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阿二之死

错过的季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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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二死了,天还没亮,就听到阿二之妻的极具穿透力的号啕大哭声,走进阿二家时,屋子里已挤满了人,有的在安慰阿二之妻,—个身若干柴、脸若松朵的小女人。有几个老太太坐在床边陪着阿二之妻痛哭着,旁观的人可以看出,她们哭的更有水准。谁都感觉到别扭,那就是阿二之妻的哭声尖刻,且缺少眼泪,只看到外漏的满嘴黄牙。

    阿二卷曲着躺在床上,蜡黄的脸上象往常一样,写着一脸的困惑和无奈,嘴角的微笑是他至死不变的特征。阿二爱笑,但却象哭一样难听,但阿二会体贴人,所以常见其笑,却难闻笑声。

    “阿二到底是怎么死的”?哭中的人们终于疑惑,但阿二之妻一个劲的干哭,就当别人不在。

    “阿二是笨死的”不知谁说出来的。

    阿二确实笨,连外村人都知道。

    阿二的笨是出了名的,光上小学一年级,就整整奋斗了五年,还比别人晚上了三年。

    阿二上第一个一年级时,老师伸出一个手指,问:“这是几”阿二怯生生地回答:“爪子”老师大怒,把他赶回家,并大骂其一无教养二笨的出奇,世间少有。

    阿二上第二个一年级时,在作业本上横七竖八地乱划一通,老师生气地问“你这是写的什么”?阿二哈哈大笑道:“老师你还不如我呢,这不是一吗”?面带鄙夷的口气,老师恼羞成怒,结果才上了一个月,阿二就提前毕业回家了。

    阿二的笨到了上第五个一年级时,可谓登峰造极。有一次,老师问阿二:“三乘以七等于多少”?阿二不假思索地回答:“二十二”看着老师不高兴的样子,连忙改口“不对,应当是二十三”学生哈哈大笑,老师一脚把阿二踢出去,阿二忿忿不平:“管他三七二十一,不就是个三乘以七吗,大不了等于二十,还用踢人吗”然后扬长而去,自那以后再也不上学了。

    就因为这曲折的五年,阿二在村里出了名,且名扬村外,所以阿二媳妇不好找。等到二十九那年,才找了个只会哭不会笑且比他大五岁的小女人。

    阿二的笨到了结婚之后才趋于成熟。结婚后养了一头猪,但时间不长,阿二家的猪就不好喂了,妻建议阿二赶到集上去卖,并一再嘱咐阿二:“别人要问你时,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咱家的猪不好卖,否则就卖不上价钱了”阿二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

    但到了集市上时,干瘦的小猪和阿二一样同样不起眼,少有问津。等到午后,好不容易有人凑上前来问价,等讨价还价之后,买家问:“小猪好喂吗”?得意忘形的阿二早把老婆的嘱咐置之脑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猪这么小,要是好喂的话,我还卖吗”?傍晚阿二又赶着猪回家了。结果是阿二没能吃上晚饭,陪着小猪在外过了一夜。

    但这仅是开始,阿二结婚后的第二次笨让老婆更不能容忍,阿二有傍晚拾粪的习惯,在一次拾粪时,捡到了一钱包,至于里面有多少钱,阿二哆嗦的手数了三遍也没数清。老婆连亲了阿二三口,说要存起来,下半辈子就不愁了。阿二不懂,一脚把老婆踢开,拿着钱站在路边等了一夜并最终把钱还给了人家。结果是阿二两天没能吃上饭,披着人家送的锦旗在院子里站了两夜,脸发紫,是被老婆用手拧的,锦旗上还有唾沫,是老婆的。

    自那时阿二更笨了,也更胆小了,甚至连岳父来时也不敢进屋陪坐。

    阿二生前的一次笨让老婆只是哭,并没有骂他。

    阿二的大舅哥在外抢劫,躲了一年偷着回来了,并向阿二要钱,阿二没有多说,起身外出借钱去了。

    回来时领着两个警察,于是他的大舅哥被拘留。

    自那时阿二的老婆就和阿二不再说话,整日铁青着脸,用怨恨的眼光看着阿二,阿二好害怕。

    一个月后,阿二死了,带着困惑死了,也许真的是笨死的。

    阿二死后的三天,县里来了两辆警车,把阿二之妻带走了,据说是她伙同岳父害死的阿二。

    阿二坟前未烧尽的纸还在风中瑟瑟发抖,阿二真的是“笨”死的吗?大概只有阿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