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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如,今年三十六岁。依然不施粉黛,雅致而又美丽。
她是我的儿时好友,我们同龄,出生在那个苦难多与欢笑的年月。我清楚地记得,在我们十岁那年,那漫野的油菜花飘香的季节,枫如的母亲死了。听大人说是死于难产,那时不明白难产是什么概念,就以为一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疾病。那时,枫如已经有了姐妹四个,但他父亲一再想要个儿子,就是这样一个今天看起来愚不可及的念头,让那个美丽而安详的女人永远闭上了眼睛。也许是母亲的死触动了父亲麻木的神经,她的父亲决定让她继续读书。
15岁那年,我读了高中,懂事的她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选择了师范学校。其实,她热爱文学,读大学中文系一直是她的梦想。可她说没了母亲的家庭能让她一直读书到现在已经很不易了。那时读了师范,就等于有了铁饭碗。在师范二年级的时候,她的父亲做主给她订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当时镇上医院院长的儿子,正在东北某地当兵。少不更事的她就这样听任了命运的安排,当那个男孩给她寄来第一封信的时候,热烈的言辞搅乱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湖。于是,懵懵懂懂的她痴迷于这种两地传书的所谓爱情。毕业了,凭她的能力完全可以留校的,但为了照顾男孩生病的母亲,她还是回到了镇上,当了一名语文老师。就这样三年过去了,她一直在憧憬着自己的爱情童话。就在那年枫林红遍的十月,她又接到了已经军校毕业的他的信,信中说:你是一个好姑娘,但她会给我带来更美好的前途。于是,他娶了他们师长的女儿。那天,她的世界下雨了。
过于单纯的童话就这样结束了。我很奇怪,在房子里闷了七天七夜之后,她对我说,这不是爱情。
第二年的春天,她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师范大学,离职进修去了。这一去就是四年。
当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我们市很有名气的一个报社的文学编辑。她写诗,写散文,她的文字很美。像她的人,清新如雨后的百合。再后来,她结婚了,和一个热恋了她四年的大学同学。当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儿降生的时候,我去看她,140平米的房间里写满了这个三口之家的玫瑰花开般的幸福。。很美,美丽如诗。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女儿已读幼儿园。她还在写诗,写散文,文字简约而丰满。她已经成了市里一位美丽而又才气的作家。也许,命运也在嫉妒她的幸福,又是一个枫林红遍的秋天,她接到电话赶到事故现场的时候,看见了一片殷红的血,她的爱人在执行采访任务时死于车祸。
其后的日子里,每逢周末,一袭黑衣的她就会牵着天使一样女儿的手,静静地伫立墓前,墓前,是一束洁白的百合。
她依然在写诗,写散文,文字依然很美她说要为女儿撑起一片美丽的天空。
女儿七岁那年,得了白血病。
在省城人民医院里,我见到她的时候,正在给女儿讲白雪公主的故事。一袭洁白的长裙,黑黑的长发在脑后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还是那样雅致而美丽。怀里的女儿依然像天使,只是不见了黑黑的齐耳短发,戴了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式的金色发套。在女儿面前,她更像一位微笑的天使,她说:我的安琪儿一定会好起来的!说着,还孩子似的和女儿拉钩。
在女儿去做透析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泪如雨下
化疗,透析,等待可配型的骨髓移植
枫如,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命运多桀,但依然美丽如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