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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昏迷的郡王妃被抬了进来,而元媛这一次也终于是被请了出去。
认真说起来,萧云端和元媛也不熟,而且他虽然嚣张,但在这京城牢狱重地,也并不能一手遮天。所以他看到元媛后,便决定速战速决,开门见山道:“嫂嫂请转告婶婶,让她放心,我会在外面努力想办法的。云轩哥哥那里,我总觉这事儿透着古怪,也着人打听去了,想必过些日子就能有准信过来。”
元媛看着面前这大家口中出了名的混账浪荡子,发现一脸郑重的他沉稳起来还是很俊秀的。想必芳莲最终也逃不过这家伙的手掌心吧。轻轻叹了口气,她郑重谢过萧云端,然后正色道:“如果云轩那里真的有消息,即便我已经听不到,也盼你去坟前告知一声。那样的话,即便这九泉之下,我也安心了。”
这话听上去像是电视剧里的台词一般,但这此时的元媛心中,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事情也不至于就糟糕到那个地步,老爷子还是有情义的。听说伯父也没被拷问用刑,这说明老爷子心中还有不忍。只要有这份不忍,事情就还有转机。”萧云端手指叩击着桌面,一副深思熟虑模样。
“这期间牵扯太多,水也太深。世子向来无拘无束,只怕牵连进来不但无益反而有害,还是及早抽身而退吧。”元媛叹了口气,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宫廷倾轧的残酷。
萧云端呵呵一笑,目中带着一丝赞赏,击掌道:“嫂嫂这双眼睛倒看的真明白,难怪云轩哥哥敬你爱你一如正妻。嫂嫂请放心吧,我也不是莽撞的人。”说完左右看了看,见狱卒们都在十步以外苦瓜似的站着,于是他似是自语般轻声道:“太子哥哥平日里不爱搭理我,但这个时候,总不会再避我如蛇蝎了吧?”
元媛心中一动,暗道这萧云端看上去放肆不羁,事实上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刚想到这里,就见萧云端站起身来,呵呵笑道:“嫂嫂多保重,芳莲面前好好替弟弟美言几句。听说太子哥哥昨天顶撞老爷子,被打了十板子,禁足在东宫,少不得要去探探,小弟这就告辞了。”言罢向元媛拱拱手,潇洒离去。
元媛一下子站了起来。萧云端是故意把太子的消息透露给她听的。这么说,太子没有这这个时候缩头观望,而是选择为萧云轩据理力争,结果竟招来了如此重的惩罚。元媛不禁这心里长叹:云轩啊,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让皇上认定你通敌叛国了呢?你可知这一次有多少人都陷入危险之中?就连太子,他都有可能被连累的失去那个至关重要的位子啊。
萧云轩静静的坐在桌前,深秋的丑时,正是更深露重寒意侵骨,他却只是一袭单薄衣衫,如雕塑般的坐在那里。
“又来了,这人难道不知道困的吗?”外屋的丫鬟打了个呵欠,想站起身来,却被另一个丫鬟拉住,听她低笑道:“罢了罢了,这么多天了,不老是这么个样儿吗?你睡你的吧。”
“啧啧,真可怜,看这样子,是记忆还没有恢复过来呢。”第三个丫鬟也悄悄凑上来,用很低的声音道,话音未落,就被先前两个丫鬟狠狠一瞪,接着在她胳膊上狠狠一掐,只用口型道:“你不要命了?竟敢说这个。”
于是丫鬟们也就消了声音。刚刚那几句对话,自然不可能逃过萧云轩的耳朵,但他也是浑不在意。
家里……应该是已经遭到变故了吧。在皇上确定了自己的罪行之后,不可能没有雷霆手段。
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不让眼泪流出来,甚至不能有一丝痛苦的表情。萧云轩不敢去想敏亲王府现在的境地,不敢去想爹娘会怎样,更不敢想元媛会怎样?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恐惧和担忧以及无边的深入骨髓的痛苦就好像是几万条毒蛇在咬噬着他的内脏和每一寸骨骼,但他必须要忍下这份痛苦,不能让它露在表面上。这个计划本就是大胆危险之极,如今好不容易成功了一小步,他不能因为心痛而为这计划再增添一丝一毫的变数。
元媛,撑住,等我回去,务必要撑到等我回去。太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一定要护着她们,护着她们活下去。
萧云轩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他只能寄希望于太子和自己二十年的兄弟情义,寄希望于那份在无论何种情境下都不会产生怀疑的信任。至于皇帝,他不敢期待,这一切本就是他有意造成的,皇上若没有雷霆震怒的手段,他在这边又如何要取信于乌拉国的贵族高层。
慢慢的闭上眼睛。虽然从一开始,就和江月枕预料到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对现在这个境地萧云轩心里也有预估,但是当身临其境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件事是有多么的艰难。乌拉国的贵族不可能这么快信任他,隐藏在大宁朝的真正奸细更不可能允许乌拉国贵族信任他。而他们却可以利用这个契机将敏亲王府彻底打倒,甚至……甚至可能让爹娘等人丢掉性命……
萧云轩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不,不会的,皇上应该不会狠毒到那个地步。太子……太子也一定会护着一家老小,或许会削爵为民,但绝不可能就丢掉性命。现在,他只能让自己这样想,不然他很害怕自己会放弃这经过艰苦努力才换得的一点有利局面,不顾一切的逃回大宁朝。那样的话,即便家保住了,但是国呢?三军将士还要继续大片的死在边疆的土地上,国土甚至都没办法保存完整。
忍住,萧云轩,你要忍住。元媛如果知道你的苦衷,她一定会原谅并支持你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忍耐,忍耐到得到大多数贵族的真正信任,忍耐到你可以若无其事的接近那个地方,忍耐到能够有机会拿到那些书信名单,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回去,面对你的父母和最心爱的人,大声而骄傲的告诉她们:你不是卖国贼,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拳头紧紧的握起来,脸上伪装出的茫然却不露一丝痕迹,萧云轩终于离开窗子,如行尸走肉般的躺倒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用着急,梅花香自苦寒来,总要让元媛王妃等人过一段平民的日子,再让云轩衣锦荣归,这样才够味儿嘛。
117
大宁王朝的皇宫中。
太子萧素真静静跪在御书房外,深秋的小雨落在他身上,很快便打湿了那袭杏黄色的锦袍。
“太子,回去吧,皇上说了,您不想明白之前,他不会见你的。”辛录走出来,看着倔强不发一言的萧素真,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道:“这个关口,太子何苦来给皇上添堵?你不是不知道这两天他老人家有多煎熬,小郡王的事情已经够让他伤痛了,您可是他的亲儿子,竟然相信小郡王不相信皇上,您自己说说,这是应该的吗?”
萧素真低垂视线,轻声道:“辛公公,就劳烦你好好照顾父皇了,别让他熬夜太久,多配些清火补气血的补品。”
辛录哀叹一声,跺脚道:“太子殿下啊,既然您也关心皇上的身体,为什么还要跪在这里惹他烦躁?您不知道这心病总是比身病更伤人吗?”
萧素真再没有答言。辛录虽然跟了父皇一辈子,但这宫廷权术,他却还没真正弄懂。自己若不在这里跪着,只怕那些所谓谏言的臣子和五弟萧素睿,立刻就能趁机讨了对敏亲王府满门抄斩的圣旨而去。而自己跪在这里,即便是如同一根刺刺在皇上的心头,对自己日后的太子之位影响巨大,但眼前,总还是能让皇上顾念自己兢兢业业做了十几年太子的情分,那道旨意,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下出来的。
辛录劝不了萧素真,终于气急败坏的跺了几下脚,转身进书房去了。这里萧素真慢慢抬起头,将胸中一口浊气尽情吐出来,缓缓的闭上眼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云轩,该做的能做的我全都做了,我不会忘记当日对你的承诺。剩下的一切,就看天意了。
与此同时,清宁宫里,萧素景也正在他姐姐的房里大发脾气。
“你还有脸往脸上抹人家的胭脂,做胭脂的人都快死了,亏你平日里甜言蜜语的一口一个表嫂叫着,这个时候却撒手不管人家的死活,萧素嫣,我真是看错了你。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当了你的弟弟?”萧素景在精致的闺房里如蚂蚁般转圈踱着步子,一边对萧素嫣破口大骂。
宫女们老早就出去了,这种时候,萧素嫣并不喜欢她们在身边。谁都知道,公主是和蔼可亲的,但若是谁敢做别人的耳报神,随之而来的惩罚和打击就是不死不休。别看萧素嫣平日里嘻嘻哈哈一派天真,但是这宫闱倾轧争斗,她比谁都看得明白,更是深深痛恨到了骨子里。
“你这么相信云轩哥哥?”被弟弟骂了,萧素嫣却仍是笑意盈盈的。抹完了胭脂才转头看着萧素景,饶有兴趣的问。
“我当然相信他。不但我,太子哥哥和文斌也相信他。反正,谁都可能卖国,但他肯定不能。”萧素景毕竟还是小孩子,他对萧云轩的感情也很深厚,但除了这个,其他的他一概不知,所以才能这样痛快的口无遮拦畅所欲言。
“小孩子就是好啊。”萧素嫣耸耸肩,目光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上,一行大雁展翅飞过。她忽然垂下视线,一遍遍轻轻抚弄着柔滑的发梢,在心里叹道:云轩哥哥,你这次,真是给我们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啊。
萧素景又开始叫起来。萧素嫣没好气的抓起桌上胭脂盒子一丢,大声道:“闭嘴,除了会在我这里撒赖,你还会什么?什么都不懂。你以为太子哥哥在这秋雨中能跪多久吗?你要真是想保住叔叔婶婶,你就做好准备,等到太子哥哥昏了倒了,你就跪上去。不然在这里叫也没用。”
萧素景一愣,目光直直的看着萧素嫣,却见她摇头苦笑道:“傻瓜,难道你还不明白?太子哥哥跪在那里,就是父皇心上的一根刺,就是让他即便下笔要处斩叔叔婶婶表嫂的时候,心头就会掠过跪在外面的儿子的身影,哪怕能让父皇的笔稍微颤一颤,叔叔婶婶和表嫂,就有可能有一次死里逃生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太子哥哥之后,把这根刺继续下去?”萧素景毕竟也是皇族子弟,很快就反应过来。
萧素嫣点点头。却见萧素景又皱眉道:“可……万一我也昏倒了呢?还能有谁过来?文斌过来会有用吗?”
“笨啊,不是还有本公主吗?”萧素嫣没好气的敲了一下萧素景的脑袋,随即却看到弟弟怀疑的目光。她冷哼一声:“怎么着?瞧不起本公主?你也不想想,本公主虽然是女孩儿,但谁让我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呢?论地位,太子哥哥和五皇兄也未必能比得上我,哼。”
“但就我们几个,也不行啊。”萧素景苦着脸:“这雨时大时小的,都下了三天了,再下三四天,不要说太子哥哥,就我和你也得倒下去。”
“到那个时候,自然便是该云端哥哥去胡搅蛮缠了。”萧素嫣嫣然一笑,说到萧云端,神情也轻松快活起来。
“云……云端哥哥?那个浪荡子?”萧素景看着萧素嫣的目光好像看一个疯子:“皇姐,你……你不会是得失心疯了吧?那个皇家的败类,他要敢去父皇面前,父皇不连他一起砍了就是好运,还指望着他救叔叔婶婶?”
“你小孩子懂什么?反正就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在御书房前跪到昏迷,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萧素嫣狠狠瞪了萧素景一眼,不过旋即释然,暗道弟弟骨子里还是有些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哪里能明白萧云端可以发挥出的巨大能量。
“好,就算是那个浪荡子也加上,能支持多长时间?你别忘了,臣子们写一封奏折都用不上一个时辰。就凭咱们几个,能扛多久?”萧素景怎么想怎么觉得萧素嫣这主意不靠谱。
“就算他们一天写十几道折子又怎样?父皇总会看烦的,我们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就会换来父皇的犹豫和不忍,到那个时候,或许是叔叔婶婶,又或许会是表嫂,父皇总会见他们一个,只要稍微勾起一些天家残存的骨肉之情,那这一大家子人的性命,总是可以保住。至于其他的……唉,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即便削爵为民,有我们多照拂,应该……也不至于太艰难吧。”说到后来,萧素嫣的语气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成竹在胸,说到底,她是长在深宫里的金枝玉叶,民间生活的疾苦,她根本就不知道,哪里又敢下断言。2?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太子哥哥一昏倒,我就过去跪着。”萧素景听姐姐说的头头是道,终于决定一试,实在是除了这个之外,他这小脑袋也根本再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萧云端一身蓑衣,趴在皇宫中最高那层大殿的琉璃瓦上,小心的抻着脖子看远处御书房的动静。
“咦?这就昏了?”萧云端手掌一拍身下的瓦片:“哎呀我的太子哥,你哪怕再多坚持一天,这让我现在就去胡搅蛮缠,别说两瓶浮生白,就是二十瓶也不太够用啊。不行,看来还得想想办法,必须得拖住五皇兄那边,不然这里的情况可有些糟糕。”
他一边寻思着,便如同一只刺猬般的悄悄下了大殿,在通往宫门的小巷中飞掠而去。
“太子昏倒了?”御书房中,皇上在龙椅上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的问身边的辛录。
“是,皇上,已经安排御医去看诊了。”辛录弯腰恭敬的回答。
“这个孩子,倒是个重情义的。只可惜,是非不分。难道他认为朕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下令抄了自己兄弟的家,把一向信赖倚重的侄儿钉在叛国通敌的耻辱柱子上吗?”皇上的语气到后来有些激烈,以至于说完后又大声咳嗽了一阵。
“太子和小郡王……哦,是和云轩……他们自小就朝夕相处,那真正的证据又没在他们眼前出现,要太子接受,自然是难了点儿。”辛录其实到现在也不明白,皇上是怎么认定了萧云轩真的叛国了,这分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自从他那次深夜里见了从乌拉国赶回来的间谍头领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召集敏亲王觐见,接着就下达了将敏亲王府所有产业都查封抄没的决定,敏亲王府所有人也都被下进了狱中。
“把奏折都搬来,趁着这时候心静,看一会儿吧。”皇上揉揉眉头,神情里透着疲惫。显然就如萧素真所料的那样,亲生儿子冒雨跪在雨里,就如同一根刺扎在他心上,既痛且苦,所以那些谏言处死敏亲王府一干人等的奏折,都是他在恍惚的神态下看完的。
又有一大堆新的奏折被捧了过来。皇上刚翻开第一本,发现这是扫北王上的折子,还不等好好看一眼,就听见淅沥的小雨声中,门外似乎又起了一阵骚乱。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皱紧了眉头,皇上心里很是不痛快。好不容易太子昏倒被抬走了,他这才能静下心来,那帮子不长眼的侍卫竟然又在这个时候闹事儿,是觉着自己不敢砍了他们吗?
辛录哪敢怠慢,连忙转身急匆匆的出了门。好一会儿才又转了回来,一张脸团的就像苦瓜似的,雨水流下来,好像是几道苦瓜汁。迎着皇上询问的目光,他“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皇……皇上,太子……昏倒了,可……可七殿下又跪那儿了,奴才怎么……怎么也劝不起来。”
“什么?素景?”皇上的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直愣愣的坐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中的奏折向桌子上狠狠一摔,大声咆哮道:“好,他爱跪着就让他跪着,谁也不许去劝,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跪到什么时候。”
皇宫当中所发生的这一起拉锯战元媛等人并不知道。萧云端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儿,但是从伙食和狱卒们送进来的棉被棉褥来看,他应该是没有放松对这边的监管,这让一众坐牢的人并没有吃太大的苦头。
但人心是惶惶的。连续几天的阴雨就让人更加烦躁。即便是王府下人,又是在这种同舟共济的环境,也经常就有人因为一些毫不起眼的小事争吵起来。
这一日又有几个丫鬟这牢房里吵,成侧妃也喝止不住她们。只好把目光转向元媛,元媛心里却明白,这是人烦躁心理下的正常表现,叹口气道:“娘娘不必管她们,这个时候儿了,让她们发泄发泄吧,不然无事也要瞎寻思,倒更惊惶了。”
成侧妃也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忽见王妃站起来,看着对面牢房里几个越吵越厉害的丫鬟厉声道:“都给我住口。”
王妃这么多天也没说一句话,此时忽然出声,果然显示出四十年当家主母的威严不是寻常的,那几个丫鬟连成侧妃的呵斥都不在乎了,此时被王妃这么一说,竟噤若寒蝉的低了头,牢房里也就重归平静。l_x
然而王妃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平静道:“想必圣旨就要下来了,这里的人,虽然都是和王府息息相关的,却也未必就都倒霉到那个地步,都要跟着我们去挨那一刀。将来提审时,若有意脱离王府,也许性命是保得住的,所以你们不用吵,静等结果就好了。”
王妃说完方才坐下,几座牢房里的下人听见王妃这样说,不由得许多人都露出喜色,却又不敢相信,一个个犹犹豫豫的看着王妃等人的牢房,想问又不敢问。
却听吕淑娴冷哼一声道:“也不用高兴得太早了,通敌叛国岂是等闲之罪?抄家灭门是必然的……”话音未落,就听元媛怒叱一声:“闭嘴。别忘了,你现在还是郡王妃,抄家灭门也少不了你。”她实在是气极,这个时候最听不得别人说萧云轩通敌卖国,偏偏吕淑娴还有心刺痛她,当下哪里还肯客气守礼。大难临头,连那些丫鬟都不把她们这些主子放在眼里了,她自然也不肯再把吕淑娴当盘菜来伺候。
“你……你好大胆子。”吕淑娴咬牙切齿的指着元媛,身子都颤抖了:“你……你这个贱人不用得意,给我……给我等着,我……我要让姑姑奏明皇上,把你……把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把你……”
一语未完,忽听牢外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接着几个狱卒赶过来,开了房门对元媛道:“元姨娘,上谕宣你即刻觐见,请这就跟我们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哭,过几天大概要出趟远门,真的出远门的话,大概要请一星期到两星期的假了,趁着这几天,俺抓紧时间赶文,大家也多多支持俺吧
118
不要说吕淑娴呆在那里,就连王妃,也都愣住了,但随即就恍然过来。虽然元媛身份很低,但她发现的红薯土豆却是利国利民的一等一大事,这这王府中,除了老王爷萧应和萧云轩,就数她立功最大,皇上这个时候要处置敏亲王府的人,宣她过去问一问话也是情理当中。
元媛已经遵旨出去,这里成侧妃就走到栅栏边,对王妃道:“姐姐,圣谕既然宣元媛去觐见,就说明皇上对我们敏亲王府还有点旧情,因此犹豫,或许……或许这一次我们能逃过死劫也说不定。”
王妃惨然笑道:“逃过死劫又如何?敏亲王府再也不可能存在于世间了,我现在已经是万念俱灰,我生出的儿子成了叛国贼,即便是皇上不处死我,活在这世上也不过是白受罪罢了。”
成侧妃叹了口气,失神的滑坐在地上,再不言语。
元媛随宣旨的太监来到皇宫。看着那有些熟悉的一幕幕景致,心中也不由起伏不定,想起上一次,自己还是由萧云轩领着来到这里,而如今,身边再无那个可以保护自己的男人,自己的肩上却又背负了许多人的生死,最心焦的是,萧云轩在敌国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她一点儿都不知道,更不明白皇上到底有了什么证据,就对深深信任倚重的萧云轩下了叛国的结论,不管从哪方面说,萧云轩都不该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心事重重的来到御书房,跪下参见皇帝。过了好久,才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起来回话吧。”
元媛偷着看了皇上一眼,只觉这几日之间,他似也老了许多,心里不由得又发出一声叹息。忽听皇上道:“云轩叛国,这已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我在乌拉国安排的探子从他进入乌拉国起就开始注意他,亲眼见他将边疆的兵力部署图交给了乌拉国太子,而且……那不是假图,因为全城戒严,情报一时间没送出去,导致边疆守军遭到突袭,损失惨重。”
元媛手里紧紧捏着帕子,明白这是皇上有意截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但她还是忍不住就想据理力争一下,低垂头道:“可是皇上,您有没有想过?云轩是皇亲国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出卖大宁朝,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乌拉国给他再多的荣华富贵,大宁朝都可以给他。更何况,您应该也清楚,云轩他……并不是贪图富贵的人。”
辛录在皇上身边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这丫头好大胆子,就算是敏亲王妃,此时也未必敢说出这样一番话,她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正想着,却听皇上开口道:“朕也不明白,但事实却已板上钉钉,朕想,这其中一定还有一些朕不明白的事情,不过不论如何,敏亲王府都不可原谅。朕已经下定了决心,之所以召你前来,是因为那红薯土豆今年全部丰收,你为大宁朝的确立下了天大的功劳,朕可以残忍,将兄弟一家因为叛国之罪满门抄斩,但朕却不能是非不分,你于大宁朝的功劳,是应儿也无法相比的,所以朕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脱离敏亲王府,朕让你功过相抵,自回娘家,从此一切都不与敏亲王府再有干系。”
元媛身子一颤,心道下定决心?这么说,事情终究还是无可挽回了吗?她惨然一笑,暗道果然这封建社会,皇帝要是不讲理起来,真的是天王老子下凡都没有用啊。
“姑娘,快说话啊,皇上等着您呢。“辛录看到元媛只是凄惨傻笑,不由得急了起来,连忙小声提醒了一句。
回过神来,元媛勉强镇定了下情绪,跪下缓缓道:“妾身多谢皇上好意,但这功劳,妾身想换另一样东西。”
“你想要什么?”皇上沉声问道,目中却露出一丝淡淡的失望之意。
元媛抬起头,直视皇上的双眼,一字一字道:“妾身希望,妾身可以以萧云轩妻子的名义,和公公婆婆一起引颈待死。不是郡王妃,只是云轩的妻子。”她看着皇帝震惊的表情,面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无论他是不是叛国贼,但在妾身心中,他永远都是妾身唯一的丈夫,是对妾身最好的丈夫。更何况,妾身坚信,云轩他不会卖国。”
“你……可想清楚了,不会后悔?那可是斩立决,旨意一下,再无更改,到时后悔可就晚了。”皇上紧盯着元媛,他心里真不敢相信这么个柔弱女子能有这样的血性。
“求皇上成全,妾身感激不尽。”元媛没有回答皇上的问话,只是弯□去,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
皇上的身子颓然向椅子后面倒去,闭上了眼睛,好半晌,他才淡淡的道:“你们入狱后,太子在朕的御书房前跪了几乎两天两夜,秋雨连绵啊,他到现在还在发烧。”
饶是元媛此时已经心如死灰,听见这个消息也忍不住动容,好半晌才喃喃道:“妾身……代夫君谢过殿下的情义。”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宫斗剧宅斗小说看得多了,总以为这个时代里,贵族,尤其是皇族之间,充斥的全部是利益,即便是所谓的情义,也都要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但是太子萧素真却让她明白,最起码在这个时代,此时此地,萧素真和萧云轩的兄弟情义是纯粹而有担当的,是真正的一诺千金九死无悔。
“太子昏倒之后,素景又来跪着,他不如他哥哥,只跪了一天一夜就昏了。然后又是朕的宝贝女儿。最后由那个混账东西跑进来胡搅蛮缠。他们这些人不求别的,只求朕能赦免敏亲王府的死罪。”皇上说到这里,也不去看震惊的元媛,苦笑着摇头道:“云轩这个混蛋虽然不争气,但他交人的眼光朕是真不得不佩服啊。朕想,现在如果是朕面临如此万难之境,那帮臭小子能不能这样费尽心力的来救朕呢?”
元媛惊愕许久,面上终是绽开了一抹微笑,弯身道:“皇上说笑了。不必说有难,即便您咳嗽一声,也是牵动着这京城里所有的人心。还记得去年您应该是有一阵子吃不下东西。恰巧妾身用野蒜和肉渣做了葱油烙饼,夫君回来觉着好吃,第一个就想着皇上,说是要进给皇上尝尝,也许爱吃了,食欲也就开了呢。”)
“唔,朕恍惚记得是有这么件事儿。”皇上看向辛录,见他点头,他又出了好半晌神,才指着桌上那堆得像小山似的奏折道:“这上面,都是请朕处死你们以正国法以惩国贼的折子,真正是众口一词异口同声啊。可是……”老人终于站了起来,手指颤巍巍的抚上那些折子,眼角边泪光闪烁,伤感的长叹一声道:“只是朕虽是皇帝,朕虽知皇帝就该无情无心,一切以国为重。可朕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也会有不忍之情啊……”
元媛看着皇帝苍老的面庞,一颗心既疼痛又觉柔软安慰,她重重的磕下头去,哽咽道:“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但此时此刻,敏亲王府只有妾身在此处沐浴圣恩,就容妾身放肆,代王爷和王妃娘娘谢过皇上的宽容之恩。”
“去吧,去吧……”皇上挥挥手,叹息道:“朕虽然不杀你们,但国法难容,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普通百姓,和皇家再无一点关系了。”说到最后一句,皇上猛然咳嗽起来,辛录慌得连忙上前,只见握在皇上手中的雪白帕子上,点点血迹猩红刺眼。可见这句话一说出来,对于面前的九五之尊是怎样的一种锥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