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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弱智的人似乎有着共同的特征。不管在哪里你见到这样的人,往往不用别人介绍,你就会明白“他”八成是个弱智。那一次又见到这样的一个弱智后,我想起命运的无常,忽然有一种十分沉重的感觉。
从小到大上了十几年的学,我一直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许多年来我也很少认真地思索过:“人”到底有没有灵魂,有没有前生和来世?因为老师扳着书本告诉我,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认为人有灵魂的都是迷信。我毫不怀疑这种科学的说法,因此也无须细心思索关于人和灵魂的问题。
但这时我却忍不住想起这个来。我回想着偶然间见到的那个弱智的人,以及所有不幸生为弱智的人。按照马克思主义唯物论,世界是物质的,人也是物质的聚合体。人不存在什么永恒的灵魂,因此生命也只有一次。也就是说,地球从形成到现在,经历了数不尽的沧海桑田之后,那么多的美丽或悲伤的故事都已经发生过了之后,终于有一天,他们和我们一样,有了一次生之为人的机会;而若干年后,当他们离去之后,这个世界依然会继续地存在下去,阳光依旧灿烂,烟火人间依旧恩怨不断,可是如果说时间有尽头的话,直到地球及至宇宙再次消失的那一天,他们也不会再有第二次生之为人的机会。然而,就是这么仅有的一次可怜的机会,在时间的长河中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们却要如此浑然不觉地度过。
科学,有时带给人们的是绝望,而不是希望。或者说,彻底的弱智也许是一种幸运,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明白什么叫做悲伤痛苦。况且,对于人类世界,有时知道得少一些会更开心。最痛苦的是他们的亲人们,尤其是他们的母亲。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毫无自理能力的弱智,而科学却对此无能为力,并且科学还告诉他们“人”只有这一次生命之后,该有怎样的无助与绝望呢?这也许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科学发展到如此地步,人类可以飞上月球,还可以弄出瞬间可以消灭无数同胞的原子弹,宗教却依然深深植根于人们的心中。
科学可以描述苦难,却不能彻底解决苦难。科学可以创造人类先进的文明,却很难创造出一个真正公正的“天堂”于是,不管宗教是“基于对世界直观的认识”也罢,是“对自然的歪曲解释”也罢,却从另一面给人类带来了科学所不能起到的作用。今生活得很痛苦吗?不用绝望,还有来生,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受到了极不公正的待遇是吗?不用怨恨,神会让他们下地狱的。这样讲或许很可笑,但有时,却能给人们带来最深的安慰。况且像我等活得比较失败的人,除了盼盼来生,诅咒一下恶人下地狱之外,实在也没有其他什么更好的活法。
不客气地说,有的时候,纯粹的唯物论还会对社会起到一定的反作用。比如,一个因受到不公正对待而一生潦倒的人。虽然他对社会有着极大的愤懑,但只要他对宗教还有着虔诚的信仰,不管他是否还会继续奋斗,作恶的可能性则不会很大。因为宗教告诉他,他所有的的付出终有一天会得到回报,纵然这辈子赶不上了,至少还有下辈子啊。而如果作恶的话,则会被扔进地狱。地狱的威慑力有时也能起到很好的维护社会秩序的作用。但当科学告诉他,人没有灵魂,没有所谓地狱,人只有这一次生活的机会的时候,他就无法再期盼什么来生的福报了,更妙的还是不用担心会下地狱了。也就是说,反正日子也不好过,索性冒险拼他一把,而且只要不被人类抓住,就万事大吉。
我并不是有意反科学,我也正享受着科学给人类带来的极大便利。比如我现在写稿,用的是电脑而不是魔法。我只是觉得遗憾,在我们宣扬科学的时候,宗教中许多积极的东西也无形中受到了很大的损伤。哲学上我们不是也一直在讲吗,任何东西都要批判地吸收,不可全盘接受,亦不能全盘否定。科学是人类进步的动力,勿庸置疑,一定要大力发展。而宗教,也不一定要完全消失了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