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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疆域
心，轻轻地一震
我们的飞机就离开了茫茫热土
仰起的机翼，升上了
太平洋无垠的高空
这里不为谁所有，这里也就没有了疆域
我们从阳光里翩翩飞来，又追着阳光
一直飞去，缩短了那一段
从早晨到早晨的里程
向前伸去的机头
离东方越来
越近
机翼上的那片雪花
已丢失在风中
或梦里
无边的心
在浓缩之后
至多，不过是
太平洋角落里的一颗小小水滴
机翼下的黄浦江
黄浦江
宛若一条轻柔的丝带
飘在机翼之下，飘在我的眼底
千万年的风雨，千万年的成败得失
只是轻轻地，一闪
而过
一群参差的高楼
一片闪耀着清露的田园
以及所有的悲伤和欢乐，甚至是激愤
或痛苦，与黄浦江朗朗的涛声一起
轻轻地，波动在
我的心口
我眷眷的依恋
牵挂在缠绵的机尾
像飞机的影子，轻盈地游弋在黄浦江的浪花
和阳光之间
太平洋上空的梅林
云彩
一朵，一朵地
浮动在太平洋的深蓝色里
有横，有直，在飞机两侧飘扬成一片梅林
顺着习习的天风
听到了梅香流来的声音
我面对
天空无限，时光无限
心在机窗之内，霎时而宁静
无法想象苍穹是何等地博大，星体间的距离
又是怎样的遥远
而作为个体的生命
犹若一缕梅魂，那样地
薄
呵，太平洋上的云朵
犹如我的心愿
缭绕着
梅韵
高空，一万一千米
没有云雾，没有风雨
也没有阳光，飞机升上了
一万一千米高空
四面，八方，空透灵通
太平洋的波澜，流失在深不可测的远方
寂寥的心头，只剩下一片虚无
而地球，照常在
旋转，洋流
依然一如既往地滚动
飞机，正按主观的航线坚定地向前
静谧的太苍呵
洪荒一片，如此
也是一种十分深刻的思想
坐飞机的感触
为了突破空间，才
抱定坚强的信念，置身于有限的飞机座舱
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并由此
形成了一种观念
放荡的灵魂
掠过了浩瀚的天宇
我们惧怕的物质贫穷，我们不可忍受的精神贫穷
怎样才能历尽探求，迷惑，失败，和成功
机舱之外，空间无限地大
机舱，却狭小得有限
舷窗边的那云朵
又遮蔽了仙女星座
再也不要崇拜天高
谁知浩浩穹宇，四下里
皆空，广袤的世界，未必处处都有生死
且不说
从一到二
一股气旋撞击着机翼
冥冥之中，大家无依无靠
环太平洋的想象
太平洋搬运着庞大的
浪花，最亮的
是夏威夷
波峰上流动着光点
而想象，如同环形旋动的洋流
从我们的脚板离开大地以后
长江，密西西比河，揶或珠穆朗玛峰，金门大桥
都从模湖的开始，走向迷离的结果
由一只瓦罐的传奇
演绎成航天飞机
或忧，或喜
排解也难
不要只是疑惑，也
不必无端地焦虑，飞机前方的想象
在于对一阵风的预计
圣弗朗西斯科
飞机由上海起飞，穿越着太平洋
前方，辽阔的海湾，终于和命运一起出现
浪花上，闪耀着一座似曾相识的城市
圣弗朗西斯科
涌动在岁月的深处
我的心已先于眼睛到达目的地
并想起一场过时的梦
当年的愿望，似乎已随岁月一截，一截地剥蚀
那晚，曾经游历过月亮
苍茫的环形山下
没有嫦娥
也没有桂树
呵，圣弗朗西斯科
太平洋的波涛
是天地没完没了的呼吸
今夜，细雨正吻着清瘦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