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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陆明萱并没有出言反驳凌孟祈的话,丹青与丹碧又已一左一右扶了她,低笑着说着“难得姑爷今日赏我们一桌席面,我们可得好生受用一次才是,我可听说醉仙楼最不起眼的席面,一桌也得几十两银子呢”之类的话云云,段嬷嬷无奈,只得由着二人将自己拉了出去。
凌孟祈不待段嬷嬷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已迫不及待一把拉了陆明萱的手,将她拉到了将整间屋子一分为二的十二扇花梨木屏风后面,低声道:“妹妹可真狠心,之前我去了妹妹家那么多次,也不说出来让我见上一面,我本想晚间瞧你去的,又想着大姨姐不日就要成亲了,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昼夜不停的忙,怕一个不慎惊动了旁人,今日好容易见着妹妹了,我可得瞧个够本才是!”
说得陆明萱两颊发烫,嗔道:“油嘴滑舌的,也不过就是十来日没见而已,也值当你这样?”
凌孟祈夸张道:“你也知道我们十来日没见了呢,一日等于三秋,你自己算算我们都多少个年头没见了?”
陆明萱正待再说,就听得屏风外面传来小二的声音:“爷、小姐,小的们要上菜了。”
“……进来罢!”凌孟祈实在很想让煞风景的小二等会儿再来,但想起他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以与陆明萱单独相处,也就暂时忍住了。
蜜汁莲藕、油炸小黄鱼、白灼虾、荷叶珍珠糯米鸡……凌孟祈点的菜并不多,菜品也并不稀奇,但样子都很精致,味道当然也别有乾坤,比如那个蜜汁莲藕就是用蜂蜜调制,白灼虾也是去了外壳虾线的,还有那小黄鱼,更是一种罕见的海鱼,腌制了之后从海边运过来的,就这一道菜就要四十八两,还不是随时都有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瓦火锅,此刻火锅里正翻腾着今晨现来的鲜鱼熬的汤,汤里还放了豆腐、冬笋、蘑菇等物,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陆明萱看得食指大动,拿筷子夹起凌孟祈给她夹的蜜汁莲藕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藕片脆嫩,咬在嘴里很有感觉,甜味也调的正好,她不由惬意的微眯起了眼睛。
凌孟祈见她爱吃,忙又给她夹了一片,随即夹了个白灼虾溅了调料也放在她碗里,自己一时倒是什么也没顾上吃。
“你别只顾着给我夹菜,你也吃啊……”陆明萱又吃了一片藕,才发现凌孟祈只顾着围着自己转,因忙说道,一边说一边拿起筷子,打算也给他夹菜。
不想才刚举起筷子,腹部便传来一阵酸胀酸胀的疼痛,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凌孟祈见状,忙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陆明萱摇摇头:“肚子忽然有些个不舒服,想是这阵子吃的东西太杂了,伤了肠胃,没事儿,我喝杯热茶也就好了……”
奈何话没说完,小腹间又是一阵疼痛袭来,陆明萱轻轻揉了揉肚子,心里忽然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不会……这么巧罢?
事实证明,还真就这么巧,她心里不祥的预感才刚闪过,就感觉到腿间一阵汹涌的热流,这种感觉她前世早就尝过了,自然不会陌生,若还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会腹痛,就真是可以先去死上一死了!
凌孟祈自陆明萱皱眉之时起,一颗心便提了起来,这会子见她不但眉头紧锁,脸也惨白惨白起来,只当她肚子痛得狠了,忙摸了摸她的手,见她的手心不停的冒汗,脉象也跳得极快,越发着急起来,霍地站了起来便往外冲去:“我让人请大夫去!”
“不要去!不用请大夫!”急得陆明萱忙大叫:“我没事儿,不用请大夫,你帮我叫段嬷嬷她们几个上来即可!”
心里已懊恼得恨不能立时死过去,怎么自己早不长大,晚不长大,偏捡在这要命的时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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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遇上这种情况,肯定不是恨不能自己立刻去死,而是恨不能男朋友立刻去死,o(n_n)o~
☆、第七回尴尬
陆明萱急得忙大叫:“不要去!不用请大夫!我没事儿,你帮我叫段妈妈她们几个上来即可!”
现在只凌孟祈一人在,她已尴尬懊恼得恨不能立时死过去了,再叫他请了大夫来,那她可就真不必活了!
凌孟祈如何能想来陆明萱此刻的心情,他再是心思缜密,善察言观色,再是将陆明萱放在心坎儿上,也万万想不到她此刻不是病了,而是来了初葵,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姑娘了!
他只看到陆明萱这会儿连嘴唇都白了,额角更是不断有汗珠渗出,只当她病势越发重了,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怎么能不请大夫呢,你这分明就是急症,段嬷嬷几个又不是大夫,就算她们来了,能顶什么事儿?你乖乖听话,回头我再带你来这里吃饭,今年灯会错过了,还有明年,明年,不,以后我每年都带你来瞧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轻轻分开陆明萱攥着他衣摆的手,便又要出去。
陆明萱又是羞赧又是尴尬,急得都快要哭了,眼见凌孟祈已几步走到了门边,她的恼羞终于变成了怒,厉声向凌孟祈道:“我说不用请大夫就不用,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再坚持要去,我就、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只是话没说完,泪水已流了满脸,使得她方才放的狠话也因此大打了折扣。
两世为人,陆明萱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尴尬难堪过!
凌孟祈见陆明萱哭了,心里才因她讳疾忌医产生的几分怒气立刻被心疼所取代了,折回她面前无奈的柔声说道:“萱妹妹,你现在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要看大夫,你若觉得自己病得没有那么严重,还不到看大夫的地步,那我就先送你回去休息,等我们下楼时,自然也就能看到段嬷嬷她们了,我扶着你好不好?”说着就要扶陆明萱起来。
陆明萱这时候哪里敢站起来,偏凌孟祈力气比她大得多,不由分说便将她拉了起来,她立时觉得腿间又是一股热流,不由尖叫了一声:“你快把我放下!”
凌孟祈只得将她放下,无奈叹道:“难道段嬷嬷几个不上来,你今儿就长在这椅子上不走了不成?还是你连走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我抱你成吗?”
你当我想这样呢……陆明萱又想流泪了,这回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无力,这家伙素日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迟钝成这样了?只得咬牙挤出一句话:“我让你叫段嬷嬷她们上来你就叫她们上来便是,这是女人的毛病,女人的毛病你明白吗!”
说完便深深埋下了头去,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好都埋着头,以后都不要见人,尤其是见凌孟祈了!
凌孟祈闻言,先仍是满心的无奈与疑惑,什么女人的毛病,难道病也分男女不成?念头刚一闪过,他忽然福至心灵,难道萱妹妹这是……长大了?
他还来不及不好意思,鼻间就传来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儿,不,应该说方才这血腥味儿便存在了,只不过他满腹心思都放在关心与担心陆明萱上了,自然没有注意到,——显然,萱妹妹是真长大了!
凌孟祈的俊脸一下子也涨得通红,半晌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这就帮你叫、叫段嬷嬷她们去,你稍、稍等片刻……”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陆明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暂时不必面对这家伙了,他再在这屋里待下去,她恐怕就要成为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因羞恼与尴尬死在当场的第一人了。
但她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就算现在可以不必面对凌孟祈了,待会儿难道也不面对,以后也不面对吗?这都叫什么破事儿,早知如此,她今儿就不该随他出来看那劳什子灯会的,如今可好,灯会没看着不说,反丢脸丢到家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段嬷嬷与丹青丹碧很快上来了,一进屋便将门给关上,将凌孟祈隔在了外面,但饶是如此,陆明萱依然羞恼的不肯抬起头来。
“姑娘且不必害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标志着姑娘终于从小孩子长成大姑娘了,每个女孩儿都要过这一关的。”段嬷嬷却十分高兴,虽不忘压低声音,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喜意。
陆明萱沉默了片刻,才闷声道:“我知道这是好事儿,也知道每个女孩儿都要过这一关的。”
可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这事儿让凌孟祈知道,甚至就发生在凌孟祈眼皮子底下啊,她怎么可能不害臊,她都要臊死了好不好!
段嬷嬷都快要成精的人了,如何不明白陆明萱心里此刻的纠结,不由暗暗好笑,姑娘这会儿总算知道不能轻易与男人出来吃饭赏灯,哪怕那个男人是她未来的夫君也要慎之再慎了罢?
不过这话她再傻也知道此刻不宜说出来,只低声与陆明萱道:“出门前我虽让丹青与姑娘包了两身衣裳备用,但因姑娘先前一直没来过……那个,我也没想到要准备那个所需要的东西,少不得只能去现买了材料现做了,还请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又吩咐丹青与丹碧:“你们好生服侍着姑娘,把手炉里的炭重新换成热热的,让姑娘抱了暖暖小肚子,姑娘家第一次来那个何等重要,一个不慎,便会落下病根,万万马虎不得!”
丹青与丹碧红着脸应了,二人虽早已是过来人,但每个月到了那几日都是悄悄儿的也就过去了,现在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做梦都没想过会遇上;害羞之余,又忍不住好笑,瞧姑娘都快将自己缩成一只鹌鹑了,只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想再见到姑爷了罢?
外头凌孟祈原以为要等很久,门才会打开,不由满心的着急,也不知萱妹妹现下怎么样了,他听说女人家来那个时,都要足不出户,最好躺在床上将养着,如今这么冷的天气,自己却带了她出来,她不会有什么事儿罢?
不想念头才刚闪过,门便“呼啦”一声开了,凌孟祈忙窜了上去,却见是段嬷嬷走了出来,他忙问道:“萱妹妹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瞧她了吗?”一边说,一边往里面张望。
段嬷嬷却当着他的面猛地将门给拉上了,才板着脸屈膝向他行了一礼,道:“我们姑娘现下很好,只不方便见姑爷,还请姑爷在外面等着,等我回来后,我们姑娘说姑爷能进去了,姑爷才能进去。”
凌孟祈闻言,不由有些悻悻的:“嬷嬷现下是打算做什么去,萱妹妹不舒服,嬷嬷难道不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吗?”
段嬷嬷仍是板着一张脸:“女人家的事说了姑爷也不懂,且也没有告诉姑爷的必要,姑爷只等着即可。”说完又是屈膝一礼,便径自下楼去了。
余下凌孟祈站在原地,挫败不已,有心想进去瞧瞧陆明萱罢,又怕她生气,只得不耐烦的等在外面,觉得哪怕当初为了完成任务,曾三天两夜不吃不喝的匍匐在阴冷潮湿、虫蛇爬行的草丛里时,都没有像现在这般难熬过。
段嬷嬷手脚倒也利索,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带回了陆明萱所需要的东西,本来她还想告诉陆明萱具体怎么用的,不想陆明萱却只扔下两个字‘不必’,便抱着衣裳和东西,躲到了用屏风暂时隔成的小间里。
稍后出来时,已换过衣裳,瞧着人也从容了许多,只仍一直低垂着头罢了。
段嬷嬷想着她无论日常相处的,还是近身服侍的,都是些年轻女孩子,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对她的“无师自通”倒也没觉得奇怪,只是问道:“姑爷一直在外面等着,要不要请他进来?”
陆明萱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凌孟祈了,因说道:“不必了,时辰不早了,且回去罢。”说着自丹青手里拿过帷帽来戴上,心里再次庆幸,幸好自己今日带了段嬷嬷来,也戴了帷帽来,让她等会儿可以不必再直面凌孟祈,也可以不必再直接与他对话。
段嬷嬷知道她不好意思,不必她发话,便知道该怎么做,先出去如此这般与凌孟祈说了一通,凌孟祈便微红着脸先下楼去了,待他下楼以后,陆明萱才就着丹青的手慢慢下了楼,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从头至尾没有与凌孟祈打照面,也没有与他说话。
凌孟祈看在眼里,心下虽多少有些失落,想起段嬷嬷方才的话‘姑娘这是害臊了,姑爷且容她先冷静冷静,过几日自然也就好了,若是关心太过,反而惹她生气’,也就释然了,扳鞍上马护送着她回了陆家,又去见过了陆中显,才告辞家去了。
陆中显一开始还有些纳罕他怎么这么快便将陆明萱送了回来,算着时辰,这会子灯节才刚刚开始呢。
可见他难得一副扭捏样儿,问得急了,也只挤出了一句:“岳父大人事后问岳母大人自然就知道了。”只得不再多问,摆手打发了他。
而陆明萱回到自己屋里后,第一件事便是扑到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任段嬷嬷与丹青丹碧怎么劝,都不肯出来,今日她丢了这么大的脸,也不知道凌孟祈心里怎么想的,从事情发生那一刻起,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她根本不敢看啊!
还是戚氏与陆明芙闻讯赶来,陆明萱可以不给陆明芙面子,却不好不给戚氏面子,只得满脸沮丧的从被子里钻出了个头来,红着脸小声道:“太太怎么亲自来了,若是有什么吩咐,打发个小丫头子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
戚氏满脸的笑:“二姑娘终于长成大姑娘了,我怎么能不亲自来瞧你?你也别害臊,这是好事儿,不过这几日你却是不方便再出门了,得在家里好生将养着才是,不然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闹着玩儿的。”
又叫小桃,“还不快将给二姑娘的红糖水端上来?”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叫她别害臊,换她们自己遇上这样的情况试试,她们真能不害臊她就服了她们!
陆明萱暗暗腹诽着,接过小桃奉上的红糖水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戚氏看着她将一整碗红糖水喝完了,又叮嘱了她好些注意事项,见她仍是无精打采的,遂借口还要回去看着安哥儿定哥儿睡觉,先离开了,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陆明芙和她姐妹两个,她毕竟是做继母的,有些话不方便说且陆明萱有话也未必会告诉她,但对着自己的亲姐姐,她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果然戚氏一离开,陆明萱虽仍不好意思,到底没有再像方才那般如坐针毡,仰头便躺回了床上,双手捂了脸,对着陆明芙申吟道:“姐姐,你不知道我方才有多尴尬,我以后都没脸出门见人了啦!”
陆明芙自方才起便一直忍着笑,忍得都快要内伤了,好容易这会子戚氏走了,屋里也没别人了,她立刻放声大笑起来:“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那个时刻来,你也太倒霉了罢,哈哈哈哈……我听说当时就你和妹夫两个人在屋里,他是个什么表情?是不是恨不能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好叫他立时钻进去啊?哈哈哈,我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呢,这样一万个人里只怕都出不了一个的倒霉情况都叫你给遇上了,哈哈哈哈……”
陆明萱气得半死,怒声道:“有你这么做姐姐的,人家都快要懊恼死了,你还笑话儿人家,你再这样,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啊!”
“好好好,我不笑话儿你了,你别生气啊!”陆明芙见她红着眼圈似是动了真怒,不敢再嬉皮笑脸,忙正色道:“没事儿,这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要经历之事,与生老病死一样,都是自然规律,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就算让妹夫知道也没关系,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难道你还不知道他几样糗事儿不成?你今日也算是与他扯平了,而且我相信他现在心里只有高兴,断没有笑话儿你的意思,你若再这般执着,岂非反让彼此越发尴尬?”
陆明萱自然知道凌孟祈不会笑话儿她,要论糗事与不光彩的事,她知道凌孟祈的难道还少了吗?但这两者根本不一样,叫她怎么能不尴尬!
陆明芙见妹妹还是一脸的懊恼,倒也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易地而处,若今日换做她在颜十九郎面前出了那样的糗,她的反应估计也不会比妹妹好到哪里去,遂有意岔开话题:“你肚子现在还痛吗?我记得我第一次来潮时,可足足痛了我几日,以后每次再来时,虽然不至于如第一次那般痛,却也是浑身不自在,你可得好生将养着才是。”
“也就刚开始之时有些胀痛,这会儿却是好多了,只人有些无力罢了。”陆明萱知道姐姐是在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拂她的意,也就配合着转移了话题。
陆明芙闻言,道:“那你倒是个有福气的,我听桑嬷嬷说,女孩儿家来这个时不痛的,一般都是……好生养的,反之则于生养上有些个艰难,纵有了也要吃不小的苦头。”
这事儿陆明萱上一世就知道,许是她这具身子天生就有优势,上一世她虽然弱不禁风,每个月来小日子时,倒真不曾像旁人那般难过过,待去了贺家以后,也是很快就有了身孕。
不过陆明芙来小日子时不舒服她倒是第一次听她提起,因忙道:“那姐姐可得好生调养一番才是,我可还等着你早日为我生个小外甥呢!”
说得陆明芙红了脸,小声道:“桑嬷嬷两年前便抓了益母草当归之类的药材在为我调养了,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了,你别担心……”
与陆明芙说了一回话,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待陆明芙离开后,屋里便没有旁人了,陆明萱总算不那么尴尬了,只躺在床上依然一时懊恼一时沮丧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起来,想起昨日的事,陆明萱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因为明日便是陆明芙铺嫁妆的日子了,今日那些还没有来给添妆的亲朋本家们依礼都该上门了,不然待明日嫁妆都出门了,她们再来添妆,又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饶陆明萱身上虽有些酸软无力,却也少不了要帮着戚氏招呼客人,陆家就她们三个女主子,戚氏又没有三头六臂,总不能让新娘子亲自上阵招呼客人罢?
许是因之前没过元宵节,各家主母要忙的琐事实在太多,抽不出空来陆家给陆明芙添妆,今日来添妆的客人较之前些日子明显多出不少,除了族里一些伯母婶婶嫂子以外,陆中显几个同僚的夫人也来了,大家给陆明芙添过妆后,便被戚氏和陆明萱请到了花厅里去吃茶说话,场面十分的热闹。
众宾客里身份最尊贵的,当数高副指挥使的夫人,也是明日陆家的全福夫人。
正所谓“妻贤夫祸少”,高夫人自嫁给高副指挥使以来,不但孝顺公婆,教养儿女,善待妾室,将家里的中馈主持得井井有条,让高副指挥使没有后顾之忧,还与高副指挥使的同僚不管是上司还是下属的夫人都处得不错,可以说以高副指挥使的出身,能做到如今从三品的大员,高夫人是功不可没。
高夫人自听高副指挥使说了凌孟祈与端王的关系后,便起了与陆中显的家眷尤其是陆明萱结交的心,此番不但早早给了陆明芙两套赤金嵌宝石的头面作为添妆,还毛遂自荐在她出嫁当日替她做全福夫人。
陆中显自然不会傻到拒绝这样的好事,再四吩咐戚氏好生奉承高夫人,几次下来,二人便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
彼时一身石青色缂金瓜蝶纹褙子,姜黄色综裙,戴全套翡翠头面的高夫人就正拉了陆明萱的手,在与戚氏说笑:“……两个女儿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懂事,妹妹真是好福气,不像我家里,个个儿都是五大三粗的小子,有时候我气急了,真恨不能让我们老爷将他们全给扔到军营里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气我!”
她皮肤白皙,体态微丰,圆润白皙的脸上有双非常温和的眼睛,说话也不紧不慢的,瞧着一点也不像是武将的家眷。
戚氏忙笑道:“夫人说笑了,女儿再好,终究也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不像儿子,还能赚一个回来,等明儿夫人的公子们都娶了亲,夫人除了儿子,还能多几个儿媳承欢膝下,那才真真是好福气呢!”
底下陆氏族中几位妯娌闻言,都纷纷赔笑附和道:“是啊,夫人才真真是好福气呢!”
心里则不无艳羡甚至是妒忌,不过几年前,显兄弟这一房日子还过得凄惶得紧呢,谁能想来现下竟能风光到这个地步,从三品大员的夫人跟戚氏一个填房的填房称姐道妹,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嫁得好,果然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吗?
众人正说得热闹,有婆子进来屈膝禀道:“太太,外面来了四位嬷嬷,说是奉端王妃娘娘来给大姑娘添妆的。”
此言一出,不但戚氏与族中的妯娌们,连高夫人一时都怔住了,待回过神来,一颗心立时激动得怦怦直跳,看来自己有意与陆大人的家眷交好这事儿是做对了,端王与凌千户表面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往来,但端王若不看重凌千户,今日端王妃又怎么会特地打发人来给凌千户的姨姐添妆?
——高夫人自然不会知道卫玉华特地使人来给陆明芙添妆,乃是属于她们私自的交情,与端王根本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陆明萱自然也不会知道高夫人和她那些伯母婶婶们此刻的想法,她现下满心里就一个想法,总算有人可以打听卫玉华在端王府的日子到底过得好不好了,因忙欠身对戚氏道:“到底是王妃娘娘派来的嬷嬷们,也不好怠慢了,只太太现下也走不开,不若让女儿代太太迎迎几位嬷嬷去?”
戚氏也是这个意思,旁的客人也还罢了,高夫人却是陆中显上峰的上峰的夫人,本身也有三品诰命,自己岂有为几个便扔下她之理,哪怕那几个下人是王府的也不能,遂点头道:“那你便代我迎迎几位嬷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