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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夜,又如此遥遥无期。榆木座屏式桌灯微弱照耀反而让黑夜更加漫无边际了
一身湖绿锻圆禊女袄裙衬映着雪云修长轻柔的身段,娴雅而略感栖栖地坐着,好久好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此时,韦义的肺炎又发作了,不停地咳嗽,如一刀刀刺破了他的心脏。大概已近秋分,天凉气爽,四面八方全都是凉凉的风,任谁都躲不过夜的寒意。雪云惊闻,并不心慌意乱地坐在了他的床沿边。韦义瘫软的身子,依偎着她孱弱的肩膀,在半醒半梦之间,雪云一边轻抚着他的胸口,轻轻地拍着,一边用藕荷色的手绢微微拭去他额头渗出的汗珠儿。
韦义斜弯背靠着枕头,醒盹的病眼,恹恹地问道:“已更了?”
依旧坐在紫檀高束腰六方座面凳上的雪云,如一座透着寒气的冰雕已经好久不动。雪云的发髻梳得乌黑油亮,侧面一支镶玉白银簪,前额有一字式前刘海,看起来均匀而整齐有序。朦胧似的面容,朦胧的眼,整个像一幅色彩柔和的油画。雪云看着窗外鸦黑一片,僵硬而又浓厚,整个夜色黑不可测,不知不觉令人望而却步。
雪云轻飘的口吻:“三更了。”
韦义咳嗽起来,如巨烈泛滥似的洪水,裂开来的嘴皮,沙哑的声音:“你也睡吧。”
雪云没有应声,只安顿好韦义稳当卧榻之上,轻手慢脚安好被褥,看着久病不成人形的韦义,属于她的人生希望一点点地消失了。
自从嫁入韦家七年,相依相偎跟她跟那早已肺病成疾的丈夫共度了七年光阴,而自己像万丈深渊上的一枝木芙蓉仍在风中摇摇曳曳,孤苦一人白白苦守了七年的活寡。想到这里,又是长长的叹息,她的心像一口干涸的枯井,井底有有泥却无水可用,久而久之变成一口废井,连鸟儿也不会飞过来光顾。玻璃箱里的火不自觉地跳跃了一下,她上前挑灯,灯火照耀着她年轻俊俏的面庞,只是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
从一开始进门,直径坐在花梨木瓷板彩绘屏背扶手椅上的韦老夫人,庄严灰暗的表情俨然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石像。雪云端来一杯刚沏好的新茶,恭恭敬敬地轻放在大理石桌上,然后轻声说:“妈,请喝茶!”
韦老夫人仍面无表情,欲起身,伸出手,雪云意会上前挽扶着她。韦老夫人并不看她,慢条斯理道:“义儿今天有没有吃药,他好点了吗?”
雪云站立一旁,不敢多动,只低垂眼帘道:“今天有吃过药,比昨天气色好多了,还喝一点儿粥。”
韦老夫人独自寻思,见雪云这么说,稍微放下心来。
韦老夫人又紧接着嘱咐道:“雪云,你今后可要小心侍候尽心尽力照顾他,你可是韦家的媳妇,恪守妇道是你的职责,知道吗?”
雪云眼睛里闪烁出不易察觉的一丝委屈,可在韦老夫人小心翼翼面前回答道:“妈,我会的。”
雪云送到韦老夫人门槛时,游廊外一股飒风呼呼地直刮雪云苍白的面容,但她圆溜溜的眼珠子动也不动一下,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走着,似乎被人推入冰冷冷的监牢。她的心一点点在冷,仿佛流尽了热血,行尸走肉地活着
“韦夫人,您的手怎么这么冷?”说话的就是当初嫁给韦家时随身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小水。她见韦夫人空洞的目光,让人看了不得不担心,小水安慰着她,说她是金枝玉叶的身子,此地不可过多吹风,于是亲送韦夫人回屋休息。雪云恍惚着,被小水看在眼里心如刀铰。
雪云生硬地抽回手,害怕道:“小水,我不要,不要再面对”在没有光的黑夜中睁得惊恐的眼睛,喃喃自语。小水不自觉朝着韦少爷的西厢看了一眼,瞧了瞧那门外一道厚重的门帘,重重阻隔,似乎走也走不到尽头。小水心下明白,理解到韦夫人在害怕什么,无论白天与黑夜,苦守着这么一个毫无生机苟延残喘如死了的活人,这屋子每一缕空气充满了浓浓的草药味,累年积月下来连同人的每一寸肌肤浸满了草药的气味。雪云每天浸泡在充满药罐味的厢房里,呼吸的都是药味,睁眼闭眼全都是药气。雪云一想到未来就不寒而栗或许想也不想“未来”两个字如何去写,对她而言一件多么太奢侈的字眼!
小水从心里可怜她,也非常清楚一旦进入韦家大门侯门深似海,再也不可能有回头的机会。小水站在一旁无可奈何看着韦夫人,雪云此时就是怨妇常有的表情,小水红着双眼默默陪伴。这时西厢传来一阵咳嗽声,断断续续地喘成了一团,听得让人心烦意乱。雪云明知他的病已成痼疾,就算华佗在世也难以妙手回春。小水飞奔过去,掀开门帘,不敢忘记韦老夫人的重重嘱咐,只见卧榻一旁,韦少爷形容枯槁,一副干瘦的病容,忙替他捶背揉胸口,立即端来痰盂,忙得侍候服帖。
“算了,我已经没事了”韦义有气无力道。
这时,雪云掀起门帘伫望了一会儿,直径走过来,看了韦义一眼,轻问道:“怎么样了?”
小水担忧答道:“好像这会儿又重了!”
雪云敏感起来,侧着头往痰盂瞟了一眼,显眼的血丝,红得面目狰狞。
雪云来到厅堂,向稳坐在紫檀太师椅上的一脸安闲的韦老夫人请安,感觉到厅堂多了一个人,一眼瞥见坐着一位相貌堂堂仪表与众不同的男人。韦老夫人介绍说,这是特意请来的教书先生,韦典也该学点知识了,不能耽误这孩子,何况大少爷他也同意让韦典念私塾。
赵先生道谢了一番:“承蒙韦老夫人邀请我来教书,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做好自己的本份。”说着偷偷看了雪云一眼。
又过了几天后,雪云独自一人经过游廊时,恰遇到教书后归来的赵先生,原来他被韦老夫人安排了一间供给他住的厢间,说是为了在韦家来去行动的方便。这时雪云躲闪不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独自站在原地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倒是赵先生主动热情道:“韦夫人,今天的天气有点转热,是吧?”
韦夫人娴淑端庄,压根不敢抬头看他,只随声附和道:“有点吧。”顿了顿又说:“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不料地面上多了一块石头,不小心绊住了她的脚,一下子失去重心。赵先生见状,及时扶住了雪云的细腰,他们接触得密不可分,像过电似的流遍了全身,身体里的血液顿时沸腾欢呼起来。
韦夫人发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两颊绯红,惊慌失措地连忙推开了他。
赵先生意识到自己失态,怔了怔一下,仍笑着说:“韦夫人,你没事吧?”
韦夫人神情不安,摇头不语,像躲债似的逃开了。赵先生嘴唇蠕动着还想着说些什么,只一动不动凝视韦夫人远去的背影,他的眼神里仿佛一曲江水,在阳光下清光粼粼。
还真别说,今日意外寻常的一跤,却让心如死灰那般寂寞的韦夫人直窜起心里的熊熊燃烧的情火,韦夫人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怕越想越陷入某种不该发生的情感漩涡里。
韦老夫人出现在门外,雪云仍沉浸于凝思当中不知韦老夫人的到来,小丫鬟搀扶着韦老夫人径直进了屋,她注意到雪云一副茫无头绪的表情,阴沉沉地问道:“你想什么呢?”
雪云惊闻韦老夫人的声音,看她脸上怨气犹存,慌忙起身,过于安静恭敬的姿态站在另一旁,不敢吱声。韦老夫人根本不看她一眼,就问:“韦少爷,他今天怎么样了?”
“刚刚吃过饭,正在歇息。”雪云如实道。
“我去看看。”韦老夫人起身去看望她的儿子。
雪云上前掀开门帘,一行人进入西厢时,感觉到这屋子光线依稀不明,有点暗,大概并不向阳面,所以室内视线不太好。韦老夫人轻轻坐下床沿边,还是惊醒了正在休息的韦义。他欲起身,韦老夫人用手按住他,示意道:“好好休息,再过几天,就让雪云陪你出去散散心去。”
“妈,我这身子骨”韦义看着韦老夫人,又看看雪云,他表露出不想去的念头。
“义儿,你这是什么话?雪云是你娶过来的媳妇,这是她应该做的。”韦老夫人一昧袒护她儿子,口口声声全都为了韦义。
雪云站在韦老夫人的后面,句句听到耳里,针针刺痛心里,她看了韦义一眼,只有韦义了解她心里的苦,只因他对雪云一种强烈的依赖感。
“妈——”韦义还未得及说什么,却被精明的韦老夫人果断地打断了他后面的未说出口的话。韦老夫人听也不想听,坚决道:“就这么定了。义儿,你先休息休息,养好身子,我有些话要跟雪云说几句。”
厅堂内,只有韦老夫人和雪云两个人。雪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韦老夫人从容不迫道:“你嫁到韦家有些时候了,至今未能生下一儿半女,自古有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雪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雪云忖了忖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韦老夫人注视她,看不出她特别明显的表情,仍不紧不慢道:“虽说义儿他久病成疾,你们还是能生儿育女的,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雪云无法,只说:“我明白,可凡事都要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自然到什么时候,莫非是你根本不想生吧?”韦老夫人很不中听她的话。
她们一番谈话,不料却被躲在厅堂后面的赵先生全部听到,原来他不经意间经过时偶然听到,虽说无意,毕竟对韦家的情况有了大致上的了解。可听到这里的时候,赵先生不敢多逗留,悄然退去。
直至天气晴朗时,后花园一派热闹异常难得亲情浓厚的合家欢。韦义坐在橄榄绿藤椅上,显得精神多了。赵先生受到韦老夫人一再邀请,自然加入他们一家人团聚的行列。每个有说有笑的,一家人其乐融融,最为高兴的当属韦老夫人,因为她向来喜欢热闹的场面。
韦老夫人见周围环境清静偏凉,叫过雪云嘱咐道:“你去拿软席来,免得义儿呆久了会着凉的。”
“我这就去。”雪云不敢怠慢,独自离去。
韦老夫人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叫道:“雪云,别忘了给义儿拿点衣服。”可是雪云早就走了远了,哪里听得见赵先生正在韦老夫人身旁,看见那一群丫鬟正和韦典玩得正高兴。韦老夫人指着笑说:“韦典这孩子,玩心还是这么大。”
赵先生听见了韦老夫人后面的话,估计雪云没有听见,他自告奋勇道:“韦老夫人,要不要我去告诉韦夫人一声?”
韦老夫人答道:“怎么敢劳烦赵先生,还是让丫鬟去吧。”
“您老看着韦典玩得多高兴,还是别扫了这孩子的兴趣,反正我也是闲着也闲着。”
“那就麻烦赵先生了!”
雪云正在床前收拾着,赵先生掀开了门帘,手凝固了一下不敢惊忧,只站在门槛边不声不响,用含情脉脉注视着雪云背影。就在雪云转身之间,看见了他倒也吓了一跳,更是手足无措。
赵先生见她这般,放下门帘,他明说:“韦老太太让我转告韦夫人,别忘了拿韦少爷的衣服,过一会儿天气会凉的。”
于是,他大胆走进了一步,雪云的双脚此时像一棵大树深深扎根地底,似有千万条树须绵延向四处扩散着,压根动弹不了。赵先生大胆地凑近来,他嗅闻到雪云身上特有的一种天然混合的女人体香,隐隐含着淡淡的紫丁香气味,顿时意乱情迷。
他温柔细语道:“每晚用花瓣泡澡,一定是为了冲淡掉难闻的草味,是这样的吗?”
他随口说出来的一番话,隐含着一种撩拨人心的挑逗,雪云听得脸都红了,偶而两个人的目光接触,立即都觉得得天地间都变了。
“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彼此需要,韦夫人你说对吗?”赵先生直截了当,剖明心迹道。
赵先生皎亮的眼光,拿下雪云手里的软席,看也不看就把它搁置在床面上。雪云站立不动如被人点了穴道般,然而他却令人意外说道:“韦夫人,韦老夫人正等着我们过去呢。这件是韦少爷的衣服,我先走一步。”说完头也不回扔下了满脸失望的雪云,分别在吊足她的胃口,实则雪云已经深深陷入了他的感情陷阱就再也无法自拔了。雪云以为此时此刻会有事情发生,但是出乎意料的却是赵先生在她面前停留一会儿后就转身离开,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正如萌芽期间开始崭露头角,越长越快,一瞬间长成一颗参天耸立的大树。
雪去清丽柔美的面容,闪现着的举棋不定的神情。雪云来到韦老夫人身边时,仍不忘看了他一眼,与赵先生的目光不期而遇,似乎达成一种无言的默契。
“雪云,还愣着干什么?”韦老夫人见她仍一动不动,很是生气。
雪云这才急忙给韦义整理好,韦义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怜惜道:“雪云,你的手好凉!”雪云无言,低着头,默默地缩回去。韦义失望的表情,不解地看着雪云。
以韦义的身体不能过久呆在外面吹风,韦老夫人建议雪云先回屋休息,他们俩夫妻先行一步离开了。雪云安顿好韦义仰卧床上,丫鬟退去。
韦义看着她说:“那个赵先生,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刚才你也看到他和韦典很合得来”
雪云的手定了定,幽幽说道:“是吗?”
韦义看着雪云被灯火照得半明半暗,更使她脸容上的线条流畅自然,眼睛晶莹如水。韦义示意她坐下来,只想单独两个人说一会儿话。
韦义看着她,说道:“雪云,这些年真难为你了!尤其是我妈总是处处为难你,我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挡在我们中间?”
雪云心里微微一颤,听到韦义一片诚心的话语,又想到自己鬼迷心窍,按捺不住早已出轨的情欲灵魂,一直以来牵肠挂肚想的不是自己的朝夕相处的丈夫而是别的男人,心里充满了负罪感,深感对不起韦义。自打韦义推心置腹说了这样一番话,雪云暗暗告诫自己要安分守己,绝不能背对韦义做出红杏出墙的行为,尤其要与赵先生保持距离。
这一天,赵先生教完课后,许多孩子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小脸上高高兴兴的,因为对孩子们来说明天不用念书了。当出了游廊之后,韦典很是兴奋道:“先生,明天就是我们一家人跟随祖母一起上山拜佛烧香,先生您会去吗?”
“上山?你们全家都去吗?”
韦典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直说道:“嗯。”
赵先生想了想说:“我呢,到底是局外人,不方便去,倒是你玩得开心点!”
“先生,我先走了。”说完,韦典蹦跳着,异常欢乐地走了。
正巧,雪云绕廊而过时不远处看见了他,正欲躲避。哪知,赵先生眼尖脚快,一个箭步直赶上来,阻横在雪云前面的路。
赵先生挡住她的去路,明知她在逃避自己,只先问:“听说韦老夫人明日上山进香,这是真的吗?韦夫人,你会去吗?”
雪云背对着他,怕自己把持不住,谁知道他却跟自己说的是这些,反驳道:“我去不去,与你有何关系?以后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叫了看见多不好,以后我们别再这样。”雪云一分钟不敢多停留,一阵轻风似的飘远了。
赵先生目送她的背影,不甘心的眼神。
韦老夫人稳当坐在太师椅上,嘱咐道:“雪云,你要好好照顾韦家,还有义儿。我们这一去,就是要在观音菩萨面前诚心诚意祈祷,为的是义儿的身体早日好起来。”
雪云微微点头道:“不妨我也一同前去,好替诚心韦义求神拜佛,说不定能感动佛祖。”
韦老夫人止住她的话,不同意道:“这样不行,义儿一个人怎么办?总有可靠的人来管好这个家,再说义儿他不能离开你,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雪云欲言又止,见韦老夫人态度坚硬如石,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无任何转机,只闷闷不悦地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就连小水都跟随着韦老夫人一行人去上山烧香去了。
直至上午,雪云在韦家里守了一个上午,将近午日时才感觉有点饿了,一个人欲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可当她犹豫不决该不该经过赵先生的门前,因为厨房离赵先生的房间不远处。举棋不定之间,她还是穿廊经过时并轻声轻脚快步走了过去。谁料到,门却开了,赵先生一副痛苦的表情,似乎在强忍身上某个地方的疼痛感。雪云惊吓了一跳,同时也注意到他的脚不似往常,可能脚部受伤了。
雪云一下子忘掉什么忌讳,毫不避嫌道:“你怎么了,要不要我扶你进去?”雪云来不及想那么多,上前搀扶着他进屋。而赵先生眼里流露出狡猾慧黠的光芒,但口里仍乱嚷道:“好痛啊!快痛死我了!”进去后,悄悄地关上了门。
扶他坐在椅子上,雪云问:“你的脚是怎么伤的?”看着他的脚,根本不知情。
赵先生避开话题道:“快别提了,我想躺一会儿,你能不能扶我到床上?”
雪云依照他的话,仍蒙在鼓里,仍搀扶他一步步走近床前。赵先生紧挨着她,趁她不注意时闪电似的搂住了她的细腰,雪云大为愕然,强作挣扎,然而他如蟹钳似的手紧紧挟制了,使雪云由不得放松喘气。赵先生旁若无人也顾不得理智,紧贴她轻盈的肌肤,挑动着眼睛里燃烧的焰火。
雪云责怪道:“原来你是故意的,骗我到这里来?”她狂跳的心,禁不住他疯狂热情的行为。
“那又怎么样,我知道你喜欢。”赵先生十分把握道。
反而让雪云的自尊践踏得体无完肤,像个傀儡没了人格,赵先生的双手仍死死地捆着雪云,突然之间他一下子吻住了雪云
这时,独自一个的韦义,又咳嗽了,喉咙里像一根直硬的刺,口里喊道:“雪云!雪云!”仍无人回应。
雪云掀帘进来,轻轻呼唤道:“韦义!韦义!“韦义朦胧间听到有个人在叫他,睁开眼,正是雪云。
“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韦义质问道。
雪云躲避他的目光,异样的语气道:“我去吃午饭去了,所以才去这么久。”
“就叫个丫鬟给你端来就可以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从早晨到上午,一直鸦雀无声,不同往日的死寂气氛。直到他们上山求佛回来后,才有了人的气息,又恢复了韦家往日里的人来人往一番热闹景象。
韦老夫人似有倦色,满载而归使她忘记了疲惫之心,思索了一会儿,露出笑容道:“如果义儿的病能彻底康复,改日我们全家一家会好好还愿的,感谢佛祖度我的义儿早日度过难关。”
“妈,您累了,不如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雪云殷勤讨好道。
韦老夫人并看她,一口拒绝道:“不用了,你还是陪义儿吧。”
小水哭红的眼,正怏怏不乐走进来,雪云察觉到后,上前关问道:“小水,你怎么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水哽咽道:“夫人,我母亲她昨夜过世了,我”小水伤心地流下泪来,呜呜地哭出了声。
雪云心里一阵心酸,脸色顿时暗淡下来,安慰道:“别难过了,节哀顺变吧,不如你先回老家去看看”雪云于是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不知包裹什么东西,递至道:“小水,虽说你我是主仆关系,你会用着它,回去看看吧。”
小水打开看了看,一共是十个大洋,惊讶道:“这这也太多了,夫人,我不能要,这可是您的私房钱。”
雪云连连阻止道:“小水,你一定要收着,听我的话,收下它。”
小水充满了感激之情,谢过韦夫人后回屋收拾包袱,打算今天下午离开韦家,回老爷奔丧见母亲最后一面。
这时,韦义咳嗽声惊动了雪云,赶忙过去看看,雪云不停地抚摸他的胸口,重重疑虑道:“怎么又发作了?这会儿没有按时服药,小水小水”雪云这才想起小水已回老家奔丧去了,看来独自一个人照顾韦义还真照顾不来。又对韦义嘱咐道:“我去一下厨房,让别的的丫鬟给你煎药。”
雪云兴冲冲地直奔到厨房,思想混乱极了。当走到半路上中途时,却被突然冒出来的赵先生硬拖到他的房间里。
雪云猛吃一惊,定睛一看,娇羞道:“你疯了!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要是被韦家的人撞见,不光是你在韦家无立足之地,也会连累到我。”
赵先生此时热情奔放,一股势不可挡道的浓烈感情,美人抱在怀抱里哪肯轻易放过雪云,用玩世不恭口吻道:“难道你不想我吗?要不,你怎么会无端无故来到这里?”
雪云看不惯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啐道:“想你?别自作多情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这么扫兴!”赵先生说。
可雪云想起病卧在床的韦义,还在等着她端汤送药,何况他的病一刻都不能耽误,一想到这里,雪云欲拔脚就走,顾不得他苦苦相求。
赵先生焦了心,机灵一动喊道:“雪云!”
雪云快步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你想让所有人听见不成?好了,别意气用事了,我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
赵先生顿时温柔起来,带着孩子气式的语气道:“留下来,好吗?”
雪云的头脑如被搅拌机不停地把思想搅混成一片,最终还是依他的话留在他身边。
“我屡次三番地叮嘱,你是怎么照顾他的?昨天,到底有没有给他按时服药,怎么一夜之间义儿的病情就更严重了呢?”韦老夫人焦急的语气,满脸怒气,正迁怒到雪云一人身上。
雪云默不作声正在挨骂,静静地伫立在一旁。韦义此时发高烧,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更使爱子心切的韦老夫人心如刀割,生怕韦义出现任何意外事故,无时无刻饱受心里煎熬。雪云吓怕了,一听到韦老夫人说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拿她开涮,如耗子见了猫胆也破了。
韦家请了大夫,正给韦少爷看病,他的表情让人无法捉摸。
“韦老夫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康复的快慢也不同,这与人的免疫力很大关系,这也无法,只要按时定服,如不出意外,暂且还能保住一条命。”
大夫切切嘱咐,韦老夫人一时还没搞明白状况,仍糊涂道:“我怎么听不懂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说说看,到底有多少痊愈机会?”
大夫直言道:“是药三分毒,久服后难免有副作用,入骨三分,如今病入骨髓,有得有失啊!”
这一句话如惊天霹雳,韦老夫人浑身瘫软起来,感觉天地间天旋地转,头脑一片空白。
送走大夫后,韦老夫人煞白的脸,终于哭出来:“我的义儿啊!你的命好苦,这叫我怎么办,你还没好好享受好日子,就注定要一辈子受苦!”
又隔了一会儿,管家凑近韦老夫人身旁道:“夜深了,该乏了!韦少爷正躺着呢。”
韦老夫人应了一声:“嗯,义儿怎么样了?”
管家回答道:“服了药,烧退了,估计明日差不多就好了。”
韦老夫人起身,不禁摇晃了几下,到底年老力哀,挨不住长夜漫漫,感觉头昏眼花。
雪云不声不响坐客厅内,韦老夫人掀帘出来,雪云站起身,叫了一声:“妈——”
“别叫我,韦义差点栽在你手里,我千嘱万咐,我真不知道你的心到底都用在哪里?明天我一会儿再过来,义儿若再好不了,你就跟他一起去陪葬!”她狠狠地训了一顿,雪云把冤气咽到肚子里,欲哭无泪。
凄迷清冷的夜风,丝丝缕缕的风钻进厢屋里每一个角落里,形成一股巨大力量的冷风。秋至脚下,雪云的手惨白冰冷,纹丝不动端坐在那里,深感如履薄冰。她默默守候韦义身边,见他睡得安稳平和,熟睡的模样不似刚才那般痛苦。雪云已经计算不出她究竟守候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呼吸多少永远都散不开的尸灰气息,久而久之她也变成了行尸走肉的尸人,可现在——,她又极力否定,能让她生命填满了含苞欲放的蓓蕾,虽很小,仍鲜艳炫目,给她寂寞的日子里增添了难得的一道色彩。想到这里,雪云千思万绪,只想着赵先生是她一生之中的鲜活希望,延伸着一根长长的希望草,她的脸总算有了一丝明亮的色彩。复又再看看韦义焦黄的脸,虽然她对他的感情哪怕是一丁点儿都很难有。此时他是可怜的是无奈的,雪云无声无息随着漫长的夜晚时光,点点滴滴行走在黑暗无光的路。
“你是说他得肺痨,这可是慢性传染病,韦老夫人怎么还让你和他共居一室呢?雪云,听我说,尽快远离他!”赵先生说到最后一句话似敲响的警钟,又接着说:“一个肺痨鬼还不够,韦老夫人也是厉害的角儿,像你这样顺来逆受早晚会把你逼死的!”
雪云发出求助的目光,靠着赵先生厚实的肩膀,眼噙着泪水道:“如果没有遇见你,一直都是心如死灰,无论怎么样,这样的生活是无所谓,因为我还能遇见你。”
赵先生浓黑的眉毛,张扬得随心所欲的个性,明明很近可是雪云依旧看不到他眼里真实的含义。人的感情一旦陷入泥潭,浑身上下都弄得一身污泥,可雪云能洗净自己的眼睛真正看清他的心吗?
“雪云,别说这些了,好不容易见了面,我们两个就更加应该珍惜现在。”赵先生道。
雪云不可理解道:“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我以后的出路吗?”
赵先生拥抱着她说:“我当然在乎,只是一切要从长计议,凡事要慢慢来,有些事根本急不来的。”
雪云担忧的神色说:“韦家的规矩一向很严,我是怕”
赵先生只认为她胡思乱想,不以为然道:“你想太多了,除了你和我,谁知道呢?”
“你根本不了解韦家,韦老夫人很注重韦家名声,她希望嫁入韦家的媳妇儿都要以夫为天,必须忠贞不渝,更希望为韦家建造贞牌坊。”
赵先生搂着她,哄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以后小心点就行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雪云。雪云无地自容,尤其韦老夫人如一把锋利的刀似的怒眼,令雪云为之战栗。
韦老夫人严谨刻板的脸,吆喝道:“这个时候你又去哪儿?韦义还是你丈夫,你一辈子都是韦家的媳妇儿。刘妈——”
“啪——”刘妈劈头盖脸过来地重重一巴掌打在了雪云娇弱的脸颊,清晰可见的五道手印。因为雪云偷偷摸摸去见赵先生,就在一个人回来时没想到韦老夫人在她的厢房等候多时,感觉气氛里有种杀气腾腾的气势,女人的直觉知道事情不妙。这会儿,雪云委屈摸着脸,泪满盈眶。
韦老夫人无动于衷,说道:“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没有好好照顾韦少爷,再扇你五巴掌,记住了吗?”
雪云忍痛道:“记住了!”
韦老夫人一行人走后,雪云耐心地端汤送药,今日的情况侥幸能躲过,下次还能例外吗?韦义打着小盹儿,一种苦涩的草药味刺激他的嗅觉,韦义自觉地清醒过来。
韦义惝怳之中,第一眼瞧见她白皙的脸庞有令人痛心的血印子,他心下明白了。韦义疼惜道:“是不是我妈又为难你了?”
说到雪云心里的痛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韦义见状,不知如何安慰,只焦灼道:“是不是打痛了你?到底为什么事要打你呢?雪云,别哭了!”韦义全心全意系于她,别无他法欲起身。
雪云急忙阻止道:“快躺下,韦义!”重新盖好被子,心也平静下来,说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快把药喝了吧,我就真的没事了。”
其实雪云怕他的病会传染给自己,只要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哪怕一分钟也不想留下来。韦义十分瘦损,形容憔悴,坦言让雪云留下来陪他一会儿。但雪云婉拒道:“韦义,你自己要好好休息,妈让你好好静养,不允许别人打扰你,妈的话我怎能不听?”韦义心如明镜,顿时清醒冷酷下来,看到雪云背对着他直径往外走出去了。
小水回老家奔丧也有些时候了,虽说照料韦义的重担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雪云独揽下来,仍不忘忙里偷闲私自约见赵先生。
“这下可好,我看他一辈子躺在床上,不能下地,也无法生活自理,看来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赵先生敞开心怀,独自在房间自我吹嘘了一番。
灯影之下,雪云嫣然一笑此时也有同感,现在难得怡然自得的心情。很快,又觉得自己可能做得可过分了,缓缓说道:“别这么说,他也很可怜的。”
赵先生嘴角边泛开笑意,自斟自饮道:“命里没有那福气,怨不得别人,何况你对他已经尽心尽力了,也算是仁至尽义了,如果没有别人,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雪云被他一番甜言蜜语快溶化了,柔情似水依偎在他怀抱中,微笑说:“谁是你的人了?可别忘了,这可是韦家!”
“那又怎么样,侯门似海,趁早跳出来,一个诺大的韦家整天气沉沉的,把人放进坟墓根本没有什么分别。”赵先生好大的口气。
虽然口无遮拦,也正说出了雪云心灵深处不敢道出的多年积怨心声。
趁着夜晚的月光,雪云蹑手蹑脚地回来了。西厢正是韦义住的地方,另一东厢是雪云独自一人住的厢间。大概自从赵先生出现了没多久,雪云自动搬到了东厢,雪云的心逐渐膨胀不满起来,在韦义的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居然做出有辱韦家名声的出格行为。
“是雪云吗?你刚才去哪里了?”另一西厢间传来韦义无力的声音。雪云惊跳了一下,马上镇静道:“我没去哪里,只不过把门关紧了,免得夜里着凉。”雪云自编自说。她心想着韦义每天躺在床上昏昏迷迷的,能知道什么呢?
韦义半信半疑道:“是吗?”似乎看到一条隧洞终结之光,离他越来越远了。
雪云回到自己的屋里,并不点灯,感觉自己身体凉丝丝的,似有夜风微微的痕迹,但胸怀并不舒畅快意。她不由自主地触摸着自己的脸颊,冰凉而滑润,在黑暗中对着镜子里微笑了一下。鲜亮的秀眼折射出一种鲜活灵感的生命。雪云明知道是因为赵先生的出现,令她唤回沉睡的爱情,整个人如大地回春时惊蛰复苏了。
韦义听见雪云说的话,心下疑惑,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最近,韦义感觉出雪云微妙的变化,七年来习惯了她冷若冰霜的面孔,习惯了她慢条斯理的麻木,可喂他喝药时,那些感情的烙印正一点一滴消失,明知自己这一辈子里没有多少生命,还有什么值得让雪云的生命里喜悦而感动?一想到这里,隐隐约约地对未来深感茫然
小水回来后,郁郁寡欢,似乎还未从丧亲悲痛中解脱出来,但对雪云而言好像回来得太快了,无论如何时间都不够她用。
“韦少爷已睡了,韦夫人您也休息罢,有我照料就可以了。”小水原本光泽的脸有点褪了色,仍如往常安守本分。
雪云徐步而来,走近道:“小水,你的脸这么难看,可别勉强,好好照顾自己。”小水强颜欢笑道:“韦夫人,我不在的时候,辛苦您了!从今以后,就交给小水来做。”
于是小水端着盆水出去了。雪云怅然若失地愣着,韦义的咳嗽声听起来有如杀鸡似的刺耳,倏地引起她心里憎恶的反感,雪云蹙着双眉,下巴变得尖锐起来。像蜗牛背负着沉重的蜗牛壳年复一年又日复一日,想卸载无论卸载不下来。
小水又端着药进来,那药气热气腾腾的,冒着一股迷散的热气,见韦夫人依然在客厅,招呼道:“韦夫人!韦夫人!”
雪云方醒,才说:“小水,你快把药端到韦少爷那儿,你忙你的。”
小水嗯了一声,掀帘进去了。
紧接着,韦老夫人又来看望韦义。雪云收住心,迎上去,轻轻叫了一声:“妈!”
韦老夫人仍冷言冷语道:“韦义有没有吃药,气色怎么样?”雪云低着头,小心道:“正在吃药,没有耽误。”
“怎么,是谁在服侍他吃药,是你吗?”韦老太太吃惊的表情,一个冷光朝向雪云射视过来,令雪云心里惊慌失措起来。
她如实答道:“不是我,是小水服侍的。”
一语未了,刘妈冲上来,恶狠狠地朝她脸面上扇了两巴掌。
韦老夫人生气道:“你是嫌他肺痨子,巴不得避着他,才让小水做这做那的。”
雪云捂着疼痛的脸,极力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住嘴——,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韦老夫人直径进去了。
“妈,不要再为难了雪云了,她也不容易啊!”躺在病床上韦义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响亮的两巴掌,如打痛自己身上一般。
韦老夫人怒气未消,又卧床久病的韦义一心一意为雪云说好话,恼羞成怒道:“她不容易,我容易吗?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从小你的身子一直不好,还不是我最为你操心,要说难,还轮得上她吗?”
雪云在那客厅暗自歔欷不已,黯然神伤。
韦义怕雪云听得不舒服,调解道:“妈,别再节外生枝了,有话好好说。”说急了,一阵咳嗽,想得脸都胀红了,咻咻的鼻息,看样子很令他痛苦。
韦老夫人见状,忙问道:“你怎么样了?看你病成那样子,我真不知道她怎么照顾你的?”
韦老夫人站了起来,摆摆手,一脸疲倦道:“我也累了,义儿你可要看好你的媳妇,可别让她欺负你!好自为之!”
韦义听见掀帘声,一阵冷风从四面八方悄悄地迷漫过来,雪云无声靠近,站在那里保持距离,只用看不透的目光看着他。韦义掀起被,挣扎起身,雪云忙阻止。韦义长吁短道:“委屈你了,这都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你。”
雪云心潮澎湃,仍娴静举止注视着他。在朱漆大门里,早已进退无路,已够搅乱了她内
心,乱作一团。秀媚的面容被扇过后热辣疼痛,不止一次当众唇骂给她难堪,雪云一忍再忍,就是毫无他法不能发泄心中的不满。
雪云对韦义已无话可说了,转过身避开他带有软弱歉疚的视线,不仅一次次心里感觉不胜其苦,甚至有如灯塔幻灭后的绝望之感。
当晚,雪云又神使鬼差敲响了赵先生的房间。雪云一脸郁悒,鲜红的巴掌印非常醒目,不得不揪人的心。赵先生身如火炭,万分心痛道:“听说韦老夫人又为难你了,你知道我不方便去看你,幸好你来到这里,让我看看,雪云”
雪云被一番怜香惜玉的话,实在感动不已,又见她绯红的面容上依稀有泪痕。
赵先生又说:“要不要我给你揉揉,下手真狠呐”
雪云截住他的话,示意他只要寸步不离陪伴她身边,就是灵丹妙药也不为过。赵先生搂着她,两个人黏得如棉花糖谁也离不开谁,然后宠着她说:“雪云,这一刻你是属于我的,今晚别回去了。”
雪云娇弱的声音道:“那怎么行?韦家家规森严,你不怕,我还怕呢。”
赵先生倒像一帖膏药,稍一出力,马上就能痊愈的雪云的心伤,赵先生欣然有喜色,像是非常满足自己创作的杰出作品,独自一人的洋洋得意。灯影忽明忽灭,传来男女之间窃窃私语声,两个人畅叙衷肠,偶而迸裂出火花儿倏地又亮了一倍,照耀他们的身影欣长而飘摇。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小水端来脸盆水,进来后听到咻咻喘气声,知道韦少爷旧病复发,遂地放下木盆。进去观看,小水上前盖好了被子,看着他才过了一晚又瘦了一圈,心下也不是滋味。
门外“吱嘎”声,小水闻声跑出去看,不知是韦夫人一大早刚去了哪里,怎么一回来浑身涌漫一股凉气但雪云径直回到自己的厢屋里,小水跟随着她,好生奇怪地看着韦夫人。雪云问:“小水,韦少爷怎么样了?”她一再掩饰着自己不光彩的行为,瞒着韦家上上下下的人做出违反妇道的事情。
小水天真烂漫只闷闷不乐道:“韦少爷今天不太好,脸色很难看,韦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雪云止住道:“小水,你先去照顾韦少爷,呆会儿会过去的。”
天光刚露出鱼肚白,从赵先生留宿了一晚后就悄然离去。她明知韦义仍蒙在鼓里,又怕小水有所察觉,趁他们未醒之前先到一步。谁知,还是晚到了一步被小水撞见,一个人隔开了他,独自在自屋里七上八跳心情很不稳定,免不了一丝羞愧之心。天虽不亮,凉风满窗,惟独对赵先生漫漫长夜的相慕之情,放也放不下难以禁止的男女之间爱火情欲。面对韦义,雪云心里还是充满了心悸,深知对不起他,内疚之心镶满了一直负罪的女人心灵。
初冬。雪云病榻,浑身烧灼,很是不舒服。这冬天来得早,谁也来不及适应严寒冬季的猛烈袭击。火炉正烧得旺,鲜红的火炭,偶而迸溅出来的火星子一闪一亮,如鬼魅的眼。
小水端为刚做好的菜肴,呼唤地冒着热气,遂地放在韦夫人的屋里。小水不停的搓手,异样的红扑扑的脸颊,有如梅花的清雅淡红,不见她一点颓废气色。她很兴奋道:“韦夫人,这是新鲜的白莲粥,刚炖好的。”说着熟练地盛在另一碗里,直接递给雪云手里。
雪云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一股油腥味刺激鼻里,传至心里一阵回旋似的反胃,恶上心头。
小水急问道:“韦夫人,您还好吧,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雪云心下疑惑,自觉不适,闪电似的阻止道:“不要,小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先去忙你的。”
打发了小水后,雪云更是心事重重。几天后,雪云偷偷去见赵先生,好不容易来见他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赵先生拉着她的手,见她一脸迟疑,言语之间吞吞吐吐着,不知什么事让雪云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
雪云认真打量着他的表情后才道:“我我可能害喜了!”
赵先生猛然松开了她的手,两手直僵僵地垂挂在腰间,眼珠子似乎停止了转动,不敢相信会是今天这样的意外消息!雪云带给他的消息出其不意,深深被震撼住了,赵先生嘴角边僵冻了的笑容,声音一切静止了,不敢置信地诘问道:“什么意思?你怎么随便肯定那就是我的?”
雪云肯定道:“就是你的!”雪云极力捕捉他脸上她渴望见到的某种光彩,可是看到的只有一片迷茫。
第二天,站在榉木四门三抽屉书橱面前摆弄好书后,雪云正为韦义喂药。小水进来道:“韦夫人,让我来吧。”外面一片嘻闹声,孩子们互相追逐游戏的欢场笑语。雪云好奇道:“今天他们没课吗?”
小水喂完后,放下药碗说:“是这样,赵先生已经离开韦家了,好像因为什么事非要走,所以孩子们落得清闲正玩呢。”
雪云心里惊跳了一下,失言道:“离开韦家?什么时候的事?”
小水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说:“大概今天一大早匆匆忙忙走了,他跟韦老夫人辞别时,我也在旁边”
不等小水全部说完,雪云眼前漆黑一片,顿感天旋地转着摸不清方向,眼前顿时空白起来
“韦老夫人,韦夫人已经害喜了,已有一段时间,好生休养吧。”大夫诊断道。
韦老夫人一头雾水,听完大夫的话,韦老夫人双眼疑惑看着昏迷不醒的雪云,心里充满了问号。待大夫走后,惟独叫小水留下照顾韦夫人,还特别小水吩咐没有她的允许,不许韦夫人擅自离开房间一步。
韦老夫人把雪云害喜的消息告诉了韦义,然后问道:“显然你心里有数,我问你,雪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我总觉得事情有蹊跷”
韦义蒙住了,一动不动地瘫躺在床上,眼醒着眼,默然无言。韦老夫人此时像灵猫一双精明熠亮的眼睛,稍有风吹草动也逃不过她的双眼。
韦老夫人隔了几天又看去看韦少爷。见到韦夫人无言的流泪,问小水道:“她怎么了?”小水如实道:“韦夫人,她醒来后不吃不喝的,哭了好长时间,也不言不语的。”
韦老夫人憎恶轻视着她,对着小水道:“行了,你下去吧,你先去照料韦少爷。
韦老夫人坐下后,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是孤掌难鸣。别跟我说你是被
逼迫的,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韦家有你水性杨花不顾廉耻的女人,那我们韦家的面子都让你丢光了。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义儿的吗?“
韦老夫人声声如针刺入雪云的心脏,一心沉迷自我哀伤之中,仍无动于衷漠视着,当韦老夫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夜幕徐徐下,韦义恍惚间感觉眼前有个人影晃动,渐渐张开眼睛,却是雪云。韦义奇怪道:“雪云,你怎么还没休息?”
雪云形容枯槁,面无表情,像一尊未出炉的泥瓷,素面朝天更显她清淡了许多。她许久才道:“韦义,你不怪我,一点儿都不恨我?”她沙哑的喉咙,大概前几天把声音给哭哑了。
韦义见她一脸病容,又听得窗外冷风簌簌吹着,心中顿感凄凉迷惑,深感命运无从掌握,只好言劝慰道:“雪云,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我没办法恨你。”
雪云低迷道:“是吗?”
韦义脑海闪回那天早晨的情形——韦义问小水:“韦夫人是要刚出去吗?”小水一脸无邪道:“韦夫人,她说刚刚出去到厨房去拿点东西,所以是刚回来。”过了一会儿,小水自言自语道:“回来却空着手,韦夫到底是拿什么东西,怎么像去了好久啊?”韦义凝神听得真切,心里猜着了七八分
雪云见故问道:“你在想什么?”
韦义从回忆惊醒过来,摇头道:“雪云,没什么,什么都不要想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雪云发直的眼,咕嘟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可是我还会有明天吗?”
韦义不解。
雪云坐在自己的房间,滑落在无穷无尽的黑暗深谷里,心逐渐下沉。雪云再也哭不出一滴泪来,似乎早已流干了,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变成废弃许久的一口枯井。过了许久,雪云把七尺素绢向上梁翻跃着,如哀伤的挽歌片片飘落下来。她把自己的生命毫不犹豫维系在七尺素绢,义无返顾地与它亲密接触,终于如释重负如车轮轱辘由近而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