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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柳认认真真、毫无绮念地帮他擦身洗澡时,他会哼哼唧唧,很不爽地碎碎念:“别停,别停。根本还没洗干净!”
乔柳重洗三遍确保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却又换来另一番抗议。
“能不能温柔一点,有爱一点……哎,你当你是在厨房洗萝卜呢?”
乔柳:“……”
要真是萝卜倒好了!早刮掉它三层皮了!让你啰唆!世界上有这么娇贵难伺候的萝卜么!
好不容易洗完帮他穿上衣服,按他以前的习惯一丝不苟地扣上每一颗扣子,某人却又扭来扭去满不乐意地不配合,表情还更怨念了。
“你包粽子呀!干嘛把我扣这么紧,最上面那两三颗扣子不能敞着嘛?我都快喘不上来气儿了!”
可是敞着会露出很性感的锁骨的呀,这一向捂得严严实实的货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
乔柳在心里吐槽得都快忍无可忍了,耐着性子安慰道:“怎么会紧,你的每一件衣服不都是量身定制的嘛。”她伸手抻了抻衬衫宽松的缝隙,证明给他看,“而且你的身体还没全养回来呢,现在明明比以前瘦好不好,你看腹肌都瘦没了。”
何寻:“!!!”
“哦,原来如此啊……”他低头瞄瞄自己,斜眼幽幽道:“我说最近脱成这样你怎么都不感兴趣了,原来是嫌弃我身材不好了,腹肌没了……”
乔柳倒!差点喷了。
……这都哪跟哪啊!
原来搞了半天人家是在色诱啊!
以前那高冷的禁欲范儿哪里去了?!养伤期间居然变得这么闷骚,你不色他还不行了呀!
更可恶的是,明明是他自己闷}骚吧,处心积虑欲拒还迎地搞色诱吧,还这么傲娇的要求你主动啊!
乔柳欺身而上,气势汹汹地抬起他下巴:“说!你到底是不是何寻!该不是被人魂穿了吧?!”
何寻笑。其实他是因为死过一回,彻底摆脱了过去的阴影。曾经认为终身难忘的某些羞辱痛苦,在真正经历了生死之后不过付之一笑。能活下来就是多么幸运多么美好的事,还有什么甩不掉的旧包袱?
明珠曾蒙垢,洗掉便是。
重获新生的感觉一身轻松,更能潜心体会爱与被爱的美好。洞房花烛夜里被乔柳“推倒”的体验,还满美妙的……她俯压在他身上,却与那旧时噩梦的鬼压床完全不同,满满都是温馨爱意。很享受,很甜蜜。
何寻发现自己毫不抗拒这种感觉,热烈地期待乔柳来得更猛烈一点。
但是,这么丢脸的事他怎么可能承认呢……何寻摸摸下巴,便只笑道:“咳,柳柳,难得我这段时间这么清闲嘛。你没听说过一句俗话吗,男人的精气,走上不走下。我以前工作的时候,精力全供大脑去了,现在虽然身上还有伤,但不用费脑啊,当然就……唔,‘走下’了。”
这是有科学依据的,脑力工作者需要消耗的精气神比体力工作者大得多。不信看看民工、mba球员等,虽然搬砖或训练时也很辛苦,但他们下了班后,荷尔蒙爆表,甚至经常闹出管不住下半身的新闻。
而金融分析师、股票操盘手、it工程师、实验室研究员等对脑力要求较高的职业,工作时需要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对身体的消耗是非常大的。下班后往往累到动都不想动,压力大的时候猝死的都常见。
何寻之前一直很禁欲,和他这工作性质也不无关系。他手握重金,责任重大,事务繁杂,大脑必须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高速运转,肩负的压力一般人难以想象。辛苦成这样,哪有那么多那方面的闲情逸致。
所以现在倒算是他成年以来,最休闲轻松的一段日子。
乔柳没好气:“哦,原来是因为闲的啊?”
说到这个,何寻坐直身子,正色道:“柳柳,以后得你忙了。”
他以前也简单培养过乔柳,比如把她从一名小公司职员带上了创业的路,帮她开了第一家寻花问柳,让她学着经营;到第二家做大时,让她学着管理。但何寻真正手把手教给乔柳的东西却不多,只有最基础的。两人在一起后,他舍不得乔柳辛苦,赚钱理财等本来又是他自己的最强项,他自己能做得比乔柳好太多,也就没有进一步的培养她。
但这次的车祸让何寻意识到,人生无常,他也会有出意外的时候。乔柳不能一辈子生活在他的呵护下。至少,在他倒下的时候,她得管得住他们的财产家业。
何寻说到这里,温言问道:“柳柳,那时你为什么那么痛快的就把我给你的财产都放弃了?你是不是从来没视作过自己的?”
乔柳呐呐地低下头,默认了。她很听何寻的话,何寻叫她做什么,她都会拼命做好。他给了什么叫她收下,她也好好收着,但从来都不敢贪心地真归为了自己的。所以交出去的时候特痛快。
“你怎么这么傻啊,夫妻一体,不分你我,我的就是你的。”何寻心疼地说,“柳柳,咱们在一起要组成一个新的小家庭,而你就是女主人。持家管钱,不正是女主人的分内事吗?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义务哦。”
“我负责继续在外面打拼赚钱,但凡是已经赚回来的,以后就要交给你管了。”
何寻开始真正地教导和培养乔柳。他精于投资,带出过不少创业团队,在培养人才这方面经验丰富。除了他自己的领域内专业知识太多,无法教给乔柳之外,其他的产业,他耐心地一一教她该如何管理。
如何控制现金流,如何考核职业经理人,如何把握大局以及平衡各种关系,如何控制核心管理层。
在他养伤的这段期间,何岸没事也经常会过来看望一下,何寻最善于利用一切资源,便趁机让何岸也帮忙带一带乔柳。何岸没有何寻那么博大精深的知识体系,但做生意的精明强干却不在他之下,走的是更接地气的一条路子,如果说何寻教的是“道”,那何岸能教给乔柳的则是“术”,更为实用有效,让人受益匪浅。乔柳在经营寻花问柳时也已积累过一些经验,在这些高手的指点下进步显著,上手倒也飞快。
乔柳学习得很认真,像当初接下第一家寻花问柳时一样,她接受了任务就一定要做好。有时忙得太过投入了,反而又是何寻怨念地叫她休息,“柳柳,你也别整天看帐看报表的,都不看我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何寻拆除石膏,伤势痊愈彻底康复的时候,已是年底十二月,北京城落下入冬的第一场雪。
阴沉沉的铅灰色天幕下,细细碎碎的白色雪花飘落纷飞,落到楼顶、屋宇上,薄薄的一层白。落到街道上,却被来往车辆的车轮和热气迅速碾融,仍旧露出湿漉漉的黑色路面。
白的楼,黑的街。近的浓,远的浅。从高空往下看,仿佛是老天爷在涂涂抹抹地作画,一笔笔勾勒出这座城市横平竖直的线条。
不满意的,它就呵气擦去。满意的,蘸雪为墨,多涂一点。
苍茫天地间,渲染铺陈出一幅巨大的黑白静物画。
何寻站在玻璃墙前,眼神飘渺地望着这画面,忽然道:“让我想起小时候了。柳柳,陪我去一趟我出车祸的地方吧。”
乔柳一惊。没想到他伤愈第一次出门,竟然会选择去那儿。
何寻出车祸的地方……
……何宋的墓地。
因为有上次的阴影,新车沿着盘山公路再次驶上那座山时,王哥开得格外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何寻倒是淡然自若,神色安详地在后排静静握住乔柳的手,声音平稳。
“柳柳,你已经知道我和我姐的事了吧?”
乔柳点点头,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疑问。
何寻静静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乔柳怔住了。
“她从小就百般欺侮我,把我关到地窖里差点弄死我,少年时更是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噩梦折磨,一度逼得我几乎自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所以听到她得绝症的消息时,我心里只有快意,觉得真是恶人有恶报,实在不可能同意割自己的肾去救她的。我不是耶稣,没那么伟大。”
“但是,我也没那么恶毒。说实话,我还真不希望她死那么早呢,大学那几年我在国外辛辛苦苦,拼命的锤炼自己,希望快点强大起来,就是为了一雪前耻。可是还没等我强大起来,回来找她算帐,她竟然就自己得了绝症要死了,我心里其实挺失落的。”
“我希望她能活下去,要不她曾经带给我的那么多伤害,我岂不是都没有机会还了?但我自己又实在不甘心捐肾给她,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办法。我当时费尽工夫,终于查找到了她的生父。”
乔柳瞪大了眼。她心里也一直有这个疑问——何寻不肯捐肾,何母自己不能,那她为何不去找何宋的生父?
何寻低声道:“她生父的身份很特殊,执行的都是秘密任务,保密程度是很严格的。自从我妈和我爸结婚后,姥爷也一直防着不许我妈和他再有联系,所以那些年,我妈早就失去了那人的消息,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但我因为痛恨我姐,很早就留心打探她的生父,倒是被我侥幸查到了。那天晚上我给她打的电话,就是告诉她这个。”
乔柳明白了,何宋的生父,那时就在那片“墨海”。
何寻点点头。“我在电话里告诉了她,让她可以去试试运气,看她生父是否愿意捐肾救她。但我也没想到,她当晚放下电话就硬闯过去了,居然还死了。到底是怎么个被误杀的,我是真不知道。”
乔柳心疼地说:“何寻,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你妈妈?你那时其实也算是好心救她了呀,却白白背了这个黑锅这么久。”
何寻自嘲地笑了一声,“没必要,说了我妈也不会相信的。因为我不肯捐肾,她就骂我没人性,说没有我这个儿子,还在医院里强行想拖我去摘肾。我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乔柳理解他的感受,被自己的亲妈这样偏心对待,谁能不心寒。她代入自己想了一下何寻当年在医院差点被他妈强行拖去摘肾的心情,无言地摸了摸他的脸。
何寻握住她的手,温言道:“都过去了。”
他们下了车,来到何宋的墓前。何寻让王哥祭扫了一番,打火点燃带过来的香烛纸钱,自己则斟满一杯酒,缓缓洒在何宋的坟头上。
“该叫你什么呢?还是姐吧,终究姐弟一场。姐姐,我那时恨你入骨,不肯捐肾救你,结果自己竟然在你的墓地前翻车坠崖,差点丧命。或许,这场车祸也是我见死不救的报应吧。”
“以血还血,一报还一报。我现在终于可以不再恨你,你也不用恨我了。”
“祝你来世投个好人家,亲情圆满,家庭幸福,拥有可以光明正大喜欢的人,别再遇到我这么让你讨厌的弟弟。”
他这些话说完,山顶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挟着雪花劈头盖脸地狂卷过来,把正在焚烧的纸钱元宝等吹得哗啦啦一片混乱。王哥手忙脚乱地去跑着去捡。
乔柳站得离火堆较近,也被烟扑得迷了一会眼睛。再睁开时,看见何寻笔直站立在墓碑前的身影,被狂风刮得最厉害,坟头松柏树枝叶上刮落的积雪砸了他一头一脸。
何寻仍旧站得笔直,神情沉静,只抬手把脸上的雪沫轻轻掸去,淡淡一笑。狂风刮了一两分钟后,逐渐消散停下,在这笑容里重新平缓低柔下来,却像抚摸一样恋恋不舍地吹动着他的额发和衣摆。远处漫山遍野的松林响起阵阵潮水般的松涛声,低沉幽远,百转千回,如泣如诉。
何寻今天穿一袭黑色的长风衣,双肩落雪,长身玉立。他这次重伤后瘦削了许多,但穿起风衣来却更好看了。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修长挺拔,又贵气又性感。
风衣的黑色立领衬着素淡面容,那张脸在阴沉沉灰蒙蒙的风雪墓园中,依然漂亮得顾盼生辉,眉目璀璨。
整个人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活钻石,让人目眩神迷,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有。
钻石一样的男人,女人最难以抵抗的诱惑。
乔柳看着看着不禁怀疑起来,何宋真恨何寻吗?讨厌这个弟弟吗?小时候她当然是讨厌的,但长大后呢?她后来那么执迷地苦苦纠缠何寻,真的只是把何寻当成何建国的替身?她还分得清吗?何寻和她打架时曾电击过她,她都没有狂化,却为什么听何寻骂她肮脏恶心,就被刺激得失控发狂?她被送去英国后,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不要命的爱美,极力想要改变自己,她是想改变给谁看?
何宋的一生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出生是悲剧,自己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悲剧。她自己的感情,只怕自己都理不清。包括她那稀里糊涂的死,直到死前,也不知她到底见到她生父了没有。
不过,随着何宋的死,这些事永远也只能是一个谜团了。
从市郊驱车回城,从冷清墓园回到繁华人间,车窗两侧一路变得热闹拥堵起来,商业街边的树早早挂上了一串串小红灯笼。乔柳出神地看着,扭头感慨道:“何寻,快到新年了呢。”
何寻笑:“嗯,柳柳,你该领我回家了。”
“啥?咱们现在不就在回家嘛?”
“我是说,回你n市的家。”何寻露出一脸的幸福憧憬,笑得那叫一个志得意满,“我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哦,就等着今年过年去你家提亲呢。”
乔柳的表情突然凝重忧虑起来。
“是吗?何寻,那你学会杀鸡了吗?”
何寻:“……!!!”
第83章第八十三章上门
n市。
乔爸乔妈已经几个月没睡个好觉了。
天下父母都有一根灵敏的雷达,自从那次乔柳打来那一通没头没脑的电话,莫名其妙地问了那一串古怪可疑的问题,乔爸乔妈事后咂摸了几天,越想越不对劲,女儿肯定是有情况了。
乔妈妈吓出一身冷汗,虽然他们嘴上说永远支持她的决定,但女儿要是真找了个不知什么毛病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男孩子……天哪,哪根筋搭错了啊!下半辈子得遭多少罪啊!
乔妈忧心如焚,按捺不住,旁敲侧击地又给乔柳打了个电话。没想到这回女儿接电话却是喜笑颜开,一扫之前的悲凉愁苦,爽爽快快脆生生地招供自己交男朋友了。他只是最近身体不大好,但不用担心。情况比较复杂,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楚,等过年带回家给他们看过就知道了。
乔爸乔妈犹不放心,这几个月各种打电话想方设法的打探,却又听乔柳变得很忙,每次接电话都在风风火火地忙工作,没空多说。
老两口更睡不着觉了。
不知道她到底找了个啥人!又要照顾对方的生活,又要这么拼命的忙工作。可怜的女儿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春节作为一年一度的全家大团圆,也是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盛事。哪家的孩子升迁了,哪家的孩子发了财,哪家的孩子找到了好对象,哪家的孩子拖成了老大难……在这些八卦中,总少不了暗潮汹涌的较劲攀比。
乔柳在老家单身的孩子圈里算长得很出挑的,水灵灵的一朵小家碧玉,很多大妈大婶都曾看中过她,想给她介绍做媒,但乔柳不喜欢相亲,全婉拒了。大妈们觉得这姑娘是不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眼高于顶,都暗暗地憋着口气想看她到头来能自己找到个什么样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