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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在山上住了十几天,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让人做了,可总觉得不够。但是她已不能再多花时间了,必须回城。他们离开时,天色将晚,北方的天空忽然飘下了几朵雪花,冬日降临。
然后不过半月,就下了一场大雪,虽然雪后有几天小暖的日子,雪都化了,可是紧接着就寒风凛冽,比往年都冰冷刺骨。
边境上,沈家军的兵士们开始告诉百姓们南迁。因是临边界,常有战乱,民风彪悍,许多人以打猎为生。这一带的民众已经与沈家军休戚相关过百年,这是头一次听说战事将临,沈家军让百姓往南方去避风头,民众非常不解,有人大骂兵士们孬种,也有人纠集青壮,组成民勇,要保护自己的村落。可也有些胆小的平民开始离家往南走了。
遥远的南方,却有人零零落落地往北方行进。张允铭将一些训练好的义兵,分成小队先行。自己指挥两万人开始打包各种武器,筹备车马,就等着边境一旦开打,他就打着抗敌的旗号前往京城。平远侯布置的几条联络路线,哨卡也已经全部到位。训练出的上百信鸽,已经被带往边关和酒窖处。
在酒窖附近的山谷外,聚集了一大堆人伸着脖子看山谷的南出口,这些人中就有老道士和小道士。
老道士把炼出来的东西都交给张允铮了,张允铮小打小闹地在野地放了几次炮仗,就说要在山崖上试试,让人在山壁上打了孔,然后把谷口左右都把守了,不许人们靠近。张允铮自己上了崖,把捆好的小筒塞入了洞中,点了火捻,用轻功飞跑上山。
大家在下面等了半天,正开始不耐烦之际,就听轰隆一声大响,山崖上冒出一团尘土,众人抱头跑开,只有老道士傻了,呆呆地发愣。
等尘土散去,大家看山崖下有几块大石头正落在谷口中间。
张允铮走过来,对月季等人说:“你们下次把洞打深一点。”
月季抱怨:“那得抡好多次大锤呢!”
张允铮瞪眼:“不抡就别吃饭了!”
月季嘟囔:“有人吃饭就是跑跑腿儿,我怎么吃饭就得干重活?”
旁边的玉兰被影射了,笑着说:“这是报应!谁让你前十几年那么懒,什么活都没干来着!”
另外一个过来说:“公子,还是别炸山石了,我们还得往谷里运草木酒桶呢,走路不方便。”
张允铮点头:“好,现在不炸了……”
老道士走过来,心有余悸地问:“这……这……就是我炼出来的火药?”
张允铮马上摇头:“当然不是!是我配出来的!你炼出来的,顶多是原料。”
老道士满脸忧虑:“这个……这个……当初她可是说不是为了伤人的……”
张允铮说:“当然不是为了伤人!就是为了炸炸石头。”
老道士墨迹:“真的不会伤人?”
张允铮撇嘴:“你想不想救你师弟了?”
老道士忙问:“当然要救,怎么救?”
张允铮在老道士耳边说了好久,老道士大瞪眼睛:“这也行?!”
张允铮说:“当然!然后你就往平远侯府跑,说是张二公子的朋友就行了!好啦,我让人送你们回京。”他大声喊了几个人过来,吩咐了他们。
老道士神情忧郁,与小道士往回走,小道士小声地问:“师傅,您是不是担心干不成?”
老道士有些混乱地摇头,对小道士说:“按理说,该是成的……只是……”他停下。
小道士问:“只是什么?”
老道士长叹:“你师叔要恨死了我。”
小道士倒无所谓了:“恨就恨呗,您救了他的命不就行了?咱们还了债就走,再也别见他就是了。”
老道士看小道士:“你就知道偷懒!”
小道士大声说:“这怎么是偷懒?!钊弟说了,三十六计……”
老道士因为方才看到了爆炸,心中莫名不安,抬手打小道士:“还狡辩还狡辩!”
小道士虽然哇哇叫,可是笨得没有跑开。
次日,老道士和小道士就随着军士们往京城走,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次不用担心回去遭白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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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冷,在燕城的施和霖就痛苦地缩了脖子,穿得像球一样。他想回南方,再去苏传雅那里。这里,段增过得挺好,在城里有个小医所,军营里还有个训练班,已经有许多人叫段增“师傅”了!
可是他觉得不该走,因为听风声就要打仗了。他一个郎中,再怕冷,也该留下来,可是……
施和霖纠结地坐在一边看段增给病人号脉,段增将写好的方子递给病人,口气不善地说:“你这次要是不按照我的方子吃药,再去别人那里看了胡吃药,你就不要再来看我了!我没这个时间!”
那个人一个劲儿作揖,“不敢了不敢了!”接着难为情地说:“那个,段郎中……我没钱了……”
段增不耐烦地挥手:“快走快走!日后我有事的时候来帮忙就是了!”
那个人四十多了,可被段增训得作揖,躬身退走。
见段增语气傲慢,完全长大成人,施和霖又骄傲又惆怅……
段增见那人出了门,才扭脸对施和霖说:“你在这里想什么呢?天冷了,去准备行李走人呀!”
施和霖叹气:“打仗的时候,需要郎中……”
段增哼道:“但是肯定不需要你!一见血就晕,还不够给人添乱的呢?到时候救谁呀?是你还是伤兵?”
施和霖叫:“你怎么能这么攻击我的短处?这是对义父的态度吗?”
段增翻白眼:“怎么是攻击?我只是实话实说!你还是去小雅那里吧,这里完事了,我去找你。”
施和霖扁着嘴:“可是我……想让你一起走……”
段增切一声:“怎么可能?!我现在可是个军医!徒子徒孙满军营,得打完仗再说……”
门口有人敲门,段增不回头地说:“今天不看啦!非急症明日再来。”
有人在外面喊:“我是严军师,是急症!”
段增说:“进来吧。”
严氏笑着走进来:“哇,你脾气见长啊!”对段增和施和霖见礼
段增回礼后说道:“我脾气原来就很大!是急症?来,我给你号号脉!”
严氏轻摇了下头,对段增小声说:“我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找你要人的。”
段增说:“我可没人,你不早说?!现在的一百人早让人定光了……”
严氏瞪眼:“我们是什么交情?!你还敢推我的事儿?何况这事很重要,我要个可靠的人。”
段增不屑:“又是仙人跳!我懂!”
严氏哈哈笑起来,施和霖说:“那要不成,我去?”
严氏看着施和霖认真地说:“去的地方要打仗的……”
段增打断道:“那我义父去不了!他一见血就晕。”
严氏急忙摇头:“不行不行!得好多血呢!”
段增叹气:“我随你去吧!”
严氏高兴:“太好了!”可马上有些担心:“城里的事怎么办?”
施和霖说:“我来帮助他教导那些兵士。”
段增不相信地看施和霖:“都是要讲外伤的料理什么的……”
施和霖说:“那还不容易?纸上谈兵呗!又没有血腥味儿,我可以教教他们怎么做止血的膏药……”
段增点头说:“太好了!我就懒得讲药理,义父帮着……”他又迟疑:“那义父怎么往南边去?天气会越来越冷的。”
施和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就不往南边去了。”
严氏说:“别急,燕城不久就会疏散居民,那时有兵士护送,你可以跟着他们走。”
施和霖结巴:“要……要……”
段增皱眉:“要开始了?”
严氏点头:“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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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贵妃终于得到了皇帝会来她这里用晚餐的传信。
她曾在书中读到过,女子如果被启开了欲望之门,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她过去对此嗤之以鼻,觉得那不过是为放荡找的借口。可是现在,她真的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进宫时不过十七岁,对皇帝一直诚惶诚恐,从来没有真正地放松过,一直要留份清明观察皇帝的喜恶。这种情况,自然无法享受到什么乐趣,不过是照着教导的种种,适当地表现出满足和感激。只有与太子在一起,她才真的享受到了房中妙处!这种震撼如此强大,每每与太子碰撞后,她都会一连几日萦绕不忘,反复回味,无法平静。而过了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太子,她就觉得身子里面空空的,像是整个躯干只剩下了一张皮,叫嚣着要太子来填充自己的血肉。她每日神思恹恹,无法按捺地想再见太子一面。
她的心境就在见到太子的喜悦和见不到太子的煎熬之间上下起伏,她多少次痛苦地悲叹:这么熬着,哪天是个尽头呢……
现在,尽头就快到了吧?
薛贵妃告诉陪嫁她入宫的嫲嫲:“你写个菜单,皇上喜欢清淡,别太油腻就行了,只是里面要有燕窝或者银耳。定好让我看看。”既然有了东西,那还费心思设计食物干吗?她现在一想到那个年近半百的老男人就感到恶心!一天都不想和他在一起!谢天谢地他现在已经不喜房事了,不然薛贵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露出马脚。
嫲嫲领命去了,薛贵妃拿出那个装了荷包的玉匣,到书案前坐了,将玉匣打开。她轻轻把荷包拿出来,又从荷包里拿出那个纸包,小心地展开,分出一小勺的样子,另找了张纸,包好了,放在一边。她重将原来的纸包包好,唇角带着微笑——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自己刚刚惆怅皇帝没病,知趣的情人就送来了药粉!人的身体是不会撒谎的,太子对她全力以赴,她也有无穷柔情……她与太子一定情缘深厚,身体和心思都如此和谐……
薛贵妃抬手研了些墨,取了小楷,在纸包上画了一个香炉和一轮弯月:七月七日,焚香拜月,他们初会之时,这个日子要记一辈子才对。
皇帝到来时,薛贵妃装扮得整齐而华美,笑盈盈地迎上了皇帝。
皇帝情绪很松弛。平常没有可担心的,茅道长近日对他宣扬冬日养生之要乃是养肾防寒。养肾,就是护精保本,最不可近房事。他本不想到薛贵妃这里来,但是算来已经一个月多没过来了,薛贵妃为他掌握着后宫,办理了盛大中秋庆典,年夜宴也得她来操办,皇帝就过来看看,算是给薛贵妃一个抚慰。
皇帝看到薛贵妃水光盈润的眼睛,对他似看非看,以为薛贵妃是害羞了,笑着说:“好久不见爱妃,爱妃气色真是鲜嫩,定是保养有方,该对朕说说。”顺手挽了薛贵妃的胳膊。
薛贵妃听这话心中一惊,接着被皇帝一碰,身体又一僵,可她马上就放松下来了,娇笑着说:“陛下玩笑了,臣妾哪里有陛下气色好?陛下看起来,面有红光,精神抖擞呢。”
皇帝也许是年纪大了,现在特别喜欢别人说他健康,呵呵笑起来,忽略了手下薛贵妃的那瞬间僵硬,以为是薛贵妃好久不见自己,太过紧张。
晚餐很清淡,有虾仁冬瓜汤,肉丝小炒等,饭后的甜品是银耳枸杞莲子羹,放在银质的小碗里端了上来。
薛贵妃对皇帝笑着说:“这是奴家专门为皇上准备的,在炉前盯了一个时辰呢。银耳补益心肺,莲子清火败毒,稍加了蜂蜜,饭后吃,养肝护胃,皇上可一定要尝尝啊。”说着,把一碗端给了皇帝。皇帝现在对饮食很挑剔,听到这些好处自然动心,看来薛贵妃的确重视养生,脸色好许是因为饮食讲究。他见盛羹的小碗本来就是银的,就伸手接了薛贵妃手里的银碗,又拿起方才喝汤的银勺好好搅拌了一下,提起银勺,银勺亮晶晶的,想来没事。
他吃了几口,觉得的确甘甜可口,就多吃了几勺,一直到银碗见底,白亮亮的银碗没有变色。
皇帝用了晚餐,薛贵妃正好请教了几个年夜宴的细节问题,皇帝就表示要走了。薛贵妃强迫自己把皇帝想象成太子,做出了些许不舍的神情可又矜持大方,皇帝现在养身为重,自然不会为她停留,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了。
薛贵妃一路恭送皇帝到了宫门处,见皇帝走远了,才缓缓地出了一口气。她腿脚发抖,差点走不回自己的寝室,由那位嫲嫲扶着,一进了寝室,就马上躺倒了床上——谁能想到伪装着去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这么累!还要外加下毒,这压力也太大了吧?!
第一次难,后面就相对容易了些。皇帝再来,薛贵妃就没这么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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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腊月,滴水成冰。
北戎方面大军云集,探马报回的数字累加起来已经五十多万。
镇北侯这是头一次面对这么强大的北戎军力,他不得不承认季文昭是对的——如果此时与北戎军队一拼死战,沈家军必然全军覆没。他当然不知道,前世,他没有季文昭在一边,心知无望取胜,只能拼死。现在,季文昭说退守后还有取胜的机会,他决定听从季文昭的建议。
镇北侯召集所有中军幕僚,沉重地说:“各路探马都回报说,北戎重兵陈列边境,号称百万,实则半数左右,可就是如此,也是三倍于我方的兵力。看来他们近期必然发作,各位有何见解。”
他看向季文昭,季文昭知道镇北侯的用意,马上站出,大声说了他的撤军建议。其他幕僚们自然纷纷反对,有人说如此对士气打击太大,有人说这样会辜负皇恩,还有人说这是变相的投敌……季文昭当然像打了鸡血一样,舌战群儒,一个人把种种观点一一驳斥,最后镇北侯见时机成熟,举手示意道:“我听了众位的意见,觉得季军师所言有理。现在不可与敌对峙,该先保存实力,马上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