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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盛怀仁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小院门口,他一进门就看到梁胥年和奶奶坐在一棵樱花树下,花期已过,只剩绿叶繁茂。
梁胥年转头看见了盛怀仁,全身忽然就是一紧。一时间真不知道该用一个怎样的表情面对他,只好迅速的低下头。
奶奶对盛怀仁招手,“怀仁,你过来。”
盛怀仁跟奶奶打招呼,“奶奶。”
奶奶看了一眼盛怀仁的脸色,又看了看梁胥年,道:“你看看你们两个,好端端的离什么婚,现在闹得各个面容憔悴,何必啊?”
盛怀仁早知道奶奶叫他来的用意,却也不想多做辩驳。只是冷淡的看了一眼梁胥年。
他知道,梁胥年也只有在奶奶面前,才会露出这么温顺乖巧的一面。但是此刻,他忽然觉得梁胥年这副表情看上去极具讽刺。
何必呢?
奶奶抓住盛怀仁的手,硬生生的放在梁胥年手上,“你们两个好歹也做了十年的夫妻,大风大浪的都经过了,怎么人到中年了,忽然又要分开?我这老太婆也没几年好活了,你们就不能再努把力,让我临死前再看到小重孙出生?”
盛怀仁抽回了自己的手,对奶奶道:“奶奶,我们已经离婚了,胥年也已经找到了新的人陪她了。”
梁胥年惊愕的抬起头,直愣愣的盯着盛怀仁看,她万万没有想到,盛怀仁居然会在奶奶面前说出这些。
奶奶也愣了,有些茫然的看着梁胥年,“胥年,这,是真的吗?”
梁胥年微张着嘴,心里各种情绪翻滚着,她想起陈光,便觉得恨,想起江夏,又更加恨。不自觉的便冷笑了一声,“盛怀仁,明明是你爱上了别的女人,你凭什么说我?你和江夏在c城玩的开心吗?”
盛怀仁听见江夏的名字,原本压抑的火气便再也克制不住。他冷冷的盯着梁胥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和江夏在c城玩的怎样,还不是取决于你和陈光?”
奶奶看着两人霎时间的针锋相对,更加发懵了,“等会儿,你们给我都说说清楚,谁是江夏,谁又是陈光?”
盛怀仁站起身,对奶奶道:“奶奶,梁胥年究竟做了什么还是让她自己跟您讲讲吧,我下午还有事,改天再来看您。”
说罢转身就走。
他是真的生气了,实在是想不明白梁胥年事到如今怎么还能好意思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出来。这太不像她。梁胥年提起江夏时的眼神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她有心的,刻意为之。
江夏。
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江夏早已经不见人影。红烧肉窝在地上打瞌睡,旁边放着一只小碗。脑子里乱的不行,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想要打个电话去问,却又莫名有些担心。
有一种特别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江夏不会接他的电话了。
可是为什么呢?他那么爱她,昨晚上他想他已经表现的很明确了,而且,她也没有很抗拒。
他昨晚体会到了人生里从未有过的幸福,那种不顾一切的放纵,冲破了他潜意识里坚持了几十年的克制。在这个女孩身上,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不满足。
可她为什么要走,仿佛在逃避。
想到这里盛怀仁还是忍不住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江夏的号码,单调的“嘟”声绵延了半分钟,然后听筒里传来那句毫无意外的机械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发接听”。他对着电话怔怔出神,然后无奈的一声叹息。
江夏也对着手机发愣了半天,手机一直就放在床边,她早早就关了静音,可盛怀仁电话打来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甚至不敢去碰,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屏幕不停的亮,然后终于,黑了下去。
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去看着电脑屏幕,空白的一页文档,已经停滞了两个小时。盛怀仁的专访稿子,她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早上吃过了饭就钻进被窝睡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候已经是下午。江建树特意做了手擀面,江夏盛了一碗,父女俩也没说什么,就安静的把饭吃了。下午江建树出去下棋遛弯,江夏则拿了电脑出来准备写稿子,冯小月已经发了好几条短信来催了。
本来她觉得这个根本不算事儿,一篇稿子而已,就往高上大了写,把盛怀仁吹上天就行了呗。可当她开了文档之后,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因为她只要想起盛怀仁这三个字,就全身上下的不舒服。昨天晚上被他压在身下疯狂亲吻抚摸的触感,就这么活生生的蹦出来,指间都发麻。
从来就没有这么混乱过。
她甚至开始后悔,昨天不应该在他家呆那么久,送了红烧肉过去就该回家的。只是那一刻,她站起身说要走时,他急切的拦住了她,那只大手握住她的胳膊,一瞬间就仿佛透过了血肉,抓住了她的灵魂一样。
她知道他喜欢她,她还是留下了。到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说不出一个为什么。
提出喝酒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只因为她想喝一点有味道的东西。心里的苦太多太多了,喝白水都觉得舌头发麻。
其实她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装睡的时候,心里甚至是抱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期待的。她就是想看看,他还会不会再偷亲她。然后当她调皮的睁开眼睛,看见他一脸尴尬的时候,竟然是那么发自内心的想笑。
却不成想惹来了他的狂风暴雨。
她被他疯狂的吻着,心里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然后忽然腾起了另一个诡异的想法,陈光也是这样开始的吧,心里想着一个人,却还是能够放纵自己去跟另一个人亲吻。
原来这件事情并不难。
心里的那点羞耻愧疚,也早就被酒精迷乱的情~欲挤占的无影无踪。
只是黑夜褪去,悔意才伴着头痛一并纠缠袭来。她离开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盛怀仁的脸。
夏梦青回到家里,脸色难看的不行。她推开江夏的房门,大声道:“陈光那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挂我的电话!”
江夏看着夏梦青的铁青脸色,头更痛了。“妈,你打给陈光了?”
夏梦青进了门,坐在床边,江夏急忙关了手提电脑,正襟危坐的与夏梦青对视。
“夏夏,你老实跟我说,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如果问题很严重就马上给我分手,这种人不值得耗时间纠缠。”夏梦青严肃道。
江夏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妈你说得对,所以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夏梦青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江夏看,“真的?已经分手了?怎么分的?谁提出来的?”
江夏苦笑,这个时候还在纠结是谁先提出来的,真不愧是她的好妈妈。于是道:“我先提的。”
夏梦青犹疑的看着女儿,“你先提的?你为什么要分手?”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那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江夏点头,“嗯,他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好了,我发现了,就分手了。”
说的无比平静,仿佛别人的事。
夏梦青气的一拳捶在床沿,“这个混账!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居然出轨?他胆子够大的!夏夏,你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事咱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浪费了两年大好的青春陪着他过苦日子,回头就这么让他得意的分了?”
江夏揉揉太阳穴,“妈,分了就算了,我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夏梦青厉声道:“不行!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江夏吓得一哆嗦,“妈,那你要干什么?”
夏梦青狠狠道:“我要找他算账去!还有,那女的是谁?干什么不好当小三,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江夏急忙道:“妈,你千万别冲动!你好歹也是为人师表,不能因为那种人损了自己的形象。陈光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以后保证好好听你的话,看男人多长个心眼儿,绝对不盲目任性了。”
夏梦青听了江夏的话,心疼的搂住女儿,“你这孩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还这么不在乎呢!”气的眼泪都落下来。
江夏看见夏梦青的眼泪,自己也鼻子一酸,忍不住的抱住妈妈哭起来。
江建树逛了菜市场回来,拎回两条鲫鱼,一进门就听见里屋的哭声,急急忙忙放下袋子进来,就看到母女俩抱头痛哭的场面。无奈的也是一声叹息。
母女俩哭的稀里哗啦,但是难得同仇敌忾,江建树心里叹息之余,竟也觉得饶有余兴。女儿这样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年纪轻轻的,不跌几个跟头今后的路又怎么能走得顺。
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人进了厨房,炒菜炖鱼。
吃饭的时候夏梦青还特意拿了两罐啤酒出来,没有给老江,自己留一罐,另一罐递给江夏,“夏夏,妈妈陪你喝一罐,咱们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将来找个比陈光好十倍百倍的男人嫁了,让他悔青了肠子。”
江夏笑着拿起酒,喝了一口,罐装啤酒,味道很一般,和昨晚的那个香槟比起来完全不同。然后就又想起了盛怀仁,神色不免又是一怔。
夏梦青以为女儿还是在为失恋神伤,也不多说什么,给女儿夹了一大块鱼,“多吃点儿,把精神养好。”
江夏点头,吃了一口,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一家三口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是谁,江建树便站起身去开门,“可能是你妈班上的学生家长吧。”
开了门却一愣,江建树对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看了又看,没见过,便客气问道:“请问你找谁?”
男人一身西装,样貌气度不凡,手上提着一个大的行李箱,微笑,“你好,我找江夏。”
☆、第42章
看见盛怀仁走进门,夏梦青第一次觉得自家女儿也挺有本事的,这是在哪认识的这么一个人呐,一看就是个事业有成的主儿。
只是这年纪......夏梦青微微皱起眉头。
盛怀仁从容的跟夏梦青和江建树打招呼,“江先生江太太你好,我是盛怀仁。”
江建树被人叫江老师叫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被叫做江先生,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干笑道:“你好你好,盛......先生,快请坐。”说着眼神看向江夏,发现自家女儿还傻愣着,便急忙用胳膊肘捅捅,“夏夏,还愣着干嘛,赶紧请盛先生坐下啊。”
江夏自打盛怀仁走进门起,就一直处于一种极度受惊的空白状态,看着他从容淡定的走进来,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总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盛怀仁眼神看着江夏,笑道:“我就不坐了,今天冒昧来访只是为了给江夏送点东西。”说着将手上的行李箱拿给江夏,“这是你在陈光那里的东西,我下午让王准去给红烧肉拿狗粮的时候顺便也收拾了一下带来了。”
江夏看着拿行李箱,才觉得有些眼熟,这可不就是自己放在陈光那里装衣服的箱子么。
“啊,谢谢你啊。”江夏笑笑。
盛怀仁见她表情里仍带着一丝惊慌,便笑笑说:“那我就回去了,打扰你们吃饭了。”转身就要离开。
夏梦青却已经看出了些端倪,急忙道:“盛先生别急着走啊,既然来了,就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江建树也道:“是啊,虽然是家常便饭,不介意的话就留下吃一口吧。”
盛怀仁浅笑着,不置可否,眼神还是看向江夏。
江夏觉得头疼,却也只能问:“你吃了晚饭没?我爸今天炖了鱼,留下尝尝吧。”
盛怀仁礼貌的笑笑,“既然这样,那我就打扰了。”
江建树急忙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看了看又放下,从上面柜子里拿了一双新的筷子出来洗干净拿给盛怀仁。
这一顿饭江夏吃的不能更别扭。完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电话打不通就直接找上门,这也太不符合盛怀仁的绅士作风。而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间,这头夏梦青已经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把盛怀仁的来龙去脉都打听了一遍。
“冒昧再问一句,盛先生今年贵庚?”夏梦青问完了工作开始问年纪。
江夏转头看了夏梦青一眼,“妈,你怎么问这么多啊。”
夏梦青迅速瞪了江夏一眼,转过脸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盛先生不要介意。”
盛怀仁浅笑着放下筷子,认真的回答:“我今年三十九岁。”
夏梦青心里暗道了一句果然,脸上却笑道:“呦,看不出来呢,盛先生看着挺年轻的。”
盛怀仁笑道:“江太太过奖。”
夏梦青笑道:“快别这么叫我,我可不是什么太太,我就是个老师,你要是不介意就跟别人一样叫我夏老师就行,我们家老江以前也是老师,你就叫他江老师。”
盛怀仁点头,“夏老师,江老师。”
江建树笑笑,“怎么觉得被你这么一叫老师,我觉得这么不对劲儿呢,大概是我还没有一个学生像你这么有出息吧。”
夏梦青道:“咱们陈村中学哪能出得了这种人才啊!对了,盛先生,你都这个岁数了,家里孩子也不小了吧?上学没?在哪念书呢?”
江夏听见孩子,觉得头更痛了。夏梦青这种变向问人家结婚没有的招数,都是在哪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