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寻访静静对话

长亭无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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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一踏上田横山的地界,心,立刻被各种各样的绿,摄住了,至下而上,层层加深,层层入浓,染绿了土地与天空的界限,染绿了清晨的闲闲心情。

    处于最下端的草地是鲜绿的,前几天割过的草,刚刚冒出新叶,只一、二片叶子,鲜黄的绿,直立着,悄悄地捕捉路过眉梢的阳光;中间冬青的枝条,修剪得整整齐齐,叶子的颜色是透明的翠绿,站立的姿势却严肃地不敢有半点亵渎的心思,一排排,象是士兵在执勤;再往上,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了,因为没有人工的特意管理,枝条是随意舒展的,零乱中,透着自然的秩序,阳光晒久了,积聚在叶子上,沉淀为墨绿色,沉稳、安祥,如一个暮年的老人,在这里静立了许久的年月,看惯了风云,不再有波澜的起伏,一切,只是默默的。

    上山的路是一条尺见宽的白石条石阶,蜿蜒而上,依山势盘旋着,在拐弯处,没入丛林深处。半山腰,有屋顶形状的搭建物,隔一定的距离,排列着,如同在空气里竖着的千千镜,里面复制的十几个相同的物体,层层的影子叠加在一起,齐刷刷的,注视着自己。颜色是木质的那种黄褐色,开始的时候,以为是木头搭建的,走近一看,再用手触摸一下,凉凉的,没有木头的那种温热的温度,表面有颗粒状的凸突物硌着手掌。原来是巧匠们用水泥搀和着近似木头颜色的颜料浇铸而成的,最后,细细地刻上木头疤痕样的各种线条。走出去很远,再回头看,眼里依旧是一片木头,也许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它们就是木头,那逼真的手法,已将原来本质上的东西完全改变,即使知道了它们的化学构成,也宁愿保留一份感观上的认可,在内心里赞叹。

    再往上走,路边空地上,有几门陈旧的大炮蹲在那里,锈迹斑斑的炮筒,倾斜向上45度,很威武的样子,那指点江山的姿态还残留着往日轰击倭寇时的那份自豪与神勇。莫名的想亲近它一下,把手指放在上面轻轻一划,有细细的锈末沙沙地跌落,象流失的岁月,在渐渐前行的时间中,隐退。也许这尊大炮就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迟暮英雄,苍桑的面庞,镌刻着历史,镌刻着那个时代的辉煌战果,让人,油然生出一份肃然的敬意来。

    路上,有铁条弯成的拱形长廊,沿着铁条入地的两端,种着一种藤类植物,缠绕着铁条,在顶部延展着身姿,形成一道绿色的走廊。人,走在下面,有阳光透过枝叶漏下来,落在肩上、脸上,也就落下了除却了燥热的那种温和,熨贴着走动的心。

    远远的,一声深沉的钟鸣破空而来,凝耳细听,空灵而悠长,让人不由得顺着钟声,寻觅。

    山顶上,一座阁楼,飞檐、红瓦,精致、幽雅,墙是灰色的,更显出阁楼的肃穆。跨入阁楼,迎面一尊佛像,静坐着,慈眉善目,却含有一份不容亵渎的威严。佛是有耳朵的的,能倾听到心底的声音。敛起嘻笑的表情,凝一份虔诚,双膝着榻,两掌合十,心底默默地重复着那个真诚的祈愿。希望佛会替自己牢记,在下一个轮回里,在自己迷失的时候,帮自己实现。

    阁楼的石阶下方有一块牌子,上书:田横山栈桥。方向指向通往后山的石阶。

    顺着石阶下行,弯弯曲曲的石阶向着山底的海延伸,人走在上面,有种想奔跑的坠落感。石阶两边各架有两条锁链,上面锁着各式各样的连心锁,上面有刻字,xxx与xxx永结同心,锁是红色的,象征着吉祥、喜气。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喜欢将自己的愿望寄托在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上,在将来回首的某一天,自己可以触摸到这个美丽的心愿,来深刻心底的记忆,体会当时的那一缕心动。比喻眼前的连心锁,再比喻,自己铭誓的佛像。

    行到山底,就是汹涌的海了。浪很大,可以亲身感受到那震天的狂啸。海边的石阶上,有垂钓者在享受休闲中的乐趣。看我们走来,垂钓者憨憨地笑一下,在叠起的褶皱里,有友好的气息淌过。还一个微笑,疲惫的脚步竟有点轻盈了。

    走过一片沙滩,前面就是栈桥了。远远看去,依着半山腰的石壁,探出一座环着山体的桥,桥身的一面贴着石壁,另一面却悬在空中,惊险得让胆小的孩子们不敢挪步。

    很坦然地踏上栈桥,开始的一段桥面是水泥铸成的,脚,踩在上面,很厚实。探身向下望,原来支撑桥面的是一根根斜插的混凝土柱子,着力点只是一个个微小的点,却能稳稳地撑起整个桥面。不知道设计人员是如何寻找到这份灵感,更不知道施工人员是怎样把这份想象巧夺天工地完美实现了。这冰冷的水泥里,也就有了懂你,懂我的灵气了。

    中间的一段桥面是由枕木搭在铁链铺就的。走在上面,身体却没有晃,心,也就随之安了。透过枕木的缝隙,俯视,下边的海正掀动着雪白的泡沫涌向岸边。岸边的人,只剩下一个缩小的影子在移动。将自己提升一个高度,就会发现,曾经崎岖的脚下世界,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不禁莞尔。将视线抬起,沿着山根的海面,呈扇形展开在脚下,海的宽阔更显得自己的渺小。走过最后一段的水泥桥面,心,还在回味刚才视野里的震憾。

    舍不得走了,真的舍不得,舍不得挪步,舍不得转移视线。当真的转身离去的时候,心,依然在回望着,刚刚走过的山路,咀嚼这一路的清懦风景。

    注:田横山,传说是汉初齐王田横率五百义士在此驻扎,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