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宝斋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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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让人心头灿烂的日子,王浩终于走出了那个让他深深怀念的羊八圈。

    羊八圈位于甘肃和青海交界的地方,是一个高原里的小河谷地,整体海拔大约在2500多米,这里原先是无人区,自从国民党溃败军队的残留部分到了这里后,将这个地方改造成一个小村落,不过在20世纪50年代中前期,解放军也来到这里,经过感召和政策宣传,人民军队没用一发子弹就和平解放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地方。由于这里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河向东流去,最终汇于黄河,所以这里的人们自从50年代以来一直通过水路和外界联系。到了21世纪,这个小小村落已经聚集了400多户人家,人们虽然和外界联系不多,但也乐的逍遥。

    河西镇是离羊八圈最近的集镇,通过水路,羊八圈的人们到集市来需要四个多时辰,所以每年一度的赶羊集是羊八圈人们每年唯一的热闹节日。

    王浩快乐地下了汽车,他在大学时就结交了来自羊八圈的一个朋友——准确的说是资助了一位小学弟。所以刚刚毕业,王浩连工作都还没找就来到了这里。

    河西镇虽然是个集镇,其实也只是由一南一北的两条马路组成一个集镇框架,马路两边还种着挺拔的松树,除了坐落在河边田地里的镇政府是一个二层小楼外,临街的房子都是平房,连一个简单的二层楼都没有。王浩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没想到21世纪还有这样的小集镇!

    六月,全国其他地方都开始慢慢地热了起来,但河西镇却有点凉爽,主要是在它两面环山,依膀小河,说山清水秀倒也能说过去,虽然这山并不是那么树木成林,鸟语花香。

    王浩每走过一个店铺,都有店员热情地召唤“老板,山货,要吗?”“先生,农家土特产,带点回去。”“大哥,需要这里的药品吗?”

    王浩感觉自己变成一个老板了,这么多人围着我一个人“幸福,在外面赚大钱到这里花,那可真是爽啊!”

    王浩被织着山鹰的挂毯和绣着青鸟的肚兜吸引了,这样的礼物送给女朋友再好不过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样的好东西成交了“才20块,真是便宜啊。”王浩恨不得把所有店铺的货都买下“到了上海,最少200!”

    天色已晚,王浩四处寻找旅馆,准备明天在到羊八圈。可是他绕了一圈,也没看见旅馆字样。“麻烦了,今晚得露宿田头了”王浩悲惨地想着——千万可别被动物当了夜宵吃了啊。

    正在彷徨间,一个干部模样人走了过来。

    王浩心底一亮,找不到旅馆,找政府啊。于是他迎了上去。

    一切顺利,这位干部说镇招待所正在维修,暂时还不能住人,他豪爽地一甩手,说到我家窝一晚上吧。

    王浩心想:得,我连住宿费都省了啊,于是一路就夸这河西镇是如何适合人居,风景如何艳丽,人民如何淳朴。说的镇干部都很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虽然镇子不大,但从镇子出来到了这位干部家也足足走了二十分钟。王浩还像小跑一样紧跟着那位干部,深怕跟不上他步伐被他小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干部就将王浩在梦乡中拽起。“出去吸吸我们这里的空气”

    王浩眯着眼,混沌般地被拉了起来。

    “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都五点了,早上好啊,空气新鲜,劳劳动,等于补养身子啊”

    “哦,我只有在五点睡过,还从没在五点起来过”

    “那可不行,贪睡伤身,熬夜更伤人啊。”

    “得得,我洗洗就和你出去看看。”

    王浩洗刷过后一出门,发现这个到处是人,基本都是在田间劳动的。“今天我可终于看到了一副田间劳作图,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啊!”王浩从小就在城里长大,要说这是什么农作物,那是什么花儿树儿,他可就傻眼了。

    转眼,太阳顺着山条慢慢地爬了出来。大地顿时感到一片阳光!

    “嘿,这还真是舒服啊,要在城里,夏天太阳一出,除了热就是汗,那滋味和现在比,啊舒服!”

    “没准儿你也来这里上班,这里就缺少人才啊。”干部感叹地说。

    “是啊,只要这里有资金,有人才,还怕赶不上江浙那些小集镇?”王浩心里很明白,这里关键缺少的是资金,虽然国家西部大开发已经运作多年,但一时半会还轮不到这样小地方。

    “那你快去坐船吧,一天就早晚两班。”

    “那行,谢谢你啦,同志。”

    辞别了这位纯朴的干部,王浩快步来到的码头。

    “嘟嘟”一阵长长的汽笛刺人耳脉,小汽船慢慢地驶离船舶口。由于是早上去羊八圈的,所以还没多少人,主要是去山里进货的贩子。王浩忍受不了船舱里那股熏熏的味道,一溜小跑跑到船舷处。

    哇!好一幅山水景色图。这里绝对不比桂林差多少——王浩心想。船舷处只有一个老大爷蹲在甲板上一口一口地吐着烟,旁边还有一个大口袋,里面空空的。“大爷,你去羊八圈收货啊?”老大爷吐了口烟,笑着说“是啊,那里好多野物,不过可没什么希奇宝贝。小伙子从哪来啊?”“北京”“啊!首都客人呀,旅游的吧,这里一般都是远方客人到这来,羊八圈还是小有名气的,在这住上几天感觉肯定比城里好。”

    “是啊,环境可是一流的,要是开发了该多好啊”

    王浩一路和老大爷闲南扯北拉家常,四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你去找你朋友吧。再见啦。”

    “再见。”

    王浩下了船,顺着铁皮搭的道向外走去,突然,来了几个小孩,怀里都抱着什么东西。“老板,买点酥油花吧”“老板,丁香茶根要不要,镇咳清热。”“卤大嘴鱼,地方特产,全国独此一家。10块一条”几个小孩极为熟练地向王浩推销产品,这让王浩奇怪了。

    “小朋友,今天不上学吗?”

    “我们这没学校,上不了。”

    “怎么会没学校啊?”

    一个小姑娘说“我想上学,但是学校离这好远,我爸妈不让我念。”

    又一个小男孩插道“上学要住校,生活费好贵,上不起。”

    “那你们天天就这样卖东西?”王浩问道。

    “是的,有时一天一样东西没卖掉。”

    王浩摆摆手,说“我还有点事情,等回去了在买你们的好吧。”

    “那一定啊,我们天天都在这里。”说完一群小孩又跑到别处了。

    王浩看着这群小孩背影,心中一凉——小克是不是也一样?

    王浩出了码头,向村民打听五村怎么走。

    小克就是王浩资助的贫困学童,家就住在羊八圈五村里头。还好的是五村离码头只有一里多路,热心的村民听说资助小克上学的大学生来看他时,纷纷起身,有几个村民将摊子让其他村民照看,给王浩带起了路。

    码头到五村的路就是土路,一走灰特多,王浩对村民们的语言有点听不懂了——虽然这些人都是以前部队的子孙,但语言已经多样化了,有的话参杂着东北调,有的参杂着山东音,还有的听了就像外国语。王浩暗暗叫苦,听这话多痛苦啊——半天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小克家很快就到了,王浩仔细看了这个家,的确有点破旧,一进屋,一些莫名的小虫飞了出来“夏天我们这里就这样,虫多。”旁边有人说道。小克家没人——他是个孤儿,母亲早年从山外嫁过来,不满足这里世外桃源式的生活,在生下小克后就逃离这个村子。父亲在小克十岁那年在山上采药跌下了山崖,小克只有一个八十的爷爷和他一起生活。

    “他爷爷可能去学校接他了。他们学校这几天就放假。”

    王浩和小克在信里说六月下旬去看他,小克说他们六月二十五放假。细细数来,今天就是六月二十五。

    “我在这看看吧,你们忙去吧。”王浩对陪他而来的村民道谢。

    出了小克家,王浩眺目四望,四处都是山。这个小村落说大不大,说小也真的不小。王浩心想,这里倒真是个世外胜地啊。

    不知不觉,王浩走到一片沙壤地,地里全部种植着百合。王浩奇怪,这里怎么还有一小块这样地。王浩看见田地里有一个人在剪百合的基生根,王浩继续向前走,突然听到一个人在喊“小克”王浩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看见一个大爷挑着两桶水向百合地走来。

    转眼间,大爷来到地里。王浩这才发现田里劳作的是个孩子。突然,王浩反应过来,他奔过去“你是小克吗?”

    “是的,你是?”

    “王浩。”

    “王大哥,你来啦。”

    小克显得有点慌张,旁边那位大爷说“你是大好人吧,快快到家去坐。”

    王浩跟着他们回到了家,问小克“你放假了?”

    只见小克一阵慌乱,这时,他爷爷说道:“这几天正碰上地里忙,家又没人,只好让孩子先回来帮着忙弄一下。”

    王浩有点愤怒“大爷,孩子上学是要紧事啊,怎么你让孩子课都不上就回来了?”

    “没办法,田里事情这几天搞不好,今年我们就没饭吃了。我也想让孩子上学啊,可是实在是难啊。还好孩子用功,每回考试都是前几名。老师也说了,放他一个星期假,一个星期后在回去考试。”

    王浩摸了摸小克的脑袋,抓起他双手,猛然发现他手上伤疤,连老茧都有了。王浩不禁一阵心痛。

    “大哥,爷爷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不能看着爷爷这么忙,这是我主动要求的,您放心,我天天晚上还看书,我几天后还要回去考第一名。”

    王浩紧紧抱着小克,眼泪慢慢地溢出——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可知道城市里的孩子现在都在空调房里打着电脑游戏啊。

    王浩有种想法“小克,明天咱们一起劳动,一来我是学植物学的,懂的怎样种植,二来我也来体验生活,让哥也感受劳动的乐趣吧!”

    “好的!”小克脸上充满笑容——穷人孩子早当家,我用今天的辛劳换回明天的希望。

    一连几天,王浩白天帮着小克爷孙整理田地,晚上给小克和村里的孩子们讲外面的世界,讲科学的威力,每天都是到了晚上十二点,孩子们才依依不舍离开他的房间。

    很快,田地整理好了。于是王浩对小克说,抓紧时间复习一下,到学校去补考。

    小克懂事地点点头,抱起书本就到房间去复习功课。

    在小克复习的那两天,王浩并没有为他进行辅导——因为他知道小克的学习能力,而是去山里转了几圈。他发现,这里的孩子除了在山上忙弄,就是跟着大人在码头跑点生意。王浩有点悲哀,这样的话,这些孩子这辈子都浪费了啊!

    但王浩也没有办法,他想:等我回上海,我会邀请更多的同学和朋友资助这里的孩子。

    小克补考的日子到了,王浩特别起了个大早,他陪小克去考试后就要回去了,做了好长一会的轮船,终于到了那所学校。

    学校不大,而且还有点破旧,由于放假的原因,整个校园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小克的班主任如约在教室等着,手中还有两张试卷。

    小克一个人静静地做着试卷,王浩却和老师谈了起来。老师听说了王浩资助小克的事情,有些感动,他说这里的孩子因为交通和家庭的原因,辍学的很多,不单单是羊八圈,周边的几个村子也存在同样的情况。老师说了一个让王浩兴奋的事情,那就是根据上级指示,学校准备在羊八圈建一个小小的分校,以解决羊八圈及周围几个村子孩子上学的问题。

    王浩委托老师一件事情,他除了资助小克外,希望还能资助因为几位家庭条件原因而不能上学的孩子,老师爽快地答应了。

    小克考完了,据他自己说很好,王浩很欣慰。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和小克和老师道别后,做上了最后一班回河西镇的船。

    虽然内心充满了希望,但王浩还是有点担心,如果学校还是没能建起来,那么那些孩子的未来就不属于新的时代。

    王浩站在船尾,深深地望着远去的大山,望着远去的羊八圈,望着站在码头一直挥着小手的那个模糊身影,王浩突然有点感动,这里的人是那么淳朴,这里的山是那样宽宏,这里的水是那样清碧,没有理由这里发展不起来,也没有理由让这里的孩子停留在教育的荒芜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