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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雪纷飞季节里,地面上一层厚厚而疏松的积雪,白雪皑垲的银妆素裹的全新世界,似乎让以往密封的幻影梦境一瞬间全部都打开了,成群的乌鸦等不及寒冬腊月的侵蚀入骨飞奔而逃,忘却了午后的阳光会显得格外温暖。
独自穿越在茂盛丛林里缓缓而行看起来是慈祥和蔼的老婆婆,正往无人出没的幽深树林的杀生神社里踽踽前行,她一手举着白得奇怪的白绢伞,另一手拄着桥牌角拐杖悬挂着盛满刀雕酒的酒壶,腾空而起一阵阵聒噪喧嚣的乌鸦叫声,她不禁停下脚步抬头看见素白的天空中迷漫着一丝浓烈的怨气,似乎夹杂着杀气腾腾的味道。
老婆婆依旧眉开眼笑,只瞥视了一眼便笑呵呵的,如同死人钱纸般的毫无血色的苍老皱纹面孔,笑容可掬的样子更是加深了皱褶沟壑,让死寂沉默的深山密林里回荡着她古里古怪的可怕笑声。
当经过看似一座再也平常不过的斯守桥时,可怜的桥面下已是冰天雪地另一番景象,并非已是入冬季节,附近的普通老百姓家私底下正议论纷纷,在繁热盛夏时节里怎么会一转眼却变成冰冻三尺的寒意冬季呢?这个冬季来得有些怪异,而且在附近地方无时无刻弥散着一种沁人心脾的神秘芳香,嗅闻着清香润泽的气味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心不由已地为它甘愿深沉陶醉,仿佛顿感失去清醒理智跳入会让每个人粉身碎骨的死亡深渊。
身穿着如同白丧服的老婆婆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一身素裳跟她眉飞色舞的悦目喜色丝毫互不相称,嘴角边隐藏着深不可测的笑意,仍旧在白雪飘飞之中若无其事继续前行。
刚刚从深山绿林里打完柴的樵夫在经过斯守桥时,刚上几步台阶,突然间从冰冻的湖面底下渐变冒升出一缕烟雾冰气,圆圈的冰洞里汩汩冲杀的水蒸气,然后飞一般地迅速把不知情的樵夫吸引到水底下强逼溺死,几乎奄奄一息,最后气绝身亡。老婆婆亲眼目睹这一切,看到那个樵夫被吓坏几近扭曲夸张的脸形,双眼突出;她笑逐颜开,在内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
斯守桥是由于无法跟心爱的人在一起长相斯守,到最后便从桥上跳下水里淹溺自尽,让那些痴情女子的怨恨魂魄在不知不觉中凝聚变幻出来的哀情怨气。
那是死去的桥姬又在作怪。凡是有男人过桥不是死于非命就是强拉溺死的,往往都是有去无回,不是一般人可以经过的怨桥。在前一段日子,村子里到处谣传已经死去了不少年轻壮汉,都在说斯守桥欺骗世人变幻出来的妖孽邪怪的鬼桥,闻过则躲,弄得村子里惶惶不可终日,没有几个人敢吃着豹子胆的男人去过斯守桥,每次上山打柴时宁愿舍近求远故意绕过此桥去走另外一条山路。
老婆婆面不改变迈着脚步走上了台阶,像是在刚才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仿佛眼前发生一切的灾难都跟她无关。谁知道杀心不死的桥姬又卷土重来,如鲤鱼跳龙门般的向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婆婆长驱直入,企图想强拉她下水,结果镇定自如的老婆婆笑容满面用酒壶向桥姬飘洒了一滴具有杀伤力的刀雕酒。
呼之欲出的桥姬借助水的灵气力量群起而攻之,一番气势汹汹想置于老婆婆于死地,想让她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但出乎意料之外,仿佛春风荡漾之中含着笑意的一滴眼泪,在千钧一发之际,顿时把毫无防范之心的桥姬重重地打入湖面上,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不等殊死搏斗两败俱伤的战斗恶果,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冰刀劈头盖脸致命割伤下来,更似火上浇油的灼痛之感。
殊不知老婆婆的刀雕酒可不是一般普通人喝的酒,看似酒,当然也可以把它当成酒喝。所谓是刀雕酒,它更是一把无形无色由酒泉变幻出来的无影刀,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刀。
本以为明火执仗想夺取老婆婆孱弱的性命,没想到反让如此轻敌的娇姬她的生命毁于一旦,猝不及防,被厉害的刀雕酒打散了桥姬用凝聚的力量凝结而成的人形灵魂,万箭攒心般的疼痛,打成重伤的桥姬流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心里大感不妙。
老婆婆讳莫如深的笑意,似乎在嘲笑桥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如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犹如火中取栗,到头来终究敌不过自己而土崩瓦解。已是元气大伤的桥姬不由己地呻吟了一声,不明对方底细,不知是魔是鬼,她心里相当清楚对方可不是一般的对手,看似瘦弱的朽体里隐藏着深不可测深厚的内力。于是化作一股白色怨气疾风飞跃跳进湖底下,匿影藏形,不敢明目张胆现身露迹,从目前来看暂且不会兴风作浪。
老婆婆泰然自若,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场敌我较量完全不在她眼底下,斯守桥下的妖怪桥姬已经受到刀雕酒的伤害,如果要不是因为桥姬来得及躲避,早就让她形神俱灭,生生世世永不翻身。最终还是让她如快风一样隐没在斯守桥下,已是亡命之徒不必再追,只是为了世间的情而化凝聚成的情怨也是可悲的鬼魂。
满园烈色的骄夏傲日,一下子变成渺远飘洒的雪花世界,一切都还没有缓过神来。老婆婆如泥塑木雕手擎着一把白绢伞站在桥心中央,并不刻意抖落覆盖在白绢伞上的薄雪,如万籁俱寂的夜晚悄无声息,但埋藏在开始腐朽变形的天空之中的芳香气息,似湖心中央一圈圈向四周漫延开来。这种喷薄欲出的古怪香气,无不隐藏着一种万世险恶的感觉,充满无限杀机,来势凶猛的杀气更是迫在眉睫,让铺天盖地的白色精灵在神秘芳香之中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眼前一切白茫茫的世界,炎夏的阳光如委身寄生虫寄居在浓厚的云层里,白日下倾泻着黑夜的清辉,但带着刀光剑影的味道,不知从何时失去了丰富饱满的生命力,犹如孤独地旅行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墓园里,找不到来时的路。在老婆婆的脸上丝毫不感到痛苦,没有沉重悲哀的神情,也不在乎周围的环境是否过于凄清或繁华,抬头仰望如一堆堆白骨似的天空,微笑地继续前行。
年迈的老婆婆似乎看到了阳光希望便会心地微笑了一下,仿佛穿越过如高山流水一样重重屏障,对她来说今日此时就是雪后初晴的大好日子。
在晶莹剔透的雪景白雾之中,从不远处的地方行走在雪地里一位长得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精致极致的五官面孔,衣着服饰打扮得虽谈不上娇艳富丽,但是那张犹似映照在明月清风的秀逸脸庞紧紧地吸引住了老婆婆的苍凉眼珠。
眼前的大好机会终于来了,昏沉无光的眼神泛亮着一丝别有吟味的意味。
走过一看,那年轻女子果然天生丽质,貌美如花,双眸流波,肤如凝脂,整个人如镜花水月似的冰净明澈的整体气质。待年轻女子走近老婆婆的身边时,正欲要擦肩而过,谁知道别有用心的老婆婆却叫住了她。
那年轻女子手擎着一把香紫罗兰树制作成的香紫绢伞,走起路来如细弱的杨柳袅袅婷婷,于是停下脚步吃惊地看着眼前素不相识的老婆婆,转过身温柔地问道:“咦,老婆婆,您刚才在叫我吗?”
起初不露声色,老婆婆笑容可掬的模样,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心明眼亮道:“真是赏心悦目啊!”
纯真冰清的年轻女子丝毫没有怀疑她形迹可疑,不知道人心险恶如何是形成的,在她眼里只不过看上去普通善良的老婆婆而已。除了附近地区经常是幽香阵阵,突然等不及炎热的大暑到来之际,今早一出门外才发现外面已是厚积雪地,天地之间溶为一体,犹如被一手巧夺天工雕刻过的美妙雪花里。一望无际的雪地里依然是长满了绿茵缤纷的蔓草,暂时忘却了世间的烦琐苦恼,终于不见尘土飞扬的热烈夏日。
年轻女子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更不知道在复杂的世界里有一种笑里藏刀的人,仍天真无知地问道:“什么?”
老婆婆如变戏法似的拿出以米粉研碎制作成用来敷面的铅粉,看上去洁白粉腻,刚一打开传来一阵清雅温和的奇香。年轻女子只看了一眼,一闻正是茉莉花的清香,误以为是用白色茉莉花仁提炼而成的珍珠花粉。
“好香啊!这是珍珠花粉?”年轻女子大喜过望,忍不住地问道。
“呃?”老婆婆起初没有听明白,面露尴尬,继而立即掩饰刚才窘迫不安之态说道:“就是珍珠花粉,你说得没错,真是聪明的女子!”
年轻女子依旧沉迷在令人浮想联翩的独特香氛里,享受和风细雨般的梦幻泡影之感,在被控制在白粉婆婆特制的花容月貌强烈支配之下,在和颜悦色的面目底处隐蔽着一颗奸诈毒蛊的心,可惜死到临头仍不能端倪可察。
“这是花容月貌粉。一旦用了它,一定会让你拥有天底之下无人能比的沉鱼落雁、倾城倾国的绝色美貌,此言不虚。”
“花容月貌粉?我真的可以拥有一张倾城倾国的绝色美貌吗?”
年轻女子信以为真,丝毫没有怀疑看似和蔼可亲的老婆婆刚才说得每一句话,于是在她诱骗怂恿之下不明真意涂脂抹粉,凡是平庸俗民谁也抗拒不了这种具有强烈迷惑香味的花容月貌粉。
跟平日往常一样,已经被白粉婆婆欺骗过的美貌女子都是无一幸免,果然不出所料,结果整张完美无缺的面皮逐渐脱落下来,顿时变成只有传说中没有五官的无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