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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面对他可客气了。”金小田不服。她看见吴明嘴角的冷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说过她的,“你那点水平还装蒜?智商不够的人老实点吧,至少让人感觉你有点真诚。”
她气鼓鼓地说,“你放心,我懂!我不会跟人起争执,我也不会违背职业道德,不管客户是什么样的挫人,只要他委托了我,我会保质保量完成他交下来的事。不管我有多讨厌他,我绝对不会拿我的个人想法去评价他。”
“你记得就好。”吴明冷冰冰地说。他还真怕金小田一时热血上头,做了出格的事。
金小田委屈了,她什么都没帮李淑惠,甚至还劝过她三思,没想到看枪毙带歪耳朵,有人不去解决自己惹出来的祸,反而不忘记给旁观的也来上一枪。她嘟囔着说,“都说法律是公正的,我看蒙上了眼才是真的,都钻在钱眼里,谁给钱听谁的。只有我爸这大傻瓜,才会相信懂法律的人能主持公道,他哪知道律师没有最奸只有更奸。你,吴明,就是奸中奸,骗得我爸什么都听你的,恨不得你是他儿子才好。”
她说完,桌上静了十秒。
吴明第一个恢复正常,他拿起菜往汤里作势要投,“想吃的快挟,下了菜又得等一会了。”这也不是金小田头回说他了,早二十年前他已经被她指着鼻子说,“这是我的家,我们不欢迎你,别以为我爸对你好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虽然她说完就被金大伯打了,但他那颗把她当妹妹的孩子心已经碎了,人家不欢迎他。
没事,习惯了就好。他又不是女孩子,男人的心本来得粗,经得起点。他不会为了讲骨气去拒绝金大伯的帮助,那挨别人的白眼算什么,毕竟不能样样好处都占尽。说来说去,谁让他没个好爹娘。
金小田说完立马后悔,可惜说出口的话吞不回去了。
“唉,黎正啊,我真是个小人。”回家路上金小田自我检讨,“自己差也算了,老在心里记恨有本事的人。”想想又有点郁闷,“可我确实不开心,我爸老拿吴明跟我比。”
那是那是,不开心是正常的。黎正完全理解,他小时候也特别不明白,凭什么他得博学多才、谦恭礼让,弟弟却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啥,中国式父亲的要求,他懂。
他安慰金小田,“将来我们别这么对孩子。”
金小田愣住了,......你想得倒远。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no的两颗地雷,么么!
***
小剧场-强迫症
黎正,作为一枚处女座星人,岂能没有追求。
他停车入库。
嗯,车头突出了,再往后退个5公分。
嗯,车身偏右了,离右边的车靠得太近,没准人家开车门时会碰到。
嗯,好像又有点偏左,还是拉出去再倒一遍吧。
......
车子终于不偏不斜、正正好好停在框中央。
金小田默不作声,把四扇车门都拉了下,“锁好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黎正认真地想了想,肯定、一定、以及确定,刚才金小田的每一下,都拉不开车门,“走吧。”
☆、第五十七章
农村人好客,既然黎正和金小田的关系定了下来,程玉芳出面让女儿邀请黎正和李周春节到家里过年,名义是农场有两个大学生要结婚,请他们来吃喜酒。
黎正出身农门,也知道风俗,但还是规规矩矩问了金小田,要不要送人情;不送人情的话要不要送礼;到时他的身份怎么给大家介绍。金小田被他的认真劲给气笑了,“叫你来就来,哪有那么多想法。你不就是我男朋友,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人情我家送过了,你们是客人,来了负责玩得尽兴,到饭点准时去吃饭。”
倒是李周那,金小田想了想,“我妈听阿姨说了,打算给他机会,他愿意的话可以好好表现。阿姨很听我妈的话,如果我妈觉得他可以,这事大概能成。就是委屈他,只能作为你的朋友,当作跟你一起来玩。”
能有机会就不错了,李周应得飞快,完了问黎正一串问题,人情怎么送、该送什么礼。
人情是肯定不用出的,至于礼,仿照男朋友第一次上门的份量送。黎正帮李周出了主意,自己却没在父母那得到建议,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几天没见着面,他妈只在电话里叮嘱他得准备双份的礼物,带朋友去和他独自去不一样。不管金家是为了什么原因邀的李周,他不能失了礼节。
喜宴是年初三,但金小田说规矩要吃三天的喜酒,所以两个小青年在初二奔向种田大户家。他俩去过,但再去又觉得有点不认识了,两边田里搭满种蔬菜的暖棚,让路显得又狭窄了三分。幸好黎正记得池塘边的树,转弯时他怕轮子陷到土里,开得小心翼翼的,还下了车窗观察。
路上有人笑他,“小金的新女婿是仔细人,来来来只管开,我帮你看着。小金在家要等急了。”又有人笑,“小金急啥,要是急不会等到现在的年纪了。”饶是黎正已经习惯被人开玩笑,仍然一阵脸红,还有一阵担忧,也不知道小金被人笑了恼不恼……
看热闹的人直跟着车到了金家门口,李周没经历过被围观的场面,脸也跟着红红的,尤其围观群众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当着金小田的面说直截了当评论他和黎正谁长谁短。
竟然有人说,“小金,哪个是你男朋友?还是两个都是?做人不能太贪心。”
这时候李周特别佩服金小田,她在哄笑声中还能反击,“老五,论辈分我是你姑姑,你玩笑开到我身上,尊老懂不懂。”大家又是哈哈大笑。
嘻嘻哈哈中李周又纳闷了,凑热闹的人不客气地跟着进了金家的大门,一个个站在院子里。金小田作为主人家,既不招呼他们进屋,也不赶他们出去,只是东一句西一句地跟他们扯嘴皮子。
他看看黎正,黎正对他笑笑,“乡下就这样。”来了客人难免要被别人看,程玉芳邀上李周的另一个用意,也是免得黎正一个人来太显眼。
好在程玉芳一出来,他俩根本没时间注意那些看热闹的人。再过一会,程玉芳让金小田带客人上楼,李周终于从被围观的窘迫中解脱了出来。
金家的客房朝南,房间大是大,但还是比较简单,完全比不上黎家的条件。害得李周想称赞几句也无从说起,好不容易拿着窗外的风景说了事。金小田指给他看,河边那幢五上五下的小楼是丁家,“这边大吼一声,维娜在那边也听得到。”
李周跃跃欲试,转头看到金小田给黎正使了个眼色,她嘴角的笑有点不怀好意,顿时醒悟过来-好你个金小田!存心想看他出洋相。难怪都说农民狡猾,小心机防不胜防,连直来直去的金小田也是如此。
金小田笑眯眯地听着他抱怨,一边指挥黎正跟她一起把方桌搬到窗边阳光里,“大哥别说二哥,最有心机的不是城镇小市民吗?你说说,你怎么突然想到追我家维娜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维娜人好,长得好,心地也好。李周早想过了,他原先设定了许多条件,但现实跟理想不断磨合后,才发现能满足大部分的已经很不错,而丁维娜不但是不错,简直是很好。尤其在近一步接触后,他更是惊喜,她的性格没得挑了。
“你也好,就是脾气……”李周话没说完,被黎正用杂志轻轻拍了下头给打住了,“这个我才有发言权。”
那是。李周识相地闭嘴,人家黎正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用不着别人说话。
金小田忙着装果盆,她把巧克力花生瓜子榛子开心果倒出来。李周敏锐地发现,每种零食都是小包装的,明显是照顾有洁癖的某人。要知道黎正的麻烦是出了名的,就在年前有次晚宴上,酒桌上大家喝醉了乱用酒杯,只有他从头到尾没拿错过杯子、也不让人错拿了他的杯子去。
反正各人有各人的福气,李周心想。怎么说呢,遇到差不多的得赶紧下手,好好珍惜吧。他不相信那些神魂颠倒的爱情故事,读大学时没冲动过,现在又毕业了几年,早就认清现实,婚姻的重要因素是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
金小田刷地拿出两付牌,“打牌,打到十点半正好过去吃喜酒。”
这……也行。
李周看看黎正,黎正拉开凳子,把他按下来。外头有人蹬蹬蹬上了楼梯,金小田笑道,“三缺一,还有一个总算来了。”
语声刚落,丁维娜出现在门口,“我来了。”
其实李周跟她大年夜和年初一都通过电话,但不知怎的,也许过年给人的感觉就是比较漫长。这会见到她,他莫名其妙地心头一热,站起来几步到了门口。可真靠近了,他脱口说出来的却是句埋怨,“怎么才来……”
这还用说,金小田想。一定是被人绊住了,刚才这边太热闹,阿姨姨父不会放维娜过来,免得事情不成功影响到女儿以后的婚事。
丁维娜也不辩解,光是笑,“我是来晚了,你们桌子都摆好了。”
边打牌边聊天,李周听他们介绍,才知道金大鑫作为亲友在帮忙准备酒席。程玉芳特意守在家里等他们来,见过他们后她也去帮忙了,要晚上九点才回来。结婚的大学生在农场做事,感情上跟自己家人一样,算农场的喜事。
现在谁不是最疼亲生的,哪还有真心照顾外人的,李周忍不住套进金小田的鞋子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的父母好。虽然是平民百姓,但绝对百分百心思在自己儿女身上。不过说不定有钱人都是这样的,丁维娜的父母是分居状态,黎正的父母感情应该还好,但长年累月各做各的事,对家庭也不好吧?
四个人散漫地打牌,到十点半金小田把牌一放,“吃饭了。”
喜酒摆在新人的家里,一桌六个人,李周刚坐下,有人送了一条热毛巾给他。他刚擦完手,毛巾立马被收走,金小田还给了送毛巾的人六个小红包。
这也要封红包?李周心头一紧,他身上有钱,但没想到在这也得给红包,所以没准备,希望不会给丁维娜丢脸……经过今天的架势,他已经认清,要是和丁维娜成了,总得经受一番群众目光的考察。
“一个红包两块钱,意思意思而已。”金小田解释给黎正听。一乡一风俗,她看黎正的表情是没反应过来,看上去有点呆,“只要给送毛巾的,不用给别的人。”
丁维娜告诉李周,“我们跟着小金就行了,她对这些熟,老是被姨父差出去帮忙,行情都知道。”李周点头,没想到金小田年纪轻轻的,辈分高,还是民俗通。他见桌上放着六盆冷菜,腰果看上去不错,舀了点给丁维娜。
他的手还没放下,上菜的来了,鸡鸭鱼肉一盆盆,六个人开足马力使劲吃也跟不上节奏,只觉得桌上堆满了,筷上挟着,嘴里有着,喉咙里也没空。
吃到有点撑的时候,居然螃蟹扇贝什么的还在往上搬,邻桌的已经在感慨,到底是老金,对人好,帮他做事的更是亏不了,多少年没见这么丰盛的喜酒了……李周看了眼金小田,她跟黎正在说话,旁人的话对她不起作用。
李周想想,觉得金小田也不容易。
打仗般吃过喜酒,四个人转到河边散步以消食。走着走着,四个人分成了两组,黎正刚牵住金小田的手,正准备说话,手机不识趣地响了。好在只是短信提示音,他跟没听见似的继续,“等过了年……”
还没说完,提示音戳穿气球似的来了一长串,黎正不好不管,拿起来一看,眼睛都直了。
这时他妈的电话也跟着来了。
他爸跟他叔被请去调查,他妈让他别担心。她还叫他继续在金家做客,要是别人问起来,他没在家里公司上班,不清楚也是理所当然。
☆、第五十八章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是大事吗?
黎正魂不守舍,这当口金小田不跟他讲礼貌了,拿过手机打开短信自己看。从零零碎碎中她凑出拼图:在黎家招待亲友客户的今天,当家人黎归元被当众带走了,缘由没有细说,仅知道是协助调查,同被带走的还有黎归元的兄弟。发短信来的有好心提醒黎正的,也有怕牵涉在内打听消息的,看热闹的自然也有那么两三个。
不用说,准是哪位大佬下马,拔出萝卜带出泥。来得雷厉风行,这是年节里,能让相关人员不顾人情执行公务的,决不是小事。
“走,我跟你去看看。”金小田当机立断,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而且也不适合在电话里讲。
黎正知道父亲发达后也算有点能耐,人际网拉得很大,没有得到丝毫风声就被带走,这事小不了。他强自镇定,“我自个回去就行,你这边还有事,别……”话没说完,金小田往他胳膊拍了下,兼奉送大白眼一个,“少废话。”
她拽起黎正就走,只跟丁维娜打了声招呼,“我们有事出去。维娜,你帮我跟家里说一声。”
等上了车,黎正又想到另一方面,“不会连累你吧?”语毕他又收获金小田怒目一瞥。
金小田心里也是乱哄哄的,但不妨碍她在黎正面前摆出一付镇定自若的样子,连打火启动都跟平常没什么区别。这事,多想也没用,反正来了得接着。要说黎归元起家的整个过程没点杂七杂八的事,金小田不信,全市人民也不信,主要最初市政工程那块太招眼。但后来草根黎归元进入房地产行业后,广招新人,盲拳打死老师傅,拿了好几个设计上的大奖,在省里也颇为有名,招牌算是打到外头去了。
有些规则就那么回事,金小田想起了两句话,坦白从严、牢底坐穿。她默默叹口气,怎么说呢,事不关己的时候会觉得果然抄捷径没好处,不公平竞争来的早晚要失去;事情跟自己相关,立场一变,想法不同,只希望能平安度过。
黎家只有兄弟俩,但富在深山有远亲,自从公司自建了招待用的饭店后,每年过年都在那里过,图个省心和热闹。黎正不喜欢搓麻,跟那帮亲戚也说不来,所以张桂真不强求他一定参与。等出了事,她强撑着送走客人,关起门来跟黎归元的几个得力助手合计如何应对。
所有人心知肚明,这一进去,恐怕没一段时间出不来,但也不能直截了当说出来,只好嘴上安慰张桂真,“我们做的正当生意,账目清楚,不怕检查。”关键是进去的人扛得住,不过这点还真指望不上。
张桂真听了会,知道他们也没数。黎归元喜欢集权,重要的事情都握在他一个人手中,好处是涉及到机密的核心不容易泄露,坏处也就是一时间没人能帮到他,连张桂真在内。张桂真后悔莫及,当初诸事不操心,现在却不知能向谁求援。
人都散掉后,张桂真闷坐,偏偏妯娌不放过她,过来哭哭啼啼叫苦。无非自家男人在公司不过打杂,被牵涉在内太过倒霉,能不能找到关系打通消息。
她说来说去,还突发奇想,“小正的女朋友的爸爸应该可以出面帮帮忙,说不定市里会卖他面子?”
张桂真越听越烦,“小金她爸爸是老实种田人,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你少多事。”
无奈对方不听她,逻辑很简单,要是老实到什么都不懂的人,怎么可能轮得到接待中央领导,肯定当中也有关系。都要成一家人了,借来用用有何不可。
张桂真做事时整天对着的是农村中年妇女,只要出力干活,无需劳心,不做事后更不用说了。但就算这样,她也知道开口饭好吃求人难,出个难题给金家,岂不是给自己儿子添麻烦。
就在纠缠不清的时候,黎正和金小田找来了。
大堂茶几上放着果盘,装饰树上挂满小红包,四下里虽然收拾出了过年的气氛,但没什么人在。出了电梯,一路两侧的客房门都开着,春节里服务员人手少,还没来得及打扫。有些布草被扔在房门口,活像刚发生过天灾*,入住的顾客只顾着自己就跑掉了。
套房里传出隐隐约约的人声,隔音还好,听不出在说些什么,只是门开后黎正才知道婶娘也在。他一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坐在靠窗的座位里,满脸疲惫,顿时加快步伐,“妈。”
“不是叫你别来?”张桂真又惊又喜。她不懂其他的,但真心怕儿子也被卷进去。
婶娘见金小田也来了,心里一喜,小两口感情好就好说话。她上去拉着金小田开始诉苦,一年里倒了两场大霉,先是儿子误杀了人被判了刑,这次是丈夫被“请”了去,说是请,谁都知道那里疲劳战术,没谁熬得住。可说了的人什么下场,又是大家都知道的。
金小田一路上酝酿着如何安慰黎正,黎正沉默了一路,害她担心了一路。直到下车前,他俩进行了一场仓促的拥抱,那时金小田安全带还没解开,黎正突然侧过来,她条件反射般抱住他,还跟拍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背。
金小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给到黎正勇气,但这个拥抱倒是让她有几分心悸。她说不清那种感受,反正夹杂着心疼、爱护,让她的心沉甸甸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让他能放松。
黎正跟张桂真说了两句话,总感觉似乎有不对的地方,一回头就想起来了-金小田被婶娘拦住了说长说短。
金小田不动声色打发了婶娘,“要不你问问吴律师,他资历深见识广,没准能有办法。”那什么,吴明是黎归元公司出钱聘请的法律顾问,他有责任义务帮客户排忧解难。
“现在乱成一团,”金小田不是外人,张桂真说实话,“他爸爸平时大小事都把控在手,连我也不清楚他那些关系,不知道到哪去找人,又该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