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与狗的下午茶

成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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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见鬼的冷风!

    天知道我多久没有上过街了——自从标哥挂点之后(我养了七年的小狼青土狗去年“圆寂”);我才不会为了一条狗而不出门咧。

    “安迪,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我的母亲密斯刘时常数落我。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我不愿逛街!那是女人的事情。

    “安迪,你该跟伊娃出去喝一下咖啡?!”密斯刘侧躺在沙发上,咬着苹果对我说。她开始关心我的感情?!我突然心花怒放。

    “密斯刘,你之前难道没有看到我在网站上骂了星巴克一个礼拜吗?”我不忿地说。当然,我知道我多想与伊娃共享午后温润的阳光。

    “鬼才看你写的破文章,鸡碎那么多的稿费。”她竟然对她儿子的副业嗤之以鼻,还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可是小妹斯汀梁跟我告密:密斯刘晚上也上网看你的小说——虽然她小学才上了四年。

    “放屁!”我跺脚!门铃响。

    “嘿嘿,女友来了!快去!”母亲嘟嘟嘴道,调皮得很咧。

    “不该和自己不爱的女人浪费青春啊——安迪梁!”密斯刘在我的后脑勺补充道。我想,她何苦掖着嗓子喊呢,须知,我对爱情,必是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梁总!下午好!”伊娃笑着说。像一棵榭寄生,浸在午后懒懒的阳光中,微风轻抚着红润的脸庞,叫人怜惜。

    “不是说了不许乱叫,我只是个小小的业务员——耶,出奇,今天居然踢了高跟鞋?”

    “溢美之词只字不提,小心我废了你武功!”伊娃努嘴。

    “我怕我把你比喻成赫本,你不知道她是谁,就免了。”我笑,扣紧她的手,迈起步来。

    她用粉拳锤我的肩膀,表示愤怒,这种愤怒里流出了爱的汁液。

    我想:相对于永恒,短暂始终是赢家。其实,爱情何必论长短,刹那真心已是永恒。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到了这么黯淡无光的田地,就像身上的一块死肉。即便用针来扎它,也扎不出痛感来。

    “两杯走糖卡布奇诺。”我学着别人绅士,轻声说。其实,我怨恨绅士,钱钟书说英国人吃饭总是没有饱肚过,做人没意思,全把礼仪吃进肚子里。所以,我后来又点了一份精致的点心。

    深圳,是一座美好的城市,可是,走得人还是很多,因为这里不属于他们,也不属于我,我只是寄生在这里,等待走向光明,以及过后的死亡。

    “安迪,我表姐养的吉娃娃死了。”伊娃道。拿起勺子,舔了一下舀上来的点心,甜得似乎有点神伤。

    “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好事儿,要么说明你表姐爱它不够,它死了,寻爱它之人。若不是,它寿终正寝,人难得如此,况狗乎?若是病,是天堂缺保镖,伙食好。”

    “老不正经,我表姐伤心得紧。”伊娃嗔道,呷了一口咖啡,我帮她把嘴周的泡沫擦掉。

    我看着桌上精美的点心,想起当年不知谁说“想留住男人的心,就留住男人的胃”可若大敌当前,再精心准备的菜肴也喂不饱男人想溜之大吉的心。

    “你表姐上回还说她的男人被人勾走了呢,看来她最近‘喜事连连’呀。”在户外,我点着一根万宝路。

    “是啊。不过现在好像自我修复得不错。”伊娃翻动着男人帮,轻描淡写地说。女人,关于爱情的残忍,只要事不关己,再好的血缘关系,亦是闲谈。

    “事后你表姐没有找那个男人算账?”我一直以为她的表姐是个狠角色,至少她在我身上是这种态度。

    “爱与不爱对女人来说,只是一种感觉,不管爱的理由与分手的理由有多么充分,一旦离开了,一切都是多余,其实都是附加的,画蛇添足,难道不是,安迪同志?”伊娃撇开书,靠着椅背,乜斜着眼盯我。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八卦的下午,八卦的我。职业本能,我挺直腰板,真想把本子也拿出来记录这天然的小说素材。

    “大概是——”伊娃表情复杂,哭笑不明。

    “因为钱?”我猜。

    “市侩!”

    “因为家庭压力?”再猜。

    “落后!”

    “因为表姐不够漂亮?”还猜。

    “你找死!”我在想伊娃心里是否在憋着“本姑娘一米七,瓜子脸,s身材,长发披肩,妈的你在暗示什么?”的话没说出来。大笑,哈哈!

    “啊我知道了。”

    “什么?你猜到什么了?快说!”伊娃顿时也挺直了腰板。我知道她的价值观与表姐的大同小异,然而,我喜欢她。

    “性!”其实,我只是一开始不愿意说这个最佳答案罢了。一见钟情,素来与色相有关,谁敢否认?!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这么一段话:“在很年轻的时候,我以为爱是简单的,性是复杂的;到现在,我有了完全不同的体会,原来性是很简单的,像一条晾衣绳;而爱却像被猫搞得找不到头的毛线球。”

    年轻的时候,把性与爱的力量弄反了,头破血流之后还在寻找针扎的伤口在哪儿。

    “换个话题!你什么都知道,真烦人!”伊娃又恼怒又半带笑容。低头继续看书,心不在焉地。

    爱上一个感情上比你强势的人,就像被鹰攫到高空中的可怜小老鼠一样,虽然害怕被它毫不留情地吃掉,却更害怕它爪子一松,你会跌得粉身碎骨!

    伊娃之表姐若有伊娃的强大,做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子,多好。记住:永远要逼着你的男人去成长。有时,成功是被逼出来的。

    深圳,这个物欲横流,又愈加精细化的城市,一个人能活出自我,会比较难,有时要等很久,例如等到大战之后这样的城市大约要有一股荒芜。很多人,很多人,都等不来这片荒芜便已离开。

    理想的下午,有赖理想的下午人,享受外间,搁下工作,走出厅房、关掉音乐、合上书籍,套鞋外出。漫无目的地走,看看市景,听听人声。穿过马路,登上台阶,时而进入公园,看一眼花草,瞧一眼池鱼。拣一方大石或铁椅坐下,不时聆听邻客高谈时政,嗅着飘来的香烟味

    城市里,钱是最牵动人心的事情。很多人说现在存够钱,将来就可以怎么样,其实,用最宝贵的时间去换钱的举动万万不可,这是穷人的思维。我的一位人生导师陈昌阳在他的新书穷脑袋,富脑袋中指出这绝对是错误的思维。

    “安迪!”伊娃突然打破沉寂。我抬起头。

    “听我念一段话。”她的目光开始在男人帮上游移“人要任性,自己要做得了主。自得其乐其实是很难的,能假装不知老之将至也是得有造化的。所幸一方面我天性如此,又生在了比较随性马虎的城市。”

    “怎么了?”

    “哎呀,你没听出来有什么奥妙?”她急切得欲泪奔。

    “那倒没有。”我确实没听出什么门道。

    “人——要——任——性!”她用食指按住页面向我压过来,高声念道。

    原来,断章取义也是女人的杀手锏。

    “好啦!下午茶结束喽!”我站起身子。她坐在椅子上跺脚,努着嘴。

    “你个混蛋!流氓!我表姐的问题还没给我答复呢!”她在后面嚷嚷。我心里喜悦,开了花来。

    一个城市,一段爱情,一条狗,一个下午,一杯咖啡,一段人生

    春天的后面不是秋,何必缅怀过去,收拾行囊,明天出发!

    2011/12/ghtqjf