看完大夫后尉迟冽霸总爱意味不明地看向她的肚子。
平时,她都能看不明白他眼中的意思的,可这些日子,她看不明白了。即使再笨,她也知道尉迟冽霸藏住了神情,在故意瞒着她。
微微儿的情绪有些低落,平静了两个多个月的肚子开始有了反应,怀孕的征兆开始一个个地找上她。
从刚开始的乳痛,到后来的恶心头晕。
吃不下喝不下,晚上又总是被惊扰,微微儿迅速地消瘦了下来。
微微儿怀孕后多愁善感的敏锐心思也被这一系列的动静给折腾没了,她现在眼中心中都没了尉迟冽霸,只想着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被她自己被折磨的这么难受,她还是从内心里喜悦的,嬷嬷曾对她说,越是爱折腾的孩子越是健康,她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定是个活泼健康的。
刘伯看小夫人这么瘦下去,着急的不得了,重金聘请高级厨师来安排孕妇饮食。
饮食花样不断地变,微微儿还是难以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