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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细没想到陛下竟然叫人直接推开了门。
空荡的殿内昭示着一切, 她连忙吓的跪下。
早在之前他要来见太后, 这个侍女却阻拦时傅今明就意识到了不对,如今打开门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院中一片死寂,看着陛下的面色, 众人都知道, 陛下这是动怒了, 心头不由更加惶然。
傅今明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冷声问:“太后呢?”
他向来自持, 少有这般动怒的时候, 此刻声音冷下来,叫阿细差点以为见到了太后。
她抿了抿唇,咬牙不语。
太后出宫只是小事, 可却绝不能让陛下知道是去见漠北王的。顾家和漠北王皆是执掌兵权, 若是让陛下知道太后私下与漠北有联系,只怕会惹来烦。
阿细心下微转,知道太后的去处绝对不能透露,于是叩首道:“陛下恕罪,今日将军府修书来,说是顾老将军生病,太后担忧父亲, 便于傍晚时出宫了。”
她额上汗珠滴下,说的煞有其事,只希望能瞒过陛下。
但傅今明却并不相信。
以顾妤的性格,若是顾将军生病, 定然一早就走了,绝不会等到现在。更何况,还留下了侍女,等在这里遮掩。
阿细的话叫傅今明心中更加确信顾妤出宫是另有他事。
他指尖顿了顿,清隽出尘的面上闪过一丝暗色,口中却淡淡道:“可朕怎么记得,顾将军今日午后在书房时还好好的,并且与人相约在马场一决胜负。怎么突然不过两个时辰,就病到如此地步了?”
他声音落下后,旁边太监立马上前道:“陛下,有宫人说,刚才还在马场见过顾将军,想来应该是无事的。”
阿细没想到只是随口的谎言,这么快就被拆穿,面色不由白了下来,就连伏在地上的手也有些颤抖。
傅今明看在眼底,眸中情绪不明,过了很久,才淡淡道:“阿细,朕再问你一句,太后人呢?”
这句话叫院中氛围彻底压抑了下来。众人低头不敢说话。
阿细心中一沉,掌心收紧看了陛下一眼,想到顾妤,最终却还是哑声道:“奴婢不知。”
雨下的大了些,淅淅沥沥地落在身上,太监连忙撑起伞。
而跪在地上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阿细心中惶恐,不知道陛下今日会不会给太后一个面子。
她想过很多,觉得陛下顶多是像太后当日惩罚周大人一样,叫她在院内跪几个时辰。她只要等到太后回来就会无事。
可谁知傅今明却闭眼冷声道:“太后身边的侍女照顾不周,导致太后久病不愈,如今又行踪全无。”
“朕实在忧心。”
他说到这儿声音沉彻底沉了下来,阿细心中忽然有丝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陛下冷声道:“今日殿内的奴才全部都压入地牢,受三十鞭。”
三十鞭对于这些生在宫中的女婢们来说无异于要了性命。
众人反应过来后立刻磕头求饶,阿细刚想要开口,就看见了陛下眼中平静冷意,顿时心中生寒。
陛下,陛下这是彻底不将太后放在眼里了。
宫内已经变了天,宫外却还是一片热闹。
谢枭提出逛庙会,顾妤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也有些好奇。她还没有见过古代的庙会呢,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顾妤出门时只带了两个侍卫,远远的跟在身后。而身旁则是谢枭在护着。穿着朱红长袍的男人侧身带着顾妤避开人群,无意间拉住了她的手腕。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灯火通明的一条长街,就是走出来也费劲,顾妤便也没有留意谢枭的动作。
直到穿过小巷人群散去了些,才注意到腕间的手。
谢枭看到顾妤介意,便松开了掌心,躬身道:“刚才太多人,臣害怕太后受伤,便擅自做主了。”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眉眼间却含着丝笑意,在背后挂了红带的古树衬托下,多了几分俊美风流。
就是顾妤也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已经历经两个朝代的人,但谢枭此时看起来便和一个二十来岁的世家公子没什么两样。
他身上属于沙场的气息,仍旧嚣然鼓动着,与这死气沉沉的大晋与京城完全不同。
平心而论,比起和那个看不清深浅的小皇帝相处,顾妤更喜欢男主一点,至少他眼底的真诚不作假。
想到翻脸也是以后的事,顾妤此刻对谢枭表情也没有那么冷了。听了他的解释后,微微抿了抿唇,淡声道:“无碍。”
谢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才起身。
两人说是逛庙会,其实也不过是随便走走。顾妤因为高岭之花的人设,一路上虽然有些好奇,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平淡着面容目不斜视。
谢枭看在眼底,忽然停了下来:“太后可吃过糖葫芦?”
顾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了路边的摊贩。
草篓上扎着些红艳艳的山楂,在灯火映照下看起来很有食。欲。的样子。顾妤目光微顿了顿,告诉自己不能吃,刚想要开口。
就见谢枭已经转身去了摊贩那儿。
“这可不是我主动要吃的。”顾妤十分机智的和系统先告状。
系统轻笑了笑:“您可以装作不喜欢吃甜的。”
他声音慵懒出着主意,顾妤果断拒绝。这种时候不吃才是傻子呢,于是在谢枭捧着糖葫芦过来时,她面上表情只是稍稍端了起来。
“太后可要尝尝?”他将外面的糖衣拨了递给她,隐隐有些笑意。
顾妤眉头微皱,看着有些拒绝。见谢枭一直坚持,这才伸手接过。
“漠北王也喜欢吃这个?”看见谢枭吃了一口后,顾妤淡声问。
这还是顾妤除了朝事之外,第一次问他私人问题。谢枭眸光顿了顿,沉声道:“我年幼时并非一出生就是世子,也有一段艰难的日子,那时看见别人吃,有些也会羡慕。”
顾妤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谢枭会真的告诉她。不由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勉强算是安慰道:“人生在世上,总有难处。”
她说这话时声音平静,叫人不由忘了,她也不过是十九岁的年龄而已。也许是顾妤在朝堂威名太重,谢枭倒是有些惊讶看她这般。
周围的摊贩上挂着河灯,微微照亮了她低首时的面容。
依旧是芙蓉雪面,人间少有,可眼底的寒意却散去了些。就像是积雪消融,清然如水,虽只有一瞬间,却叫谢枭怔了怔。
顾妤不知道谢枭看她干什么,以为自己刚才吃糖葫芦的时候人设崩塌了,连忙将面上表情控制了些,冷下脸来。
那样放松的神色只有一瞬间就消失,谢枭看在眼底,不由有些可惜。但面上却只是道:“太后其实不应一直冷着脸。”
顾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了这个,在谢枭的话后,却没有开口。
不知不觉已经从小巷中走到了河边。
周围卖河灯的人络绎不绝,顾妤看了眼,就已经有侍卫买了回来,手已经放在腰间的谢枭有些可惜。
却也知道太后不喜假手于他人,刚才的糖葫芦已经是极限,于是便也洒然松手。
两人已走到了河边,顾妤挥手示意侍卫不用跟过来。在接过河灯后,才慢慢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本宫也到了该回宫的时候了。漠北王之前想说的话,应该可以说了吧?”
她背影孤傲,说话时也恢复了之前冰冷的语气,好似刚才那短暂的柔和不存在一样。谢枭心中顿了顿,在顾妤看过来时,第一次没有掩盖情绪,眸中的温柔沉暗慢慢露出来了些。
在顾妤蹲下来放河灯之时,他抿了抿唇,伸手握住她的手。
“太后。”
这样的姿势看着两人就像是从背后在拥抱一样。顾妤皱了皱眉,刚要推开,下一秒就听见他道:“河道危险,还得臣来吧。”
他握住顾妤的手,将河灯散了出去,这样的场景叫不远处的侍卫们都移开了眼,顾妤微微冷下面容。
“漠北王到底要做什么?”
她/精/致的面容宛如寒霜一般,抬起头时眼神冰冷,谢枭垂眸笑了笑,看着河灯远去,却并没有松手,反而愈发握紧了些,慢慢道:“臣愿与太后共谋大晋之江山。”
看着顾妤眼中不可置信,他心中沉静,又补充了一遍:“或者说,臣愿为太后谋取大晋江山。”
河中映出男人峻然侧容,疏狂肆意,顾妤从他坚定眸光中恍惚看见了当年那个驰骋沙场的大晋第一名将。
她心中顿了顿,有些疑惑男主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是一直是闲散的幕后大佬角色吗?怎么突然要参与到天下之争来,还是为她?
顾妤下意识地怀疑这是一个阴谋,她面上冷静,只在微微诧异之后,便勾唇冷笑:
“本宫只是太后而已,怎么图谋江山?本宫看王爷今日约是失态了,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她起身抽出手,刚要离开,就听谢枭笑着开口:“臣刚才所言之事,无一句是愚弄太后,只是世上总没有毫无目的的交易,臣也只是想向太后讨一样东西而已。”
顾妤脚步顿了顿,知道听见这句话,依照原主的人设不可能还是无动于衷。
于是她心中微微犹豫之下,最终还是回过头去,淡声道:“王爷想要的赌注太大,本宫只怕给不起。”
她立于河畔,素白的衣裙宛若芙蓉,在河中倒影下袅袅散开。愈发衬的姿态清傲,气质凌冽。
谢枭目光从那片雪色肌肤上划过,停留在微冷的唇色上。
沉然开口:“谢枭想要的很简单,只要太后愿与漠北联姻。当然,不是指二小姐与世子谢成英。”
他说到这儿微微笑了笑,一字一句道:“而是”
“——太后顾妤与漠北王谢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