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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向西
弦月，淡如一羽鹤毛
东方的晓色漾起了一道清幽的风景
火车出发，向西
隔着长江，黄河，与千万重霜花
心灵眷顾着遥远的地方
今年昆仑的第一场雪，密封了
一路袅娜恣意
星朵在钢轨上流香
前一节车箱，让后一节车箱矮了许多
比胸膛积郁的西部
比头颅更高耸的西部
黄尘弥散，歌谣
兀自翻着跟头，骚动在火车的
窗口
牛羊背上的雪山
亮成了灵魂的飞白，几蓬枯草
飘出了一个古典的站名
凝重的风格，深沉得
让人说不出话
这一刻
与大海的潮汛相去
太远，太远
山影越来越浓
冰雪封冻了夕阳
山影越来越浓，一只
远远的鹰隼，好似
苍天拈在指尖上的最后一张骨牌
荒草无语
山坳放任着风响
一只羊流浪于黄土高坡，像遗落的星星
颤颤悠悠，有一些发白，有一些飘零
如心头的一丝反光
黑鹅绒般的天幕轻轻地滑动
迤逦的峰峦，卧进了眸子的深处
无声无息
如果，用心灵把西部制成一艘大船
再不用临水羡鱼，正好
趁着月色撒网
那一棵柏树
像一个汇点
凝固在地平线的西端
铆住了山冈、田野、村庄
黄昏，搭起了一领三维的帐篷
心动潜行在灰白的风中，不可阻挡
感觉持重，容颜苍郁
天空，一直延伸到肺腑正中
半截土丘，一条布满尘埃的瘦路
等待着一场三百年的雨水
蹚过眉心
左临一道深壑，右傍三丈峭岩
曾有无数的星辰跌落
指望在三月，把
青翠移到
纸上
黄土地
叫人千思万想的土地
没有玉阶和画栏
秉性像一坛高粱酒
黄牛迈出村口，北风探过了头
除了坎坷，不说辽阔
深深浅浅的心情，都蕴藉着祈求
下一场大雪，天空
就可能储满平静的蓝色
或爆出一片青光
绿草从不奔跑
村头的野花，守望过春天之后
把所有美丽的词语，都写进了心情
憨厚的嘴唇
一直疲软
风化的目光，穿过了大地的脊梁
含嚼着一万年的心声
土层的裂隙很旧
从来不肯收拢
老窑洞
你决议否定了自己
曾经的正宗，曾经的那么
不容置疑，只在门边留下了
一缕缱绻的秋风，和几根衰草
夕阳扶着记忆徜徉在半圆的洞口
静静的空窑，积郁无语，剪切了幽远
默默凋谢的菊花，还在流泪
长时间的贫寒
穷得不剩
一句话
释放了满室烟尘
解救出无数黯然的岁月
一声咳嗽，惊飞了战战兢兢的昨天
谁向谁道歉
都无必要
心灵的隐忍，终在
雨夜
抽
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