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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倒也不瞒她,老实地点头道,“确是认得!多年前,那时小姑丈小姑母仍在世,我曾到范家小住过一段日子,便是在那个时候见过彼此的洛家大小姐,如今的李夫人。”
柳琇蕊恍然大悟。纪淮的表兄范文斌的身世她亦听他提起过,虽她成亲至今并未见过那位范表兄,但偶尔亦会在婆婆纪夫人处听她提起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外甥。
“只是,我瞧你似是不太待见那李夫人,这又是为何?”她想了想又问。
纪书呆总爱装模作样,在外头待人接物守礼周到,如今他对着那李夫人洛芳芝虽是极为客气,可神情却是有几分不易察觉的不耐,这便让柳琇蕊好奇不已。
纪淮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转念间又有几分飘飘然,这伪兔子竟能察觉他不待见洛芳芝,可见她确是时时刻刻将自己放在了心上,否则又怎会留意得到这些?
想到此处,他高兴地上前一步,重重地在柳琇蕊唇上亲了一口,得到对方一记白眼,“又发什么疯,好好说话不成吗?”
纪淮轻笑出声,一撩衣袍在椅上坐好,顺手拉着她跌坐到怀中,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肢,在柳琇蕊又要发作之前沉声道,“她,原是表兄未过门的妻子,小姑丈小姑母过世后,表兄便投奔了咱们家,隔得几年洛芳芝生母病逝,两人的亲事便拖延了下来。待她出了孝期,爹娘原想着亲自到雍州去商议亲事,倒不成先接到了洛家的退亲信函,爹娘气不过要上门讨个公道,可表兄却劝阻了,只道结亲本是结百年之好,如今对方既然无意,那他亦无需强求。”
说到此处,他长长地叹息一声,若是范文斌果真如此想倒也罢了,那等背信弃义的人家本就不值得他伤神,可他自退了亲事后整个人却日渐消沉下去,到后来更是借故离家,便是朝廷恩科亦不曾参加,若不是半个月曾收到他的来信以及贺礼,家人都不知道要担心到何种程度。
柳琇蕊有些意外洛芳芝与纪家竟有那样一层兜着弯的关系,她回想了一下在易州初遇洛芳芝时的情景,当时对方似是总有意无意地引她说些燕州的事,如今想来,莫非……
“这李夫人与范表兄自幼便相识?”
纪淮点点头,“先洛夫人与小姑母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加上两人夫家亦相隔不远,间或亦会相约小聚,正因为此,表兄与李夫人才得以相识。”
“可知洛家为何要退亲?”
“还能怎样?左不过是嫌弃范家易主,表兄一介书生,再配不上他洛家门第,这才前脚退亲,后脚又将女儿许给了李世兴。”纪淮冷笑一声,对洛家此等妄故信义、攀附权贵的行为极为不屑。
柳琇蕊沉默不语,心思却越飘越远,她方才便注意到,自那李世兴出现后,洛芳芝神色一直淡淡的,行为更是有几分疏离,对夫君既不像是敬,亦不像是喜,颇耐人寻味。
自幼相识的未来夫婿转眼间便换了人,如若她对范表兄无情倒也罢了,若是有情,只怕……
纪淮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一截白皙无瑕的肌肤从衣领处露了出来,几绺发丝贴着颈垂了下来,许是刚沐浴过之故,一阵阵若有似无的清香飘散着,惹得他心猿意马,忍不住凑上去轻轻亲了亲。
柳琇蕊被后颈处突然的温热柔软吓了一跳,未等她回过神来,那温热沿着脖子慢慢往上,不一会便凑到了耳后,紧接着小巧的耳垂便被含住了。
她一下便软倒在身后人怀中,支离破坏的娇斥断断续续地逸出来,“你、你个无赖,我快要、要累死了,你都、都不让人、人家好好、好好歇息……”
纪淮疼惜她跟着自己赶了大半月的路,原也打算让她好好歇息一番,方才不过是情之所至,如今却被她这难得的柔弱模样勾起了心思,动作开始越来越放肆,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他才挫败地叹息一声,看着反应过来的小妻子快速地从他怀中蹦起来,整整被他扯着松跨跨的衣裳,含羞带恼地瞪了他一眼,啐道,“坏胚子!”
纪淮失笑,一边起身前去开门,一边摇头晃脑地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怜之爱之……”
柳琇蕊脸上热度又慢慢升了上来,羞恼难当地跺了跺脚,侧身闪到了屏风后头。
“客官,您的热水来了!”纪淮开门便见一脸殷勤笑容的店小二站在门外,他的身后则跟着抬着一大桶热水的两名男子。
他稍想了想便明白这是柳琇蕊事前替他叫的热水,点点头便让他们将水抬了进去。
次日一早,一行人用过了早膳便决定继续赶路,夫妻二人刚上了马车,便听得身后有人唤,“纪大人请留步!”
纪淮一怔,与柳琇蕊对望一眼,纪大人?可是在叫他?
他回头一望,果见一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堆着满脸笑容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一直走到离他几步之遥才停下脚步。
“纪大人,小人刘成,乃锦城知州刘大人府上管事,我家大人听闻耒坡县新任县令纪大人将至,特命小人在此恭迎纪大人大驾。”中年男子表明身份及来意。
纪淮微微蹙眉,这刘知州此举是何意?让他府中下人特来迎接自己?照理他是自己上峰,本应是自己前去拜见才是。况且,让府中下人前来迎接,这是打算套交情?只他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又有何德何能让对方主动交好?官场之事自来便是万般莫测,既然猜不透对方来意,还是需要小心些好。
打定了主意,他正欲开口婉转拒绝对方一片好意,又听得身后有人道,“纪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上路了!”
他微微侧头一看,见面无表情的李世兴淡淡然地望着自己,他心中一动,顺着对方的意思应了声,“劳烦李统领了!”言毕又冲着那刘成歉意地道,“刘大人一片好意,纪淮原不应辞,只如今……还望先生待纪淮向刘大人告罪,他日纪淮必登门赔礼谢罪!”
刘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沉默地站在另一边的李世兴,心中默默猜测着对方身份。据得到的消息,新上任的耒坡县令只是带着夫人与随从赴任,并不曾与人同行,如今这突然冒出来的‘李统领’又是何人?
虽不清楚对方身份,可他亦称得上阅人无数,知道此人不好惹,只得客客气气地躬身连道了几句‘不敢’,这才目送着两方人马往耒坡县城方向而去。
“多谢李统领出手相助!”马车离熙熙攘攘的镇子越来越远,直至再看不到镇子里的一屋一树,纪淮才命老王头停下车来,他跳下了马车,冲着亦停了下来的李世兴拱拱手道。
李世兴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纪公子误会了,我不过瞧不惯那刘家老儿的怂样,加上亦正好与你同路,这才多嘴插了一句,并不是故意助你!”
纪淮淡淡地笑道,“不管李统领本意如何,对在下来说,确是施了援手,在下感激于心!”
刘知州这番颇不合理的做法确是让他不解,柳耀江虽事前替他了解过耒坡县情况,可对这上峰却并没有多言,是以他也只能暂且敬着远着。可对方却出乎意料地先派人示好,若是他拒绝了,总归也是落了对方面子,万一对方是个小气记仇的,只怕日后会有不少麻烦。如今李世兴这一出言相帮,倒替他免了不少麻烦,毕竟以李世兴的身份,那刘知州亦是不敢直接对上的。
李世兴眼神有些复杂地望了望他,片刻才转过头去,又微不可见地扫了一眼身后载着妻子洛芳芝的马车,心中突然有些烦躁,猛地一夹马肚子,高大的骏马嘶叫一声,撒开蹄子往前奔去,扬起的灰尘呛得纪淮连声咳嗽不止。
此人,当真是有些喜怒无常,黑面阎罗的外号倒也不是全错的!他心中暗道。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书墨迈着小步奔了过来。
纪淮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见身后一驾马车辘辘驶来,车帘子被人从里头掀开一处,洛芳芝微探出头来冲他歉意地微微笑着。
他点点头冲对方回了个礼,便大步向正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柳琇蕊走去,双手撑在车沿上,稍一用力便上了车,挨着柳琇蕊有几分无赖地道,“娘子,替为夫擦擦脸!”
☆、第六十八章
两拨人先到抵达耒坡县,未等纪淮主动上前道别,李世兴已带着洛芳芝头也不回地往县衙相反方向而去,让他满是无奈。
柳琇蕊见向来无往不利的书呆子难得的受挫,有些幸灾乐祸地冲他抿嘴笑个不停,纪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轻轻拧了一把她滑腻的脸颊,“看到自家夫君不被待见,你很高兴?”
柳琇蕊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道,“不算很高兴,只是一丁点,真的是一丁点的高兴而已!”一边说还一边比了小半截拇指长度的距离。
纪淮气结地瞪了瞪她笑得眉眼弯弯的神情,这没良心的坏家伙喜欢看他笑话的性子,无论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都改不了,真真气煞人也!
他扑过去将满脸得意的小妻子紧紧地困在怀中,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咬,意有所指地沉声道,“小坏蛋!果真是欠收拾了!”
柳琇蕊干脆直接伏在他怀中闷笑不止。
夫妻二人小打小闹只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片刻便听书墨在车外唤,“少爷、少夫人,县衙到了!”
两人连忙整理衣冠,纪淮率先便要下车,柳琇蕊拉住他,帮他正了正发冠,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笑笑着松开了手。纪淮凑上去轻轻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转身下了马车。
“夫人!”柳琇蕊提着裙摆正待跟在他身后下去,便见得纪淮在外头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扶着他的手下车。
柳琇蕊抿抿嘴,这一路上均是纪淮扶着她上车下车,她亦不觉得有何不妥,只如今却是在县衙前,他身为一方父母官,却这般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大方坦然地向众人展示了对自己的爱重,单这一点,便让她心中泛起丝丝甜蜜。
罢了罢了,既然他不在意这些,她又何必在乎。
想到此处,她亦大大方方地将手搭了上去,任由纪淮扶着她从车上下来。
柳琇蕊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见门上高悬着‘耒坡县衙’四个黑底金字门匾,瞧着颇有些气派。那厢自有恭候之人上前来各自迎着他们夫妇进了衙。
进了正门,柳琇蕊便在引路婆子的带领下入了后衙,穿过一方垂花门,入眼处亭台水榭、曲径回廊、湖石假山应有尽有。想是前任离去时便将府内仆役遣散了不少,她这一路走进来,只见得一两个洒扫的粗使仆妇。那两人见她一身气派,心知是新上任县老爷的夫人了,也不敢耽搁,急急上前见礼。
柳琇蕊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问了她们几句便进了正房院子。院里早就打扫得纤尘不染,柳琇蕊满意地点点头,由着佩珠加快几步上前将正房的门打了开来。
佩珠及挽琴两人将箱笼里的各式衣物用具一一摆置妥当,因纪淮出来时便是轻装上阵,带的都是一些必要之物,如今在府内入住,自然得再添补些日常用品,两人便又将需添置之物列好了单子,报到了柳琇蕊处让其过目。柳琇蕊扫了一眼单子,便点点头让人到铺里购置了。
新官上任自然有许多事要忙,纪淮这几日均是早出晚归,柳琇蕊亦不比他轻松多少,后衙诸事多要她决断。加上人手有所欠缺,也还需添置一批下人,幸而得蓝嬷嬷得力,这才减轻她不少负担。
忙了小半个月,瞅着这日两人均稍得了些空,柳琇蕊便吩咐蓝嬷嬷等人好生准备一顿丰盛的晚膳,就当是庆祝一番。新进府的厨娘自是使出浑身解数整出几桌大菜来,纪淮与柳琇蕊一桌,佩珠、挽琴及蓝嬷嬷等一桌,书墨与老王头等人又一桌,每桌均用大屏风相隔,以免得缺少热闹气氛。
几杯酒下肚,柳琇蕊脸上便升起几抹酡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更是添了几分雾气,纪淮虽爱极她这般娇媚神态,可却亦担心她酒醉不适,含笑地拿过她的酒杯,顺手夹了几筷子菜到她碗里,柔声叮嘱道,“醉酒伤身,莫要多喝,吃菜。”
柳琇蕊亦知自己酒量浅,今日不过是心中高兴才多喝了几杯,如今听得夫君这般说,倒也不逞强,听话地吃了几口菜,又由着纪淮替她盛了碗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小夫妻俩温情脉脉,屏风另一处的书墨等人便要热闹喜气得多,纪淮也不以为忤,见小妻子用得差不多了,便牵着她的手出了屋,慢慢往院里走去。顺着回廊曲径欣赏着两人的新住处,身侧是放在心坎上的新婚妻子,皎月当空,繁星点点,纪淮忍不住一声喟叹,只觉心满意足。
只听‘噼啪’的一下响声,夜空中顿时焰光大盛,流光四溢,映得整个天空都是炫丽火光。
“快看,是烟花,真漂亮!”柳琇蕊惊喜地抬头,手指指着天空炸开的焰火,满脸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
“嗯,真漂亮!”纪淮笑意盈盈地侧头望着她被焰光映得红艳艳的脸庞,别有所指。
直到焰光慢慢消散,柳琇蕊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微微仰头问,“今日是什么日子,怎的会有烟花?”
纪淮将她有几分凉意的手抓得更紧,蕴着温柔笑意道,“想是下面某个镇子提前开始雨神娘娘祭了,夜凉,咱们回屋去吧!”
柳琇蕊点点头,温顺地由着他牵着自己往屋里去。衣袖下两人的手,十指紧扣,月光映射在地面上交叠的两道身影,随着两人的步伐,越拉越长……
难得的这半日闲过去后,两人重又忙得如陀螺一般。后衙之事料理得差不多了,柳琇蕊又要忙着和本地的各官夫人应酬往来。在这耒坡县自然纪淮官职最高,可锦城下辖八个县,耒坡不过其中一个,排得上号的官家夫人亦算不得少,今日你邀请我,明日我回请你,这一来二往的,确也累煞人。
纪淮乃锦城八个县官中年纪最轻的一个,同品级的县老爷大多将近不惑,甚至是知天命之年,他们的夫人年纪自然亦比柳琇蕊大上不少。这些个有头有脸的官家夫人面对这么一个娇滴滴,年纪与自家女儿相差无几,品级却与自己相同的小夫人,心中自是各种别扭,便是想有意为难几下,可又忌惮对方公府嫡女的身份,是以只能客套几句,人情往来几番全了脸面便算了。
如此几日下来,应酬渐少,加上后衙诸事亦开始步上正轨,柳琇蕊便渐渐清闲下来,将更多心思花在照料起早贪黑忙活公事的纪淮身上。
这日,她正在屋内做着给纪淮的新内衫,这两晚纪淮都在前堂忙到将近二更时分才回来,让她心疼不已,可官府之事她一个女流之辈又帮不上忙,也只能更尽心地照料他日常起居,只盼着他忙归忙,却也别累坏了身子。
“夫人,外头有位姓章的夫人求见,说是你旧识!”佩珠撩起门帘子走了进来,轻声禀报。
柳琇蕊疑惑地蹙蹙眉,“姓章的夫人?”她思量了好久,姓章的女子她确是认识不少,祈山村中章姓便是大姓,可这会寻到耒坡县的章姓夫人,她却猜不出会是哪一个了。
“既是旧识,那便请她到厅里稍坐,我这便过去。”她想不透倒也放开了,左不过人已经上门了,加上来者是客,便是见上一见也无妨。
将做了一半的内衫收起来,又细细挽了挽发髻,她才起身往花厅处去。
进了厅便见一身华服的女子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那侧脸让她感到甚为熟悉。那女子察觉到她的视线,缓缓地转过身来,见是主人家到了,微笑着起身道,“阿蕊,哦不,如今应该称纪夫人才是!”
“碧、碧莲姐?”柳琇蕊吃惊地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不敢相信这满身贵气的女子竟是祈山村里的章碧莲。
当初她与兄长堂弟离开祈山村往易州陶府后便一直不曾再回去过,嫁到纪家后纪淮也只是抽了一日的空陪着她到珉安村拜见了外祖父母,至于她自幼生活的祈山村,以及村里的小姐妹章月兰等人便无缘得见,只能托人送了些小礼物给与自家交好的几家人。
今日意外得见故人,柳琇蕊惊喜非常。
“碧莲姐,你怎的在此处?你嫁人了?姐夫难不成是县里的人?”她试探地问。
她离开祈山村前章碧莲便与黄家的亲事起了波折,柳琇蕊虽不知最终两家亲事如何,但以章大叔章大婶的性子,想来不会再将女儿嫁进去才是,是以她猜测章碧莲这夫婿应该不再是那黄家的秀才公子。
章碧莲温婉地笑笑,“他并不是这耒坡县人。”言下之意便是默认了自己嫁了人。
柳琇蕊见她表情坦然,心中更是确定她所嫁之人定不是那黄家公子,想到对方不用嫁给那花心大萝卜,她亦不禁替章碧莲庆幸。
“他乡遇故知,如今咱们难得一见,不如择日邀请姐夫一起小聚,彼此认识一番,也好混个脸熟。”她心中一高兴,便热情地主动邀请道。
章碧莲微微笑着也不搭话,好一会才道,“听闻你原是出自京城柳府,没想到我这乡间女子倒有这等福气结识国公府的小姐,柳二婶子她们可好?还未恭喜你与纪公子喜结良缘呢!”
柳琇蕊有些羞赧地垂下头来,片刻才道,“娘与伯母三婶她们还好,当初我离家突然,倒抽不得空闲与你及月兰道别,还望碧莲姐莫要恼了我!”
章碧莲轻笑一声,语气有几分古怪,“不敢不敢,今时不同往日……”话说了一半,她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自在地勾勾嘴角。
本以为是与自己同等身份的农家女,如今却仿似眨眼之间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在村里家世还不如自己的小丫头,却原来是出自京城的名门贵族之女,夫君乃本朝连中三元的年轻状元郎,新一任的县老爷。相比之下,她原以为的好亲事却显得那么可笑。
柳琇蕊那久别重逢的喜悦被她方才的古怪语气一泼,瞬间便冷静了下来,定定地望着笑得完美无瑕、温婉贵气如大家闺秀的章碧莲,若有所思。
章碧莲强压下那慢慢冒头的嫉妒、不甘与酸楚,扬着笑脸道,“今日来便只是聚聚旧,并无他意,接下来半个月我都是住在西城桂花胡同里,你若得闲,咱们改日再聚!”
柳琇蕊得体地冲她笑笑,亲自送了她出大厅,这才吩咐下人引着她离去。
晚间纪淮从前堂回来,两人用过晚膳,又沐浴更衣过,柳琇蕊继续做着未曾完工的内衫,而纪淮则捧着书册靠在床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说着闲话。
柳琇蕊闲聊当中便将今日章碧莲上门之事告知了他,末了又道,“她如今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若不是她主动招呼,便是在外头迎面瞧见,我也不认不出她来,只不知她如今的夫婿是哪个,我问了她不曾回答,便也不敢再问。”
纪淮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若是想知道,我便着人去打探打探。”
柳琇蕊犹豫了一会,才迟疑着道,“她竟然不肯直言,可见、可见这当中必有些不妥之处,咱们这般打探别人的私隐事,貌似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