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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棠事先在店里看好一款进口照相机,想着过年买给小北,作为新年礼物。孟小北一看价钱,贵啊,亲爹,这是您两年的工资津贴吧!
少棠说,咱有内部优惠券,便宜打折。而且倘若没有券,这种价位的进口电器需要提前三月预订,商场拿到订购单,现从日本厂家进货,一般人都不好买。
两人趴柜台凑头研究很久,兴致勃勃,男人对相机的兴趣就仅次于对车的热衷度。然后少棠当场掏存折去隔壁银行取出一沓现金。店内超过八百元大宗交易,不敢在外面柜台进行,照相器材部经理亲自出来接待,客客气气将他父子二人请进后面单间,坐到沙发上,喝茶,当面验货,点钱——这就是最早的vip级别服务。
少棠买了这台日产雅西卡的单反相机,送给孟小北。
孟小北从店里出来,用手捂着脸,耳朵发红,心里得意冒泡又假模假式地嚷道:“嗳妈,简直太贵了!你把我卖了都卖不到一千块啊啊啊!”
少棠冷笑道:“别跟我装。”
孟小北从后面勒住他小爹脖子,附耳喷着热气喷了一句带色儿的亲密话。
少棠大笑。
少棠横了孟小北一眼,眼底深邃:“你的小屁股,本来将来就是我的。”
“我先预支了,相机就是买给你玩儿的,你小子把腚洗白了给我留着。”
……
中央台投拍名著巨献,在北京南郊建起一座琳琅壮观的大观园,这年也已正式对外开放。少棠带孟小北过年逛大观园。二人勾肩搭背,开开心心的,走在廊桥水榭、曲径通幽之地,用相机拍摄栊翠庵外一片冷艳的红梅。
孟小北踏着白雪,倚着红梅树,摆个相当风骚的姿势,少棠单膝跪在数米之外给儿子拍照。
潇湘馆外翠竹成行,馆内挂着电视剧版陈黛玉婀娜秀丽的照片,还有盆栽梅花展览,游人如织,寒冬里暖流涌动。
孟小北拿过相机,一指:“干爹,你站到梅花丛里,我给你拍一张。”
贺少棠回头一看,严肃道:“林黛玉的照片在那里,我就不去照了,穿的不是一个年代。”
孟小北抖肩膀笑了两声:“你就是黛玉,贺妹妹快摆姿势!”
小混球简直活腻歪了,少棠抬眼四下瞄人,用手去捂孟小北的镜头:“别闹,不准拍……”
孟小北突然忆起八/九年前,两人认识初始,在西沟部队军营里,那个受伤生病了躺在被窝里哼哼的家伙。孟小北说:“棠棠,我要听你娇喘,来一个。”
“哎呦!!”
“啊——”
孟小北脖子上挎着相机,被他小爹踹出潇湘馆大门,跑到雪地里,“噗嗤”就滑了一个屁墩,坐到雪里,手上护着宝贝相机。他被少棠捏得嗷嗷叫,大声求饶……绿竹成林,落雪飘飞,两人发梢都沾惹上晶莹的雪。
作者有话要说:碑碑好坏又调戏小爹了哈哈哈哈,快把小pp洗白!今天算双更吗惊喜吗哈哈,爱你们啦摸摸哒~明天继续。
北鼻雪地里摆pose了!
☆、第55章悲喜大年夜
第五十五章大年夜
大年三十那天,孟奶奶电话把少棠叫来家里,吃饭,陪老两口过年。
少棠客套了几句,“我总去您家吃,合适吗?”
少棠是话里有话,孟奶奶也是痛快人,说:“你来嘛,不要跟俺别扭客套了。俺家四闺女今天不在家,外地出差去了不回来!”
少棠一听这样,快马加鞭飞速就到了。
他这些年也没陪他自个儿亲爹过年,每年都陪孟家老两口,关系就近到这份上。孟奶奶包饺子,还特意问,“勺烫啊,恁爱吃啥馅儿的,韭菜的芹菜的,还是茴香的西葫芦的?俺给你包一锅,单给你煮。”
少棠笑时嘴角黑痣闪动,很招人喜欢:“问您大孙子爱吃啥馅儿,您给他包,我跟着他吃。”
孟奶奶说:“哎呀!俺每回都单给他包一锅韭菜鸡蛋蛤蜊肉的!他就爱吃那个!恁吃剩么?”
少棠说:“我就跟他一起吃韭菜!”
孟奶奶麻利儿地擀皮,擀皮动作熟练身子前后悠起来,嘴里念叨:“爱吃韭菜好,韭菜最壮阳。”
孟小北在门口听见了,猛一阵夸张的咳嗽,想跟他奶奶说,少棠阳气已经够“壮”了一座活火山随时都要喷。
少棠摸摸鼻子,绷住脸,默默地搂着小北脖领子走人,走廊里一阵窸窸窣窣异动……
少棠陪孟家老爷子下象棋,每盘坚持不出八分钟,一定被老爷子将死。孟小北大声嘲笑少棠。
小北爷爷感叹,“勺烫啊,恁哪处都不比孟建民弱,就下棋不如他啊。”
少棠搓一把脸,无奈笑道:“我没孟建民那么好使的脑袋,我就不是钻研这个的人么!”
年夜饭有炖鱼和红烧肘子,孟小北吃了三十个韭菜蛤蜊馅儿大饺子,少棠陪老爷子喝莱州老家亲戚捎过来的泰山特曲。
少棠也是喝得有些高,脸膛殷红,眼底含水。
孟小北如今也比以前成熟稳重些,反而故意不和他小爹挤挨着坐,坐在对面,干啤酒,乌黑的眼很酷地盯着人看。少棠先忍不住,起身往走廊里走,对孟小北勾勾手。孟小北随即跟上。
少棠拎一瓶啤酒,拿两个空杯,把酒满上,随后又在两杯酒里各打进一个生鸡蛋!
孟小北搂着小爹后腰,在厨房内嘀嘀咕咕:“生鸡蛋怎么吃?”
少棠说:“就这么吃,可香了!”
孟小北:“啤酒加生蛋黄?”
少棠眼底有酒意红潮,附耳低声道:“我们部队里当兵的,都这么喝酒。”
“这个比韭菜还壮阳。”
“#%&¥!”
两人凑头互相挤兑,又不敢笑得太猥琐大声。两杯啤酒生蛋喝得一滴都不剩,心头火烧火燎,火势几欲燎原……
大年夜,电视里欢歌载舞,家里就一台电视,几口人争抢频道。
小北他爷爷奶奶每年雷打不动就要看央视春晚,孟小北非要看央视八台播的《红楼梦》,还不停对少棠抛眼神儿。
后来商定每人看十分钟,只要有爷爷奶奶喜欢的相声小品和戏曲节目就拧到春晚,出现无聊的歌舞大联唱就换台到《红楼梦》。黑白14寸电视机,没遥控器的,换频道仍是那种转钮式的调台开关。孟奶奶拍着大腿呲儿她孙子,“小混蛋恁掰来掰去的,把那个按钮给俺掰下来了!!”
中途,孟小北真的把那个转钮揪下来了,“啊——”,拔/出个塑料按钮在手里!
一家人傻眼了,随即一起拍腿狂笑,指着大孙子骂。
少棠紧急出手,撅在电视机前修那个按钮,一时半会儿还装不回去,调台开关只剩下里面一个突兀的小棍儿……
孟小北天生兴趣里就具有浓厚艺术细胞,心目中也极推崇这类古装经典。《红楼梦》这剧面世,他特意跑很多家书店买到央视剧组出版的服装造型画册,还有大观园建筑图集。
孟小北坐在床沿,距离屏幕只有一尺远,动情而专注。他看完一集电视剧,随手就将剧中人服饰造型、头饰画出草图,再添加枝枝叶叶,给宝哥哥林妹妹设计几套贵气的贺岁冬衣,把凤姐画成眼角顾盼风流的卡通版本,灵感随钢笔笔尖游走。
少棠就坐在身后,一手搭孟小北肩上,轻捏脖窝,静静地看。
少棠或许也是从那一年起,逐渐起了活络心思。自己常年在部队,即便在京多年,接触圈子仍然太窄,社会上人脉不够,帮不到他儿子多少,甚至比不得像祁亮爸爸那一类个体生意人。再联想到与孟小北感情上的未来,优越的身份甚至可能成为一道障碍,就是随时引出事端的导火索。单纯热血的理想与现实前途相角力,让他盘桓思虑多日,很难决断。
……
二厂家属宿舍区一大片红砖楼,家家户户窗上涂染一片白色雾气,映出朦朦胧胧的暖黄色光芒,窗内传出斗酒欢闹声。
朝阳公园附近大街一侧,道边干枯的树木枝头挂起红色灯笼,点着一串稀稀疏疏的彩灯,游戏厅内灯火通明。
祁亮在柜台一气儿买了四盒桃汁,一个义利维生素面包,又换了一裤兜的币。他准备在游戏厅彻夜鏖战,这就是他的“年夜饭”。他坐在软椅里,头往后仰着,熟练地拉动操作杆,按开火键,嘴里念念有词,嘟嘟嘟,嘟嘟嘟嘟,咚!……全灭。
身后突然有个温暖的手掌拍拍他肩,他猛一回头,略微诧异:“……萧老师?”
萧老师神情也很诧异:“祁亮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祁亮微微挑眉,淡淡哼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萧逸说:“今儿是年三十晚上啊,你怎么没有回家呢?”
祁亮头已经扭回来,凝视屏幕,手里操纵杆不停,直接用对方口气反问:“萧老师,您怎么也没有回家呢?”
萧逸:“……”
萧逸穿一身灰色呢子长大衣,戴黑框眼镜,围一条羊毛围巾,又因为室内暖气太盛,镜片立刻渍上一层哈气,被迫把眼镜摘下,眯起眼,拽过围巾胡乱擦净。祁亮看这人就忒么想乐,电视剧里标准的“五四”青年打扮,又秀气又黏糊的男人,可惜就是岁数偏大了!
两人都是有家不愿归的人,都怕年夜独身待在一栋空房子里,天上的烟花都随心情寂寞凋落。
萧老师也不言语,默默坐到祁亮身边的空座,呆看。祁亮斜眼瞄这人几眼,撅嘴咕哝,丢过来两个币:“塞你机器那个投币眼儿里,萧老师我教你打街霸!”
日本流传过来的火爆京城的游戏,街头霸王持枪浴血亡命,最吸引十几岁男生。祁亮熟练地拉杆,指挥萧逸按开火键:“按啊,您倒是按啊!……打啊!!!”
萧逸哪玩儿过这个啊,手忙脚乱,指头乱动,手指永远比同伴慢半拍,而且玩游戏竟然心软,不忍心消灭眼前的敌人!祁亮十指修长,指头在操纵盘上照顾得八面玲珑,“萧萧萧萧逸你别挡我路,萧萧萧萧让开让开快让开!我/j□j在你下面,你把我压下面去了我靠救命啊啊啊快开火开火!!!……”
萧老师都被指挥晕了,屏幕里被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屏幕外竟然笑了,大笑着忙叨得上气不接下气,难得开心。
祁亮悲愤地吼:“我靠你又慢啦!!我的血都打光了萧老师咱俩一起挂了!!!”
游戏厅里许多人抽烟,萧逸大约是受不了那刺鼻呛人的味道,皱了皱眉头,眼睛被烟火气息熏得发红。
两人在游戏厅足足玩儿到深夜,眼瞅着快十二点,外面要敲零点钟声了。
两人似乎都极力回避望向墙上的挂钟,指针一寸一寸叩响新一年的开始。
祁亮垂下眼自言自语道:“萧老师,您说,旧年夜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来年是不是仍然要孤单?”
萧逸站起身,对祁亮点点头:“祁亮同学,我现在要回家,你和我一起去家里坐坐,好吗?”
祁亮愣住,盯着萧老师。
萧逸说:“我并没有不好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也是一人住,我也一个人过年。”
祁亮调开视线,不说话。
以前姓萧的找他去办公室“谈话”,他都坚决鄙夷!
萧逸帮他收拾掉桌上饮料盒面包纸残留的一片狼藉:“天冷,吃这些对胃口不好的,我回家煮一锅面条,你想吃吗?”
祁亮咬着嘴唇,半晌,一声不吭地起身,拿起棉衣。
天冷,他真的就想吃一锅热汤面。
他还没出游戏厅大门,猛地又停住脚步。
萧逸眼底蓦地失落,愣在那里,不好意思道:“真的没有什么,你倘是觉得不好,就……”
祁亮皱眉,脸上露出痛苦状:“你等等啊,我我我需要先去趟洗手间!我都憋仨小时没上厕所了,尿都憋疼了!”
萧逸:“……啊?你快去啊,不要憋坏了!”
祁亮颠儿着奔向洗手间,扭头吼着:“你等一下我!你先别走呢!”
……
二人走出游戏厅坐公交车,夜晚风大,祁亮把头缩到棉猴帽子里,头发帘被风吹起来,被冻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